她只是因为之前顾深远守在她房间去逮小偷以及自己扇他的那巴掌这两件事,产生一定的心理负担,想尽快还给他而已。
“他之前帮过我,我顺便帮他而已。”许意说。
“他没拿南宝威胁你?”
许意没说话。
她不说话,许映画就懂了。
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为姐姐这件事,当妹妹的实在操心,一个不小心把漂亮的羊毛卷揉成了钢丝球。
“我之前就在想,顾深远居然没拿孩子威胁你留下来,当时还觉着挺奇怪,没想到是时候未到。他这几年半点记性逼数没长,脸皮倒是增厚三分,他有什么脸面用南宝威胁你?”
许意:“也不是……”
许映画:“姐,我理解你心情,这次真不怪你,咱们心疼孩子是正常的,软的不行咱们就来硬的,大不了和顾家打官司,你是孩子的生母,论抚养权,许家未必弱于顾家,再说你不是还有个牛逼轰轰的妈,她一开金口哪个老油条不给你走后门?”
许意:“好了别说了……”
许映画哪咽得下这口气。
尤其是当她想到姐姐居然还一天三次给顾深远送饭,只为争取和南宝相处的时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知何时从地上捡起一根玩具棍子,二话不说地冲到顾深远的门口。
本想用那根棍子去敲门敲出自己无人能敌的小太妹气势。
奈何——
不远处,突然传来男人清咳的声音。
鬼使神差的,许映画听到这一声后下意识地侧首去看。
当一张熟悉的,久违的男人面孔落入眼帘时,她的内心由原先的燥热,转变为抓狂,再到惊讶,最后合成一种莫名其妙的少女情愫。
啪嗒——
手里的玩具棍应声落地。
“许。”
“……二小姐?”
不远处的男人蓄着平头,五官硬朗深刻,薄唇微抿,嗓音既似冰拳清澈又如暗夜中的厉风骇人。
他眼睛上蒙着白布,完全是凭着声音辨认出许映画的。
看到小哥哥的第一眼,许映画就把手中的棍子扔下去了。
继而,她发现自己的发型不对劲。
二话不说,背过身,草草把鸡窝头整理一番。
恢复原先的美少女样却没自信地回过身,而是用一种求救似的目光看向许意。
许意:“他在和你打招呼,想要认识你?”
许映画:“……我不认识他。”
“那位是陈氏医药的总负责人,也是新上任的CEO,陈识余。”许意根据百度来的知识介绍道,“你别怕,把他当成普通人就好。”
“我做不到……”
“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好歹是许家小姐,之前在舞会撩欧洲小王子怎么没见你退缩?”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小王子我又没睡过。”
“……”
所以说,这个人,许映画睡过。
许意替许映画多看一眼那边的男人。
身材颀长,腰身挺直,确实有一种脱离俗世的不凡气质,只是这种气质一旦添上“陈氏医药”“睡过女人”的标签后,变得不是那么让人不宜相处。
“等我回去,我要搞死那条老狐狸,我要往他咖啡里加芥末。”许映画暗搓搓地咬牙,“许老狐狸,臭不要脸,竟然暗算我。”
她要是知道她一直避开的这个男人被许彦之安排给她照顾后,绝对不可能答应。
明明说好是来喂狗的。
“姐,你一定要救我,我是你唯一的妹妹。”许映画抓住许意的手,“我还要帮你揍顾深远。”
“你别插手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不,我要插手,我怕你心软。”
本来想帮一手妹妹的许意听到这话,只能叹息,目光虽然同情,行动上却并没有给予帮助,甚至拍拍许映画的胳膊,说,“妹妹,你好自为之,欠下的情债,终究有一天会还的。”
说完,她便走了。
留下许映画一个人在男人和导盲犬间凌乱。
转念一想,这个男人眼睛不好,又看不见她,那她整理个毛线发型?
又或者,她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走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啦。”许映画夹着嗓子嗲嗲地说,“我现在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她急忙开溜。
谁知,导盲犬反应灵敏,速度快捷,直接追到她前面,挡住她的路,并且汪了两声。
许映画看着冲她昂首挺胸的大狗,瑟瑟发抖:“你干嘛?”
导盲犬:“汪汪——”
许映画欲哭无泪:“你再不滚开我把你毛拔了。”
导盲犬:“汪——”
它不会让她走的。
说好来照顾人,哪有走的道理。
许映画瞪着那条狗。
一人一狗互相对视很久。
最终,她忍无可忍,叫了一句。
“汪。”
-
医院附近有专门的儿童主题餐厅,许意和南宝去过不少次,环境优美口味独特,深受小孩子的喜欢。
来这里的多数是家长和孩子,也有少数小孩自己拿着钞票过来点鸡腿面包什么的。
午间日光刚好,许意和南宝坐在靠窗的位置,光线明亮,视野开阔,能看见外面各式各样的车辆和行人。
南宝安安静静地吃着手里的东西,每一口都很认真,也不浪费,会把自己觉得超级好吃的东西递到许意面前,“妈妈,你也尝一尝。”
许意象征性咬了口,“你爸带你去外面吃过饭吗?”
南宝认真想了想,“吃过,但很少。”
顾深远会把所有空余时间抽出来用来带小孩,但他本身的空余时间并不多。
许意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喝了口水。
她没必要去问小孩子关于她和顾深远之间的问题。
哪个小朋友不希望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何况她之前就在南宝的生命中缺席三年了。
如果可以她想和顾深远和平相处,每个周末两人都抽出一定的时间陪孩子。
但他这一次明显是在下赌注。
他要她做出极端的选择。
要么离开孩子,要么复婚。
他没有筹码,他只是赌她不是个狠心丢下宝宝的妈妈。
唯一让许意遗憾的是,他赌对了,就目前情况下来看,她不可能丢下自己怀胎那么多月艰辛生下来的宝宝。
如果她离开的话,不知道患得患失的小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因为赵琴兰的行为,对许意本身已经构成伤害。
童年的阴影,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的。
“妈妈。”顾倾南看着许意的眼睛,满是期待地问,“你是不是不会再离开我和爸爸了。”
“我……”
“爸爸上次和我说,让我缠着你,这样你就不会走了。”顾倾南咬着唇,“他还不让我告诉你这是他的主意……”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之所以告诉许意是因为这几天他能无时无刻地由妈妈陪着,感觉有些不太真实,所以想问清楚。
是不是以后都可以这样子,永远地见到想见的人。
许意眼睛有点涩,头一次知道小孩子的问题挺刁难人的。
既不能骗小孩又无法说出不伤人的答案。
她抬手用纸巾擦了擦南宝的嘴角,轻声道:“不管妈妈走不走,你都是小男子汉,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怎么舍得和南宝分开。
可是唯一不分开的方法只能是按照顾深远的意思,复婚。
下午。
许意再来到医院病房的时候,手里多了纸和笔。
顾深远挑眉:“你这是?”
“不是要复婚吗。”许意拨开笔帽,“拟个婚前协议吧。”
她的意思是并没有完全妥协。
复婚可以,但必须有协议。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顾深远说。
因为只是打个草稿,许意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首先,我们如果复婚的话,关系并不是像之前那样,也不可能重新做回夫妻。”
“什么意思。”
“我不想和你发生关系。”
这种事情……顾深远倒没有多想,男人是下半身动物,但他现在想做的是把她留在身边。
“在你没同意前,我不会强迫你。”顾深远说。
“其次,我们只是办个手续,我不想对外声张,我们的生活并不受到彼此的影响。”顿了顿,许意又说,“为了宝宝,我可以搬到沁园住。”
来沁园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顾深远点头,“好,提完了吗?”
“提完了。”
“那轮到我了。”
“?”
许意满脸惊愕,没想到这人也要提要求。
想想也是,他是个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在协议上指定不会亏待自己。
许久,才听见顾深远提道:“我们复婚后,住同一个卧室。”
“不可能。”
“我说了我不碰你。”顾深远拧眉,“如果连这个要求都达不到的话相当于你只是住我的房子顺便奶我的娃。”
“什么叫做奶你的娃,他不是我生的吗?”
“我养的。”
“我生的。”
“他像我。”
“我生的。”
好——顾深远扯不过她。
但他的意思很明确。
按照许意刚才所提的要求,她搬到沁园,再住另一个房间,早出晚归,周末带娃,那么和他一点接触的空间都没有。
孤男寡女住同一个卧室,在荷尔蒙效应下,多多少少会促进感情。
顾深远:“我就这一个要求。”
许意:“你这个要求和想和我睡觉什么区别?”
“不答应拉倒。”
“拉倒就拉倒,老娘不玩了。”
许意一点谈判的兴致都没了,直接扔下纸和笔,二话不说,拧门就走。
光是这一点她就感觉到资本家罪恶的嘴脸,在协议上搞手脚,玩文字游戏。
还委婉地表示只是住同一个卧室。
她一个成年女性能不知道和他长时间住在一起能不发生点什么吗。
如果他不这么贪心的话她不是没考虑把他当做普通的成年男性偶尔解决下需求。
偏偏贪心不足蛇吞象。
本着谈和的心,结果闹成这样,许意的心里属实不痛快。
可是转念想到南宝,她又想刚才是不是过于冲动了。
如果她和顾深远谈崩的话,那顾深远肯定会说到做到真的不会让她再见到南宝。
哪怕他明知道宝宝需要妈妈。
哪怕他明知道那样做她会恨他。
许意心烦意乱,去隔壁病房找南宝,却没发现踪影,留在房间打扫卫生的保姆说:“小少爷在外面的草坪上玩耍。”
“我知道了。”许意叹了口气,走到窗口,因为楼层太高只看到模糊的一团。
心脏的位置,跳得越来越厉害,一时间难以安宁。
许意拿出之前从陈庭川那里拿来的药,据说有镇定效果,免她胡思乱想。
她没有喝水,直接服下。
吃下药后,大脑有些晕乎乎的。
想睡觉……
念头刚出来,许意只觉浑身无力,好不容易摸到床边,直接倒了上去。
保姆以为她是累着了,看了眼之后继续打扫卫生。
-
许意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周围是陌生的。
陌生的床铺,玩具,沙发……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不记得今天穿的是这身衣服。
还有手腕上的发圈。
她什么时候喜欢扎头发了。
许意来到洗手间,透过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扎着马尾的脸蛋更显得纯良。
她不太喜欢这么纯的样子。
想都没想,许意直接松开皮圈,把头发披散开。
至于衣服……勉勉强强符合她的品味。
醒来后的十分钟,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状态了。
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恢复以前的自己了。
至于为什么又变回来,那就不得而知,她也没兴趣探讨。
摸出手机,她给陈庭川打了个电话。
“庭川,你在哪?”
“小意?”
“我怎么还在医院?今天多少号……为什么我一醒来就变成这样子了。”
那边的陈庭川大脑转得很快,不用多想也知道她现在的状态肯定是变成第二个自己了。
“你没事。”陈庭川说,“你想想你记得什么事情?”
“不记得了。”
“我和你分手的事情,你记得吗?”
“我们分手了?为什么?”
“因为……”陈庭川不知道该怎么和这样的她说,“总之,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