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不如盘大佬》作者:舴舟
文案:
本文旧名《滴碎荷声》
宫里经年的老人儿都知道,成妃娘娘平时不声不响,是个慈和人,就连亲儿子受封亲王都主动让贤。
可是细想想,正是这位明里吃亏的老好人,不仅熬死了先皇后,扳倒了前宠妃,连一向注重制衡之术的圣人都对她言听计从。
不过数年的工夫,她就一路从个平平无奇的小宫女做到了后宫独大,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圣人背着手小声BB:朕一代明君,目光如炬,真想不到也TM有看走眼的时候!
排雷:
宫斗文,男主有后宫;
女主土著,非穿越,非重生,没有巨粗金手指加持,开局就是一弱鸡,全靠后天努力打拼;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宫斗 爽文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姝菡 ┃ 配角:后宫瓜众 ┃ 其它:宫斗
第1章 【抬籍】
暮色将合,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人的脸上,像风刀子一样疼。
石皮巷尾,离长街最远的四合大院里,穿着鸦青色棉褂的使女手捧着个粗瓷汤婆子,撩开西厢最末一间的厚棉布帘子推门进了屋。
屋子里统共一个炭盆,挨着黄杨木床的脚踏放着,此刻只剩微红余烬。
临窗的榉木椅子上,坐着个十四五岁稚气未脱的少女,正目不转睛捧着本《九州民俗考略》细细品砸,等到怀里被塞了个暖烘烘的汤婆子,才不舍地把目光从书上移开。
“小姐,您为了看书坐在窗下取光我拦不了,但好歹顾着点身体,万一着凉了可不得了。”那使女一边说一边就要把床边将熄的炭盆端过来。
少女似乎早习惯了这样的嗔怪,也不以为忤,等抬眼看看外头渐暗的天色,索性合上书页,而后拉着使女一同坐到了床沿,顺手又把汤婆子塞到她的怀里。
“怎去了这么久?可是遇见了麻烦?”少女将书册抚平、小心翼翼放回床头的红木匣子里,随口问道。
那使女口齿伶俐,声音里带着欢快:“麻烦事没有,倒是有个好消息。”说着,还有意顿了顿。
少女心思一动:“哦?可是岚姨的身体有了起色?”新请来的郎中看着有些年纪了,想来是杏林圣手。
“这个奴婢倒没听说。奴婢说的好消息,是索多木大人十有八九要荣升了。”她口中的索多木大人即是岚姨的丈夫,这家的主人,在此地驻军做正六品的千总。
“你是打哪儿听来的?”要是真有这样的好消息,院子里怎么都没有一点动静,也没人来支会一声?虽然她们主仆算是寄居,但是家主升迁这样的大喜事,没道理对她们秘而不宣。
“是,是听小石头说的。”使女似乎是怕主人生气,说完连头也不敢抬。
对面的少女果然面色一沉。
小石头是三年前索多木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后来给他长子苏合齐做了随从。自从出了半年前那件事,她就吩咐使女平时要避嫌,私下不可和大少爷的人有什么往来。
使女赶忙解释:“小石头也不单单独和我说的,当时孟妈妈和丁叔也在呢。”
少女脸色稍缓:“到底是什么事?”
“京城来了书信,说是海佳氏一族被抬了籍,加上年初索大人剿匪立了功,估计是升迁在即。”
海佳氏一族的户籍一直是镶红旗包衣出身,属下五旗,如果抬籍之说是真的,那索多木日后的仕途一定会平顺的多。
少女略一沉思,又追问道:“是入了满军旗吗?归到了哪一旗下?”
“这个小石头没说,奴婢也不清楚。要不,奴婢再去打听一下?”
“算了,左右和我们也不相干。”想了想,又道:“我一会儿去瞧瞧岚姨,顺便把年后辞行的事说了。”
“是,小姐。”使女看主人兴致不高,也赶忙收敛了情绪。
小姐明明比她还小四岁,为什么有一种比她更老成稳重的错觉?
002
姝菡对着铜鉴重新梳过头,换了件半旧的藕荷色杭绸袄,想想在外头又披了件水蓝色绸布斗篷,把略显短小的袖口盖住,这才独自一个人出了西次间的房门,使女暮春则被她留在屋子里分线。
刚走到正房门口,就赶上有人打里面迎面出来。
原来是男主人索多木,身后还跟着他的长子苏合齐。
两边的人甫一见面,皆是一愣,显然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上。
还是姝菡先反应过来:“世叔、世兄。”规矩屈膝颔首行礼,目不斜视。
对面的络腮胡子中年男人略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继续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身后的苏合齐理智上告诉自己要赶紧跟着阿玛离开,以免给心上人再惹来非议,可脚上却似有千斤重,将他生生钉在原处。
姝菡只作毫无察觉,从他身侧低头而过,一撩帘子,推门进了屋。
苏合齐愣愣回头看着她决然背影,心里空落落的,有心追上去寒暄几句,不远处却传来索多木清晰的咳嗽声。
苏合齐只得一步一回头跟着出了院门。
姝菡站在堂屋散尽身上的寒气,才隔着帘子唤人:“岚姨,您醒着吗,我来看您了。”
“是姝菡吗?快进来说话。”声音竟有些沙哑哽咽。
姝菡进屋的时候,岚姨果然正用帕子拭泪。
“出了什么事?您怎么哭了?”姝菡担心地问。
岚姨向来刚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索多木父子这个时间回来?又让岚姨如此伤心?可是小石头说家里有了喜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事,你快坐下说话。”岚姨半靠着床架,往里挪了挪,示意她坐在床沿。
姝菡看屋里伺候的小丫鬟不在,顺手倒了杯温茶端过来:“就算有天大的事,您也要顾惜自个儿的身体,雅珠姐姐的喜事还要您操持呢。”
雅珠是岚姨的长女,比姝菡年长一岁,已经定在了明年三月成亲。男方也不是外人,是索多木同袍的遗孤,叫做耶和穆鲁,打小在他家长大,去岁在驻军中搏了个七品把总的出身。
姝菡提起这婚事,本意也是想让岚姨为了女儿多振作,没想到话音未落,岚姨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又掉下来。
姝菡赶忙把茶碗放回桌子上,掏出自己的帕子轻轻给岚姨擦拭:“可是我说错了什么吗?您先莫急。”
岚姨一边接过帕子,一边摇头:“这婚事,怕是办不成了。”
姝菡大吃一惊,不解地看向她。
岚姨擦干眼泪,无望地说:“京城来了书信,我们海佳氏,从镶红旗抬了正白旗。”
姝菡看着岚姨的悲痛表情,不觉将疑惑问了出来:“是入了满军旗?还是汉军旗?”
“还是包衣。”岚姨苦笑。
姝菡惊得用双手捂住了嘴巴,不敢置信。
这可不是天降横祸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尝试宫斗文,水平有限,您多海涵。
第2章 【小选】
姝菡心事重重回了西次间,暮春赶忙上前替她解开斗篷,抖落上面的雪粒子。
“小姐和岚夫人辞行了吗?她怎么说?”暮春带着一丝希冀,小心翼翼地探问。
姝菡摇了摇头。
“岚夫人她没同意?我就说她一定舍不得小姐您独自出去吃苦……”暮春双手合十,仿佛在说谢天谢地。
“是我还没找到机会提。”姝菡拿起桌上的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凉茶入喉,她缓了缓才继续:“海佳氏全族被抬了旗籍,岚姨正难过,现下时机不对。”
暮春不解:“抬旗是喜事啊,为什么要难过?”
看她不懂其中原因,姝菡只得耐心解释:“成了上三旗的包衣,雅珠姐姐就要参加内务府选秀了。”
暮春对此仍旧一知半解:“是岚夫人舍不得女儿进宫吗?不过进宫做娘娘不是很风光吗?总比嫁给一个穷小子强。”
姝菡摇头:“你说的那是三年一次的户部大选,且只针对八旗贵女。而这次雅珠姐姐要参加的却是内务府的小选,是专门选宫人的,范围也只针对上三旗的包衣。想当年,岚姨同我母亲一样,都是从宫里熬过来的,其中艰辛自不必说,又怎么舍得让亲生女儿重蹈覆辙?”
暮春终于明白其中差别,“那就不能想个办法免选,或者落选?”
“无故弃选,举家刺配宁古塔,这是当今天子前些年新定下的规矩。如此重罚盖因时年取缔了汉女采选 ,禁宫侍女人手不足之故。至于落选,只要五官端正且无恶疾的,基本都要留用。左不过是进宫做使女,哪里那么多的讲究。”
“这可怎么得了,等秀女们出了宫,岂不是都成了老姑娘?”
“是啊,就算侥幸活着出来,也早就无人问津。除非能得了主子青眼,指给哪家大臣宗亲为妻做妾,不然就只能等到了年岁遣返离宫,或是嫁个鳏夫做填房,或是找个低门小户的行伍人,运气再差些,被拐去那些腌臜地方也不是没有……”
而前面两条路,也恰是姝菡的亲娘,还有岚姨走过的老路。
002
是夜,姝菡睡得极不安稳。
第三次醒来时,她索性起身,坐在桌边喝水。
岚姨家,她或早或晚都要离开,就算不是因为苏合齐那次头脑发热的求娶,这里也不是她长久的寄身之地。
岚姨看在母亲面上,已经回护了她这么多年,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了自己夫妻失和。
如今自己已经年满十五,假造的汉女民籍也可以想办法落成女户,到时候找个偏僻安逸的小镇子,贩些丝绣,或是开个小脚店,再不济带着暮春给乡绅富户做个短工,日子总能过下去。
这打算她想了很久,一直未能成行。
之所以到现在没走,只因为岚姨四月初大病了一场,如今还缠绵病榻。
姝菡既怕岚姨忧心,又不忍心在她病中离去,这才拖到今时今日。
可是再待下去,总归不妥。万一苏合齐再做出什么事来,她要怎么自处?
雅珠姐姐因为那次的误会,已经疏远自己多时,在岚姨卧病期间连一些生活必需品都时有“疏漏”,平时更是冷嘲热讽,全然忘记了此前两人多年的闺中情谊。
茶已凉透,多留无意。
姝菡越发睡不着,索性穿了外衣,准备到厨下烧些热水沏杯热茶暖暖胃。
手刚碰到门栓,外面突然一阵喧闹,有男有女,还伴着哭天抢地的声音……
难道是遇到了盗匪?
想到这里,她返身穿好衣服,罩好斗篷,又从桌子上拿起个黄铜烛台藏于身后,以作防身。
打开门栓,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出了屋。对面东厢房灯火通明,院子里隐约看见高大身形踱来踱去。
借着微光,姝菡在暗处仔细辨认,院子里的人,竟然是索多木大人和苏合齐……
而周遭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至于那哭声,从东厢第一间屋子里传出,是海佳·雅珠无疑。
雅珠半夜三更在苏合齐的屋子里痛哭,而家里的两个男人在院子里徘徊,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傍晚和岚姨的对话,姝菡大胆猜测:不会是因为,选秀的事吧?
说到底,这是别人的家事,说不定还是家丑,她觉得,眼下还是回避的好。
刚想回屋,对面厢房里,岚姨在小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了出来,不过眨眼的功夫,整个人就倒地不起。
索多木和儿子苏合齐闻声围了过去,姝菡眼见着岚姨被他们父子抱回了正房,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东厢房看看。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姝菡还是被屋子里的情形吓了一跳。
雅珠此刻穿着中衣披头散发坐在罗汉床之上,细看之下,她的半边头发都已经齐根绞断,断发赫然在脚踏上散落,而最骇人的,还要算她怀里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耶和穆鲁……
“你来看我的笑话,是吧?你尽管笑吧,反正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我就要去陪着我的耶和穆鲁了,我会做他的新娘,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借着烛光,姝菡发现耶和穆鲁的胸口还在起伏,而鲜血正是从他胸口的箭簇上流出。
雅珠尚算冷静,没有进一步自残的倾向,姝菡于是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来到正房,岚姨还没醒转,索多木看见姝菡不请自来,不禁皱眉:“家中事多,你先回厢房去。”
“世叔别误会,我来是想说,无论岚姨还是耶和穆鲁,都急需救治。”
苏合齐闻言自告奋勇:“阿玛,我去找郎中。”
索多木点了点头,苏合齐则拿着斗篷、腰牌匆忙出了门。
“你怎么还在这里?”索多木看姝菡仍然伫在屋里,语气不善。
“我留下,自然是要解决问题。”姝菡淡淡回应。
索多木不屑:“你一个黄毛丫头,就敢口吐狂言?你是能阻止朝廷选秀,还是能让雅珠回心转意,断发再生?”
“都不用。”姝菡垂低眼眸:“我会替她入宫应选。”
“你说什么?”索多木登时愣住,不敢置信:“你说,你要替雅珠入宫?”
“您不用惊讶,这是我亏欠岚姨的。”说完,一转身,出了屋,只余满室沉寂。
第3章 【李代桃僵】
天还未亮,阴暗欲雪,偶尔经过的巡城兵将穿着甲胄、披着毡衣,两鬓尽染霜刃。
已近腊月的京城,并不比呼兰府暖和太多。
姝菡端坐在雇来的青毡弧顶双辕骡车里,听着一帘之外巷道上间或传来的喧闹,恍如隔世。
身后窝在车厢一角的是孟妈妈,她受索多木吩咐同行“照顾”参选的“大小姐”,因她此前从未进过京,不免纳罕:“赶车的,天还黑着,怎的这样吵闹?天子脚下竟没有宵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