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卉两把备用钥匙,一把在周浔那儿,一把在苗苗那儿,周浔趁着陶卉休息回老家看老人去了,只有苗苗还在帝都市。
“喂,卉卉姐,怎么啦!你反悔了准备跟川渝富豪结婚了吗?苟富贵勿……”苗苗快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被陶卉轻咳一声打断了。
“咳!”陶卉举着手机,看着头顶的楼道照明灯,总觉得韩不羁的视线钉在她的后脑勺上,她颇为尴尬地摸着耳垂,“苗苗,我家的备用钥匙是不是在你那儿?”
“啊!卉卉姐!我要跟你忏悔!”苗苗瞬间蔫了,嗫嚅道,“我前阵子不是住院么,然后进医院之前的那个外套上沾上呕吐物了,在柜子里放了几天有点发霉…我就把外套给丢了……”
陶卉面无表情:“所以,我的备用钥匙在你那件发霉了的外套里?”
苗苗谄媚地说:“哎呀卉卉姐,你好聪明啊!简直是智商超群!”
我超群个屁,可能就比你个傻子强那么一点点吧!
“要你何用!”陶卉质问。
苗苗非常狗腿:“哎呀,要我还是有用的,你看你要是嫁给川渝富豪,谁为你当伴娘?谁帮你吃掉婚宴上的鱼翅燕窝?谁…”
陶卉心累地挂了电话,扭头看见靠在门边的韩不羁已经把礼盒拆开了,手里拿着那瓶木调的香水,冲着空气喷了一下。
这个香水的味道真的好闻,木质香和烟草气息混合,有种温暖踏实又有风度的大男人的感觉。
韩不羁就是在这样的香水味里,淡淡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陶卉犹豫了两秒,还是跟着韩不羁进了他的家门。
韩不羁没让她换鞋,但她还是自觉地踢掉短靴,穿着袜子小心地踩在擦得锃亮的地板上,慢慢挪到灰色的纯皮沙发前坐下,小声说:“打扰了。”
跟印象里男生乱糟糟的住处不一样,韩不羁的家比她家还整洁,灰白黑的主色调,让人感觉这屋子的主人是个不苟言笑的冷清性格。
在陶卉胡思乱想之际,韩不羁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调出小区物业的公众号给她看:“物业已经下班了,开锁也得明天,你怎么打算?”
问完,韩不羁视线往地上一扫,看见了陶卉印着小狗头的纯棉袜子:“抱歉,家里不怎么来人,是我考虑不周了。”
陶卉还沉浸在今天晚上怎么度过的这个问题里,再回神,韩不羁正蹲在她面前拆开一双新的一次性拖鞋,有点像酒店那种,号码挺大,一看就是男士的。
她有点愣神。
蹲着的韩不羁比她矮一点,垂着眼眸,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小剪刀。
他身上是黑色家居服,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正细心地把拖鞋里面贴的小标签撕掉。
这是陶卉第一次面对韩不羁产生好奇。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你觉得他是个暴躁的小心眼,他表现得彬彬有礼;当你觉得他是个礼貌的绅士,他又能说出“你想吻我”这样的话;但当你觉得他自恋又自大的时候,他还能展现出一种跟他气质不怎么相符的,耐心和温柔。
这一幕真的很温柔,陶卉想。
“只备了男士的。”韩不羁把拖鞋放在陶卉脚边。
“谢谢。”陶卉穿上那双大号的男士拖鞋,看着还蹲在自己面前的韩不羁,试探着问,“爱卿,平身?”
韩不羁笑了,指了指桌子上的香水:“香水我很喜欢。”
陶卉好奇道:“我刚才来的时候闻到你身上有这个牌子的奶狗香,你更喜欢哪一个味道?”
“你更喜欢哪个味道?”韩不羁不答反问。
这种重复她话的习惯,有点像是大姨夫来了的小迷弟?
陶卉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我更喜欢木调这款。”
说完这句话的好几秒里,她都没等到韩不羁任何答复,就在陶卉猜测他是不是没听见的时候,韩不羁突然开口:“你18岁的时候想要给我打电话,为什么?”
没想到韩不羁会突然问这个,陶卉握着水杯的手一紧,轻声问:“你…看没看过我那个被记者堵在冰岛酒店的视频?”
“看过。”韩不羁说。
陶卉条件反射地用手挡住自己的脖子:“你也觉得,我当时那个痕迹,是吻痕?”
韩不羁没有丝毫犹豫,开口答道:“没觉得。”
可能跟童年经历有关,漫长又孤寂的童年让陶卉总是在别人表达出“相信”或者“在乎”时格外受感动。
所以当韩不羁说出“没觉得”这三个字的时候,陶卉就下定决心,把脖子上的胎记给韩不羁看。
“你家有卸妆水吗?”陶卉问。
“?”韩不羁不解,“没有。”
“那,洗面奶有么?”陶卉继续问。
韩不羁没多问,起身示意陶卉跟他来,陶卉跟着韩不羁往室内走,竟然发现韩不羁家里有一条螺旋状的楼梯,通往楼上?
踩到楼梯上陶卉还有点茫然。
不是,您真觉得98平米的房子这么委屈的话,为什么非要住在这个小区啊?住你的大别墅不好吗?
买上下两层楼再自己打通做成个复式楼,装修费都够再买一套房了吧?
陶卉满脸“有钱人果然就是这么朴实无华”的麻木,跟着韩不羁走到楼上的卫生间。
这间卫生间,跟她的卧室,一样大!
现在都流行这样炫富吗?有别墅我不住买两套房子打通了装修?
韩不羁扫了眼陶卉,没看懂她脸上的愤慨,只能指了指洗漱台上的洗面奶,然后就出去了。
陶卉脖子上的遮瑕膏非常强,用韩不羁的洗面奶洗了三遍才完全洗掉,她用纸巾擦掉脖子上的水痕,几滴水珠落在脚边。
镜子里的陶卉,阴差阳错地穿了三年前那条白色的羊毛裙,就好像当年没有人愿意听的解释,今天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陶卉对着镜子笑了笑,深呼吸,拉开卫生间的门。
“韩不羁,你别太惊讶,我……”陶卉话没说完,宽大的拖鞋限制了她的行动,她左脚踩在了自己右脚的拖鞋上,鞋底又沾了水,整个人以一个非常神奇的速度,像踩了火箭一样,迅速扑向韩不羁。
“哐当”,韩不羁被她扑倒在地上。
陶卉瞪着眼睛,只能看到自己面前的黑色衣料和珠母贝做的纽扣,那是韩不羁的家居服。
她听见韩不羁说:“…你这样,我还挺惊讶的。”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陶卉惊了,生怕韩不羁以为她这是在主动投怀送抱,于是开启了恶人先告状模式,“谁让你家地板擦得这么一尘不染,跟冰面似的,我就滑了一跤……”
陶卉一边说一边从韩不羁身上撑起身来。
拍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拥抱,但今天陶卉就是觉得格外慌乱,甚至隔着薄薄的家居服,她能感觉到韩不羁身上温热的体温。
这么一想陶卉更慌了,手脚都僵僵的,屈膝想支着地板爬起来,结果一膝盖压到了韩不羁身上。
“嗯。”韩不羁闷哼了一声。
这一声吓得陶卉腿一软,再次跌进韩不羁怀里,下巴撞在他的胸膛上。
这真是很尴尬,看着韩不羁蹙眉的表情,陶卉甚至不敢细想她的膝盖刚才到底压到人家哪里了,她迫切地希望韩不羁先说点什么。
什么“我没事儿”、“我很好”、“I‘m OK”、“I’m fine”的,无论他说点什么,陶卉都能顺着接一句,然后再若无其事地从韩不羁身上爬起来。
但韩不羁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沉默着。
陶卉非常怂地想:万一,她坚硬的膝盖骨不慎把万千韩梅梅的老公压成了…呃…压成了太监…怎么办?在线等!非常急!
在陶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成石像的时候,韩不羁终于开口了:“陶卉,你今天留下住吗?”
陶卉:“?”
作者有话要说: 陶卉:你现在说这个合适么!
韩不羁:我不是看你挺舍不得起来么。
感谢“李圈圈”宝贝的营养液,一万个么么哒!昨天有个小可爱wb私我,问我今天能写点赤鸡的不,你们觉得啥算赤鸡?啊?今天这种算么?
第25章
韩不羁家的吊灯非常不低调,也不知道这人放了多少灯泡在里面, 不用抬头都觉得有点晃眼。
陶卉趴在韩不羁身上, 感受着他有条不紊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
这人还挺淡定?她可是被韩不羁的话吓得不轻!
你今天留下住么。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是因为刚才自己一膝盖把韩不羁压得不举了,所以把她留下当人质?明早要是没有晨.勃什么的好找她算账?
还是说, 她这个扑在韩不羁怀里的壮举,终究还是没逃脱过去, 被自恋的韩不羁当成了投怀送抱?所以留她住下顺便约个成年人的那啥活动?
陶卉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韩不羁家明晃晃的灯光下,凌乱成一颗卷心菜。
没料到的是,问完这句话韩不羁自己先笑了, 直接撑着地板坐起来, 还顺便扶了陶卉一把。
两人面对面坐在实木地板上,韩不羁敞着的长腿微曲,陶卉抱膝坐在韩不羁两腿之间的地板上。
从某个角度看过去, 陶卉像被是被韩不羁圈在腿里一样, 但这个暧昧的姿势两个当事人都没发现有任何不对。
韩不羁抬手揉着撞得生疼的后脑勺,看见陶卉纠结得皱皱巴巴的小脸, 笑了:“不是那个意思,本来想送你去酒店的,你扑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你脖子上的痕迹, 去酒店是不是有点不妥?”
酒店和陶卉脖子上的胎记凑在一起确实非常容易引出八卦, 再加上韩不羁送她,简直是狗仔队最爱的题材之源。
听到韩不羁的解释,陶卉悄悄松了口气, 绷着的肩膀一塌,瞄了眼韩不羁的睡裤,嗫嚅:“那个,你刚才没事儿吧?”
韩不羁看了陶卉一眼:“有事儿啊,特疼。”
“啊?”陶卉有点没想到韩不羁会是这么个答案,一时间有点愣神。
不是,怎么回事儿啊?不说男的都嘴硬么,不应该说“我没事我很好完全没感觉”吗?怎么这人还喊上疼了。
可疼能怎么办,这要是碰伤的位置是胳膊大腿的,陶卉还能接一句“严不严重我看看”之类的。
韩不羁受伤的偏偏是那么个地方,陶卉卡了一下,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细弱地吐出一句:“怎么办?要不要看医生啊?你还、还能动吗?”
海绵体耶,男人最宝贵又最脆弱的地方了,陶卉有点后怕,生怕堂堂影帝被自己一膝盖断子绝孙,这得赔人家多少钱啊?
她这边吓得手心出汗,倒是韩不羁,挺不在意的随口说:“不用,谁家大腿肉被碾一下就去看医生的?”
“大腿肉?”陶卉没意识到自己正盯着影帝的裆部看得出神,像个盯当猫似的,用唱腔欢愉地问,“是大腿吗?我刚才膝盖压到的只是你的大腿吗?太好了,吓我一跳……”
韩不羁看着陶卉拍着胸口舒气的小样,突然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问:“那你以为,你压到的,是哪里?”
哪里?我难道说我以为我压爆了你的丁丁和蛋蛋吗!
肯定是不能这样说啊!
她也是个女明星呢!得注意形象不是!
陶卉轻咳一声,果断转移话题,指着自己脖子上的胎记:“韩不羁,你看,我这里有个胎记。”
韩不羁也没纠结刚才的问题,只是嘴角短暂的弯翘表示了他的好心情。
“你不是问我18岁为什么要买你的电话么,就是因为这个,我当时解释不清。”陶卉垂眸,看着地板上的木纹,“我当时如果能站出来解释,说脖子上的是胎记不是吻痕,你也不会跟着我一起挨骂了。”
那年陶卉被骂上热搜,其实韩不羁也不是完全没有被牵连的,任韩梅梅们战斗力再强,韩不羁公司的公告再清晰,也还是有人会在看了营销号的胡说八道后,先入为主。
韩不羁的微博下面也有被人骂得很难听的评论。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胎记,无论如何陶卉都应该站出来声明,自己那个只是吻痕。
但这件事她始终都在沉默,沉默地被骂,也沉默地拖累了韩不羁。
陶卉抬起头,表情很严肃也很认真:“对不起韩不羁,当年我真的应该站出来的,但如果重选,我可能还是会沉默,我很怂很懦弱,我怕我的胎记公开会带来麻烦,对不起。”
她说对不起的时候轻轻蹙着眉,手搭在自己的脖颈上,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脖子上玫瑰花瓣形状的胎记,皮肤太过细嫩,很快被她的指尖摩挲得泛起一层淡粉色。
韩不羁盯着陶卉搭在脖子上的手指,沉默了。
他突然想起在剧组陶卉被烫伤那次,她举着烫伤的胳膊,眼眶通红,不断跟周围的人解释“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那次他已经很心疼了,现在看着她垂着的睫毛微颤、假装轻松地说出自己很怂很懦弱的样子,更加让人心疼。
明明出事儿的时候她也就是个18岁的小姑娘,听说是去冰岛给自己庆祝生日的,没想到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全网讨伐,愣是把她应有的都生生夺走了。
韩不羁把手放在陶卉头顶,轻轻拍了一下,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轻声说:“别道歉了,都过去了。”
如果早点找到她就好了,如果早点认出她就好了。
那样的话,就能把她护在身后,帮她挡住风雪。
韩不羁闭了闭眼睛,他记得陶卉18岁那年穿着一套白色的滑雪服,站在蓝绿色的极光下,像一朵开在极地的百合。
哪怕现在,她也不过才21岁,别的女孩子这个年龄还在校园里无忧无虑地上课,还趴在宿舍床上琢磨着晚饭吃什么放假去哪玩,陶卉已经在学会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