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巧合，但也不完全是。对方的确是在想法设法控股几个大集团，具体想做什么，就不是咱们能知道的了。”明景晏说道，“所以这次，苏钰贸然偷走文件，还算是立了大功呢。将暗处那些小老鼠，钓出来一大串。”
苏凉眨了眨眼：“该不会要给他减刑吧？”
“理论上可以。”
苏凉将这句套话反复思考了好几遍，才明白过来，问道：“实际操作难？”
明景晏从一堆数据报表中抬起头来，揉了揉她的小脸，才回道：“是啊，很麻烦，而且可能要牵扯到我们给他担保，你愿意吗？”
苏凉立刻拒绝：“不愿意。”
“那不就得了？”
苏凉也点头：“还是让他在里面呆着吧，多长长记性。——唉，对了，我听说江董事长夫人没有回B市，还留在港城呢。这都一周多了，她就不想回去看看闺女吗？”
“闺女是很重要，但现在都已经安全回到家了，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回不回去看也只是心理感受上的差别而已。但如果，江董的地位受到了威胁，那，失去的可不只是财富，还有她在B市的风光和地位。你说，哪个更重要？”
苏凉乍然明白过来：“她在查我们家的事情？”
“要不然呢？”
“她怎么知道的？”
明景晏捧着她的脸：“苏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大众脸啊？还是说，你觉得跟你长得像的人，有不少？”
苏凉瞪他：“怎么可能！我们同学都说我是小仙女了！哪有那么多仙女下凡？就算真的有，不也大部分都是脸先着地了吗？”
刘家业正推门进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同时转过头，盯着他看：“很好笑吗？”
刘家业干咳一声：“没有没有，小师妹说的对极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小仙女儿？你看B大几万学子，不也就苏凉师妹一个小仙女儿校花嘛。”
明景晏“呵”了一声，放开了苏凉的脸，抽出来桌子上的一份文件，说道：“新的报表给我，四室的数据有些问题，你再去核实一下。”
刘家业连忙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老板提出异议的部分，转身又去忙了。
苏凉才又继续跟他说刚才的事儿：“看到我跟江晚晚长得像，所以起了疑心？”
“毕竟江家的事情，她比我们清楚啊。江家有没有三代以内的血缘亲人流落在外，作为江家现在的当家太太，她会不知道？”
苏凉“哦”了一声，沉思起来。
明景晏又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还没回去B市，就证明还有些关键要素没有找到。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一个人单打独斗。等她拿到切实的证据了，咱们就可以回去分家产了。”
苏凉转头看他：“为什么你会觉得，是这么简单容易的事情？他们可是资本家唉~”
“资本家怎么了？资本家不也是人吗？只要是人，就有聪明人和笨蛋，虽然她可能不是笨蛋，但也不会是个聪明人，连自己老公出轨多年都不知道，能聪明到哪去？”
苏凉：“……为什么你连这都知道？”
“调查公司的人太尽责了，凡是对我们有利的，都提交给我了。”
苏凉：“这钱花的可真是太值了。”
“可不是嘛，而且人家还帮忙盯着江太太那边的动静，无论是当年跟事件有关的证人，还是亲子鉴定，只要她做好了，我们都可以免费拿来用，省的再花钱，多好啊。”
苏凉：“我说呢，这阵子看你完全不着急。”
“着急也没用啊。这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才二十多，指望我深度挖掘，那也太为难人了，就算是我爸妈，那时候他们也还在幼儿园玩泥巴呢，至于我外公，你觉得他老人家能知道这种事？”
苏凉默默闭了嘴。
这种事情去问喻老师，简直就是在侮辱老教授。
江晚晚得到释放许可的时候，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看上去十分苍白且无力。
穆蔚曦接到人的时候，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在看到她这副样子之后，又默默地闭了嘴，只是将带来的衣服让她换号，然后又递过去泡好的柠檬茶：“尝尝看。”
江晚晚木然地接了过来，就着吸管喝了几口，脸上才算是有了一丝丝的红润，但整个人的眼神，依旧麻木。
穆蔚曦心里沉了沉，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睡一会儿吧，马上就到家了。”
然后，江晚晚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期间，医生已经来为她诊断过了，说道：“江小姐身体并无异样，稍微有些营养不良，多注意下饮食就行了。”
穆蔚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当然不会有什么事，毕竟是江流集团大小姐，这三十多天，除了自由被束缚，并不会有人苛待她，但无论如何，该有的关心也不能少。而且，他很担心，这段时间里，江晚晚的精神状态到底如何。
之前的几次会面，他就隐约察觉到了，江晚晚对这个买家讳莫如深，并不仅仅是真的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更重要的愿意是——她在害怕。
穆蔚曦不太懂，到底是什么人，让她如此恐惧，但他有种莫名的直觉，让他不要继续追究这件事比较好，上次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穆蔚曦摁了摁眉心，舒出一口气，不再多想这件事，让家里的厨娘去准备好早饭，耐心等着江晚晚醒来。
江父也在这天上午，亲自来看望了女儿，得知她无事，很快就起身准备走人，还不忘跟穆蔚曦说道：“这几天你多陪陪晚晚，要是有什么难处，就直接跟我说。”
穆蔚曦微笑：“好，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晚晚。”
江董点了点头，又说：“等晚晚好起来，你们就早点订婚吧，有你照顾她，我们也放心许多。”
穆蔚曦依旧笑容温和，却没有应声。这时候订婚，是觉得穆氏最近太顺风顺水了吗？
江董一肚子的心事，并未过多在意，也就没有察觉到，急急忙忙便离开了。
穆蔚曦坐在阳台上，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子，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意。
江董刚走，江晚晚就醒了过来。
穆蔚曦便将这些烦人的念头先放到一边去了，下楼去先陪着江晚晚吃饭。
休息了一晚，江晚晚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但脸上的麻木和茫然却依旧在，衬着苍白瘦弱的小脸，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穆蔚曦心思一动，仿佛又回到了两个人少年时候的那段时光，忍不住心就软了下来，主动给她夹菜：“多吃点。”
江晚晚抬起眼看着他，倏地一笑：“谢谢蔚曦哥哥。”
穆蔚曦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此刻突然断掉：“晚晚说什么呢？跟我这么见外。你看你瘦了这么多，肯定得要好好吃饭才行。”
江晚晚笑的眉眼弯弯，一脸甜美，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纯真，歪头看向穆蔚曦，乖乖点头：“嗯，我听蔚曦哥哥的话。”
穆蔚曦的心“砰砰”跳的厉害，虽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的江晚晚，无疑是美好的，是他心里那个从未破灭的少年时候的梦想。
多希望，江晚晚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祷被神听到了，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晚晚仿佛都忘记了曾经发生过什么似的，又变成了少年时代那个，一心一意依赖着他，哪里都不肯去，甚至不愿意离开他超过两个小时的黏人的小女孩儿。
而且，就算偶尔有时候不得不分离，她也不会阴阳怪气地去说一些有的没的，也不会尖酸刻薄地指责他，而是静静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他，眸子里满是眷恋和不舍，楚楚可怜。
穆蔚曦就舍不得让她难过了……
从心理医生那里，穆蔚曦也得到了答案，出于某种自我保护的意识，江晚晚真的下意识地遗忘了那些让她痛苦的人和事，回到她自己觉得最自在最无忧无虑的年纪里。但，能否恢复，什么时候恢复，却不好说。
穆蔚曦并不在意，他甚至巴不得，永远都不要恢复了才好。
这样，两个人或许才能幸福一辈子。
这天，苏凉正在统计新一个月份的数据，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待对方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顿时忍不住紧张起来：“请问张责编，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笑了起来：“是这样的，苏凉同学，您的来稿我们编辑部已经商议过了。”
苏凉更加紧张了：“怎么样？”
“这个课题确实是目前的热门课题，而且您的研究论文中有切实的可参考的实验数据，的确应该尽早上刊，但由于排期的关系，我们只能安排到十月份的上半月刊了。苏凉同学觉得可以吗？”
苏凉立刻点头：“可以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的，麻烦张编辑了。”
苏凉打完电话的时候，正巧明景晏走了进来，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问道：“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我的论文，排期在十月上半月刊！”
“哟，不错啊，这算是相当快了。”
苏凉笑眯了眼：“可不是嘛，嘿嘿嘿。”
九月份开学，十月份论文就能刊登，就能加学分，想到自己一下子比别人走快了好几步，苏凉快乐的不行，立马又有了更多的干劲：“我得赶紧好好写第二篇，不能因为有了一点点的小成绩就固步自封。”
“加油，按照咱们的进度，到春节放假前，第二篇论文的大致轮廓也能写出来，春节过后开学的时候，你就可以提交给老师了。”
苏凉蹦跳着揽住了他的脖子，说道：“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事情。”
明教授他并没有被感动，反而将苏凉拽了下来，义正言辞地说道：“没事儿不要胡言乱语！苏凉，你喜欢立fg的毛病赶紧给我改掉！”
苏凉：“……呵。”随即放开他，自己从储物柜里拿了酸奶和水果，做了个简单的水果沙拉，吃了起来。
明景晏本来在检查数据文件来着，听着她吃东西的声音，就做不下去了，凑过去：“给我一口。”
“我怕噎死你。”
明景晏：“……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那真是对不起了，我就是这么小心眼儿。”苏凉白他一眼，就是不给他吃。
明景晏盯着她的叉子，瞅准机会，在她叉起一块红心火龙果的时候，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将火龙果塞到了自己嘴里，得意洋洋：“哼~”
苏凉瞅着他：“你幼稚不？”
明景晏才不在意：“幼稚又怎么了？反正我吃到我想吃的了。”说着，弯下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不管是水果，还是你……”
话还没说完，苏凉就红了脸，随即跳了起来，慌乱地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
明景晏立刻往旁边闪躲：“姑奶奶，你踢哪儿呢？踢坏了可没有第二个，你还想不想要幸福生活了……”
踹完之后苏凉就冷静了，拿起手机打算发朋友圈：“我觉着，我睡到了明教授这个话题应该更有关注度。”
明景晏：“！！！！住手！”
苏凉：“呵。”
明景晏叹了口气，只好沉默着又抢了两口水果，然后才继续看自己的数据文件。
快要下班的时候，明景晏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调查公司的人打过来的。
“江董夫人今天晚上回B市去了，刚走了不到十分钟。”
明景晏并没有太意外：“嗯，我知道了，劳烦你们继续去B市调查。”
“您就放心好了，那边的人一直在调查呢，已经确认，当年江家的确是走丢了一个小姑娘，是现任江董的妹妹。也是因为这件事，当时江家的大少爷，江董的伯父，江家家主，才会将江董列为继承人，算作是补偿。”
“但是要让苏太太找回身份，还必须要一份亲子鉴定书，江太太手里就有。”
明景晏应了一声，又问：“能不能查到孩子当年是怎么走失的？人为还是意外？”
“这——我建议您拿到亲子鉴定报告，联系国外的那位江先生比较好，也就是，江董和苏太太的堂兄，他对这件事可能更在意，也了解更多。”
明景晏没有做声。
调查人员又说：“若是您不方便出面，我们可以代为联系。”
“这倒不必。在此之前，我得先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家里人都什么性格脾气。”
中间人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会去查，过几天一并汇报给您。”
“麻烦了。”
挂断电话之后，明景晏也没纠结，继续将最后一点工作完成，然后等着苏凉做完最后一个样品，两人一块儿回家去吃饭。
久违的一家四口同时都在家，苏母提早下班，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
苏凉一回到家就忍不住雀跃：“好多好吃的！”
明景晏撇嘴：“说得好像我每天都饿着你，没有给吃好吃的似的！”
苏凉这时候才不愿意理会杠精，快乐地换了外套，然后去洗了手，就直接坐到餐桌旁边去了。
苏母笑容慈爱，又跟明景晏说道：“小景也快一点，早点吃完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好不容易今天不用加班。”
明景晏矜持地回道：“也没什么事儿，我们天天都在一起，上班也要面对面，下班就不要老是腻在一起了，距离产生美嘛……”
苏凉：“呵，那我今晚开始，就先住在自己家吧，省的天天腻在一起，两看相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