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修水渠也不该是这个时候修。马上就要进入雨季,此时开了河道,就算没有大雨下游的百姓也容易遭灾。
若他在现实里也如此着急,无非是希望太子同意开渠,若发生水患死了人就又多了一条,将太子拉下皇位的理由。
一方面警告太子别乱来,另一方面又借同一件事彰显太子的无能,一箭双雕。
这么看来,太子的人生还挺艰难,处处都是坑。
“陛下如何定夺老臣不敢妄言,也不敢揣测。”林尚书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殿内安静了一瞬。
赵珩往后靠,落在苏绾侧脸的目光,晦涩莫辩。
“老臣以为,陆知府在禹州当差已有两年,当知道如何处理较为妥当。”徐太师从容出声,“陛下不妨听听陆知府的意见。”
苏绾微微扬眉,视线落到陆常林脸上,“陆爱卿你来说。”
“微臣所有的想法都在地图上,陛下可曾看到?”陆常林神色坦荡,恭敬却不谄媚。
苏绾抬手捋了下落下的发丝,恍惚想起太子登基后,封男主为定远大将军时,同时也封了工部尚书。
那个新的工部尚书,好像就叫陆常林!他是史上最年轻的尚书,也是原女主的爱慕者之一。
可算想起来了。
苏绾挑了挑眉,偏头看向孙来福,“去朕的寝宫将地图拿来。”
孙来福擦了把汗,飞快安排人去取地图。
殿上再度陷入安静。
赵珩垂眸看向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小手,长长的睫毛遮去眼底的情绪,另一只搭在腿上的手,却缓缓的,缓缓地握成拳头。
“老臣还有一事启奏,谢丞相出行不便,央求老臣代为奏请陛下,准许他告老回家养病。”徐太师抬起头,脸上丝毫没有身为臣子的恭敬。
苏绾面露不悦,“准他三年假期,养好病再回朝。朕对国事一窍不通,全靠众位爱卿为朕守住江山,朕不同意他辞官。”
“谢丞相年事已高,如今又重病缠身,陛下此举怕是不妥。”徐太师面露不悦。
“徐爱卿年纪也不小,朕是不是也可以让爱卿少些操劳,回家含饴弄孙安享晚年?”苏绾唇角扬起浅笑,“若爱卿有这个想法,朕一定准奏。”
才刚看了一场美男的表演,正在兴头上呢这帮老家伙居然来烦她,一个都不惯着。
在原著中,太师口中的谢丞相便是谢梨廷之父,与韩丞相同为朝中的肱骨大臣,一个是左相一个是右相。
谢丞相奏请辞官没过多久便病逝,谢梨廷守孝,太子赵珩亲自去吊唁。男主萧云敬借此机会见了原女主一面,也是在这个时候,将谢梨廷引荐给太子赵珩。
谢梨廷只是丞相府的庶子,在丞相府并不受重视,让他空有一身谋略而无处发挥。
丞相死后,府中的嫡长子无意仕途也不怎么管事,这才给了他施展抱负的机遇,与男主一道回了军营被重用。
这个剧情她还有印象,毕竟是原女主身边出现的,第一个能力的爱慕者。
苏绾敛了思绪,烦躁得不行,她要当昏君而不是明君。
“陛下所言极是。”徐太师露出仿佛吃了屎的表情,偏头跟林尚书交换眼神。
林尚书领会了他的意思,出声帮腔,“谢丞相如今卧病不起,朝中又不是无人可用,陛下请收回成命。”
“尚书的意思是,既有可替代之人老臣便无需留?”苏绾冷笑,“如此说来,这朝中老臣也确实该换了,林尚书的建议朕会好好考虑。”
林尚书像是被噎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珩松开攥紧的拳头,墨色的眼底隐约多了几分玩味,不过没人在意他。
陆常林仿佛不存在一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时回头看向殿外。
苏绾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视线落到林尚书身上正儿八经的语气,“林尚书可是有了好人选?”
林尚书正欲开口,去太初殿拿地图的太监回来,恭恭敬敬地将地图呈给苏绾。
“陆爱卿瞧瞧,可是这份地图。”苏绾没接,摆手示意太监将地图送给陆常林。
陆常林拿过地图展开,他低头看了会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正是微臣所画的禹州水文地图,禹州地处平原,每到雨季支流的河水汇入盘江,年年都会发生小的水患,微臣建议开渠引水。”
“爱卿的建议不错,林尚书以为如何。”苏绾的不耐烦已经清楚写在脸上,“太师有什么看法,也可说出来。”
她看懂了,陆常林是太子安插在林尚书和徐太师身边的无间道。
“老臣同意陆知府的建议。”林尚书陡然拔高声调,“还请陛下下旨,命工部及时下拨银两。”
“老臣也同意。”徐太师抬头看苏绾,“请陛下下旨。”
“既然如此,摆驾文德殿朕即刻下旨。”苏绾已经控制不住的有些暴躁了。她只想在梦里享受美男环绕的幸福生活,不想处理国事。
说完,她抓着赵珩的手腕站起来,不疾不徐走下台阶。
林尚书等人跟上。
一行人到了文德殿,工部尚书竟等在门外,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苏绾的脸色也不好,站在她身后林尚书和徐太师,脸色更加难看。
进了文德殿,果然吵起来。
工部的理由国库空虚,没有多余银两的增开水渠,只有修葺原有水渠的预算。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苏绾想到美男还在等着自己,越来越烦躁,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们,“吵够了没有?”
昏君最烦被不开眼的大臣拿国事绊住,再说了,她在做梦而已根本不需要看这些老家伙的脸色,又不会变成真的。
她只想在梦里看美男。
空气突然安静,所有人都看着她。
赵珩眼底划过一抹不明显的讥笑,漠然看戏。
“禹州地势平坦,土质肥沃松软,众爱卿只想在此时开渠保住自己的封地,可有想过若是发生了水患,下游的城池会如何。”苏绾火气十足。
她在做梦,干嘛要忍受这些老家伙的唠叨而耽误自己去看美男?
苏绾说完不等他们出声,站起来绷着脸负手而立,“雨季之前开渠,众爱卿若不能保证水渠不会坍塌,此事秋后再议,谁再提开渠一事,三日内不得踏入文德殿。”
殿上众人都被她吓到,一时间竟无人出声。
赵珩眸光微沉,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探究。雨季之前、坍塌……他怔忪了下,迅速收敛情绪。
“孙来福!”苏绾抓起赵珩的手拉他起来,从龙椅上下去,大步走出文德殿。“摆驾回太初殿。”
林尚书等人面面相觑。
孙来福擦了把汗,丢下一众大臣跟上苏绾,脸上露出讨好的笑,“陛下,今夜是否安排方才那乐师侍寝?”
“安排,他是何方人士?”苏绾的脸色瞬间舒展,“他看着不像是乐师。”
谢梨廷在梦中对应的身份,应该是那位知书达礼,京中贵女都以她为楷模的韩丞相之女。赵珩是徐贵妃的外甥女没跑了,萧云敬应该就是个新送来的侍妾?
前几日她去御膳房遇到昭阳宫的宫女被杀,那侍卫说,内务府又拨了十二个宫女去东宫。
不过萧云敬在原著里的身份,可不单单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他还是太子的表哥,跟远在禹州的秦王来往过密。
“不像吗?他的资料没什么特别。”孙来福的嗓音低下去,“老奴也觉着他不错。”
“你倒是很会看,就他吧。”苏绾踩着小太监的背上了轿辇,心底悄然升起激动。
萧云敬在书中可以说是零缺点的存在,身材好样貌好,肾……也特别好。可惜她也就能占点便宜,吃吃豆腐。
“老奴遵旨。”孙来福笑了声,摆手示意起骄。
赵珩面无表情地看一眼孙来福,抬脚跟上苏绾的轿辇。
回到太初殿,苏绾一进门就看到梳洗干净的萧云敬,不禁暗暗佩服古代太监的办事效率。
屏退左右,她摆起天子威仪不疾不徐朝他走过去。
没有翻牌的那套规矩果然直接很多,想宠幸谁直接送房里,能赶上这个速度的估计也就青楼?
“微臣见过陛下。”萧云敬站起来行礼,原本就系得很松的绅带松开,白色薄纱长衫一下子敞开,露出胸口让人垂涎的紧实肌肉。
苏绾伸手一推,将他推回椅子上稍稍倾身挑起他的下巴,“云敬在别人处,也这般主动?”
“微臣不曾有过其他女人。”萧云敬面上浮起暗红,“陛下明鉴。”
“当然要明鉴。”苏绾的手指落下去,轻轻抚上他性感的喉结,“知道朕今夜为何选你侍寝吗?”
“微臣不知。”萧云敬面容紧绷。
苏绾正欲再逗逗他,寝宫的门忽然被人撞开,在她身后发出巨大的动静,太监宫女潮涌一般跟进来,叽叽喳喳拦人。
她回过头,神色冷清地看着闯进来的赵珩,“驸马如此不懂规矩,来人。”
在原著中,原女主第一世成为太子侧妃,每次太子一去她院里,徐贵妃的外甥女就过去搞破坏。赵珩现在的行为倒是跟她很一致,得教训下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苏绾:宠妃的自我修养学一下。
赵珩:……
第15章
赵珩被孙来福拦住,俊逸绝伦的脸庞隐隐覆上阴霾。
奢华之极的皇帝寝宫之内,贴在墙上的大红喜字尚未揭下去,红烛挂泪,灯影摇曳。穿着常服的年轻女帝负手而立,殊丽的容颜映着烛火,眉眼冷冽。
坐在她身侧的男子衣衫半敞,棱角分明的脸庞,依稀透出几分诧异和不满。
似梦非梦,荒唐而熟悉。
赵珩垂眸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伸手拨开孙来福大步走到苏绾跟前,低下头淡淡看她。
苏绾仰起脸,摆手示意孙来福等人不要妄动,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驸马可是也想抄写《夫纲》?”
男人面色黑沉,身上还穿着早上上朝的朝服,他微微低下头看她,墨色的瞳仁里没有丁点的波澜。
他似乎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苏绾被自己的念头吓到,头皮骤然发麻。
他要真有情绪才可怕。
那种感觉,大概就跟误入蜡像群,正玩的开心的时候忽然发现其中一具蜡像,居然是活的。心脏脆弱一些,怕是要当场去世。
赵珩摇头,自然而然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屏风后。
孙来福和其他的太监宫女纷纷看过去,萧云敬也忍不住转头,看向屏风后方。
寝宫的烛火影影绰绰,屏风上模糊映出一双人影。
赵珩松开苏绾的手,铺上纸张提笔写下一行字:丞相的美人计。
苏绾低头看去,弯了下唇角往里挪进去一步,手臂一伸将他按到椅子上,倾身过去在他耳边轻笑,“驸马也是美人,你又是谁派来的?”
赵珩微微偏头避开她的触碰,再次提笔:谁都不是。
苏绾回头看罢他写的第二句话,视线扫过屏风外的人影,唇角勾了下再次贴着赵珩的耳朵笑问,“这世上长得漂亮好看的花,没有毒也是有刺的,驸马觉得他危险那今夜谁来侍寝?”
梦里的人不会有反应,萧云敬的身材再好也挺……不起来。
她最多就是吃吃豆腐,调戏下美男。
赵珩不动声色地磨了磨后槽牙,藏起眼中想要试探她是否也如自己一般,知晓这是梦境的心思,抬手指向自己的面门。
“驸马想侍寝?”苏绾假装自己没看到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笑容暧昧,“想要侍寝,是不是该让朕看看你的诚意,嗯?”
有人自荐枕席,当然要给机会发挥,她可是沉谜享乐的昏君。
空气安静下去。
苏绾等了会见他没有后续动作,轻笑一声缓缓直起身。迈开脚步的间隙,腰上倏然多了一只手,她扬了扬眉似笑非笑。
这是愿意折腰了?
赵珩垂下眼眸,俊美绝伦的脸庞依旧像是挂了霜一般,扶着她的腰站起来,徐徐解开腰带。
此番第四次入梦,梦境荒唐却又格外的真实,且梦中发生的桩桩件件,又都比现实早几天。她知晓孙来福的身份,不知是否就在皇宫之内。
他在梦境中不再是太子,而是与后宫妃子无异的面首,与他此时所为并不冲突。
他只要证实一件事,便知日后再梦,该如何隐藏自己的知晓这是做梦的真相。
苏绾弯起唇角,露出一脸兴味的笑,“孙来福,带萧爱卿下去给他安排个院子,今夜驸马侍寝。”
主动靠上来的美人,可比不上脸上写着不情愿,被强制接受的美人有趣。
反正都是送给她的面首,晚一些安排侍寝也没啥。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梦境一时半会儿不会停,还很鸡肋。除了能给她带来精神上的愉悦,在现实里屁用没有。
不用梦境告诉她,她也知道太子虽然被朝中大臣架空,最后还是顺利登基了。
外边安静片刻,传来孙来福讨好的声音,“老奴遵旨。”
纷杂的脚步声从屋里出去,有宫女走到屏风后,战战兢兢行礼,“陛下可是要现在梳洗?”
苏绾唇角上扬,抬手抚上赵珩的脸温柔摩挲,“给驸马也准备热汤。”
赵珩松开手,黑色蛛纹皮革腰带滑下去,落到地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
“奴婢遵旨。”宫女回了句恭敬退下。
苏绾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腰带,指尖拂过赵珩脖子上那几枚吻痕,轻描淡写的笑了,“继续。”
在原著中,原女主回忆起前世提到太子妃,说了好几次太子妃不喜欢太子。她喜欢的人是徐太师的孙子,亲亲的表哥。
大婚当日,太子赵珩去了原女主房里,不过并未行房而是嘱咐她记得吃药,早点休息。太子妃独守空房一夜,第二天去面圣两人也跟陌生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