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每晚梦我——五月锦
时间:2020-03-05 10:09:32

 
 
第107章 
  苏绾若无其事地折回去,直觉来的人是镇国公。
  消息很灵通了,侯府世子喝了一夜的酒没人知道,一大早醉酒上汴京府衙闹事,镇国公倒是来得很及时。
  他们真不想给新帝上眼药,就该安静如鸡的待着。
  还好,玄黎刚才什么都看到了,等他回宫里复命定然会告诉新帝,汴京府衙发生了什么。
  镇国公和定国公也最好洗洗干净,等着凉。
  身为开国功臣之后,不单没能再建战功,反而一代不如一代,子孙全养成了废物纨绔,可见家风一般。
  也有可能,他们故意如此作为,是为了让高宗皇帝放松警惕。
  毕竟父辈都是跟着秦王一起打江山的人。如今秦王倒了,新帝对他们的威胁比高宗更大,自然坐不住。
  原先还有徐太师和韩丞相在前面给他们挡火,眼看着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怎能不急。
  苏绾摇摇头,禁不住又同情了一把新帝。
  太难了。
  从成为储君开始,这一路过来都是地狱模式,并且这模式还在继续。
  “阿姐,玄黎哥哥为何要易容?”苏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问,“他是宫里的侍卫?”
  方才自己还不敢确认他的身份,见他跟阿姐说话举止亲密,才终于安心。
  看得出来,他与阿姐的交情非常好。
  “是,你知道便好不要告诉任何人。”苏绾小声提醒,“日后也不要跟人吹嘘我,明日起我换男装。”
  苏驰的眼神才亮起来复又黯淡下去,乖乖点头。
  他是真的很开心有阿姐能回来,想要告诉所有人他有一个很能干的阿姐,他再也不是无根浮萍。再也不用担心奶奶走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阿姐不喜欢,他以后便不说了。
  “阿姐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别多想。”苏绾拍了下他的肩膀,好笑打趣,“可是难过了?”
  苏驰唇边抿出一抹笑,摇头。
  他不难过,阿姐能回家他每天都很开心。等再过几个月,他把字练好了就能帮人抄书赚银子,给阿姐继续攒嫁妆了。
  “让一下。”汴京府的衙役走出大堂,神色严肃。
  来看热闹的百姓自动让开一条道,看镇国公的眼神隐隐透着不满。
  苏绾带着苏驰往后退了一步,和其他百姓一起看热闹。
  “下官见过镇国公,不知国公登门有何贵干。”汴京府尹迎了出来。
  赵珩回到苏绾身边,泰然看戏。
  “孤听闻犬子上衙门胡闹,故而前来领其回去管教。”镇国公横眉冷目,“人在何处?”
  “下官未曾见过世子,国公若是不信不妨问问这些百姓。他们自府衙开门便到了,若真有人来捣乱,不会没瞧见。”汴京府尹气定神闲。
  陛下就在边上看着,他有人撑腰不怕镇国公发难。
  若镇国公硬闯大牢,便把他也关进去。
  府衙内的官兵已经准备妥当,由陛下的近卫统领,就等着镇国公抢人自投罗网。
  “当真没有来过?”镇国公的脸色更冷了些,目光凌厉地注视着汴京府尹。
  他是新帝未登基前换上来的,有依仗果真气势都不同了。
  连个府尹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日后哪还可能有尊荣可言。
  “国公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百姓就在这里,问一下又不费事。”汴京府尹面带微笑。
  镇国公闭了闭眼,偏头递了个眼色给身边的护卫,示意他去问。
  新帝最近动作频频,今日更是不顾朝臣反对,将抄家所得的良田租给贱民耕种。户部尚书被其赶去靖安赈灾,半月后才回京。
  万一新帝趁着户部尚书不在朝中,同意朝臣的弹劾撤了户部尚书的职,国公府只怕也要倒。
  秦王父子俩一个遭遇埋伏身死,一个被软禁,打破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按照原来的部署,他们计划等新帝拿下太师和韩丞相后,再以清君侧为名除掉新帝,扶持秦王上位。
  只差一日。
  他们各自集结府兵,等着秦王在福安寺安顿下来,第二日再碰头商议兵力部署,杀了新帝直取帝位。
  谁知这新帝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竟提前知晓秦王带兵入京,还设下陷阱将秦王截杀。
  再不把秦王世子救出来,共同讨伐新帝,等着他们的下场不会比太师等人好多少。
  近日,他们跟武安侯商量好了,趁着新帝登基时日尚短,兵权尚未完全掌握,让侯府世子入京闹事,以便武安侯有借口入京。
  两座国公府屯兵三万加上武安侯的三万兵力,戍京大营内的一万人马,只要靖安开始反,他们拿下汴京绰绰有余。
  镇国公想到这,磨了磨牙后槽牙,看向大堂门前的百姓。
  所有的百姓皆摇头,否认见过世子。
  “你来回答。”镇国公抬手指向苏驰,“不得有半句虚言。”
  苏驰缓了缓心跳,泰然上前,“回国公,草民不曾见过世子,今日一早过来恰好遇到府衙张贴租田公告,草民只顾听议论了。”
  有玄黎哥哥在,他不怕。
  “那么大个活人你都看不见!”镇国公心中的火气陡然高涨,抬手指向苏绾,“那你来说。”
  苏绾神色平平,“未曾见过世子,民女也不知世子长得何等模样。”
  “我也不认识世子长什么模样。”
  “草民也是。”
  “世子没看到,倒是见到镇国公了,想来草民的运气还不错。”
  镇国公怒火中烧,心知纠缠下去对自己毫无用处,遂寒着脸冲汴京府尹拱手,“既然犬子不在,那便告辞。”
  “恭送国公。”汴京府尹含笑回礼。
  镇国公瞪他一眼,扭头往外走。
  武安侯世子身边护卫亲自报信,怎可能会有错。
  这汴京府尹分明是不想放人,若自己强行闯入大牢,恐有去无回。
  他府中庶子尚有三四人,损失一个也无妨。至于武安侯世子,汴京府尹胆子还没那么大,真的敢做什么。
  就是这武安侯世子不在汴京府衙,照那世子以往的行事作风,说不准是睡在酒楼还是青楼,武安侯冒然入京,新帝必定会起疑。
  镇国公越想越窝火,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大堂门外的百姓,暗自琢磨府尹的反应。
  他方才如此镇定,想来是得到了新帝的重用。
  得尽快传信给武安侯,让他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借口入京碰面。
  镇国公脚步匆匆,带着护卫转眼出了大门。
  围观的百姓放松下来,脸上挂着出了口恶气的笑容,低声谴责镇国公府的世子欺男霸女,关个几年才好。
  苏绾收回视线的间隙,衙役也将被告之人带了回来。
  她抿了下唇角,扭头看向汴京府尹。
  府尹脸上未见丝毫轻松,也没了方才的坦然无惧,看着有些紧张。镇国公来要人他都不紧张,这会却慌了?
  记得她在梦里到汴京府衙审安阳王家的人,他看到自己可是吓得不行。
  像是刚从底下升上来,生怕自己在皇帝面前做不好的样子。
  她多次入梦,梦中见到的人和现实里性格基本都是一致,只有这府尹是两个性格。
  苏绾想到这,不动声色地往赵珩身边挪了下,轻声嘀咕,“你说了什么?”
  赵珩低下头,在她耳边回话,“告诉他我会将今日之事禀告陛下。”
  “当真?”苏绾偏过头,似笑非笑,“我怎么觉得陛下就在附近?”
  赵珩冷静摇头,“不在,姑娘为何如此觉得。”
  她莫不是看出汴京府尹在现实中的样子,和梦中不一致?
  “低头。”苏绾唇边弯起一抹笑,从荷包里拿了块糖剥开。
  赵珩看着她的动作,头又往下低了些。
  苏绾把糖喂到他嘴里,趁机在他耳边说,“女人的直觉,你不懂。”
  赵珩含着糖,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那姑娘可还有其他的直觉?”
  她观察得如此细微,怎么就没发觉自己喜欢她。
  “有啊。”苏绾抬手遮住嘴巴,故意逗他,“我觉得你比陛下好看,比贺大夫也要好看一些。”
  赵珩站直起来,心跳乱成一团,耳朵也跟着烧起来。
  她觉得自己比贺清尘好看?
  苏绾仰起脸,看到他发红的耳朵,手忽然有些痒,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捏,好在最后忍住了。
  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注意下影响。
  顾孟平将他两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暗暗摇头。
  尚未婚嫁便如此亲昵,简直有伤风化,可惜了苏绾那倾国倾城的样貌,竟看上个相貌平平的护院。
  “寡妇张氏控告夫家大伯强占家产一事,有理有据,按北梁律法,判其归还豆腐坊地契房契,罚其劳役三月。”汴京府尹的声音从公堂内传出。
  “谢府尹大人为民妇做主。”寡妇张氏叩谢。
  苏绾拽了下赵珩的袖子,抬脚走进大堂。
  寡妇张氏抹着泪出去,开心地跟来看热闹的乡亲打报喜。
  苏绾入内行礼。
  “堂上何人?”汴京府尹看了眼苏绾,立即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直视未来皇后可是大不敬之举。陛下就在边上看着,自己万万不可犯错。
  “民女苏绾,汴京人士,父亲苏启生乃是香料商人,于十二年前被大伯假扮债主逼死,留下田产三十顷,香料铺子两间,房产三处,皆被大伯苏启民所占。民女恳请大人秉公断案,将原属于我姐弟的田产房产,判归于我姐弟。”苏绾泰然下跪,“状纸已呈交,这些是证据。”
  汴京府尹吞了口口水,示意师爷过去拿证据,“起来说话,本官看过你的状纸,十二年前你将将十岁,如何知晓这一切是你大伯所为。”
  这案子审不好,自己仕途堪忧。
  “回大人,民女有证据。”苏绾从容起身,“十二年前,北梁尚未允许女子置办产业,被占的产业皆是民女父亲的名字。”
  汴京府尹点点头,接过师爷递来的证据,拿了块令箭丢到地上,“去兰馨坊将苏启民带来。”
  衙役拿起令箭转头出去。
  顾孟平眼底满是诧异,他原以为苏驰是在吹牛,未有想到苏绾如此沉着冷静。
  她似乎并不惧怕府尹的官威,出口条理清晰,像是有备而来。
  转念又想,商户女从小便与各色人等打交道,见过许多世面自然不惧。
  苏绾浑然不知自己被点评,一直留意观察汴京府尹的反应。
  刚才镇国公来他都不慌,到她就慌了?寡妇张氏一直跪在地上,到自己便允许站着,难道是因为新帝的手谕?
  有可能。
  可他为何不敢直视自己,好像看了她就会仕途不保的模样?
  想到这,她徐徐回头看向赵珩。
  他站得笔直,哪怕易容后相貌平平也比顾孟平有气势,甚至有种俾睨天下的威仪在。
  然而耳朵还有些红,气势生生减半。
  苏绾唇角弯了下,收回视线等着衙役将大伯带过来。
  大堂安静下去。
  汴京府尹看罢所有的证据,吩咐师爷安排人去大牢提证人过来等着,陛下还有要事,自己不可磋磨浪费时间。
  等了片刻,苏启民带到。
  他被衙役按着跪下,看到苏绾眼神变了变,迟疑出声,“不知大人何故将草民带来?”
  这侄女不是已经死在宫里了吗,怎么活着出来了?
  “民女苏绾状告你勾结山匪谋财害命,强占家产,你可知罪。”汴京府尹沉声开口,“从实招来。”
  “她血口喷人!”苏启民心底咯噔了下,顿时恼羞成怒,“大人莫要信她胡言乱语。”
  这事她怎么会知道?当年她就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过了这么久翻旧账,她手中到底有多少证据?
  “苏绾,你来说。”汴京府尹出声。
  “是。”苏绾低头看了眼身边的苏启民,将各种证据证人的名字摆出来,具体到什么时间苏启民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苏启民额上冷汗直冒,见鬼一般看着苏绾。
  她竟是什么都知道,还找到了证人?
  顾孟平也更加诧异,这如此多的人和事,便是背下来也会出现疏漏。苏绾却能理清其中的关系,有条不紊地陈述,难怪她说不需要自己帮忙。
  若真让自己来,短时间内未必能记住这么多。
  她虽无才情,人缺聪明得紧。
  “带证人。”汴京府尹一看苏启民的反应就知道证据足了,治他杀头大罪都没问题。
  几个被关在大牢里的证人带到。
  他们事先已经被审了一遍,看到苏启民立即竹筒倒豆子,将当年的事全部抖出来。
  苏启民面如土色,“草民……冤枉,草民也有证人。”
  “报上名来。”汴京府尹给他申辩的机会。
  苏绾气定神闲,也等着他找证人。
  “草民……”苏启民嗫嚅一阵,老实认罪。
  他的证人就是刚才给苏绾作证的那几个,还穿着囚服呢。他都不知道苏绾出宫,一直以为她死在宫里了。
  新帝登基后,他托宫里御膳房管事的公公,打听苏绾在宫里的下落。那公公回话,苏绾是陈皇后身边的宫女,和陈皇后一起死在大火中。
  他彻底安了心,谁知苏绾竟然没死,还活生生出现眼前把他给告了。
  当年分家,父亲偏袒弟弟,给了他一间铺子和一本《香料集》,自己只分了三十顷的田地,一处房产和三间铺子。
  弟弟靠着那本《香料集》,短短数年便成了汴京有名的香料商人,置办起不少产业,二房三房都想着要巴结他。
  而自己却因为经营不善,过上卖铺子卖田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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