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被人问,她恨不得承认所有,证明她是一个十足的叛逆少女,很坏很坏的女孩,在他面前突然不想。
“没有啊?”季洋似乎很意外,拖长了尾音。
她用余光观察他的表情变化,小太妹和小混混在一起,她听其他小混混说,他们可不喜欢单纯的女孩,不喜欢负责。
那他呢?
“没有就更好了,小女生打什么架?那多不雅。”他突然又低笑。
她嘴角也情不自禁扯了扯,重新沾上药,身子往前凑了凑,仔细给他擦药。
离得近,她身上的芬芳若有若无袭来,在她快要擦好的时候,季洋伸手一勾,抱住了纤细的腰。
她没站稳,猛地就跌在他怀里,对上他微眯的眼眸,深不见底,她心咯噔了一下。
“丫头,胆子这么小?”他似笑非笑说。
陶箐眼神闪躲,推开他慌忙就站起身来,侧着身子抬手整理头发。
典型的掩饰慌张无措的举动。
季洋在她身后笑出声,话语带着一丝慵懒,“男女朋友你怕什么?难不成还没经历过?”
这话听到她耳里,像极了羞辱,转过头目光紧紧看着他,突然拔高声调,“没经历过很丢人吗?经历过就很了不起吗?”
那群小太妹炫耀的资本就是勾引了几个男人,又和几个男人睡,她讨厌这样的生活。
连鸡都不如!
季洋似乎被她吓到,看着她愣了半晌。
她站得笔直,像倔强带刺的玫瑰,眼底的泪光一闪而逝,紧珉着唇,不屈不挠。
“不是那个意思。”他站起身,往她走近,声音低缓,“女孩子自然是洁身自好一点招人喜欢。”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他说着,一下伸手抱住她的肩膀,下一秒就将她抱入怀,紧紧抱着。
陶箐挣扎了几下。
他偏不让她动,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两句还炸毛了,丫头,你脾气不小啊。”
怀中之人冷哼了一声。
他低了低头,见她板着脸,像只刺猬似的,还进入自我保护防备阶段了?
“真生气啊?”他问。
陶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趁他毫无防备,倏然就推开他,爬上了床,用被子蒙住头。
季洋:“……”
看着床上凸起的一块,他无奈摇摇头。
还真是个孩子。
*
夜晚。
城中村闹腾,街边全是摆摊的小贩,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走在人群中,总有些人眼睛乱瞟,一不小心还会遇见“扒手”,一些站街女会冲着路人比手指。
三个,四个,五个……
这里是繁华城市的遗忘处,太多底层人民在苦苦挣扎,陶箐自以为夜店和酒吧就是社会黑暗处,这里再次刷新她的三观。
她咽了咽口水,慌忙跟紧季洋,道路坑坑洼洼,散发着臭水沟的味道。
“知道什么是堕落吗?”季洋单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侧头看着她,下巴冲一处扬了扬,陶箐望过去。
衣着暴露的站街女笑意盈盈对着正走过来的半百老人,比出三个手指,揽着他的手两人一起走进漆黑的屋子。
她眉间紧拧。
“不用猜了,三十块一次。”他话语满不在意,像是习以为常一般。
陶箐有点犯恶心。
三十块。
她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样的概念,也是她无法想象的下限。
“踏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灵魂都肮脏。”他往前继续走。
她赶紧跟上去,对方倏然伸手揽住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带,继续往前走。
“老板,两碗酸辣粉,一碗特辣,一碗清汤。”他走到街边,直接就坐了下来。
“好嘞!”
陶箐也只能跟着他坐下来,浑身都透露着不自在,看着油腻腻的桌子,街角都生了锈,她食欲大减。
坐着的凳子也不舒服,摇摇晃晃,劣质无比。
老板的锅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换一次,八块钱一碗,还没餐厅的餐桌费贵。
紧靠路边,时不时飘过摩托车的尾气,味道呛人。
“来咯,慢用。”
老板端上两碗酸辣粉,塑料袋包着碗,其中一碗上面漂浮着一层红油,香气飘来,分量足得很。
季洋将清汤的那一碗递到她面前,“赶紧吃,这个就是晚饭了。”
“这个?”陶箐指了指,拿着筷子下不去手,“可是,我不喜欢吃这个。”
“好吃啊,你没试怎么知道?嘴那么挑,以后谁养得起啊?”他边吃边来了句。
陶箐最后还是动起手,她倒没那么娇气,纯粹是不喜欢吃这个。
“有没有辣椒?太清淡。”她说。
“太辣,怕你适应不了,给你试点,接受不了多浪费。”他夹了莲藕,放在她嘴边。
陶箐适应不了这样的亲密,眼睛往一边瞟,路过的情侣,女的穿着吊带裙,昂头与旁边的男人亲嘴,还有些肆无忌惮说着荤话,不管不顾。
“丫头,看什么呢?”季洋催促,“赶紧。”
她缓缓张嘴,咬住了。
的确够辣,她不断吸着气,低头喝自己碗里的清汤,连喝了好几口。
“我说对吧,味道不好,放了太多鸡精味精,用辣盖住一点。”他说着用一次性勺子盛了一点,放在她碗里,“好了,放一点点,吃吧。”
“嗯。”陶箐应。
酸辣粉里面放着各种素菜,还有几个丸子,是很便宜的那种,吃起来口感很不好。
她咬了一口,放了下来,没再吃。
坐在她对面的季洋吃得随意,无比适应这里的生活,她抬头看了看周围,有点恍惚。
陶家开着小公司,住着别墅,打小她就出入各种高端场所,与这里完全就是两个世界,她无法去体会的生活。
季洋吃得香,她难免也受感染,继续动起手来,这一种路边摊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陶家吃山珍海味又怎么样?压抑的氛围让她逃离,还不如这样自由自在来得欢快。
“吃完了?结账走人。”季洋站起来,递给她一张纸,起身付了十六块。
“慢走。”老板笑呵呵接过来。
此时到了晚上,街上的人流量多,季洋拉着她的手往一边走,路过一个小超市,走进去买了一盒烟。
说好听点是超市,实际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小摊,卖着各种常用物品。
他结账的时候眼睛一撇,大大方方将旁边的一个盒子拿过来,“还有这个,一块算了。”
陶箐看着上面的字样,一张脸倏然涨红。
“34块。”
“嗯。”
……
付好账,走出来的时候陶箐都不敢抬头,总感觉别人在打量她,羞得不行。
“我不做。”她小声说。
“嘿。”季洋好笑看向她,“你都跟我回家了,现在说这话可没意思。”
她顿住脚,站在原地。
“走了。”季洋又扯了一下她。
“我要回去了。”她说着转身就往一边走,步伐凌乱,有些落荒而逃。
季洋追上前两步,一把就扣住她的肩膀,往回走。
陶箐挣扎。
“故作矜持呢?”
她气急败坏,刚要破口大骂,季洋率先打断,“好了,逗你玩呢,只是以防万一。”
见她眼底的怀疑,他伸手就拍了拍她额间,话语又有些无奈,“说你胆小单纯还真是,都跟男人回家了这点事都想不到?就把人想得那么简单?”
陶箐没说话。
她想到那一层,但没往深里想,加上他受伤了,也想着来照顾他。
“不碰你,放心吧。”季洋保证,语气却散漫,让人听着可信度不高。
她也就叛逆初期,实际上,这次和原主回来,当天晚上对方就不顾她反对,近乎强的吃抹干净。
有了第一次,后面就好说了,当她付出感情,对方早就玩腻,很快就换个女人。
她又一次大受打击。
陶箐望着他,季洋总是这幅随意轻挑的模样,说话略带一似不正经和调戏,透露着一丝的危险,但又没对她做过分的事。
“走开,放开我。”
“啊!”
……
倏然,前面一道女声喊着,季洋刚要往前走,想起身后还有她,抓着她的手走进昏暗的小巷。
“听话点不受苦。”流氓露出一口黄牙,对着角落的女孩,眼底带着赤裸裸的谷欠望。
“放了我吧,钱都给你,钱都给你。”女孩哭着求饶。
“钱和人我都要。”流氓很不要脸,说着便往她走去。
季洋低咒了一声,抡起地上的棍子,对着流氓的后背就狠狠来了一下。
一声惨叫。
他毫不留情,干脆利落来了好几下,将对方打趴在地上起不来,陶箐捂住看着,狠狠瞪大了眼。
最后只剩对方苟延残喘的呼吸,他才丢掉棍子,冷声来了句,“明天能活着,算你命大。”
“谢谢,谢谢。”女孩惊魂未定,对着他弯腰。
“晚上一个人还是注意安全,这里并不安全。”季洋走到陶箐身边,看着她说。
女孩惊吓过后嗷嗷大哭,“我知道。”
陶箐看着都觉得有点可怜,季洋却没安慰,拉着她转身走了。
“那个人不会死吗?”她担忧问。
杀人犯法的。
“死不了。”
“那个人,怎么了?不送她回去吗?”她还惦记着刚刚大哭的那个女孩。
看样子,对方的年纪不大,和她差不多吧?
刚刚才经历那种事,会不会不安全?
“你的同情心泛滥吗?”他侧头看着她,淡淡道,“她应该是下班回来,选择住在这里,那就应该想好这些事情,这里每一天都发生无数起类似的事情,你能当救世主吗?”
“如果是和男朋友合租,那分手算了。”
他话语过于无情,可若是真的无情,刚刚也不会出手,陶箐觉得是不是自己多管闲事?
“还有利用同情心,把你骗回去,关着接客,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哭。”
“一个人晚上别来这里,听见没有?”
他沉声叮嘱。
陶箐望着他那张脸,菱角分明,黑眸里带着锐利的光,凶悍谈不上,但狠厉不少,奇怪的是,她不怕他。
“丫头,听话。”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笔直柔顺的秀发被他揉得一团糟。
“嗯。”
*
杂乱的房间经过收拾还算有模有样,这里算是城中村好的房间,还有独立的厨房浴室,是新楼。
她丝毫没想到,此处之外这里居然还有一个月只需要一百五就能租到的房间。
脏乱差,整日昏暗,卫生条件都令人作呕。
季洋从桌子底下和床地扫出了十几只蟑螂的尸体,棕色的黑色的,大的小的,他还半开玩笑,“够炒一盘肉了。”
陶箐在床上瑟瑟发抖,刚吃下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可饶过她吧。
季洋嘴上这么说,还是扫在袋子里,拎着袋子又出去丢了,免得让她犯怵。
陶箐洗好澡,她坐在床上刷手机,陶若茗更了新的动态,几张社团聚会的照片,还有她的自拍。
温柔恬静的女孩,背景是某大酒店。
配字:“携手前行。”
多励志的话,精致无比的生活,积极向上的坏境,不似她,上个学期都挂了好几科,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毕业。
钟梓铭怎么说来着?
陶若茗就是天上洁白的云,她陶箐就是地上踩着的污泥。
白云和污泥。
非常形象的对比。
那又怎么样?她不在乎。
“看什么?我看一下。”季洋说着拿过她手机,页面还停留在陶若茗的自拍上。
“这妞谁啊?看着挺纯。”他边擦着头发边说,往旁滑了滑,“哟呵,这是在哪呢?还挺高大上。”
陶箐伸手过去抢了过来,有些用力,愤愤来了一句,“陶家大小姐,名媛,当然纯!”
“火气这么冲?”季洋耸了耸肩,转身继续擦头发,“视觉上看着纯,照片表达的不是高大上?我能说什么?骚不骚我又没上过,关灯才知道。”
他话语轻浮,陶箐拿着枕头就砸向他,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你去上啊。”
“我为什么要去?我也是有追求的,不是下半身思考,你在侮辱我?”季洋一本正经说。
陶箐都要被他气笑,“是是是,有追求。”
管她屁事?
看上陶若茗就给她滚!
“等等,你不是也姓陶吗?陶家大小姐,和你什么关系?”他挑了挑眉头。
“没什么关系。”她毫不犹豫这般说。
她才不承认和陶若茗有关系。
“哦。”季洋明显不感兴趣,吹干头发就上床了,扯过被子,对着她道,“没蟑螂了,睡里面去。”
陶箐:“……”
赶她?
“怎么?不愿意?”他神色变了变,声音飘忽,“还是说,小盒子拿来用一下,一起探索生命的奥秘?”
陶箐快速睡到墙角,和他争抢被子。
说荤话就说荤话,还说得这么文艺,怕别人不知道他流氓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