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有请青年画家代表，殷璐小姐上台领奖。”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首先感谢各位评委的认可，我在……”
“啪。”
电视上的声音戛然而止，殷璐站在电视机前，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季洋，走到他身边，伸出的手心一张，上面是几粒药，另一边手拿着一杯水。
季洋侧头，默默转身上了病床，盖上被子，背对着她，一副小孩子的行为。
“你该吃药了。”殷璐又走到床边，伸手戳了戳他。
季洋这两年一直在治疗，现在已经进入第三期，他的情绪稳定了很多，逐渐恢复正常，但治疗期间的药物会让他性情大变，敏感，不安，还会闹别扭。
他拒绝一切物种接近殷璐身边，这一次闹脾气的原因，是因为家里的萨摩耶在殷璐脚边蹭了一下。
当时季洋走过去，抬脚就要踹飞它。
萨摩耶惊恐，跑得比什么都快，但是还是被断了一天的狗粮。
他闹别扭就会拒绝吃药，因为殷璐对他的身体十分关心，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得到更多的关注。
“吃药了。”殷璐坐下来，又伸手戳来戳他。
季洋一动不动。
殷璐也不恼，结婚以来都是季洋顺着惯着她，他治疗时期才出现的行为她也是会顺着，甚至觉得很心疼。
她放下水杯和药，默默在他身边睡了下来。
心里默念一，二……
没到三，季洋就转身，伸手揽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傲娇，“把那只狗卖掉！”
“那是小乖。”殷璐无奈。
“送人。”
“我喜欢它，所以……”
“那你是不喜欢我了对吗？”季洋眼底一下失落了起来，声音满满凄凉，“你喜欢它对吗？”
他像只被抛弃的小猫咪，正在独自舔着他的伤口。
“我喜欢你。”殷璐看着他的眼说。
“那也要卖掉它。”季洋挑了挑眉，坚持说。
殷璐没法，不想与她争执，抱着他送上自己的红唇，这一吻，比什么都有效。
季洋抱着她又啃一会，这才乖乖起来吃药。
后期的治疗越来越稳定，却发生了一件让殷璐难办的事情，她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只觉得心底一慌，连忙去检查。
真的中招了。
季洋现在对她占有欲越发强烈，很小气，晚上也闹人，一旦不如他愿，都要闹脾气，生闷气。
这可怎么办？
她担忧了一天，事情还是发生了。
深夜。
季洋抱着她，往自己怀里带，头埋在她脖颈里，手往她衣服里伸，殷璐觉得酥麻。
“别。”她挣脱。
季洋没停，手放在她后脑勺安抚着，改成轻啄，动作温柔。
“睡觉了。”殷灿推了推他，“明天还要早起呢，今天太累了。”
“累了？”季洋停住动作，抱着她，手在她背后拍了拍，略带轻哄，“睡吧。”
第一天躲过，殷璐轻呼了一口气。
紧接着，第二天，依旧累了。
季洋有点疑惑，还是没舍得动她。
第三天。
他看着她，可怜兮兮，“璐璐是不是嫌弃我了？”
那一刻，她觉得他脆弱极了。
“不是。”殷璐否认。
他松开她，默默转身一个人去疗伤了。
殷璐特别在意他的情绪，坐起身，跨过他身子，然后睡下来，钻到他怀里。
季洋没动。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看着他，清透明亮的眼对他对视，温柔不已。
季洋瞳孔猛地一缩，手僵硬住了。
“它还很小，所以不可以。”她轻声说。
“那你爱它爱我？”季洋回过神，一脸认真问。
殷璐：“……”
“你不说，那就是爱它了对吗？”
季洋吃药起来连他亲生骨肉都排斥，殷璐表示十分头疼，她是真头疼，但所幸对方还有分寸。
排斥归排斥，照顾她上心得很，闹别扭的时候都少了很多。
第三期治疗结束，季洋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过，对殷璐的占有欲那是一点都没改，非常固执，就连殷璐生的儿子都不咋看上眼。
“哇哇哇……呜呜呜。”
小婴儿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季洋站在床边看着他，又看了看睡着的殷璐，果断抱起来哄。
一哭他就抱起来哄，一闹他也抱起来哄。
能不让殷璐带，他就不让她带，养儿的任务都在他身上了，殷璐觉得他对这个孩子是真疼爱，实际上，季洋只是不想让她过多接触这个臭小子！
季小宝觉得他爸最疼他，他从小就是在季洋怀里长大的，一哭爸爸就什么都应了，比疼妈妈还疼她。
所以这天，仗着爸爸撑腰，他公然跟他的妈妈对着干了。
“季小宝，妈妈说了，做错事就要认错，小孩子是不可以撒谎的。”殷璐低头，看着穿着吊带连衣裤的小萌宝。
季小宝轻哼了一声，撅着小嘴，傲娇叉着腰，“小宝没有错，是妈妈的错！”
殷璐要被气炸毛。
“都是妈妈的错，小宝没有错，妈妈是坏妈妈！”他说着振振有词，昂着头。
殷璐要被气哭了。
季洋这时候正好回来，季小宝看到爸爸，眼底一亮，瞪着小短腿跑过去，“爸爸，我不要这个妈妈了！妈妈坏！”
这一次，季小宝没等来爸爸的劝哄，只见季洋脸色一下就黑了，第一次被爸爸打了一顿，含着泪面壁思过了一天。
他眼泪巴巴，曾爷爷都救不了他。
爸爸还说，“惹怒你妈妈，我把你丢出去！”
“爸爸不是最疼小宝吗？”他觉得委屈极了，“爸爸怎么能帮妈妈呢？”
“不准气妈妈，季小宝，你长本事了是不是？”季洋板着脸，给他上了一节教育思想课。
从那天起，季小宝隐隐就明白了，惹谁不能惹妈妈，惹妈妈就等于惹了爸爸，爸爸会很生气的。
还有，也不能和爸爸争妈妈。
做小孩好难啊。
后来长大后，季小宝才明白，爸爸压根不是真的疼他，是因为爱屋及乌，可能纯粹是因为他是妈妈生的，还是爸爸的血脉。
第124章 痴情啃老的赌徒（1）
“周思的家属进来。”
手术门打开，护士的声音传来。
坐在外面等的两个小女生连忙走了上去，没过多久，从里面搀扶出一个女孩。
“快，扶她去旁边的输液室，马上要给她输液，不能让她睡着，不能上厕所，不然会大出血。”护士催促着。
“好好好。”两人点点头，也加快了步伐。
那个被搀扶的女孩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神空洞无比，只是不断流着眼泪。
“流血了。”
其中一个女生看着她从下体不断滴下来的血，惊呼了一声，害怕看向护士，“她流血了，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啊？”
“刚做完手术，赶紧去旁边输液！”护士脸色有些不耐烦，看着她们也带上有色的眼光。
年纪轻轻，现在的学生都怎么搞的？
两个小女孩拖着她，往一边输液室走，没一会，另一个女孩借来拖把，不好意思的将地上的血擦干净，赶紧又走了。
隔得近，外面坐的人还能听到那个女孩崩溃的哭声，听这样有些凄惨，但在这里的人又怎么同情得起来呢？
大多数都要成为下一个她。
等候椅上坐着几个小女生，都是闺蜜陪着来，其中，一个女的自己坐着，她望着一旁输液室的门口，握着检查单的手在抖，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面如死灰闭上了眼。
“下一个，韩菲！”
“我是。”她站了起来，往手术室走。
“你一个人？”护士有些不满，呵斥道，“你男朋友呢？”
“联系不上了。”她说得都有些自嘲，嘴角的笑容别提多苦了。
护士了然，这种情况也见得太多了，接过她的检查单，“先进来吧。”
韩菲慢慢走进去，小小的手术室很简单，一张床，一台机器，空气中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女医生正在消毒。
里面没有窗户没风吹进，此时是六月的炎夏，她却如同坠入冰窖般，浑身都觉得寒冷非常。
“躺下吧，先打麻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头也不回，声音平淡。
哪怕给自己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设，韩菲此时脚也在抖，咽了咽口水，脱下鞋，睡了上去。
麻药的针管特别粗，护士熟练操作着，医生带上了一次性手套，将小车推了过来，上面有各种工具。
“唉，今天第十三场。”医生呼了一口气，摇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 “除了一个身体不适合生育，其他全部都是未婚先孕。”
“后面还有两个。”护士笑，“做完您就下班了。”
“恩。”
……
两人之间在闲聊，这些事对她们来说习以为常，韩菲看着头顶的白板，灯光很刺眼，刺眼得她想哭。
刚刚被拖走的那个女孩，哽咽着声音呢喃，“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从今天开始，她也变成了刽子手，欠了人一条命。
一切都没有了回头路，别人也只会说她活该，是活该啊，罪该万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有些人避孕也怀上了。
哪怕他陪她来，哪怕就陪着，也不会让她如此绝望，也算看清了一个人吧，只不过，代价太大了。
闻到刺鼻的酒精味，护士准备打麻药了。
韩菲闭眼，眼角滑落一滴泪，浸入发间。
对不起了孩子。
“打麻药有点疼，动手术就不疼。”护士拉过她胳膊，用酒精棉熟练签拭擦血管部位。
“恩。”韩菲轻应，垂落的手仅仅接着床单，用力得指尖都泛白了。
“别用力攥，这样我不好打针。”护士将她的手拉来，动作有些粗鲁。
韩菲一睁眼，看着她拿着粗大的针头，整个人一哆嗦，往后缩了缩。
“这手术还做不做了？”医生板着脸，“赶紧躺好。”
进行了一个上午的手术，她也很累，难免会有一些负面的情绪，此时是下班关键时候了，做不完要耽搁。
韩菲也不磨蹭，死死咬着牙，重新躺好，护士拉过她的手，她再次无力闭上眼。
“开门！”
“韩菲！”
“韩菲！”
护士刚要把针头插进去，门被“啪啪啪”打了好多下，吓得她针都飘了，险些扎到自己。
“韩菲！”
“给我开门！”
“砰！”
外面的人一脚狠狠踹了下门，又用力狠狠踹了一下，继续捶打门，十分着急。
躺在手术床上，一直还算挺冷静的韩菲听到他的声音，一睁眼，眼泪哗啦啦落下。
“怎么回事？”医生也被吓到，走过去开门。
一开门，一个汗流浃背，满脸焦灼的小伙子就冲了进来，往里面走。
“诶，做什么呢？”医生阻拦。
“菲菲，走，走，不打了。”他一下冲到病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急匆匆就抱起她，往外走。
“干嘛呢？”医生拦住，“这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看两人的年纪都不打，一时冲动能负担得起后果？费用交了可就不退了，意气用事吗？
季洋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了下来，韩菲看着他又将她抱着往回走，心一点点沉下来了。
他一弯腰，拿过她的书包，重新走到医生身边，“医生，我们不打了，准备生下来。”
话落，毫不犹豫转身走出去。
医生叹了一口气，又无奈摇摇头，对护士道，“叫下一个吧。”
*
一路走出门诊，走出医院，韩菲揽着他的脖颈，他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心跳很快。
行人都注视着他们，韩菲心底滋味难言，昂头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还记得，一开始跟他说怀孕的时候，他挣扎了一下，说打掉，还说会陪她去检查，去打，结果第二天就联系不到人了。
现在为什么突然出现？
“我知道。”季洋说。
“我没有钱了，下次也打不起了。”韩菲别过了眼，不愿再看他。
两千多的打胎费，她借的，只能借这么多了，要还很久。
“那就生下来养吧。”季洋低头看着她，“我养你们。”
不养能怎么办？
这一胎打下去，直接就大出血了，最后韩菲连子宫都没保住，他真是服了，原主穷得连好一点的避孕套都买不起，还要骗说是超市最好的避孕套。
这不就搞出人命了吗？
“你怎么养？”韩菲宛如听到了一个笑话，脸上泛着满满的失望，“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们都在上学，我真的希望你能成熟一点。”
第125章 痴情啃老的赌徒（2）
“放我下来吧，很丢人。”韩菲挣扎着从季洋身上下来，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爱的人，觉得他已经面目全非。
两人是初高中同学，考入同一所学校，她是文化分上的，而他考不上，走的是特长生路线，当了一个体育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