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凌易低垂着眸，扫了眼她变回来的腿，似乎是深思过后，“你是说跟跳崖比？那还是跳崖可怕一点。”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蹦极的人。
但白夏在他毫无心理准备时，单手搂着他就跳，他差点真以为要命丧于此了。
白夏的忐忑一下子放松下来。
她兴致很好地往他旁边挪了一点，又扬起自己莹白的腿，晃了晃，求认同地问，“那你觉得我的腿和尾巴，哪个比较好看？是不是尾巴？是不是？”
唐凌易：“……”
他有一种碰上了送命题的感觉。
第32章 妖精回山了【一更】
不久的以后，白夏在接受采访时被问道, 白小姐你最喜欢自己身体哪个部位。
白夏不假思索地回答, 腿！
而真实的答案, 是让她从小骄傲自豪又自恋的——尾巴。
她的尾巴最好看了，不管哪一版电视剧电影特效都比不上的那种。
人类害怕蛇尾巴，那一定是因为没有见过她的尾巴。
白夏坚持这么想。
不过她这种小小的自恋一直深藏心底。
反正同族只会说, 你的尾巴虽然不错, 可我的翅膀更美丽。
弟弟永远都是, 姐姐最美。
而人类看不到她的尾巴。
现在终于有一个人类看到了她的尾巴, 并且没有被当场吓倒。
她有一种得到了认可的沾沾自喜, 还想要更进一步确认。
毕竟她的监护人这种跳崖都会晕倒的菜鸡，在看到她的尾巴后还能面不改色, 甚至有一点点被吸引的样子。
她就知道她的尾巴是可以超越恐惧的美。
迟迟等不到回答，白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又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唐凌易眸光深暗, 瞟了眼她直白的目光, 移开了视线, 低下声音，“这种问题不要乱问。”
“为什么不能问？”
“以后也不要拿这种问题问任何人。”
白夏心头原本的喜悦, 像被泼了半桶冷水。
她不服气地皱起眉头, “又没有别的人类看过我的尾巴, 我还能问谁？”
唐凌易微不可闻的一声低笑，似乎心情更好了，“恩，在其他人类面前现形是违规的。”
白夏：“…………”
他想到了什么, 视线又转了回来，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有别的人类，那你们同村的呢？”
白夏在这里长大，既然提到人类，那么隔壁村的小子就肯定没见过。
可是这深山里的妖精也不少的。
白夏一声轻哼，还有点无人欣赏的遗憾，“他们人形太久，除了自己的尾巴，对其他同类的妖族形态都不屑一顾，我才不自讨没趣！”
她说着就从石头上跳下来，“唐先生你也不用转移话题了，你不回答就是想说都不好看，又怕伤我自尊心。没关系的，我自己喜欢我的尾巴就够了！再见！”
唐凌易：“回来！”
他起了身，睨着小姑娘有些傲娇的侧脸。
平时脾气好得不得了的样子，网上诸多恶评似乎也不见她受影响。
原来她最介意的是她的尾巴不被欣赏。
“尾巴好看。”他违心了一次，又拗不过良心的谴责，补充说，“腿……也好看。”
白夏斜目看着他也不说话，但下巴轻轻扬起一点，勉强满意的样子。
唐凌易凝视着她忽然问，“白夏，你是不是不知道问这种问题是什么意思？”
白夏：“什么意思？就是考考你的欣赏水平啊！”
唐凌易抿着唇，不说话。
虽然问题里加了尾巴，但本质上还是在问一个男人她的腿好不好看，
她真敢问。
良久后，他无情地开口，“给你加一条规矩。以后除了不能问别人和你尾巴相关的问题，也不能这么问和腿有关的。”
白夏不明所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敢违规的话，你的档案和通行证我都不会批的，我活着一天你都别想合法地自由出没在人类面前！”
这赤裸裸的威胁，毫无商量的口吻，让她惊呆了。
凭什么！！
而且这还是她那位好心又从不管束她的监护人吗？
白夏愤愤不平的口吻：“唐先生你变了！”
前方穿着长衫看似谪仙的背影顿了一下，传来一句轻飘飘的，“那你就适应下。”
+
原本晚上就可以回姚村，因为唐凌易晕倒的关系，白夏的视频还没拍完，天已经黑了。
夜晚的深山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白夏最后将唐凌易带回了自己的巢穴。
她称之为巢穴，但她跟弟弟当然不是住在山洞里，事实上他们每个妖精都有自己的房子。
说起来，除了白夏和白祁姐弟，这些前辈们在隐居之前也都跟人类接触频繁，只是时间过去太久，所以他们的房子看起来比较复古。
白夏姐弟的房子，是前辈帮忙搭建的竹屋，高高地架在山溪之上，可坐看山谷溪流。
唐凌易双手被在身后，从竹屋走出。
这离地几十米的高空本来让他产生一种脚步重一点房子会整个塌掉的错觉。
不过好在是结实的。
他觉得自己掉悬崖都没死，什么体验都不足为奇了。
比如此刻，他只身一人穿着古装，在山谷的高空竹屋外站着，唯一的光源只有朦胧的月光。
而竹屋之下只有无数根竹条支撑，就连楼梯都没有。
想到白夏抓着自己往下跳的习惯，楼梯这种东西对放飞自我的妖精来说确实挺没必要。
现代社会中的妖精，已经很少这么原始放纵地用自己的天赋灵力。
他算是长见识了。
黑暗之中，竹屋下一道轻盈的身影飞快蹿了上来。
白夏还没进门，看到倚在门口的监护人正在看月亮。
“你怎么出来了？”她好奇问道，“一个人害怕吗？”
唐凌易此刻是从未有过的平静，脑子已经放空了很久，“有点无聊。”
他从来没这么清静过，在一个彻底没有信号的深山中，没有看不完的未读邮件，没有一堆等着他过目的资料，也没有时不时响起的重要电话。
“我的礼物送得差不多，还有一些找不到人的前辈，只好把礼物先放到其他人那里。明天早上再拍一下楚爷爷种的绿豆和周奶奶的养蜂场，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白夏给他宽了宽心后，看着纹丝不动的人，“你不睡觉吗？人类晚上不睡觉早上起不来吧？”
唐凌易漫不经心道：“人类还需要吃饭你知道吗？”
白夏：“……”
这就尴尬了，她忘记了。
他们妖精虽然种了不少农产品，她也是个大吃货，但很多时候只是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吃东西是没有按餐的习惯。
因为反正也不会饿死。
为了让监护人能安然无事地活下来，白夏去深林里摘了水果，又找余米米要了玉米。
她甚至想过要不要猎一只兔子什么的，但考虑到自己的烹饪水准，还是放弃。
不糟蹋这里的兔子了。
山中昼夜温差大，给唐凌易准备晚餐后，她还要用自己并不熟练的法术隔绝室外温度。
甚至晚上在他睡不着又无聊时，还需要陪聊。
到他睡了，白夏才感慨。
养个人类可真麻烦，还好就这么一个晚上。
他还是适合养在城市里。
+
“夏夏，让我们看一眼嘛。”
“是啊，我一百多年没见过人类了。”
“你没见过是你自己不见。不过夏夏你说的这个，能管妖精的人类，真是闻所未闻啊！还不快让我见识见识他有什么本事。”
“就是，外面的妖都混得这么差吗。”
“他到底来干什么的，不会是来抓我们的吧？”
……
一大清早，白夏的小竹屋外就围了十几个昨天晚上得到消息赶来的前辈。
其中也包括周奶奶这样，昨天就想看看，但晚上不便打扰，所以等着今天早上来。
周奶奶笑盈盈地看着白夏，“长得俊不俊？夏夏带回来的不会差吧？”
旁边的彪形大汉道：“夏夏，听说他进村就吓晕了，这身子骨是不是太差。要不要我给你的人类拿点补品，好好补一补？”
唐凌易被吵醒，一走出屋子就看到竹条之下，十几个围着白夏的男女老少往自己这边看来。
唐凌易：“……”
“这么多年过去了，人类还是这副打扮啊。”
“这衣服跟老孟有一件差不多，看不出老孟还挺时髦。”
“长得倒是俊俏，就是头发那么点，是不是有什么病？脱发吗？”
“他头发是短，又不是少，怎么会是脱发。我看是先天营养不良才这么短，这个子能这么高倒是难得。”
“夏夏，你还没说你的人类到底什么本事，可以让妖都听他的命令？”
白夏被无数个问题问到头晕。
她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一个个来，首先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本事，就是有钱。”
唐凌易脸色一沉。
他没什么本事就只是有钱？
“就比如我给你们带的礼物，还有我们以前找姚村换的东西，那都是要用钱买的。”白夏看着个别甚至没跟姚村打过交道的前辈，怕自己说的概念不强，又补充解释，“就比如我们这个山吧，就是他买下来的。”
这话一说出来，集体安静了。
唐凌易感觉所有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众妖之前惴惴不安的原因，不就是人类看上了这山，他们最后的净土快保不住了吗？
所以白夏才会出去，想寻求一条新的出路。
刚才的彪形大汉看着唐凌易，“是你把我们这儿买下来了？”
无声的压力里，唐凌易站在这居高临下的位置，四处一扫，“不能这么说吧，土地是国家的，我只是投资。”
众妖直接把投资的意思当成是买下来。
面面相觑之后，壮着胆子又问：“那你为什么要买我们的地盘？”
唐凌易淡淡道：“我不是专门投资你们这个小山谷，这只是九峰山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九峰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这一片绵延不绝的群山总称。
白夏替他解释，“他不是为了专门买我们的山，大家别误会了。他是将这一整片山全买了。大家看完的话就散了吧，姚村的村长还等着请他去吃饭呢！”
众妖：“……………………”
有些跟姚村人打过交道的妖，是知道那个王村长的。
满脸写着我是村长我最牛逼，我们姚村最富有，你们都是贫穷的土鳖。
而且这一整片山吧，是真的很大很大。
妖精们平时划分个地盘，还要争一争。
地方大的地位高。
现在这个包下全场的人类来了，大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突然好像懂了，为什么他在人类社会，能让群妖都怕他。
有钱真好啊！！！
唐凌易看着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就变了。
彪形大汉清咳了声，“我那有几株千年人参，攒在手里两百年了，你不嫌弃的话，就带回去吧。”
其他妖精纷纷跟上。
“千年人参算什么，我还有灵芝！这位有钱人，要不要来看一看？”
“你们太过分了吧，平时藏得跟宝贝似的，现在居然送一个外人？”
“怎么是外人呢？他买了我们山头，不就是自己人吗？而且他是夏夏带来的，夏夏，他平时都喜欢些什么，你跟婶婶说一下，我回头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好存货……”
“我真是羞愧与你们这些没有立场的同族为伍！壮士，东边那三百里的山头我想租下来的话，你看看什么价钱？”
……
白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一一将大家劝回去。
考虑到还有一些没得到消息的前辈，她觉得很有可能再来第二波，第三波贿赂的，只好拉着唐凌易走为上策。
“真是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没节操呢。”白夏在碰上余米米的时候，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都藏着这么多的好东西，我都不知道。要是他们肯卖该多好呀。”
余米米劝她，“我觉得不卖也好，什么山参，燕窝，灵芝的，人类要真以为这里遍地都是，能过来将山挖空了。就还是卖玉米吧，玉米便宜。”
白夏：“你说得有道理。”
余米米主意打到旁边已经重新换上西装的男人，“你觉得，我的玉米还可以吧？打算买多少根带走呀？”
白夏：“……”
白夏花了一上午时间将剩余的拍摄工作完成，还拍了小兰的后花园一角当做结尾，来证明兰花也是真的。
不过乡亲们贿赂的热情还是不减，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布袋子里灵气满溢，除了要开卖的农产品外，还放满了各种灵芝仙草山参等赠给唐凌易的礼物。
白夏看着前辈给他的礼物，然后看了看前辈们送给自己的果子。
对，就是普通的果子，水果，树上结的。
让她不要忘记家乡的味道。
唐凌易见她清点的过程里，眼神里似乎流露着明显的“想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