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舟拉开车门下车,主动将放在他脚边的工具挨个搬运到后备箱,这期间大少爷可是一步都没有挪动。
虞舟对这样的体力活已经做了设想,所以也没怪大少爷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行径了。
“上车吧。”她搬完东西拉开后座的车门,邀请大少爷上车。
詹弋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你的诚意?”
虞舟惊讶地看着他:“这还不够诚意吗?”
詹弋下巴一抬,示意坐在驾驶座的女人。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她答应了当他的助手,转头又找了“枪手”,态度不端正。
虞舟叹了一口气,她为了这小子把“金主”都得罪了,他居然还是这副拽拽的样子,太欠揍了。
“解释一下,前几天我开车出了一点车祸,有轻微脑震荡。姜泓不放心我再开车,所以配了司机。”虞舟甩手关上车门,抱着胳膊道,“我是十分诚心地要给你当助手,如果你还是觉得我不合格的话……”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她还没有说完詹弋便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上去,当然,还不忘指责她唠叨。
虞舟仰头看了一眼天,鼓起一口气轻轻地吹动自己的刘海儿,什么也没说,坐上了副驾驶。
这一路,詹弋都没有再提出其他过分的要求,虞舟自然也乐得耳根子清净。
詹弋要去的地方是在城郊,光是车程都用了两个小时,倒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昨晚没休息好,虞舟一路打着瞌睡,一觉醒来已是到了鸟语花香之地了。
这里是一处茶庄,他们所处的位置就是半山腰上的茶园,目之所及,俱是一片翠绿。
“好景啊。”虞舟将手搭在额前眺望远方,“好久没见到这么美的地方了。”
詹弋一声不吭地将后备箱的工具搬下来,虞舟见状,赶紧上前搭把手。
“歇着吧,不是脑震荡了么。”他闷闷地道。
虞舟微怔,然后脸上浮现了笑意。果然还是一个小孩子,喜怒都很分明嘛。
“没事儿,早就好了。”她笑着帮他将画架搬下来。
一转头,陈琦站在车头那边看着他们,眼神冷淡。
虞舟打了一个寒颤,这种表情实在太像是监工了。
“陈琦。”虞舟将这边忙完,笑着朝她走去。
“夫人有什么吩咐吗?”陈琦站直身体,严肃地问道。
虞舟凑过去,小声道:“你可以不把这里发生的告诉你老板吗?”
陈琦眼底透出一丝疑惑,神色还是那般冷硬,道:“老板没有让我监视夫人的一举一动,我的职责是司机,不负责打小报告。”
这话……虽然让虞舟放心了不少,但怎么听得怪怪的,她是被怼了吗?
“哦,好,谢谢你了。”虞舟僵硬地一笑,觉得和陈琦沟通总是很尴尬,似乎是频率不对的缘故。
虞舟本以为詹弋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之后会很快选一处景色来作画,可事实上他却是第一时间去看了人家的菜地。
“我们今天中午就吃这个。”他指着菜园子里绿油油的莴笋跟她说道。
“只吃这个?”虞舟有点庆幸自己早上吃得够多了。
“当然不是,这里最厉害的不是景色是素食,我们中午吃的都是从这菜园子里摘出来的,很新鲜。”詹弋难得平和地跟她聊上两句,“我出国之后最怀念的就是这里的饭菜,即使不觉得放了多少油和盐,但就是有别人无法替代的味道在。”
小样儿,这难道不是乡愁吗?虞舟嘴角稍扬。
詹弋瞥见她的笑容,那笑就像是春天离开的时候故意在她嘴角放上的一朵小花儿,甜美又自然。
“笑什么?”
“啊,没什么。”虞舟回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说很做作?”小少爷不悦地拉下嘴角。
虞舟摇头:“想哪儿去了,我只是觉得通过味道来怀念故乡,很可爱。”
她不是G城出生的孩子,故乡也不在这里。但她记得故乡的糍粑,香甜又软糯,只要握上一块儿她可以乖乖坐在门口一上午。
“如果有人现在问我老家的街道长什么样子,我肯定不记得。”虞舟笑着道,“但如果问对故乡最深的记忆,一定是巷口的糍粑,我一闭眼就可以闻到那种香味。”
所以,这不是嘲笑,而是感同身受。
破天荒地,詹弋的嘴角上扬了起来,如果这都不能称之为“笑”的话,虞舟肯定第一个撸起袖子冲上去。
“这样就对了,年轻人多笑笑,有好处的。总是愁眉苦脸,生活的好运气都被吓跑了。”虞舟背着手,故作老师状说道。
这一次詹弋没有再和她唱反调,因为他渐渐开始相信她的话了。
午餐是在一间风格独特的草棚子里进行的,虽说是草棚子,但环境确实不差,连坐的蒲团都是最细最密的草编织的,一点儿都不扎人。
正如詹弋所说的,这里的素食是最厉害的。虞舟连吃了两大碗,最后连盘底的汤汁都浇来泡饭了。
詹弋低估了她的饭量,她倒是敞开肚皮了吃,弄得他有些没吃饱。好在她的行为取悦了他,间接证明了他的品位。
酒足饭饱,虞舟趴在草棚子的栏杆边,眯着眼晒太阳,像是一只慵懒的胖猫。
意外地,詹弋在这个时候取来了自己的画板,就坐在餐桌旁,对着她描描画画了起来。
“当模特我可是要另收费的。”虞舟知道他在画自己,但她懒得动弹,提出了口头抗议。
詹弋嘴角一弯,没有回答她。
虞舟继续眯眼,太阳好,景色好,连趴着的姿势都太舒服了。这实在很难让人生出动动手指的决心。
就这样,本来是来写景的,最后连这茶庄都没有跨出去。
回程的路上虞舟很满足,因为她今天吃得很开心。詹弋心情也不错,因为他收获了一幅还算满意的作品以及一个稍微变化的心境。
到了詹宅的门口,虞舟帮他将工具搬下车交给姜宅出来迎接的人,笑着挥手:“少爷,我今天可以下班了吗?”
詹弋点头:“辛苦了。”
“值了。”虞舟偏头一笑,敲了一个响指,愉悦地坐回车上。
詹弋目送车子远去的背影,抬起手,大拇指摩擦中指——
“噔!”发出了刚刚她那种脆响。
他抿嘴一笑,不知道自己这般傻气从何而来,大约是被传染的。
“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詹弋回头,发现父亲早已回家。
詹若鸿刚刚就在房前,所以看到了虞舟送他回来的那一幕,当然,儿子的傻气模仿他也没有漏掉。
詹弋的嘴唇动了动,喊了一声:“爸。”
詹若鸿双瞳急剧收缩,眼底的光芒似乎聚集在了一处。
“我们聊聊吧。”他抱着自己的画具往屋里走去。
虞舟说,愁眉苦脸的人会被运气吓跑。那么,他想解开一个结,让以后的好运能够大胆地靠向他。
……
“夫人,不回家吗?”驶去的车子里,陈琦朝小区的外面开去。
“去立人吧。”车窗降了下来,她趴着窗沿上任由傍晚的风吹过。她过了很愉快的一天,所以现在有勇气和决心去道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虞舟:哄男人,走起~
第40章 重金
七点半,车子驶入立人的车库, 虞舟让陈琦就在车里等她。
车库有些大, 她转了好几分钟才找到了一个最近的电梯口。
“请问一下。”
听见声音, 虞舟回头,看见一个身着西装提着公文包的男子站在她的身后,大概是才从这栋楼下班。
“你好。”虞舟环顾四周没人, 猜测他也许喊的是自己。
男子笑着走上前来, 微鞠了一躬, 道:“姜夫人您好, 我是总裁办的小肖。”
原来是立人的员工啊, 虞舟微笑示好。
男子瞥了一眼电梯口的摄像头,嘴角微微上扬。
……
十点二十分, 姜泓从公司回到家。
家里静悄悄的,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玲姐听到声音来门口迎他, 问道:“夫人没跟您一起回来吗?”
姜泓有些意外:“她什么时候跟我一路了?”
“晚餐的时候我问夫人要不要回家吃饭, 她说要去公司找你, 怎么?她没去吗?”玲姐惊讶。
姜泓眉头一皱,立刻拿起电话:“陈琦, 你和虞舟在一起吗?”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 玲姐见他的脸色忽然大变。
“先生!”
姜泓什么也没说, 转头就快步走出了大门。
司机本来就快要将车停入车库了,突然看见姜泓再一次出门,他赶紧掉头,将车停到了他的面前。
“去公司。”
路上, 姜泓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每一个电话都是一个清晰指令。
“曾川,马上将车库各个电梯口的监控视频调出来,在七点三十分钟到四十分之间找一名身着白色运动服的中长发女人。”
曾川是立人负责安保的队长,此时正在巡楼,忽然接到老板调监控的命令。
“是,我这就去。”曾川立马坐电梯下楼。
“徐善,你联系一下肖廷的家人,看他今天有没有回家。”姜泓道。
徐善:“老板,出什么事了吗?”
“我怀疑他绑架了虞舟。”姜泓紧闭了一下眼睛,觉得眼前似乎有重影在晃动。
徐善大惊,不再多问,立马联系肖廷的家人。
半个小时候,姜泓刚刚到达立人,那边保安队已经将监控找到了。
“老板。”曾川站在大门口迎接他,并且边走边汇报,“我们找到七点三十二分的时候有一与您所述相符合的女子可能遭遇了绑架。”
姜泓停了一下脚步,曾川回头看他,第一次在泰山崩于前而不倒的老板脸上看到了慌乱的神色。
这女子……什么来头?
姜泓站在原地拨通了报警电话,他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发颤:“喂,我是立人集团的总裁姜泓,我要报警。”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呢?”对面的接线员问道。
“我的妻子刚刚在公司的车库被绑架了。”
曾川惊骇,总裁夫人被绑了?
不一会儿,徐善这边的消息也出来了,肖廷从早上出门之后就没有回家。
嫌疑人有了,犯罪动机自然也不用多说,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肖廷会对虞舟做什么,他将她带到了哪里去。
四十分钟后,市公安局副局长以及刑侦大队的队长带人到达了第一现场。
“就是这个电梯口。”曾川指着监控里发现绑架的电梯口。
有警察看了一眼监控,再判断地形,道:“他似乎并不怕被人发现。”
没有蒙面,更没有选择监控拍摄不到的死角,直接在这里对受害人实施了暴力和绑架,他的目的显然不是钱了。
姜泓道:“他是为了报复我,我开除了他并且对他前些天跳楼一事无关痛痒,他生气了。”
副局长见他神色平静的骇人,心里暗自一紧。如果说换做其他人他可能是认为家属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是在强撑。但眼前这男人,他可是在商场上久经尔虞我诈的姜泓,姜氏集体最有可能的接班人,他现在对自己的妻子被绑一事既没有表现出愤怒又没有敦促他们尽快破案,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姜泓。”副局长觉得他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做出提醒,以免酿造悲剧,“你要相信警察,我们一定在七十二小时内破案。”
姜泓深吸了一口气,眼珠黑沉,嘴角甚至上挑了一些弧度,他道:“你们用你们的方式,我要用我的。”
姜家的财力,搅动整个G城的经济不在话下,有钱还有什么人不认识,还有什么事做不到?用他的方法,兴许肖廷再不能活着见到家里人了。
“不行!”副局长立马否定,“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要依照法度行事。”
“周局,咱们是老相识,我不瞒着您,如果警察在十小时内没有进展的话,我说到做到。”姜泓看着他,轻飘飘地说道。
绑架案的黄金时机是二十四小时,现在距离虞舟被绑架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内她该有多害怕多绝望?姜泓不敢想,稍一想他就恨不得那天没有将肖廷一脚踹下顶楼。
姜泓说完后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要出事儿。”周局额头冒汗,赶紧跟上峰请示。
姜氏是纳税大户,也是模范企业,更是国内前三的富豪之家,如果他家里人出了什么事的话,恐怕G城的天要变。
半个小时后,商量一圈的高层决定将此事告知姜氏当家的。
夜里十二点,老太太披着衣裳起身,匆匆下楼。
“周婶。”她扬声喊道。
周婶闻声,赶紧穿衣裳起床,一分钟都不敢耽误。
“你现在马上跟姜泓打电话,让他到我这里来,如果他不来就是让人绑也必须要将他绑到我面前来。”老太太一口气说完后有些喘,扶着胸口,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
“好,我这就去。”周婶没有多问,常年伺候老太太的经验告诉她现在绝对不是多话的时机。
周婶走到一边拨电话,连续打了四五个都没有接通。
“老太太,他不接。”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神色严肃,一贯睿智的双眼此时也蒙上了阴影。
“你继续打,我上楼换身衣服出门。”老太太起身道。
这个时候?周婶看了一眼时钟,此时已是午夜,况且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有离开疗养院了,连姜泓大婚都没有出去,现在怎么忽然要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