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唇角一扬,冲她笑了。
他踏月而来,来救她于苦难。
第24章 盘算(1)
魏子兰推开房门,就见月媚娘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正等在外头。
二人听见动静,转头过来看见她,月媚娘脸上没甚么表情,倒是那少年郎愣了一愣,似是十分疑惑。
月媚娘见魏子兰磨蹭半天终于出来,掀起嘴皮就是一句:“你还当自个儿是官小姐呢,让我等那么久。还不赶紧的,爷要见你。”
小侯爷要见她。(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魏子兰抿抿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低头仔细将自己身上的衣裳看了又看。
月媚娘以为她是不满意,又有点要发怒的意思,“这衣裳是没你从前穿的好,你要不爱穿就就脱了。”
除了爷,还没人敢这么跟她摆谱呢。
魏子兰忙摆了摆手,嗫嚅了几下,揪着衣角,怯怯地说了句:“我不是在挑剔你的衣裳。”
这还是魏子兰被她背回来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却不像想象中那般蛮不讲理。
月媚娘虽然脾气大,但忘性更大,见魏子兰服软,便扬扬眉,哼哼唧唧道:“那你还算知道礼数。”
她说完一偏头,发现小地瓜从刚才起就一声不吭,十分古怪。
小地瓜可不是这么静得下来的人。
她拿手在小地瓜眼前晃了晃,“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小地瓜惊了一跳,反应过来,“哎瞧我!光想着爷吩咐的事儿了!”他眨眨水汪汪的眼睛望向魏子兰,对她笑了笑:“我叫小地瓜,是爷的小厮。媚娘姐姐是爷的师……”
“我是爷的小弟!”月媚娘截断小地瓜的话头,字正腔圆。又拿眼角余光恶狠狠一瞥小地瓜。
站在她身后的小地瓜立刻给自己来了一巴掌,还好还好,差点说漏嘴!
魏子兰没看懂他们的哑谜,小地瓜白白净净瞧上去十分面善,比月媚娘好相处多了。她就没那么怕他。
二人带着魏子兰兜兜转转,穿过了垂花门,直往正堂去。
谢倾暂住的这个宅邸与魏府不同。
魏府人口杂多,平日里总是十分喧嚣。魏老爷爱花草,府里各处少不了绿葱葱的植被。
可这个宅子没有一点生机。
魏子兰跟着月媚娘二人走了好一阵,一路上半个人影也没见着。院子角落里种着几棵歪脖子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寒风嗖嗖刮过,给这偌大的府邸平添了几分萧瑟寂寥。
她想着便问了:“怎么不见其他下人?”
月媚娘扭头过来十分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扯起嘴角:“内院就住三个人,要什么下人?”
这话,好似也没什么不对。
“可,谢小侯爷不需要人伺候么?”魏子兰轻声试探。
月媚娘哪儿知道魏子兰在想什么,闻言干脆地答了一句:“我们爷才不要人伺候呢,又不是京城里那些看着就知道活不长的娇弱公子哥。”
她咧嘴一笑,十分得意:“我们爷说了,那些出门还要坐个马车的公子爷一个比一个孬,娘们儿都不如。以后要打起仗来指不定跑都跑不赢人家呢!”
月媚娘一说起谢倾的事就会没个完。
小地瓜生怕月媚娘说出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来,好在他走得飞快,终是在月媚娘还没说出些什么的时候,到了正堂。
魏子兰先前听着月媚娘说起谢倾的事时,还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心脏就开始砰砰直跳。她攥了攥手,深吸了口气。
那头小地瓜叫她:“魏姑娘,进去吧。”
魏子兰跨过门槛,缓步迈了进去。月媚娘和小地瓜跟在她后头。
她垂着眼,一路步至正中央的太师椅前,视野里只能看见一双暗纹金边云靴。
“魏氏子兰,见过小侯爷。”魏子兰行了一个她毕生能做到的最端正的礼。
此刻她想起了许文茵。
许文茵好像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周到得半点挑不出错来。
她刚俯身下去,头顶上那人就道:“行了,起来吧。”
嗓音低沉,没什么起伏。
魏子兰依言起身,缓缓抬起头来。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他。从前不是隔着屏风,就是瞧见个背影,在袁家宴上时也只是一个模糊的面容。
但现在他却在自己眼前,与她相隔不过数尺。
她能听见他好听的嗓音,看见他美玉般的眉眼,连那双带着几分肆意的眸子里映照的都是她自己。
她一动也不动,仿佛只要自己一错开眼,这场梦就会苏醒。
“饭可吃了?”谢倾淡淡开口问她。
谢宅里没有下人,月媚娘和小地瓜便轮流担起了下厨的职。不过也只是偶尔。谢倾多数时候都在外头用完饭才会回来。
魏子兰依稀记得自己在迷迷糊糊间是吃过一些的,“回小侯爷的话,已用过了。”
谢倾颔首,半垂着眸子将视线落到魏子兰身上,“我平日鲜少在府里,若有哪儿不舒服的,只管告诉月媚娘。”
魏子兰像是从这句话里头听出些关切的意思,忍不住勾起唇角,又拜下去:“谢小侯爷,子兰知晓了。”
月媚娘在旁边看得纳闷,这人之前像个哑巴似的,怎的这会儿就对答如流起来了?
月媚娘不知道的是,旁边的小地瓜比她还纳闷。
方才魏子兰从屋里出来,小地瓜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儿。都琢磨了一路了。
这,这魏府娘子怎么跟他家爷惦记的那位娘子长得不一样呢?
忒奇怪了!
是爷抢错了人还是爷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小地瓜眉头都皱起来了。
第25章 盘算(2)
谢倾见魏子兰似无大碍,便开始说正事。
“你暂且在我这儿住上个几日,看看魏府那头是个什么动静。如果魏太太要贴告示派人捉你回去,那你就在我府上住到那头动静小些的时候再走不迟。反正左右查不到小爷我头上来。”
不过他不觉得高氏会这样做。
高氏本就盼着魏子兰早点死,这会儿人凭空消失,虽在预料之外,但她只要是个聪明人就会将计就计直接对外宣称魏子兰自尽而亡。
就算事后她要派人在背地里查魏子兰的下落,谢倾也有本事让她一点蛛丝马迹也摸不着。
许文茵就是看中了这点才会选择把魏子兰交到他手上。
想到这儿,谢倾双眸微眯,无声地笑了下。
他确实没料到许文茵会主动找他帮忙。
谢倾懒散支起一只手来撑住下巴,“如果高氏直接宣称你死了,那你第二日就乘马车出城。我的人会护着你南下。到了那儿,是生是死,就全凭你自己了。”
话音刚落,魏子兰倏地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神情有些慌张。她张了张嘴,才轻轻说出一句:“子兰想跟着小侯爷,就是当丫头也好。”
谁料谢倾一点没有犹豫,“爷不需要丫头。”
他面不改色,语调更是冷漠,夹杂着几分不由分说。
魏子兰怔住,那他方才那般关心自己是为了什么?
“可,”她侧头看了一眼月媚娘,难道她不是你的丫头么?
月媚娘迎着魏子兰的视线,颇为不满地挑起眉。
她道:“我可不是爷的丫头。我是爷的小弟!”顿了顿,自己又补充道:“我能打架,能翻墙,会养马还会煮饭呢。你呢,你要做丫头难不成就只想端茶倒水给爷更更衣?”
月媚娘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直说得魏子兰一时语塞。
她本来就没想真的当丫头,不过是想寻个由头能在谢倾这儿继续待下去。
今夜一见,从此她便认定了。
这个俊郎无双又恣情肆意的少年郎,就是她心里的月光,她的太阳,救她于水火,抚平她的伤疤。
她要报答他,还要能一直在他身畔。
如果要说魏子兰这些年在高氏手里头苟延残喘学会了什么,那便是识趣二字。
她当即便拜下去,“小侯爷莫怪。是子兰失言,再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子兰之后如何,全凭小侯爷吩咐。”
月媚娘眨眨眼,怎的又这么听话了?
上头谢倾闻言古怪地扯起嘴角,却没说什么,只随意地摆摆手,“你明白最好。”说罢,立起来,又吩咐道:“给她安排个住处。有什么东西不够的只管去买。没大事儿别来扰爷。”
他走路带风,几步越过魏子兰,径自跨出门,回屋睡觉去了。
被留下来的月媚娘和小地瓜大眼瞪小眼,知道今晚他家爷是睡得香了,他们俩不用睡了。
魏子兰已缓缓起身,月媚娘便冲她道:“走罢,我带你去我住的院子。”
初来的时候,因着那座大院子到底谁来住,月媚娘还和小地瓜大打出手过。
结果显而易见,小地瓜被月媚娘从西院追着打到东院,就差爬房顶了。
小地瓜头一回这么恨自己不会武,只得将那凡是见过都无人不爱的大院子让给了月媚娘。
月媚娘只占了里头的一个厢房,还在里边养了只白毛小狗。美其名曰“守门”。
那小狗却是个欺软怕硬的。每每见了小地瓜都瞪着眼珠子冲他叫得凶神恶煞,仿佛他只要敢踏进那院子就一口把他脖子咬断。
结果上次谢倾来找月媚娘,还没走近那狗儿就吓得嗷嗷直嚷,缩着条狗头,曲着条狗腿,瑟瑟发抖地直往月媚娘怀里钻。
月媚娘不觉得如何,这是条好狗,识时务!
谢倾,她都怕,更别说狗了。
小地瓜一听要去月媚娘的院子,便苦着张脸要走。他上次做错事,被谢倾罚在院子里捡了一天狗屎,现在看见狗就怕。
月媚娘哼了声,也不强求,只骂道:“没出息!”说罢,招呼上魏子兰,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院子去了。
魏子兰一步一步跟在月媚娘后头。她是知道了,原来谢倾身边只有这两个人伺候。
小地瓜毕竟男女有别。可要和月媚娘打好关系,似乎并不难。
她往前快走几步,行至月媚娘身旁,弯起唇角冲她笑:“你叫月媚娘,我可以跟着小地瓜叫你媚娘姐姐么?”
这还是魏子兰头一次冲自己笑。
月媚娘先是愣了愣,然后才回过神来,“那是自然。虽然不知道你会在这儿待多久,不过好歹要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有什么不便的,尽管跟我提!”
月媚娘生得极美,明眸皓齿,柳叶弯眉,笑起来像有十里春风拂过。
魏子兰的笑容就险些没崩住,“媚娘姐姐,你真好。”
整理: 下章撒糖!
第26章 真相
高氏发觉魏子兰不知所终时,已过去了两日。
那日清晨,来看魏子兰是死是活的周妈妈推开祠堂耳房的门,才发现里头竟空无一人。
她急忙回去报给高氏,高氏即刻便派人把府邸从里到外搜了个遍,又审了好几批那日守夜的下人。
竟是一点踪迹也没。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高氏到现在都还难以置信,但她却没别的功夫去追查此事。
眼下可有一桩比这更要紧的事。
许文茵听若夏来传魏子兰自缢的消息时,正在屋里头摆弄着一盆水仙花。
看来谢倾是已将人接走了。
她倏地放下手,转过身,颦起眉来急道:“怎么会这样?”
芍药在旁边瞧着,觉得许文茵做戏的功力实在高。
那日去救魏子兰时,许文茵就已经派了丫头将自己的法子同魏子嫣说过了。
魏子嫣是个藏不住心事也做不来戏的,若被高氏瞧出些什么可就前功尽弃了。
左右她和魏子兰关系要好,许文茵便叫她到时装晕装病,别见人。高氏若要问什么,不用说话只管哭,可劲儿哭。
熬到年关就算成了。
暮色将近,魏府里里外外揣着愁云,伴着死寂,一丝声响也没有。
高氏这两天忙着魏子兰的“丧葬”,这事办妥了,魏子嫣的亲事才能有着落。高氏自然比谁都着急。
而许文茵这厢正用着晚膳,窗棂那头忽地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被雨声淹没在黑夜里。
芍药几步上去,推开窗棂,只见一块被削成锥型的竹片正牢固地钉在上头。
芍药费了好大劲才把钉得死死的竹片抽出来,又回身拿手帕擦拭干净,才捧到许文茵面前。
“娘子,这不会又是……”又是上回那个人吧?
许文茵没答话。
她抬眼一扫,“看看里头写了什么。”
芍药闻言将合在一起的两块竹片掰开。被夹在其中的笺纸竟一丝雨也没淋着,展开一看,上边工整地写了一行字:“今夜,钟云院。”
“果真又是上次的。”字都一模一样!
这其中详细,许文茵没跟芍药说过,她只能不解地问:“娘子,咱们去吗?”
许文茵已搁下了筷子,淡淡道:“去,为什么不去。”
高氏眼下正忙着,自己这边速战速决,免得后患无穷。
她站起来吩咐芍药将笺纸烧了,又唤了小丫头进来将饭菜收拾下去。
芍药在一旁撇撇嘴,这写笺纸的也不晓得是谁,每回都赶在自家娘子吃饭的时候来。娘子这饭还没吃几口呢,这下又得出去。
芍药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今夜主屋事多,若夏想必是去了高氏那头帮忙,不在许文茵屋里,倒省了许文茵一番功夫。
二人打了伞,提着灯笼,轻车熟路地往钟云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