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坐着的一剑眉黑衣男子干脆一把提起刀,弹起身来,“我倒要看看南楼主是觉得空谷映月重要还是自己小命重要!”
烈阳折射下那把金刀锋芒晃得人双眼生疼。
南曲星急得汗如雨下,“越少主莫恼!南某敢说这话却是心中已有几分把握,知晓此人是谁!”
连七又给许文茵解释:“噢看这耍金刀的,是九界盟的越少主。我以为堂堂九界盟不会掺和这种事儿呢。到底还是空谷映月的名号大。”
此时院中空气已十分紧张,只有连七和许文茵二人像没事人似的,悠哉自得喝着茶,不像是来赴宴,像是来看戏的。
那头千阴娘听闻南曲星的话,古怪地扯起嘴角,奇道:“那你便说说此人是谁?若真如此,我现下便将他脑袋割下来,送给南楼主解恨。”
那被称作越少主的黑衣剑眉男子冷哼一声,似乎也打算听听南曲星的下文,这才将刀归鞘。
“此人精通机关之道,阁楼内机关一处也未发动便被悄然卸了个干净,这才能盗了空谷映月去。”
“江湖不大,能轻松卸了你那些机关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罢。”千阴娘玉指摇摇一指,“依我看,今儿来的诸位倒都是些知晓来路的。南楼主觉得,这些人中谁最可疑呀?”
南曲星闻言,郑重拱拱手,“千阴娘所言极是!在场诸位皆是南某亲自发过帖的,依南某看,皆不似会犯下此行之人。”
许文茵本来还好奇瞧着,此刻心里咯噔一下,登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旁边慢悠悠嗑着瓜子的连七神情也乍然一变。
南曲星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只有一行以送礼为由前来的行商之人,某不曾递过帖子……”
他缓缓抬眼看向许文茵,那眼神似鹰,泛着冷光,全然没有了方才的仓皇。
也就是在这时,许文茵眼角余光瞥见了立于墙头,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整理: *非武侠文,就是个有点江湖设定的谈恋爱文。
*女主马上会回去,前期有宅斗要素。
第2章 谢倾(1)
南曲星此话一出,在场诸人这才反应过来。
江湖门派得了空谷映月,普通行商人来凑什么热闹?可不就是有鬼?
顿时拔刀的拔刀,抽剑的抽剑,皆杀气腾腾地紧盯许文茵,将二人团团围住。
事发突然,许文茵怎么也没料到,她一反应过来就意识到这是一场瓮中捉鳖的戏码。自己和连七中计了。
所以当她看见那俊美少年郎一身红袍从墙头一跃而下时,她内心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那日是腊月初七。
他迎着头顶的艳阳,金冠束发,头戴玉珠,肆意张扬地冲进来砸了南明楼的场子。
救了她一命。
—
那头红衣少年还在指着人鼻子破口大骂。
旁边的连七看他那样儿,忍不住喃喃开口:“这,这小王八蛋谁啊……”
终于,被喷了个狗血淋头的人许是迫于这小王八蛋的气势,下意识往后一退,给他让出条道来。少年郎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正眼都不瞧旁人,高视阔步得像只大红公鸡,几步蹿到南曲星面前。
在场诸人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这人若不出声谁能发现他在那墙上站着?连千阴娘自己都不曾察觉。
不管这人是谁,此刻所有人都同时浮现出一个想法:此人,来者不善。
南曲星被这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搅了他一出好戏的泼猴儿气得牙痒,见这人那大摇大摆的大爷样,当下便发作起来:“你是何人!好生无礼,竟敢私闯我南明楼!人呢,来人,给我把人绑了!”
没想到南曲星上来便这么招呼一句,那少年也气乐了。
他撩起袖子,扭扭手腕,空气短暂的一凝,下一瞬,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拳狠狠揍在南曲星脸上。
出拳之快,南曲星不及防下巴朝天的往后仰,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偏偏那人边揍嘴里还骂得好不起劲:“老子是谁,老子是谁想起来没?今儿不把你揍个屁滚尿流,小爷我就不姓谢!王八蛋,拍拍屁股不认账的事儿只能小爷我来干,还敢让小爷给你擦屁股?我呸!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告诉你,今儿不把空谷映月交出来,小爷把你这夯货扒光了挂南明楼门口示众!”
他嘴里骂个没完,手上也不停着,连着往南曲星脸上招呼了两拳,把南曲星打得鼻青脸肿血沫飞溅,瘫倒在地期期艾艾叫唤了几声竟似昏死过去。
包括南曲星在内谁也没料到这人会一上来就动手。
第三拳眼看着又要落下去,从旁忽地飞来一剑鞘打在那少年腕上,带得他手在空中虚晃了下。
红袍少年停下了动作。
掷出剑鞘的却是坐在角落里头从没开过口的燕怀。
二人四目相对,有火花在空气中迸发,少年眼底一片冰冷。他朝燕怀扯了扯嘴角,挑衅似地一甩被剑鞘击中的手腕,无声冷笑了下。
燕怀这一打岔,在场的诸人,或不明所以,或幸灾乐祸,或愤愤不平的,都心下有了几分思量。
南明楼虽算不得什么,可这南曲星却非那么简单的人物。
此人一身轻功了的,轻易没法近得了他的身,躲过堪堪几拳又有何难。可当下,这男人不仅揍了,还揍得那南曲星毫无招架之力。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江湖人何其精明,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碰也不能碰,他们是清清楚楚。即便有怨气的也要顾忌三分。
便有好脾气的上前冲那少年作揖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师出何门?怎的一上来就对南楼主大打出手?咱们有话好好说,今日吾等只是受邀来一观空谷映月的,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
少年还盯着燕怀,闻言转眸斜了他一眼,随意伸出根食指朝他勾勾手。他身形高,这动作倒很有一番气势。
那人谦恭弯腰,行至他面前,拱手恭听。
“小爷师出哪儿揍什么人干你娘的屁事!被卖了还帮这老狗贼数钱呢?啊?老大不小了蠢得跟头猪似的,看见你就烦,滚!别耽误小爷讨债,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赶紧滚!”
这可真够狂的!
许文茵一辈子没见过嚣张成这样的人。
瞧他生得面如冠玉,唇若抹朱。头顶金冠镶着琉璃玉珠,红袍袖角绣着龙虎花纹金丝,腰上鞶革挂着金坠子,脚踩着皮料极好的暗纹云靴,再配上这眼珠子长脑门上的蛮横劲儿。
这。
简直像极了宫里头那些公主。
不,比公主还横。
整理: 谢公主_(:з」∠)_
第3章 谢倾(2)
江湖中人,除非那等有深仇大恨的,打交道或多或少都会留些情面,日后好相见么。
江小公子深以为然。
他江明泽,从生来便注定了他就是来凡间享福的,行走江湖人人见了他都得唤一声江小公子。他想不念书,就不用念书。想做什么生意,便做什么生意。他想来看空谷映月,南曲星便乖乖给他递了贴。
可以这样说:他江明泽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瞧瞧,他多有地位。
这样不得了的江小公子,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土匪指着鼻子喷了个狗血淋头。且,无缘无故。
什么叫他年纪不小蠢得像头猪?
江明泽摸摸自己的脸,他不过及冠之年,模样么……南阳也有不少女子为他哭天喊地,自己怎么也能算数一数二的翩翩公子。
这土匪哪里瞧出自己老大不小的?
他怎么能这样说!
江小公子眼睛都气红了。
“你,你,你这人好生无礼!”
红袍少年见江明泽先是愣了好半天,又痴痴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转后双目发红,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心道原来是个傻子,便摆摆手,懒得搭理他,又去瞧南曲星了。
红袍少年方才那番话,江明泽是没心思去思量了,可在场的人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姓越的少主坐不住了:“敢问兄台,说我等被南曲星卖了是何意?其中可有什么缘故?”考虑到眼前这只大公鸡的脾气,又道:“方才兄台未到时,南曲星称空谷映月失窃,贼人便在这院子里头。”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们怎的各个长了个猪脑袋呢?南曲星说失窃你们就信,那老子说南曲星是我孙子,你们信不信?”
越行之看一眼少年的脸,南曲星哪儿能有个十七八岁的爷爷,不过他没这样说,“是行之愚昧,还请兄台赐教。”
那红毛公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上下打量起越行之,“你就是九界盟的少主?哼,我说南狗贼怎么要我今儿去探路,原来是打的这么个主意。”
“实话告诉你,我同狗贼做了笔买卖,他引了你们来这儿再谎称空谷映月失窃,实则是使了小爷趁此机会潜进九界盟探路。大名鼎鼎九界盟,是有那么点真功夫,不过小爷我神功盖世,惊世骇俗,平常人做不到的,换了小爷来那便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红袍少年还在滔滔不绝,越行之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怪道默默无闻十多年,六年前南曲星当了楼主也仍旧毫无起色的南明楼,怎么会一夜之间便得了江湖人人望眼欲穿的空谷映月。
他早该知道这是个圈套。
南曲星根本没有什么空谷映月,不过是打起了星命图的注意。江湖二宝,一个空谷映月下落不明,一个星命图却是实实在在在九界盟里放着的。南曲星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他被人算计,却浑然不知,差点还要替人擦屁股。
如若今日下套的不是南曲星,是其他武功更高强的,是十八伏尸谷的人呢?那后果,越行之甚至不敢去想。
他目光一寒,倏地一脚踹倒横在自己面前的凳子,额角青筋暴起,提着长刀就要朝南曲星去。
“哎哎哎!急什么急什么。”红衣少年停了自己的话头,一把挡住越行之,“要砍南曲星也轮不到你,先来后到,懂不懂?”
“滚开些,我越行之可不是被欺了还要等人替我出头的窝囊废!今日我就要替九界盟灭了这狗人!”(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红袍少年一把钳住越行之提刀的手,毫不在意面前这人满带煞气的目光。
“滚开?你跟谁耍横呢?小爷想第一个做的事还从来没人敢让我第二个做!老子管你九七八什么盟,今儿你敢比爷先砍南曲星一刀,小爷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他的衣袂自风中往后翻飞,说的话干的事,若换了旁人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偏偏就他干起来可以这般张狂肆意,无人敢管!
这人好大的口气!
一头是江湖数一数二势力的名门少主,一头又是武功高深莫测不晓得什么来头的少年郎,在场诸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千阴娘仿佛看够了热闹,眼看着越行之一副要跟红袍少年开打的架势,才悠悠开口:“越少主莫急,南曲星又跑不了,想杀什么时候不是杀?倒是你也不问问这位公子去九界盟探路可探出什么东西来了没有?堂堂九界盟可别连一个星命图都守不住。”
这哪里是劝架,分明是火上浇油。
有人怒瞪一下千阴娘,暗骂了一声这天杀的搅屎棍!
眼看着局势一变再变,许文茵却再也没心情再看戏了。她同连七互打了个眼色,只待时机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边不等越行之开口问,红袍少年抢先道:“星命图?噢,那玩意儿啊。小爷我勾勾手的事儿,但不就得便宜了南曲星这狗贼么。”
“我做生意从来便讲究一个诚信,可南曲星就指不定了,谁能保证他讲诚意?所以小爷就留了一手,星命图没拿,只把九界盟地势绘了图纸。”
他瞧越行之一脸铁青地盯着自己,熟视无睹,“哪想方才南曲星前脚把我的图骗了去,后脚就赖起了账。小爷这不才一气之下进来揍人了么,你要想把图抢回来。喏!找这狗贼!”
说罢一脚踢在南曲星腰上,南曲星一吃痛,悠悠转醒,双眼发直地盯着眼前的红影,一时有些明白不过来状况。
等那红袍少年喊了句狗贼,他才腾一下弹起身来,一蹦三尺拉开距离,指着他吼道:“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
越行之见南曲星这副模样,愈加气愤,“他与你无冤无仇,我九界盟同你有何怨有何仇?南曲星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算计我不够,还想拉大伙下水,你做出这般行迹,有何脸面去见南明楼列祖南宗!”
他嗖一下拔出刀来,金刀刀刃上泛着冷光,气势极骇人。
“你就快把九界盟地图和空谷映月交了吧,自己没脸便罢了,怎能不顾忌南明楼的名声?”
“正是!咱们江湖人讲究的不就是一个道义么,你却要耍这下三滥手段,简直没脸没皮!”
南曲星简直百口莫辩,他根本不晓得先前发生了什么,眼下还被这红袍少年揍得皮青脸肿,话也说不利索。这才一会儿功夫自己怎么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越行之就更不会听他放屁了,他挥刀的速度极快,快到南曲星在大理石铺成的地砖上连退三步并打了个滚才堪堪躲过一击。
“越少主、诸位!误会啊!这是误会啊!”他艰难爬起身来,哭丧了一张脸,这才体会到什么叫有苦说不出。这算什么事儿啊?
这冤枉一喊,那红袍少年可就不干了,“误会个屁!小爷我当牛做马的给你使唤,最后还想耍赖是不是?呸!爷今儿不把你打个屁滚尿流都对不起生你养你的爹娘!死无赖,老流氓,你给小爷我提鞋都不配!今儿爷替天行道,帮江湖除了你这个祸害!”
骂得可来劲了,也不管他先前对越行之说的话,只一脚飞踹在南曲星背上把人踹了个脸着地狗啃屎,连惨叫都被扼杀在嗓子眼里头。
“咱们今儿不算算帐谁也别想算了!”
“打!打他娘的!”
场面瞬时陷入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