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狂上加狂
时间:2020-03-06 10:24:43

  从军营里出来时,许多兵卒已经开始要歇息了,只见简单的草棚子里点上几根熏蚊虫的熏香,便要开始入睡了。
  当地的蚊虫叮人厉害,若是不涂抹驱虫的草药,一口上去就能起山楂般大小的肿包。
  其实何止兵卒们没有遮身的营寨,就连眠棠他们现在居住的府邸也是破破烂烂的。苍梧郡太穷了,实在是挑拣不出什么像样的房屋给京城来的王爷住。
  苏大人原本是准备将自己的屋宅让给崔行舟来住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可是崔行舟却婉言谢绝,住进了苏大人原本要搬入的宅院里来。
  当眠棠送完凉茶,带着丫鬟们回到宅院时,陆忠陆义两兄弟正立在屋顶上指挥人修缮房屋呢。
  因为北海气候潮湿,所以修建房屋的木材都要用石灰浸泡进行防腐,若是保养得不精心,那房屋的寿命也不会太长。
  眠棠住的这件屋子正厅的大梁眼见着腐朽,必须换梁加固,所以陆忠陆义两兄弟亲自赤膊上阵,指挥着下人先是用石灰水浸泡新的大梁,再有烟熏,待新大梁干透后再进行更换。
  眠棠想着崔芙跟李光才准备在北海成亲,所以将这处宅院最好的一间让给他们住,等修完大梁,便先紧着他们的房子修缮,最起码能撑过成礼的场面。
  崔芙坐在一旁的屋子里都有些看傻眼了。她当初来北海,实在是被庆国公府给挤兑来的。虽然也知道此地不如京城,可真没想到会是这般样子。
  锦儿看了这破屋子,都哇哇哭了三场了。她就是年岁大了,不好意思跟儿子一起哭,可这心里真是酸楚得很。
  结果,锦儿在看到房梁上卧着一只手指般大的蟑螂翘着翅膀准备起飞时,简直成精了一般,吓得他又是蹦起大哭。
  柳眠棠正立在院子里监工,一听锦儿哭,便大步走了进来,顺着锦儿的手指望过去,抄起自己脚上的绣鞋单脚蹦起,吧嗒一声就把那蟑螂给拍死了。
  这拍死不算,她还单手拎提蟑螂须子冲着锦儿皱眉道:“转过年也是个小爷们儿了,怎么这么爱哭?你没看你娘吓得脸都白了?下次再看见这些玩意,只要不是毒蛇一类的,抄鞋底子就抽,它又没你大,怕他作甚。”
  锦儿哭到一半,又被舅妈给吼了回去,只眼睛直直地看着那蟑螂,怯怯道:“舅妈……这里还有蛇?”
  而这时一旁被奶娘抱着的小熠儿却目光炯炯地看着娘亲手里拎提的虫子,咿咿呀呀拼命用小肥手比划自己流着口水的小嘴,那意思是想尝尝。
  看小弟都没见怕,锦儿更不好意思哭了。
  陆忠陆义在屋顶干活,陆两帮着做小工,陆全累得双手叉腰,看旁屋里孩子哭得鸡飞狗跳的,便在一旁小声骂骂咧咧道:“还说娶了我们大当家的,让她过上金枝玉叶的日子,结果呢?狗屁!就住这破屋子,我看乡间地主都比他强。”
  眠棠正从屋子出来,听了这话,走过去一拍他的头,道“说什么呢?再对王爷言语不敬,仔细我抽你!”
  崔芙跟在她身后,正好也出来了,听了陆全的话,觉得身为崔家人的自己脸上可真是有些挂不住,只能轻声道:“也不怪他说,行舟的确是让你吃苦了……”
  眼下弟弟的军事要紧,她们这些跟过来的家眷岂可添乱。可是同样是住着破屋,自己只傻眼发呆了一整天,这屋里屋外却全是眠棠在操持,而且井井有条的,压根不见她愁苦的样子。
  崔芙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在内宅事务上可比柳眠棠强多了,所以当初在眞州的时候,也不怎么放心眠棠管家。
  但是现在离了华屋锦帐,自己却似乎什么都不会了,压根就比不得弟妹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
  说句实在的,虽然这院子乱糟糟的,一片百废待兴的模样,可是眠棠却觉得比京城的华屋广厦住得畅快多了,最起码此处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不过听崔芙这么一说,她也知道崔芙不甚适应这里,便轻笑着拉着她的手道:“眼下是苦了点,可是姐姐要知,人生在世若全是守着一方宅院的悠哉也无甚滋味。你想想世间女子会有几个像你我这般,踏遍南北大疆,领略这般不同的风土人情?都说男儿比女子宏志,能吃苦,不过是因为他们怀着游历之心,一心想着增长见闻,而非落地生根,数着手指过日子,自然攀越高峰若跨土丘,渡大江似趟泥塘了,这胸襟宽广豁达倒跟是男是女无甚关系。”
  崔芙被她说得有些脸红,觉得自己倒是在弟妹面前显得见识短浅,如寻常村妇一般只知柴米油盐了。
  想她也是熟读圣贤之书的人,当初曾经羡慕先贤男子可以游历求学的,怎么真轮到了自己头上,出了京城,来到这天涯海角边,不领略河山风土,却只想着屋子新旧,床榻绵软这类俗事上来了!
  想到这她倒是振作了精神,拿出了崔家嫡女该有的气度对眠棠道:“家里修缮屋子的事情,尽交给我吧,你不是忙着给军中配药熬汤吗?不必操心家里的事情了。”
  眠棠见家姐的眼眸里似乎消散了些许愁苦,多了光亮,自是微微一笑道:“待家里家外整治整齐了,他们去打他们的仗,我们可要好好的游玩一番呢!”
  崔芙看她说得没心没肺,自是拧了拧她的鼻子道:“就你说得俏皮,等真的开战,我看你还有没有心去玩!”
  第二日,眠棠和李妈妈早早就起来熬煮起凉茶和绿豆汤,又做了几大盆的凉粉,放在车上向军营赶去。
  快到军营时,眠棠在车上看到军营外有几个脏兮兮的孩子聚在一起,不住向她的马车眺望。
  眠棠吩咐车夫在军营门口停下马车,走了出来。这几个孩子聚拢到马车前,一个男孩抬起手,高高举起盆,递到眠棠面前。
  这个盆乃是用精铜做的,是眠棠内院里的东西,很是精致,纵然那些看不懂东西好坏的,只看材质和做工就知价值不菲。
  眠棠看着他充满希翼的脸,笑了笑道:“等着,今日还有吃的。”说着,就让碧草在马车上提出一壶凉茶出来,递给男孩。
  这群孩子发出哦哦的欢叫声,提着水壶跑去了一旁的小竹林,砍了一根竹子,劈成竹筒,用竹筒分着凉茶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第149章 
  等给那群孩子们解了馋,眠棠便步入了军营。
  等入了军营时,眠棠远远地看到崔行舟光着臂膀,立在木架上,正指挥着一众兵卒搭建营寨。
  既然征召不来当地百姓,儿郎们只能自己动手,就连崔行舟也脱了上衣一起干起来。
  眠棠颇为满意地发现,发现在一群赤膊男子里,自己夫君最是颀长健硕有形的。
  这么一看,便略耽误时间,眠棠略有遗憾地想到好久没有抱抱那健硕的腰肢了……
  就在这时,那招人垂涎的年轻大帅朝着她这边望过来。
  她一手遮了毒辣辣的日光,向崔行舟挥了挥手。
  崔行舟看到她,左手一推架子,身子一跃而起,轻轻落到地上。身子跃起时,眠棠甚至能看到他腹部收缩时形成的几块健壮的肌肉块,于是又咽了咽口水。
  走到跟前时,崔行舟先看眠棠手里那个盆子,开口问道:“那些小童把盆还给你了?”
  眠棠点了点头,问他:“为何你这么在意这盆?”
  崔行舟拉着她走到一处阴凉处,说道:“这些小童年岁不大,所思所行主要受起父兄影响,从他们身上就能看出他们父兄的为人和行事。你那铜盆甚是精致,莫说孩童,便是大人见了也想据为己有。你又未说须要归还,这些小童能将盆还来,可见本地民风虽然剽悍排外,却也淳朴良善。”
  眠棠笑了:“你这是跟李光才大人共事久了,看人都迂回婉转了。”
  崔行舟指了指天边的黑云道:“当地向导说,再过几日会有暴雨,到时候兵营未建好,兵卒们只能在雨中睡觉了,那些生了肠胃疾病的兵将若是再染了风寒,不用等倭人来袭,我们自己便先病趴下一片了。”
  眠棠听得也有些发急,道:“所以只能找当地的熟手,我看他们的屋舍建造得很简单,就算没有屋瓦,那茅草屋顶也是隔热隔水,就是他们堆砌编制屋顶的方式与别处不同,一时让人教都教不会……拿银子雇请那些村里人也不管用吗?”
  崔行舟道:“先前的那些支援的军队也说雇请当地人,结果白白让村人干活之后,分文不给,据说那些村人还有挨打的,所以派出去征人的兵卒全都没能领人回来。”
  眠棠这时也有些明白崔行舟的用意了,笑眯眯道:“要不先雇请些孩童干些简单的?”
  崔行舟摸了摸她的脑袋:“就你机灵!只是让些孩子来,大约也干不成什么,你倒要受累多准备些零嘴了……”
  眠棠趁机揽住垂涎甚久的精装腰肢,拍了拍道:“许久没有回府了吧?这腰肢也不知好不好用,只要你卖力给足工钱,其他的都好说……”
  崔行舟看了看挂在怀里的糖糕,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女山匪调戏了。可黏腻腻的这一块糕饼也着实诱人,想起她含着眼泪被自己欺负的样子,腰肢的确是蠢蠢欲动。
  只可惜这里是兵营,他们虽然站在树荫遮挡的隐蔽处,也不乏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不一会,那几个孩童抹着嘴儿回来还水壶了。眠棠趁机问他们要不要帮忙盖屋舍。那几个孩童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加之很喜欢这位神仙姐姐,简单商量了一下便同意了,像猴一样三两下就爬上了屋顶。
  眠棠没想着他们能干得如何,哪知这几个孩童手法娴熟,运草的,铺草的,用竹竿打草抹平的,各干一摊,配合熟练。数个兵卒半天还没铺完一半,几个孩童一会就铺完了。
  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眠棠现在看着这几个孩童颇有体会了。
  他们铺完一间屋子,从屋顶先后跳下的时候,眠棠把早就准备好的工钱逐个递到他们手中,说道:“不能叫你们白白做工,这是今日的工钱。明日你们再寻些人来帮姐姐干活,工钱日结照付。”几个小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拿在手里惊异极了,还有个孩子把钱放到嘴里,用力咬着想看看真假。
  眠棠被他们逗笑了,又掏出一袋芽糖分给他们,便让他们快些回家了。
  那天晚上,崔行舟倒是回了趟府宅。
  毕竟女山匪表示要孝敬,他若不回去便太不识趣,而容易失了山大王的爱宠。
  屋宅的大梁都换完了,屋顶的瓦也是苏大人派人来送了。
  也许时因为眞州的兵马来了几日,却一直不曾搅闹周遭百姓,更没有鸠占鹊巢,占了他苏大人的家宅的缘故,苏大人倒是止了些尖酸刻薄,时不时派人给他们送来瓦片和木材窗纱一类的物件。
  当崔行舟进了自己的屋子时,屋内已经修缮打理得差不多了。墙面用石灰抹平,窗纱泛着青绿色,床头还摆着花瓶,里面插满了当地不知名而颜色妖冶的花儿,很有夏花烂漫的气息。虽然屋舍的摆设跟以前的王府是天地之差。可是照比军营里可强了百倍。
  小熠儿刚刚洗了澡,摸了防痱子清凉甘露,正光着肉滚滚的小屁股站在床上扒着一旁的床柜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小胖腿虽然一直打晃,可娃娃却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冲着爹爹得意地咯咯笑。
  崔行舟一把抱起儿子,在半空里扔了再接住,逗得小熠儿咯咯地笑。
  眠棠正在梳头,看见他们父子嬉戏,便也笑着道:“快别扔了!万一上瘾了,你走了,他又闹着让人扔。我手上有旧伤,可扔不动他这个小肉疙瘩。”
  崔行舟亲了亲儿子的嫩豆腐小脸,道:“听到没有,你父王不在家,可不准闹你娘!”
  小熠儿被爹爹脸上的胡茬扎得不爽利,咿咿呀呀地用小手去拽爹爹的下巴上的毛,肥乎乎的小手抠挠起来还怪有劲儿的。
  眠棠看到直笑,叫人打水拿剃胡子的刀来,她好给崔行舟净面。
  前些阵子,崔行舟有蓄胡须的想法,毕竟朝中的男子还是以美髯飘逸为美的。
  可是喜欢小白脸的眠棠不叫他留。
  崔行舟不高兴道:“我又不是戏子,哪有而立之年还脸上精光的道理?”
  眠棠觉得那些戏子小生都挺好看,她才不要亲吻时吃一嘴的毛呢!于是王妃直白地说:“你留了胡须,跟绥王有些连相。同榻而眠时,会觉得换了人……”
  这不着调的话自然讨了淮阳王按着她打屁股,不过也让崔行舟歇了留胡须的念头。
  等刮干净胡须后,玉面谪仙的感觉扑鼻而来,眠棠一时被美色所惑,顾不得吃饭,便急急将美男子拉上了床。
  那一把健硕的腰杆,别提有多销魂了!
  不过天儿实在太热,眠棠摸了摸身上的汗,恹恹道:“这般热,真是扫兴,你说这里人丁稀少,是不是都热得提不起劲儿来的缘故?”
  崔行舟一捏她的鼻子,不许她胡说八道,不过这天气的确持续多日闷热闷热的了。
  据苏大人说,这是要来暴雨的迹象。
  若是兵营再修不好,他的子弟兵们可是要被泡在雨水里了……
  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崔行舟回到军营时看到大营门前已经站了一伙孩子,除了昨天的那几个孩童,还有数个更高更壮的少年,正在门前眼巴巴地等着,看到崔行舟就围了上来,说是要帮忙继续几个修建草屋。
  崔行舟带入他们入了军营,找了一个军官安排他们。不一会,他们就开始干起来。这几个年龄更大一些的孩子会得更多,干活更像样。
  他们搭建框架,打浆,割草,几个小一点的孩子爬上去铺草,不大的功夫就修葺完了一间草屋。
  就这样,一天的功夫他们就修建了三座草屋,领的工钱自然也是比昨日多了数倍,几个年长的孩子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走的时候说明日带更多人过来,让军营一定给他们预留下明日的活计。
  再下一天一大早,军营门前站满了人,不只有少年郎,还有更多的壮年和长者,估计整个村落的人都来了。
  负责修屋的军官领着他们进来,讲好了工钱,分配好工作,他们就热火朝天的干上了。
  一天的功夫,营地里就立起了一小片草屋。苏大人正陪着崔行舟巡营,看到当地的百姓居然来了大半,不由得看了身旁的大帅一眼,好奇地问:“王爷是如何请动这些顽劣刁民的?”
  淮阳王回答得有些词不达意:“本王的爱妃很会熬煮凉茶,许是香味把他们引来的。”
  苏大人翻了翻眼睛,就着酒壶喝了一口,觉得这位满嘴胡言的王爷,许是也喝多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