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她还没等挨近王爷,就被侍卫拦了下来。
那女子娇滴滴道:“我乃阿寨土司之女厝央,仰慕王爷英武,特意进献自己熬煮的米酒!”
一旁的莫如听了,连忙对崔崔行舟道:“王爷,那阿寨便是出产油木木料的那个村寨,我们这几日都从那里运木料修船……当地的习惯,对待贵宾都要敬奉米酒。”
崔行舟听了,便挥挥手,让莫如去接过竹节酒。他虽然不想喝,不过既然当地有这等子风俗,他便也入乡随俗好了。
可就在莫如过去接时,一支利箭直直射了过来,一下子便将那酒给打翻了,吓得厝央啊呀大叫了一声,
崔他的目光方才一扫,便扫到了对面土坡上俏立着的女子,她正端举着一把小弓,看上去杀气腾腾。
他立刻站了起来,将手里的马鞭扔甩给了身后莫如,大步流星走到土坡上了。
“出来怎么不戴纱帽,仔细脸儿被晒红了。”
看到眠棠来看自己,崔行舟心里登时有些雀跃,竟然顾不得责备她方才的鲁莽之举。
可是眠棠似乎很不高兴,越过他直直看着那个热情奔放的土司之女。崔行舟倒是知道柳眠棠的毛病,无论遗失了哪一段,都是天生的醋坛子,便拉着她的手道:“她只不过是敬奉酒水……我并不认得她。”
眠棠直直瞪着拉自己的那只大手,强忍着没有甩出去,抬眼看着崔行舟问道:“你常领人来这里冲凉?”
崔行舟刚要张嘴说,便听柳眠棠冷冷道:“王爷您真是不够谨慎。军营之侧岂能容人这般随意靠近?难道不怕这些女子里参杂了细作?那位土司之女应该也是有备而来的吧,竟然乃能主动认出王爷。我倒是来得不是时候,影响王爷您喝认亲酒了。”
崔行舟听得一皱眉:“什么认亲酒?”
柳眠棠这时慢慢甩开了他的手,一字一句道:“北海有一部分村寨有送酒招夫的习俗,她们会在敬奉情郎的酒里加入火蛇草的汁水,人饮了后,就会情难自已,仿佛情动一般……”
崔行舟还真不知道,北海村寨的女子这么大胆,居然敢明目张胆地给男人灌下作之药。
他转头冷冷瞪了莫如一眼,淡淡道:“知道该如何做了?”
那莫如见自己差点闯了祸,只吓得赶紧一缩脖子,瞪眼叫人去扭了那个叫厝央的女子,再查看下方才那些女子分给众位兵卒的酒是否有问题。
崔行舟倒是觉得眠棠误会了自己。就算他刚才让莫如接了酒也不会喝的。每次行军,他在吃食上都很注意。不过……眠棠如何知道这里的习俗?
眠棠当然知道,家里书架上几十本关于北海地志的树,都被人用娟秀的小字细细标注上了,尤其是当地女子往村寨里勾搭异地情郎的那一节,更是红笔花圈,旁边是一行血红小字:民风沦丧!当每日去军营送吃送喝,杜绝放浪女子近身!
眠棠如今也知道了,这都是自己写下的字。如此圈出的重点,若是放任着不管,竟让一向追究做事有始有终的眠棠有种前功尽弃之感。
所以昨日听崔芙提起军营外溪边的女子越聚越多时,眠棠便知,应该是自己这些日子没有带着侍女去军营熬制凉茶示威的缘故。
今日一看,果真如此,若是自己不一箭射不出,淮阳王只怕要成为阿寨土司的上门女婿了!想到这,眠棠觉得心肺都气炸了。
想想她如今顶了淮阳王妻子的名头,却连人影都看不见。他倒好,跑到溪水边,穿着单薄,敞胸露怀的撩拨人。
她当初是怎么了,怎么会选了这么个花孔雀嫁了?
想到这,她倒是坦然对崔行舟道:“虽然不知怎么跟王爷您成婚的,可是现在您到底挂着我柳眠棠男人的名头,我岂能让你这般给我戴绿冠?要不您先跟我签了和离书,然后您爱怎么撩拨小姑娘都成了!”
崔行舟年少时,何等意气风发,绝对想不到自己有遭一日成婚后,被同一个女人隔三差五地闹着和离。
现在看眠棠冷着小脸,他反倒是气乐了,上下打量着她道:“你外祖父曾跟你说过,有硬气的本事才能说硬气的话,你全忘了?跟我对战打得一塌糊涂,武艺也不及我,有什么底气成日叫嚣着要和离?”
这话说得便跟十来岁的臭屁孩儿一般讨打了。
眠棠一下子被他戳中了肺门子,只拽着他的衣领子道:“放你娘的屁!在海岛上被我点穴撂倒的是别的鬼孙不成?你有个屁的本事,区区几个倭寇,到现在都没有打下来!若是不行,我帮帮王爷你得了。毕竟你曾经几次败在我手上,我补偿补偿您也是应该的……”
崔行舟笑开了,他瞪着眼前不服气的女人道:“还不服气?敢不敢一个人跟我去林子里遛遛?”
眠棠也笑开了,只单手将裙子撕短了一圈,冲着崔行舟一翘下巴:“走啊,谁怕谁?”
一时间,两个主子约架入了林子。只剩下几个丫鬟侍卫大眼瞪着小眼。
那日里,林子里的架最后打成了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知道两个人是日落西山才出来的。
淮阳王的俊脸挂满了伤,而淮阳王妃嘴唇上的胭脂也残落了大半。
不过两个人倒是拉着手出了林子的,虽然王妃一甩一甩的,很不情愿的样子,可是淮阳王气力大,就是不撒手。
一场酣畅淋漓的拳脚热战,最后以他将眠棠按倒在地,变成唇舌热战。
小王妃略显青涩的反应一下子,让王爷想起过了跟眠棠的第一次,竟然有种再次骗了黄花小闺女入手的激动感觉,怎么都舍不得撒嘴了。
可惜他还记得林子外有人等,军营里还有公务要他处理,所以最后,只拉着气得红了眼圈的眠棠,一路轻声地哄。
将眠棠送上了马车,她他用巾帕替她擦了擦脏污的小脸:“咱们事先可说好了,愿赌服输。今夜大船试水,我没法回府去,你明日要来军营给我送吃的好不好?”
眠棠没有回到,她到现在嘴巴和舌头都累得有些发麻。
这男人不是没喝那火草酒吗?怎么跟发了情的公牛一般,气力大得不行。
第168章
不过第二日时,淮阳王等了又等,也不见眠棠来探营。因为入夜大船试水顺利,所以淮阳王忙里偷闲,特意回府去看看他那顽劣的王妃。
眠棠正在抱着小熠儿在院子里摘栀子花。小熠儿摘了一朵别在娘亲的脸上,然后咯咯笑。
看见爹爹回来了,小熠儿便颠着小屁股伸手要爹爹抱。崔行舟展开长臂,从眠棠的手里接过小熠儿,照着他嫩嫩的小脸狠狠亲了一口。
眠棠抿着嘴,看着一模一样的父子俩人,心里有种非常难受的感觉。
她曾经跟一个男人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也许还度过了她这辈子最幸福美好的时光,并且生养了个圆胖可爱的儿子。
可惜现在一切美好依旧,唯独她被摒弃在了那段记忆之外。
而且她所谓的夫君,在知道她遗忘了那段记忆后一直臭着脸,似乎很嫌弃她的样子。
毕竟现在的她,并不是崔行舟认识的那个只有美好少女芳华记忆的烂漫少女柳眠棠,而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女匪首陆文……
正在她低头沉思的时候,崔行舟已经将小熠儿交给了丫鬟们带到另一个院子里去玩了,然后便过来揽住了眠棠。
眠棠没想到他会突然挨过来,直觉出手便要格挡,却被他一个手腕翻转,轻松化解。
崔行舟朝着她侧了侧自己的俊脸道:“这些都是昨天你在林子里给打的,可都没好呢,还想给我再添新伤?”
眠棠看着他的俊脸,其实也有些心虚,昨日是被他激将在了气头上,出手怎么狠怎么来。
可今日再看,那般俊美的脸上遍布淤青,就有点辣手摧花之后,又生了怜玉之心。而且他毕竟是淮阳王,大燕北海军队的主帅。
就算双方如今正在交战,也该给这个敌手一些应有的尊重……
眠棠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推开了他,扭身一个人回了屋子里。
她这样的疏离之举,原本就在崔行舟的意料之中,可临到头来,依然是心里抽痛了一下。
但是今晚,崔行舟并不想转身离开。
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久,眠棠一时又没有好转的迹象,崔行舟倒是渐渐想开了。
他当初跟眠棠也不是一帆风顺,都是他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死磕回来的。
现在死丫头疯野着呢,若是不看住,万一真跑了,那他一时分脱不开身,可就真找不回来了。
所以她一时想不起他,冷落着他也没关系,他还记得那些美好。
他记得他曾问过她,若是全忘了该怎么办。她说过,若真那般便让他带着她再次回到北街,回到他们渐生情愫的地方,再让她一点一滴地全想起他……
当时虽然是半开玩笑的戏言,可是现在崔行舟倒是想快些平定了北海之乱,带着眠棠回到灵泉镇。
想到这,淮阳王倒是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来眠棠今夜也不会让他进屋子,所以他准备吩咐莫如收拾下书房,他晚上去那过夜。
正转身想走之际,眠棠却又从屋子里走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堆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地放在了院子里的小石桌上,然后有些不自在地道:“过来……我给你抹药。”
崔行舟没想到她居然是进屋拿药去了,心中一喜,不由得嘴角微微翘起,可惜这么脸颊一抽痛,只笑了一半就歇止了。
眠棠方才打开药箱子时,才发现自己好像还学了医,自己亲手写的药方子手札有好几册,至于各色药粉真是分也分不清。
她一时心急,便捡了几个大瓶的拿出来,待崔行舟坐下来时,再细细翻检。只是那些瓶子实在看得人头痛,也不知都是治什么的。
一时间,眠棠忍不住含住嘴唇,紧绷着小脸,表情有些严肃。当好不容易看到一瓶通络丹时,眠棠如释重负,倒了几颗给崔行舟吃。
崔行舟平日里倒是经常看眠棠摆弄她的药罐子,当看她拿起这瓶时,倒是有些眼熟,迟疑道:“这……不是你每次小日子前要吃得活络淤血的药丸吗?”
她有时候来癸水是会疼痛难忍,所以自己配了副药方子搓丸来吃。她当时还得意地跟他炫耀,说是自己配的方子比药店里买来的都要好呢。
眠棠一听,有些傻眼,顿时懊丧地将药丸一粒粒地往回塞。可是崔行舟却抢过来,一仰脖子咽了下去。
眠棠直愣愣地看着他,伸手去抢道:“明知道是什么药,怎么还吃?”
崔行舟满不在乎地道:“反正是活络通血的,通上通下不是一样吗?以前你也没少用我试药,倒是未曾拉过几次肚子。”
眠棠不再出声,只是打开瓶子依次嗅闻,终于寻到一瓶药油。她把药油倒一些到手心上,双手摩擦一会,待手心发热后,伸手到崔行舟脸上一下下地按压着,争取让那些淤血散去。
他每日要操练人马,这般站在人前,岂不是要让三军笑话?
两人挨得很近,绵长的呼吸慢慢缠绕在一起。
崔行舟低头看着专心给他抹药的女子,肤白映霞,睫毛弯翘,一点樱唇因为专注而微微开启……
她还是她,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可爱小女人,一切依然是让他迷恋不止的模样,他的眠棠其实一直都在……
眠棠忙着手里的活计,一抬头,发现崔行舟深深地望着自己,从他瞳孔中甚至能看到自己有些呆愣的样子。
她这才警觉自己似乎有些太靠近了。可是当她想要站起时,却被崔行舟揽住了纤腰,一低头便吻住了樱唇。
药油的气息混杂入了男子特有的馨香,便让人有种沉溺不醒之感。
眠棠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中了江湖七步软骨散,不消片刻的功夫,便觉得手脚积攒不起气力,只被他紧紧地包裹住了……
待两个人分开时,眠棠觉得双颊都一片的滚烫,懊恼自己是不是有些孟浪,怎么可以让一个见了不到几次面的男人如此轻薄……虽然他亲吻起来,很让人觉得舒服,而且她已经给他生了儿子……
崔行舟看着她既有点意犹未尽,又有些懊丧的样子,忍不住又俯身过去,轻啄了她一口:“前些日子军营里的事务忙,冷落了你了。待得北海之事了结,我们就回眞州去,你就算下辈子都想不起也没有关系,我们再将以前的日子过一遍。”
眠棠半低着头,低声道:“我……似乎不太会做你的王妃,我也怕我不适应这样的日子……”
崔行舟笑了,单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放心,你会是适应得很。只要你别总抽刀子吓唬人,忘了的规矩,李妈妈会再教你……若是学不好,干脆便不学,反正你究竟是什么德行,我也不是不知道……”
眠棠听着这话可不像夸人,便一瞪眼睛:“我什么德行?”
崔行舟此刻已经被她撩拨得血脉甭张,有些按捺不住,就算一时不能巫山云雨,也得略解相思之苦。
于是他干脆一把抱起她道:“自然是山大王的土匪德行,既然陆大当家的来了,不顺便劫个色吗?”
崔行舟的模样长得太好,不说话时,绝对是谦谦磊落君子的风度。
顶着这样的脸,耍起流氓也让人消减了三分的警觉之色。
眠棠一时间被他灿烂文雅的笑容陶醉,一时不查他话里的深意。
直到被他抱入内室锦帐里,陆大当家才有些后知后觉――老娘今日不开张营业!
可惜那薄唇附上时,见色起意之心便也渐盛,她的鼻子和身体似乎记得这个男人,怎么也推不开他。那剩余的抗议声,也被吞噬得含糊听不仔细了……
总之,王爷与陆大当家冷战一场后,暂时达成了协议,且先御敌抗倭,至于其他的,且等战后再说~
而谢大匠经过刺杀和王妃失踪之事,变得无比老实,这些日子没敢踏出船坞一步,终于将改造的几艘战船完工。
崔行舟掐算着时日,让水军加紧熟悉改建后的战船,准备近期就攻打倭人所在的海岛,在台风来临前将北海这股最大的外敌除掉。
鹰司寺上次在海上占尽优势的情况下都未能拿住淮阳王和眠棠,便知道大势已去,只要淮阳王在北海一日,自己就奈何北海不得。
但他绝不认为自己海战就不是淮阳王的对手,上次自己是起了贪心,才中了淮阳王的诡计。既然淮阳王自大到要跨海攻打自己的老巢,自己据岛而守,占据天时地利,纵然淮阳王的新战船炮利甲坚,败的也绝不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