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狂上加狂
时间:2020-03-06 10:24:43

  不过崔行舟却开口道:“承蒙万岁隆宠,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微臣惶恐,实在是承受隆恩浩荡,这等场合,原该官服纱帽,衣着更加恭谨些,微臣与众儿郎然而一路风尘仆仆,实在无暇顾及仪容,不周之处,还请万岁见谅!”
  刘诞干巴巴道:“无妨,你我也并非第一次相见,爱卿照比以前,可是有礼多了,快些平身……”
  饶是新帝这么说,可崔行舟却还不起身,只继续拱手道:“臣之未婚妻柳眠棠当初听闻臣奔赴西北,誓要为国捐躯,便一路相随,虽然不能同驻金甲关,却身在后方,为西北大军筹备草药,协助微臣为国尽忠……此番她也跟随微臣一路回来,还望万岁见谅!”
  古往今来,跟随夫君上阵的贤德女子比比皆是,都是可入女德教本的典范。
  崔行舟当着夹道百姓和满朝文武的面前,大声地点名了柳眠棠乃是她未婚妻的身份,便是过了明堂。
  身为天子,在这等欢庆的场合里,若是变脸申斥,都是极为煞风景,而且伤害自己圣名的。
  刘诞知道自己此时,应该云淡风轻,只假作不认识柳眠棠,微笑着让这对身前的伉俪平身才是。
  可是满嘴的虚伪之言堆砌在嘴边,刘诞就是说不出来。
  以前,他以为柳眠棠委身给一个平凡商贾时,他可以忍耐大度。一是因为顾全大局,二是因为他知道那个男子不配!
  这就好比将一朵鲜花寄养在无名的花圃里粪堆里,不过是暂时存放,总不会叫它一直落地生根。
  可是刘诞现如今发觉,他一心呵护的鲜花并不是藏在深山无人赏识 ,而是一早就落在了王侯的私园里,被人日日照拂鉴赏,捧在的心头不容他人染指半分。
  一旦发觉拥有眠棠之人,无论学识本领地位都不差于自己之后,那等子的醋意,竟是后知后觉如海啸一般袭涌心头。
  崔行舟怎么敢!竟然让眠棠成为了他的私物!
  石义宽可是发觉了万岁一直不对劲,今日这等场合,乃是新帝树立威仪的大好时机,在国人面前,容不得半点闪失,只能在一旁又是小声提醒。
  刘诞忍了又忍,终于慢慢开口道:“爱卿由此佳人倾心相随,着实是大燕的佳话一场,待一会宫宴,朕倒是要好好听一听二位相识一场的过程……”
  于是城门相迎,总算是得以体面而妥帖的过去了。
  当崔行舟率领自己的将军们随着百官入城后,大军便驻扎在城门不到五百米之处,军帐绵延,大开流水宴席,享受着天子恩赐。
  而宫宴也在丝竹金钟的优雅曼声里,开始隆重举行了。
  刘诞携石皇后坐在龙椅高座上,命宫女开宴,摆出珍馐佳肴。
  那位石皇后,生育完龙子之后,似乎更见富态。不过她为人亲和豪爽,就算一身凤冠宫服,也不失地气地对崔行舟的未婚妻道:“入了宫,便如进了自己家,爱吃些什么,尽可自己夹,千万别太拘谨,像我以前入宫一般,干瞪着满桌子的酒菜,拎了空肚囊出宫!”
  刘诞许是习惯了皇后的直爽,到没有说什么。
  可是下面的国丈石大人却重重咳嗽了一声,提醒着自己女儿注意凤仪威严。
  他如今吃的后悔药,真是按车来算。若是当初早早知道了刘诞的真身,他可不会嫁个粗鄙的庶女给万岁。她的娘亲,是自己还在军中做小吏时纳的。那时候家境不好,她身为庶女也没有得什么金贵的女学管教。闹得现在坐在后位上的这位女儿总是时不时露出穷人乍富的底子来,颇有些端不上台面。
  不过眠棠却觉得这位石小姐说话很直爽,冲着她施礼敬谢道:“请皇后放心,民女定然拣选着可心的吃,不会辜负了二圣厚待。”
  石皇后一早就忘了自己曾经在灵泉镇的瓷铺子里见过这女子,看她爽利应承,并没有其他侯府贵女的扭捏矜持,不禁也是一喜,只夹了一筷子的水晶肘子皮,大口地吃了起来。
  崔行舟见了,笑得儒雅风轻,冲着刘诞拱手道:“臣就在边疆,未及恭迎万岁登基,心中一直惶恐,可今日见了万岁的仁厚,皇后娘娘的宽仁,心里自如沐和煦春风,感受皇恩无边。”
  眠棠学着皇后,也正夹着水晶肘子皮,听崔行舟突然拍起马屁来,便微微歪头看着她。
  那等子娇俏而虔诚的模样,看在刘诞的眼中,又是一阵心里发堵。
  今日的宫宴,乃是对功臣封赏。
  所以刘诞决定先过了场面,再私下里审问崔行舟,是如何骗了眠棠入手。
  于是,他开口问道:“爱卿此番平定西北,建下战功赫赫,按理,朕当倾其所能,犒赏爱卿。只是爱卿已经为异姓世袭之王,广宅良田无数,手中握有千军,照比着朕,也并未差到哪里去,不知朕还能封赏你什么?”
  这话说得,叫做臣子的心里就忐忑些了。万岁之意分明是暗示着崔行舟,手握军权,身受荫封,简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叫做皇帝的都不知道该赏赐他些什么好。
  这样的话,就是敲边鼓,又叫“杯酒释兵权”,就是暗示着能臣——战事既然已经差不多了,你且识趣些,交出军权,我们好君臣继续和和美美下去。若是不识趣,那么日后也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话一出,满朝寂静,能在京城久历的百官都是人精,谁能听不出来?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大殿之内,只有丝竹绕梁,人们都屏气凝神听着崔行舟如何应答。
  淮阳王被万岁突然敲打,并未诚惶诚恐,只是微微一笑道:“臣为国捐躯,岂是为了荣华利禄?边疆平定,百姓安康,万岁健朗便是对臣最大的封赏,不过……臣的确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万岁可肯答应?”
  刘诞从宫宴摆起时,便一直饮酒,并未吃菜,听闻崔行舟开口,便抿了一口酒,淡淡道:“爱卿所谓何事?”
  崔行舟郑重起身,跪在刘诞的龙椅前道:“臣出征之前,曾经发誓,国未平无以为家,所以一直迟迟未娶,更是膝下无子,虽尽了人臣的精忠,却失了在母亲前的孝道。所以此番回眞州,便要立刻娶妻生子。然臣之过了婚书的未婚妻乃一介平民,虽然臣不嫌弃,但她与臣吃苦颇多,有助臣平定西北,义救过蛮族女王与王子,得以让大燕与蛮族缔结盟约,让百姓得以早日安稳,不受战乱荼毒……若不能让她凤冠霞帔入王府,实在是有愧于她。不知万岁可否恩赏,赏赐她诰命加身,风光还乡?”
  说实在的,淮阳王的请求,还真不是什么非分的要求。按理说,就算他不开口,身为天子也该嘉赏功臣亲眷。
  一个诰命也花费不了多少银子,不过是上下嘴唇一碰,再赏些封地的事情。
  可是,刘诞就是说不出口。天知道,若是时机成熟,一个小小的诰命算得了什么?他身边的凤位宫服金冠,才配得上眠棠的风华绝代!
  这几日来,刘诞都是心情舒爽,只以为一道圣旨,就可以接回他的眠棠。虽然暂时的女官职位,是委屈她了。可是假以时日,他必定要扶她做了皇后的。
  满心的期盼,却在今晨的城门口上,一眼望去悉数化为了泡影!
  柳眠棠,你在想些什么?难道只因为失忆忘了前尘,你就能心甘情愿地嫁给劲敌崔行舟吗?
  而他刘诞,一路披荆斩棘,终于登上皇位,可不是为了他人做嫁衣,将自己心爱的女人,亲自赏赐给别的男人的!
  这么想罢,刘诞的目光转冷,开口道:“爱卿也说了,柳姑娘乃平民出身,定然短缺了礼数礼节,倒不如让她先入宫,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修习礼仪,柳姑娘必定能受益匪浅,颇多良益!”
  他这么说罢,就有臣子忍不住偷瞄皇后。
  石皇后刚吃完肘子皮,嘴唇晶亮,前襟也沾染了油星子,一旁辅助皇后的女官们一个个急切得像内急便秘一般,又不好人前指正皇后,只一个个低着头。
  反观那位柳姑娘,无论是用筷,还是坐姿,都是一等一的优雅,一看也不像现学的,竟然有几分世家女的从容端雅……
  这柳姑娘真的入宫去的话,她跟石皇后,是谁教给谁礼仪,还真说不定呢!
 
 
第75章 
  不过新帝突然发难来刁难崔行舟,实在是出乎众人的预料。
  这等明晃晃召功臣未婚妻入宫的行为,实在是有些欠妥。一时间,臣子们都等着崔行舟如何应对开宣新帝的刁难。
  崔行舟的眉眼变冷了,正待开口时,那坐在后位上吃肘子的皇后却笑道:“皇上,别拿臣妾说笑了,臣妾哪是做夫子的料?再说柳姑娘这一路来,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入了京城,就是要好好玩玩走走,若是入宫上了规矩夹板,岂不是更累?不过本宫向来爱热闹,喜欢请诸位夫人入宫来玩,柳姑娘倒是可以趁着夫人们相聚时,跟她们多学学呢!”
  石皇后长得质朴,说话也透着利落豪爽,一边笑着说,一边将一只鸭腿放到了皇帝的盘子里,一下子便缓和了气氛,就好像万岁爷方才真的是在开皇后的玩笑一般。
  刘淯也是一时被骤然而知的真相气得乱了心神,以至于开口强令眠棠入宫。其实他话一出口,看见眠棠骤然变冷的表情时,就已经隐隐后悔。
  他这般人前为难她,依着她的脾气,是要生气的。以前他可是从来都不忍她生气的……
  好在他那个粗枝大叶的皇后及时将话拦住,倒是给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君臣关系。
  更何况,就像皇后所言,以后可以借着皇后举行宫宴茶会时,宣眠棠入宫,到时候,他自然能得机会跟她说知心话。
  定个婚而已,只要他俩还未成礼,那么也不算横刀夺爱。只希望眠棠不要再跟他怄气了,他有能力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了。
  开宣新帝想到这里,便也放缓了语气道:“皇后所言甚是,倒是朕想得不周到了。”
  一时间,宫宴再次恢复了和乐气氛,推杯换盏间仿佛一团和气。
  至于崔行舟的请求,新帝也是欣然应允,只是以二人不过定亲,并非成礼为由,给出的并非诰命,而是淮桑县主的封号,同时赏田产封地,甚是出手阔绰。
  淮桑花有追忆过去之意,这封号若非深知二人纠葛之人,估计也意会不到这一点。
  但崔行舟偏偏知道,更明白开宣帝在用封号撩拨着他的未婚妻,希望眠棠想起他们俩人以前的往事。
  可惜新帝用错了地方,眠棠伤了头,将跟子瑜的过往忘得干干净净,压根想不起跟他的前尘过往。
  关于这点,崔行舟还是很放心的,婚书上白字黑字,柳眠棠既然签字画押就得认。他跟她签婚书时,虽然好商好量,一副过不好就可以放她走的宽容样子。
  但是柳眠棠若真是狗胆包天,将来想要跟他解婚约试试!那时她便知道什么叫上了船便下不来了!
  接下来,两个人都忙成了一团。淮阳王自然有无数应酬,而眠棠作为初入京城交际圈的新人,也交际不断。
  现在不比在灵泉镇,每次应酬,换新衣行头,不能重叠了样子。每次参加宴会结识的人也要用心去记。
  眠棠每日里都忙成了陀螺,脑子里也全是事情,有时候回府里洗了脸,头钗没有拆卸干净,就趴在床榻上睡了。
  可是崔行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跟她一般累,可每次就算深夜回来,也能将她拨醒,胡闹上一场。
  他们在京城停留的几日,暂居在开宣帝赏赐的一处宅院里。
  李妈妈现在如同拧紧了琴弦的胡琴,每日里在柳眠棠的耳旁发出不急不缓的铮鸣——“小姐,如若日后王府举办茶宴,正值四月时节,有水亭、山庄两处,当设宴何处更为稳妥?宴席排位如何摆布?”
  李妈妈问得郑重,眠棠也答得郑重。关于这些个摆宴的礼仪一类,她记了足足两大手札。
  至于那些个赏玩摆件,马球、品茗一类的更是记都记不过来。
  眠棠觉得自己此生似乎都没有这般用心努力过,但平心而论,这些都不是她爱学的。
  可是那次宫宴之后,眠棠觉得若学不好这些,很有可能被皇帝拿来当借口,要挟她入宫。是以头悬梁,锥刺股,倒是一改往常吊儿郎当的态度。
  不过每当李妈妈满意考问走人以后,眠棠都是往身后的软塌上一倒,不禁幻想着若是没有答应在婚书上签字,自己现在该是何等逍遥快活!也不用参加这么多宴会,学这些劳甚子的规矩。
  心中的怅惘一不小心便说溜出了嘴,好死不死的,偏偏崔行舟今日赴宴早早回来,正好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
  这几日,崔行舟大小宫宴不断,每日归来时身上都略带了酒味。
  本想着回来,借口自己酒醉,让未婚娇妻的纤指按捏一下头穴,可没想到一入门,就听见眠棠嘟囔着不签婚书就好了。
  这些可捅到崔行舟的肺门子上了,修长的身子定立在门口不动,面罩寒霜北雪,等着人来哄。
  眠棠翻身看到他瞪着自己,又一翻身倒在床榻上假装看不见。
  崔行舟立了半响,不见她下床来哄,便大步走过去,拉拽着她的脚踝道:“说说是怎般后悔的?”
  眠棠任着他拉,滚落到了他的怀里,嗅闻到略显浓重的酒味,很是贤惠道:“王爷饮了酒,要不要李妈妈调醒酒汤?”
  崔行舟捏着她的耳垂道:“别打岔,且说说方才之言。”
  眠棠躲着他的手道:“君子不立墙下听他人私语。我还没有计较王爷进了我的屋子不打招呼呢!”
  崔行舟将她两手捏住,在娇艳艳的嘴唇上啄下一吻道:“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更别提什么屋子不屋子!”
  以前谪仙样清冷的夫君崔九,如今已经被风刮得不见了影子。眠棠眨巴着眼睛,觉得他有些霸道,可偏偏那么不讲理的话从他的薄唇里说出,又是那么让人心里微微的欢喜。
  于是她也不说话,只笑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再印上一吻。可是崔行舟欲加深这一吻时,她却笑着躲开道:“喝酒喝得臭死了,快去洗洗!”
  其实她在说谎,崔行舟酒饮得似乎并不多,散发出来的也是清香的酒味。不过现在天还早,像这般黏腻在一起,实在有些不像话。
  她跟他还没有成礼,却已经像老夫老妻般在了一处。淮阳王似乎在西北憋闷着了,很是迷恋床笫之事,几乎没有一晚上是歇着的。
  眠棠初时还好,可时间久了也有些受不住了,很委婉地问李妈妈这样的过来人,是不是别的夫妻也都是这般。
  李妈妈小声告诉眠棠,一般的男人可没有这等子精力。王爷龙虎精神,非旁人能比,也是爱宠着小姐才会如此,不过长此以往下去,很容易掏空男人的身子,不够养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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