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知浣,那个心性比天还高,要是当场给她抹了脖子,那她也不用做人了。
可是吧,让她亲手把儿子喜欢的人给推出去,把儿子不喜欢的人给娶回来,她又哪里对得起自己身上掉下的这块肉呢?
且不说晗川会不会反抗,就算他真按着他们的心思娶了知浣,她也不忍,恐怕她这一生也都得在愧疚中度过。
这、这都是什么事啊!
进退两难!
苏锌苏原嘴角一抽,连喊不公平的勇气都没有,撇撇嘴,洗手去了。真是懒得吃狗粮。
为什么说是狗粮?
都是男生,那点子昭然若揭的心意,谁看不明白呀?
他们从头到尾看得明明白白的,心里头早就把知漆当成了嫂子,压根没把知浣当成过嫂子。
知漆从小家里活儿干得多,在这种聚会里真的很容易被夸,干起活她是最利落的,保姆看了都连连称赞。
她三两下把所有的串子都串好,然后就开始烤。
三位夫人跟着出来庭院里玩,二夫人跟女儿一样,可喜欢知漆了,但其实这么懂事的女孩子没有大人是不喜欢的。二夫人拉着知漆的手热情得很,“多吃点肉呀,你看这个鸡翅烤的多好,来来来快吃,别只吃菜。”
的确是太瘦了些,霍晗川眼神飘过来。
苏莲欢拿着串鱿鱼跟她妈说:“妈,漆漆这个身材才好呢,男生喜欢女生羡慕,不知道多少追求者呢!”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周身气压低了低,炎热都散了几分。
知浣闻言也抬眼看了看知漆,嗤了一声,干瘪瘪的,还那么粗糙,男生喜欢女生羡慕?怕不是一个个的都是瞎子。
那声嗤笑格外明显,知漆瞥了她一眼,仔细打量。知浣最近倒是胖了很多,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身材管理”到哪儿去了?
知漆帮忙把一盘盘烤好的烤串端过来放在桌子上,擦擦手一起吃。
苏荷欢苏莲欢挑事不嫌事大,知浣那声冷哼更是挑起她们的不满,挑事之心更浓,你一句“漆漆今天妆化的真好看”我一句“这条裙子是不是那啥牌的呀”,直接把知浣气得脸色铁青。
玩闹到了晚上,一地残景,知浣蹙了蹙柳叶细眉,一边捋着碎发一边优雅地道:“我们去里面喝茶解解腻吧,待会保姆收拾好了我们再出来。”
反正这些东西她碰都不想碰一下的。
众人走后,保姆出来收拾,知漆却没走,留下了陪她一起收拾。
保姆闻姨在霍家待了快三十年了,看着这些孩子长大的,知漆从小到大就喜欢给她搭把手干点力所能及的事,让她不至于太累,她可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又实诚又懂事。
闻姨虽说已经习惯了,知道这孩子叫也叫不走,也还是忍不住抱怨:“你看看,大家都在里面玩,你在这跟我个老婆子掺和什么,不进去一起玩?”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收拾起来,晚上这腰不得累惨啦!”知漆吐吐舌头,没一会功夫就收拾干净了乱七八糟的桌子。
闻姨真是被这孩子给暖得不行,笑容就没落下来过。对比一说起干活就跑的知浣,姐妹俩根本就不像是亲生的,你说说这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霍晗川他们收完了烧烤架,他没回客厅,而是绕到庭院来,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晗川,你快进去吧,这些东西你哪里会弄?”
闻姨无奈地看着霍晗川撸起袖子要一起干,劝道。
“这有什么不会的。”
知漆悄悄去瞧霍晗川收拾残局的样子,竟然觉得有点居家。
闻姨凑她耳边,故意说:“我们家晗川要是当起老公来那肯定是模范的。”
知漆打着哈哈,“那可真好。”
她窜到一边去收拾了,避开这些惹人遐想的话题。
苏锌苏原都回屋了,迟迟不见霍晗川,苏清禾来找,找了一遍才发现他在庭院里。苏清禾远远地看着,抱着胳膊看了很久,最后默不作声地离开。
没多久,苏家人告辞离开,苏兰欢礼貌地问了句知浣,“我们顺便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打车不安全呢。”
知浣瞥了眼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的知漆,咬了咬唇,她才不想走,凭什么知漆可以住她不可以?她才是跟霍家有关系的人,知漆不过是个顺带的。可是没办法,这时候提出留住的话,她什么行李都没带,肯定是不行的。
知浣想了想,就想把知漆一道拉走,“好呀,谢谢你啊兰欢。漆漆,我们一起回家吧,爸妈一直念叨想你,说你也不回去看看呢。”
她笑吟吟地去牵住知漆的手,手腕上却是使了力。她是弹琴的,真的使起力来知漆手腕上很快传来痛感。
知漆蹙眉,用力甩开她,都来不及说话,知浣就被她甩的一趔趄,众人看着知浣被知漆甩的差点摔倒,知浣委屈地说:“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啦,妹妹你不要生气——”
她如小鹿般红肿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知漆,看起来可怜极了。
知漆一时间被她搞得猝不及防,拧着眉把手腕展现在众人面前,知浣会委屈,她也会呢。
通红的手腕映入众人眼帘,苏莲欢说:“哎呀,这可疼了吧?这得多用力呀——”
知漆道:“姐姐,你看你,都把我弄疼了,我下意识把你甩开的,没崴着吧?对不起呀——”
刚刚还在想知漆也太过分了的人瞬间又被扭转了心思,看向知浣的目光都带了异样。心想知漆未免也太好欺负了些,被欺负了都不敢说一声,还得反过来关心姐姐这个施害者。
知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呵呵笑了笑,笑容有些尴尬,“没、没,不小心太用力了,你知道的,练琴的时候要求力气,最近一直在练,手劲就大了些。”
知漆微笑不改。
这么一折腾,知浣话都不敢多说就走了。知漆现在变得面目全非,她全然不认识了,从前任她拿捏利用的知漆已经不复存在了,她也不敢贸贸然再做什么了,因为这明显一做一个输。
知浣恨得咬牙,却也暂时没办法。
霍晗雨兴冲冲地拉着知漆追剧追综艺,时候还早,苏清禾也没催着他们睡觉,只是叫走了霍晗川,“晗川,跟我来下书房。”
知漆黏在综艺上的眼睛转到霍晗川身上,追着他动,隐带担忧,苏姨是要骂霍晗川吗?
霍晗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跟着苏清禾去了书房。
他心里有数她要说什么。
苏清禾愁也愁死了,转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从何讲起。
终于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儿子,妈多少是知道些你的心思的,可是你在我们这样的人家里长大,从小到大一直是很懂事的,其中利害你该知道的。我何尝不愿意直截了当地成全我的儿子?可是我要考虑的太多太多了,你都该懂的。”
霍晗川是独子,是霍氏继承人,从小就被倾注了无数心血与期望,怎么会不懂。
“可是,妈你舍得让我娶一个我并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吗?”霍晗川默了半晌,抚着手表,垂着眉眼问。
怎么会舍得,如果舍得,她哪里用得着说这么多,哪里用得着想这么多?
“那你跟妈说,妈应该怎么做?!妈也没办法,当年要不是知浣发现妈妈在雪地里晕倒,妈妈早就死在那一年了,若非如此,咱们家和知家那样不搭,妈妈哪里会让你娶她?孩子!妈妈不能这样恩将仇报,你就当是为了妈妈娶知浣,好不好?”她语带哀求地抓着他的手。
霍晗川眉眼凛然,稍有些冷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妈,您就别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你倒是说得轻巧,你能处理吗?这是两家约了十几二十年的事情呀,晗川,没有现在毁约的道理的。再说了,知漆在知家并不受宠,你不娶知浣,知家爸妈也不会让你娶知漆的!”
霍晗川转了话题,“她在知家不受宠没关系,以后自有我宠着。”
“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就一定是她了?!”苏清禾拔高了声音,脸色一肃。
“是,从始至终一直是她,从未变过。”
他声音坚定,目光亦然。
苏清禾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半晌,她挥了挥手,“算了,且再说吧。叫你来,还有另一件事跟你说,明天有个宴会,是从海外刚归国的林家办的,林家是世家大族,根基错综复杂,在海外经营多年,这回是回国的一个宣告,这个宴会很重要,你跟你爸一起去,记得准备一下。”
她知道她是和霍晗川说不通了,索性说起旁的事情来。
“林家?......好像听过。”
“对,就是那个林家,比起我们霍家也不差,你去的时候跟林家长辈好好打个招呼。”
霍晗川颔首。
苏清禾都要放他走了,又忍不住叮嘱,“后果你要承担的啊,儿子。”
霍晗川毫不犹豫道,“我会的。”
“今天是你让漆漆来住的吧?”
“嗯。”
“以我的名义?”
霍晗川毫不意外她会看穿,爽快承认,“以你的名义她才不会问知浣来不来,因为你邀请的话就都邀请了。如果我邀请,她问,我答,知浣不来,她肯定也不来。”
如果知漆问了,他骗她,没多久就露馅了,这种谎言简直失败幼稚。何况,他也不愿骗她。
以苏清禾的名义,虽说也有欺骗,却高级了一些,知漆不会去问苏清禾为什么没邀请姐姐,也不会多想,不会生气。虽然都是谎言,但是高级了不知多少。
苏清禾骂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倒是机灵,却也小气,不顺便把知浣也叫来住,还惹了通矛盾。”
“无意喊她,就想放纵一次自己的心意。”他想与知漆相处几日,毕竟仔细算起来这三四个月真的没怎么相处过。就算他任性一回。
苏清禾叹气,摆摆手让他出去。平日里多机灵的一个人呀,为人处世方方面面都处理得极为妥当,倒难得有这么一次随心所欲的时候。真是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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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房间很多,知漆来住过几次,后来那间房索性就成了她的。
她和霍晗雨没玩多久霍晗雨就困了,回去睡去了,她也回屋来,打开工作QQ,有一些版权问题酥梨说需要征求她的意见。早上酥梨就说了,不过她今天都没什么时间,她让酥梨等晚上来找她。
只是酥梨那边好像有点忙,知漆发一句她要等上五分钟酥梨才会回,等着等着,知漆就睡着了。隐隐约约好像有开门声,知漆挣扎着睁开眼,一抬头,看到的就是霍晗川俊逸白皙的脸。
“诶,你怎么来了呀——”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想起来她刚刚是在和酥梨聊天的过程中睡着的,酥梨发的全部是工作消息,有关新书的连载问题和出版问题,那、霍晗川岂不是都看到了?!
第17章 同眠
知漆下意识把电脑一扣,然后站了起来把电脑挡在身后和霍晗川面对面站着。呼吸近在咫尺恍若可闻,这样的距离让她心跳如擂鼓,可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他刚刚、到底看到了么?
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知漆的手心瞬间密布了汗水,可她浑然不觉,只顾着想他到底看没看到。
她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包括他。
霍晗川紧盯着她,她醒来后的慌张和掩饰他都一一收入眼底,有些不明。
答案就在她的电脑屏幕上,他知道。
刚刚他明明可以看,只要一抬眼就可以窥探尽她所有的秘密——可他没有,他尊重她的隐私,她没允许的他不会去看,即使他对她已生了疑惑,怀疑她是不是在做些不该做的事,他也并没有让人去查。
他要是想知道,都不用等这个机会偷看她电脑,只要派人去查,很容易就可以查的彻底。对他来说想查到真相再容易不过,可他更愿意让她自己说与他知。
霍晗川和知漆对视须臾,知漆咬咬唇,按捺不住地率先开口,“川哥哥,你刚刚,什么时候进来的?”
“没多久,敲了门,你一直没来开,里面灯又开着,说明你还没睡,我怕你出事所以才开门进来的。我以为你摔倒晕倒了,倒是不知道你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解释,而且解释的很具体,像是怕她误会或者生气。
他开门进来她倒是不介意,只是怕被他看到——
知漆眼神飘忽,他到现在说了那么多话都没提起一句半句的,应该是没看到的吧?
她不确定,到现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是她大意了,这可不是宿舍也不是鎏金御品,她得小心一些才是。
知漆有些懊恼。
霍晗川的大掌揉了揉她的后脑,他感觉到了她的焦虑和不知因何而起的担忧,他也并没有逼迫她说什么,或是去试探什么,而是温声道:“漆漆,就算全世界都与你为敌,我也是站在你这边护着你的,不管遇到了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甚至跟我求助。”
任何难题都不必去想一些歪门邪路来解决,他会帮她解决。
——他还是不知她瞒着他什么,只能用猜,猜测她可能遇到了什么难题,去跟谁求助了。
只是任他在那么多人眼里都是“神通广大”的存在,也实在猜不出来,她突然出现的一笔巨额的财富究竟从何而来?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增加自己在她心中的信任感,她才会主动开口跟他说。
殊不知他的猜测完全不搭边儿,这通安慰也就离了题,霍晗川是想着让她敞开心扉主动跟他说明,可知漆当做他还是从小到大习惯性地说一些让她不要害怕的话。
她生的弱,活的也弱,他常说被欺负了就找他,她都听习惯了。
听着这熟悉的话,刚才差点被发现的心悸都和缓了下来,用力地点点头,“嗯嗯,我知道啦。”
霍晗川却只当她还硬着性子不肯说是跟谁求助了,被谁欺负了,沉沉叹了口气,胸腔起伏着,“困了就早点睡,我走了。”
隐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恼。
知漆摸不着头脑,跟着他走,送送他顺便关个门。
哪里知道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知漆一个不小心就撞在了他挺实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