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山上多了不少游客。
顾恒恍然想起院试已经放榜,连忙吩咐小厮打听打听顾氏这回可有人考中。
“少爷......”青松欲言又止。
“快去吧。”
顾恒淡淡一笑,他又不是原主,自然不会为了缺考的事情伤神。
不过,他们九房的人确实应该争气了。
就好比隔壁家的对照组,他们九房的人,除了他爹考中秀才,其余人全部没有功名,也难怪外面那些人看轻。
因此,原主才特别努力,特别严格要求自己,谁知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反而错过了这次科举。
顾恒轻声叹息。
目前看起来原主家庭和睦,族人自幼学习礼仪品性都很不错,至少表面看起来都很和气,就连针锋相对说话也是温温和和的。
暗地里的龌龊原主不知道。
原主的爹更不知道。
他们一家都信奉正人君子光明磊落。
九房从不争权夺利,当然,他们也没有那个底气争,原主眼睛所看到的脑子里所学到的,全是一切以家族为重。
原主的一切似乎都很平淡。
但是......
根据顾恒的经验来看,他穿越的身份绝对有坑,生活不可能这么平顺。
不管未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自身强大才可以规避任何风险,穿越过两次顾恒已经不信什么主角定律,他只相信人定胜天。
努力多学习知识,他才能更好的应付未来的突发状况。
现在这个家庭他很喜欢,母慈子孝,兄友弟恭,难得遇到一次好相处的家人,顾恒自然要好好珍惜。
青松走后。
顾恒吩咐砚竹拿来画具,祖母生辰当天,他准备送给祖母一副画像。
目前他学识有限,无法从学问方面胜过别人,那他就另辟蹊径。
祖母寿辰当天,他要一鸣惊人。
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错过科考,外面肯定有人看笑话,他要把这些声音压下去,他不喜欢外面的闲言碎语。
正如他爹,考了三次举人都没中,不仅族人让他放弃,就连祖母也不报希望,每次科考,每次失望,每次让人看笑话,还不如安安心心在家做学问,或是去族里教书也行,免得每次都要受人嘲笑。
顾恒不想让家人因他受到委屈。
作画比不上科举,但是,他的画风自成一家,少年成名谁都会高看他一眼。
吃过下午饭,青松过来汇报,大房四房的少爷考中秀才了。
大房少爷考中三十六名。
四房少爷考中第二名。
顾恒问道:“沈家呢?”
沈家同样是名门望族,同顾家一直是竞争关系。
青松犹豫一下,回答道:“沈家三房嫡子中了案首,另外还有三人考中秀才,第八名,第十名,二十七名,全是沈家人。”
顾恒思索道:“族长恐怕不高兴。”
青松低头不说话,族长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下人可以评论。
顾恒心里高兴,原主和七哥关系好,这回七哥考中第二名,稍微挽回了一点顾氏的颜面,族里肯定会看重他,七哥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这一次院试沈家下了血本,两年以后的乡试......
顾恒心里升起了雄心壮志,两年后,他也准备考举人到时候分一分高下。
接下来的日子,顾恒一边用心读书,一边埋头作画。
为了怕遇见穿越者,顾恒没有选择油画,他只利用中西结合的技术临摹祖母的画像,以水墨画为主,画了一副又一副,撕了一张又一张。
青松,砚竹,心疼的都快哭了。
少爷画的那么好,老夫人看起来那么逼真,为什么要把画撕了。
撕了不算,少爷还非要拿去烧掉。
顾恒微微皱眉,这些画确实逼真,但是西方的痕迹太严重,他必须改进又改进,一副不行他就重新画一副,务必保证看不出任何西方画法的痕迹,他可不想再让老乡穿帮。
第75章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顾恒终于有了一副满意的作品, 祖母的的身影在画里栩栩如生。
“大哥,我来看你啦。”
“二少爷, 小声一点。”青松紧张的拦在门外,生怕他们打扰了少爷。
顾恒放下笔墨:“无碍, 让他进来。”
“大哥。”
顾澈脆生生的喊道,他身后还多了几个人。
“三哥。”顾淳羞涩的喊道。
“三弟。”
“泽哥哥。”
顾恒回礼,声音温润如玉:“二哥,五弟, 六弟,八弟, 澈儿,你们来得正好, 看看我这副作画如何?”
原主在九房行三, 顾澈行七, 很显然, 今日他们来山上踏青, 肯定是顾母不放心弟弟独自出门,干脆让二堂哥领头带着孩子们一起玩。
“大哥,这是你画的。”
“这是祖母?”
“三堂兄,你画的真好。”
“妙,妙, 妙, 三弟, 这是何种画法。”
顾恒浅笑盈盈, 面容清俊如玉:“如何,祖母可会满意。”
“肯定满意。”顾澄肯定道,仔细端详了顾恒一会儿,眸光变得复杂:“我原以为三弟错过科举,情绪必定低落,住在山上躲清闲,三弟,二哥不如你。”
顾恒悠悠笑道:“咱们九房,总得有样拿出手的东西,二哥你若愿学,我便教你。”
顾澄摇头:“我还是罢了。”
他们大房就没出过读书人,他的画技不行,读书也不行,他还是更喜欢黄白之物,读书的话,他有心理阴影。
大房嫡长子原本是九房的希望,从小就被祖父勒令好好读书,一家人的担子全部压在他身上,祖父谆谆教诲,父亲强行逼迫,大哥身上的压力太重读书读傻了,整日之乎者也,抱着书本发呆,不通人情世故,好好的长子嫡孙就这样废了。
祖父后悔莫及一病不起,再后来,家里就没人逼他读书。
他是真的怕了。
看见大哥那么辛苦,他甚至不敢读书,就怕肩上的担子太重自己承受不起,落得和大哥一样的下场。
顾恒微微笑道:“烦请二哥把画拿去装裱如何?”
顾澄眼中精光乍现:“好!”
他一定会给三弟造势,务必要让祖母的寿诞宾客盈门。
“大哥,我也要,你给我画张好不好。”
顾恒轻笑:“先去踏青。”
“大哥。”顾澈缠着他撒娇。
顾淳几个小的目光倾羡。
顾恒缓缓道:“谁先升去甲班,我便给谁画一张。”
“啊......”顾澈大失所望。
几个小的兴奋过后,很快又耷拉着脑袋,显然对进学不报希望。
顾恒道:“我给你们补课。”
“这……”顾澄迟疑道:“这不好吧。”
二叔对这个长子满怀期望,从不许旁人打扰他功课,他们九房也对二弟充满希望,这次缺考祖母难受了很久,没办法,谁让他们九房只有二弟会读书呢就连先生都赞不绝口。
顾恒满不在乎:“无碍,温故而知新,教他们我也可以巩固学问,反正我要明年才能下场。”
秀才一年考一次,举人、进士,三年考一次。
顾澄高兴道:“那我就把弟弟交给你了。”
“二哥,不要......”顾渤一脸惊恐,早知道他就不来踏青了。
顾渤是大房嫡幼子,行六,今年九岁。
顾淳是大房庶子,行五,今年也是九岁。
顾浛是三房嫡次子,行八,今年七岁。
顾恒对大伯有些无语,大号练废练小号,他们九房就属大房人多,一妻三妾,子女加起来十一个,其中,大伯母就生了三子二女,因为她地位稳的缘故倒也不阻止大伯纳妾。
大伯母她怕,她怕大伯又把儿子逼狠了,因此,庶子随便大伯怎么教,嫡子她全带在身边教养,顾淳由于生母早逝的缘故也被大伯母抱到膝下逃过一劫。
反正大伯想教孩子可以,别来祸害她儿子。
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吧。
顾澄毫不犹豫道:“没得商量。”
“二哥......”顾渤哭丧着脸。
顾澈安慰道:“你别怕,哥哥讲课不打人,不会让你打瞌睡。”
顾渤还是不开心。
不过,小孩子的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
顾恒带着他们去后山踏青,又让小厮弄来调味料,寺院里住了半个月,他有一些馋肉了。
拿上弓箭,一行人兴致勃勃去了后山。
“嗖!”
顾恒箭法不错。
“是野鸡,是野鸡,哥哥好厉害。”顾澈高兴的拍手鼓掌。
“三哥,三哥,让我也来试试。”顾渤兴奋的手舞足蹈。
顾恒道:“你们还小,臂力不够,下次出门踏青,你可带上熟悉的弓箭。”
“三堂兄......”
几个孩子围着他转。
就连顾淳也变得不那么羞涩,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
顾澄十分惊讶:“二弟,你的骑射这么好。”
他原以为二弟只喜欢读书。
顾恒笑道:“夫子教得好。”
顾澄有些心酸了,明明都是一样的夫子,二弟学问好,骑射出众,礼仪周全,作画更是一绝,为什么他就样样都不行呢,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猎到两只野鸡后。
顾恒直接让小厮拿去处理,寻找了一处安静的密林,吩咐几个小家伙捡柴火。
顾澄紧张兮兮的,做贼一样四下张望:“二弟,这不好吧。”
顾恒随意道:“放心,我在寺里观察过,这里平日没人来。”
“这里可是寺院。”
佛门清净地烤肉,顾澄心里紧张,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兴奋,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少年心性总喜欢冒险。
不到一会儿,小厮已经把野鸡处理干净。
顾恒熟练的搭起烤架。
顾澈再次崇拜的无以复加,他的哥哥真厉害。
顾渤眼睛亮晶晶的,三堂兄真好真会玩,三堂兄如果是他亲哥就好了,下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出来。
如果……
如果三堂哥带他玩,顾渤心里暗想,他可以勉为其难的好好学习,争取不给三堂哥捣乱。
随着时间流逝,野鸡散发出香气。
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口水都快要流出来。
顾澈眼珠滴溜溜乱转,悄悄伸出小手。
顾恒拍了他一下:“等着,肉还没熟。”
说完,顾恒又在烤鸡上涂抹了一层蜂蜜。
烤鸡香气四溢。
顾渤吸溜了一下嘴巴,明明他不好吃的,这会儿就是觉得嘴馋。
“真香!”
“几位小友......”
“谁?”
“谁?”
几个小家伙一脸警惕,十分戒备的看向来人。
顾澄脸上挂起笑意,看起来十分温和有礼,心里暗暗嘀咕道,三弟不是告诉他这里平日没人来吗,真是倒霉,幸好不是寺里的僧人。
“哈哈,我就一路人,看见此处烟云袅袅,故而过来巡视一番,几位小友好雅兴。”
来人是一位三十余岁的文士。
顾澄拱手行礼,含笑道:“见者有份,兄台既然来了,一同试试野味如何。”
曲鸿阔莞尔一笑,这孩子真是机灵,想把他拉上贼船。
顾澄很热情的邀请他过来一起坐。
地上铺着黄布,上面放着水果瓜子调味料,旁边还摆着几块清洗干净的石头,正好可以当成凳子。
曲鸿阔走了过去,寻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心里忍不住有些感叹,现在的孩子真会玩。
顾澄套起近乎:“不知兄台贵姓。”
“我姓曲。”
顾澄绞尽脑汁思索了一阵,也不知想起什么,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干笑道:“哈哈,原来曲兄。”
曲姓很少见。
扬州姓曲的名人他都见过,唯一没有见过的,只有朝廷新任命的扬州知府,前几天他还听见父亲和人谈论,只是……
父亲不是说扬州知府下个月才会上任吗?
顾澄极力保持镇定,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曲鸿阔若有所思:“小友贵姓?”
顾澄连忙道:“我姓顾。”
曲鸿阔笑道:“原来是扬州顾氏。”
顾澄尴尬道:“哪里哪里。”
两人一问一答,曲鸿阔拐弯抹角跟他了解扬州的情况。
顾澄表面谈笑风生,心里已经吓出一身冷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说话极其好听,每句都在点子上。
碰见扬州知府,虽然受到一点惊吓,但同时也是他的机遇。
顾澄读书不行,但他脑子灵活。
顾恒时不时插嘴两句。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谦谦君子的温和气度,被他们表现的淋漓尽致。
曲鸿阔心里感叹,果然不愧是名门顾氏,两位少年的言行谈吐让他刮目相看,至于在寺里烤鸡的问题,哪个少年不风流,曲鸿阔根本不以为意。
野鸡烤好。
顾恒拿起削好的竹签,串上一只鸡腿,含笑道:“曲兄,请。”
曲鸿阔也不客气,接过竹签细心品尝,滋味还不错,别有一番风趣。
顾澄遗憾道:“要是有酒就好了。”
曲鸿阔大笑:“哈哈,小友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