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灼没办法,叹口气,上前一步:“这边的门锁住了,拉那一边。”
他一边说,一边居高临下,帮她把门拉开。
走廊上的光线疯狂地涌入。
林栀垂眼,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像两把会发光的小刷子,声音很小:“谢谢沈叔叔。”
沈南灼眉峰微聚,这家伙怎么一遇到她,就一点儿跟别人吵架的气势都没有了?
可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非要自己离开,他别无他法,只能多嘱咐她几句路上小心。
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目送这只蔫儿唧唧的毛绒兔子自己背着包消失在走廊尽头,沈南灼心头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惆怅。
他今晚确实喝多了,想到晚上的每一件事,太阳穴都突突跳。
“喂?”他松松领带,一边往回走,一边打电话吩咐人,“帮我盯着点林栀。”
“看她有没有回家,如果回去了,就不用管了;如果去了别的地方,帮我跟着她,我这边局快散了,散了就立马过去。”
***
沈南灼猜得很对。
林栀确实没有回家。
她下楼的时候,徐净植的小奥迪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今天的司机换了一个人,是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少年,看起来年龄跟徐净植差不多大,穿着件很青春的飞行员夹克,一见到她,就眨着桃花眼乖乖打招呼:“林栀姐好。”
徐净植嗷嗷叫:“你怎么管谁都叫姐!”
少年停微顿,饱满的眼角透出点儿明亮笑意,委屈似的,低声道:“可是能在床上听到我叫姐姐的,只有你啊。”
徐净植愣了一下:“你烦不烦!”
林栀听得直掉鸡皮疙瘩,可是下一秒,就见小闺蜜脖颈刷地红了。
……口是心非的家伙。
“好了说正事。”徐净植红着脸正襟危坐,“你今晚怎么了?”
林栀看看那男生,再看看她,有些不确定:“你不是该先跟我介绍一下,这男生是谁吗?”
徐净植不自然地低咳一声:“是我学弟。”
“是还没能完全进化成男朋友的床.伴。”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说完之后,车内陷入尴尬的沉默。
林栀:“……”
少年低低笑了一声,像是不怎么在意,主动道:“我叫宋以清,最近在追学姐。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的净植姐姐。”
他声音很好听,低沉而圆润,尾音明朗地上扬,让林栀想到学生时代在太阳底下打篮球的那些男孩子。
年轻,朝气蓬勃,又很有荷尔蒙的气息。
林栀啧啧啧:“花季少年惨遭毒手。”
徐净植面无表情:“他已经被我辣手摧花好几回了,所以你今晚还好吗?”
林栀咽咽嗓子,把今晚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她隐去了沈南灼的名字,只说自己被一个在玩酒桌游戏的男人强吻了。
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给同组的妹子打招呼,赶紧又给她和隔壁研发部小哥各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们自己今晚临时身体不舒服,不来参加他们的迎新了。
做完这一系列事,林栀抬起头,重新看向小闺蜜。
徐净植欲言又止了半天,试探着开口:“对不起,姐妹。”
“?”
“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就,你刚才哭成那样,其实我跟学弟都以为,你被人上了。”
“……”
徐净植撸撸她的兔子毛:“幸好没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这么保守。”
“不是……”林栀觉得她有点误会,“这不是保守的问题吧?要是路上有个人突然冲过来强吻你,你肯定也会被吓一跳吧?”
“那可不一定。”徐净植不假思索,“如果那个路人是木村拓哉,我愿意多被他强吻几次。”
她刚说完,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
林栀和徐净植的身体被惯性影响,都双双往前倾,又重重朝后砸。
好在她的车上垫着很厚的颈枕,林栀也没觉得疼。
徐净植又嗷嗷叫起来:“宋以清你疯了?”
宋以清温温柔柔、委屈巴巴:“姐姐,刚刚前面窜出来一只猫。”
徐净植“喔”了一声,没太在意,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道:“所以我觉得得看脸嘛,你想,如果是吴彦祖来强吻我,那我肯定……”
又是一个急刹车。
徐净植还没开口,宋以清主动轻声解释:“姐姐,刚刚跑过去一条狗。”
徐净植点点头,拽着林栀继续:“或者你代入一下彭于晏……”
在宋以清急刹车之前,林栀猛地拽住她:“可以了!不要再代入别人了!我知道了!”
“所以那个人长得好看吗?”徐净植好奇。
“他……”林栀不自觉地想象沈南灼的脸,他吻她的时候,微微闭着眼,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来,两个人距离那样近,他的呼吸就打在她脸上。
在她的记忆中,与其说清冷,不如说他是俊秀的、沉稳的,擦眼泪的时候,沉默也让人觉得温柔。
思考半天,林栀说:“他挺……挺,挺好的?”
徐净植:“……?”
徐净植:“我问你外貌,你跟我说他挺好?”
“我……”
徐净植狐疑地眯起眼:“老实一点,从实招来,到底是谁亲了你。我刚才说长得好看可以既往不咎只是为了活跃气氛,管他是木村拓哉还是吴彦祖,敢强吻我我就报警告他性骚扰——所以这人你认识?哪条道上的孙子?”
不知道是不是林栀的错觉。
她说完这句话,车速突然快了起来。
林栀深吸一口气:“是沈南灼。”
话音落下,车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宋以清不认识沈南灼,所以感到震惊的主要是徐净植。
她有些难以置信,愣了一会儿,词穷:“哪个沈南灼?沈寻那个活在传说里的神秘养父,还是同名同姓?”
“……就是他。”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徐净植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充满敬佩:“刺激啊姐妹,被前未婚夫退婚之后,你勾搭上了他爹?”
“……”
“那不是很好,你要是跟沈南灼在一起,以后沈寻就要跪下喊你叫妈妈了。”徐净植越想越刺激,摸着下巴浮想联翩,“那照这么说,你以后还是努力撮合沈寻和林幼菱比较好,这样等林幼菱过了门,你就是她婆婆了……她得给你敬茶耶!”
“……”林栀无言以对,“你不觉得很尴尬?”
“哪里尴尬?我觉得刺激极了,不愧是你。”
“……”
宋以清稳稳地将车停在徐净植的酒吧前。
回到老巢,海王老板娘感到非常亲切:“你今晚想喝什么?酒水一律免单。”
“我今晚就不喝了……”林栀有点虚弱,现在觉得口腔内满是沈南灼的气息。
他身上的味道其实很干净,雪松木的气息混着酒气,她甚至闻出了他今晚喝了什么酒,至少有200cc的伏特加。
烈酒使人上头。
也容易令人犯错。
徐净植带她进酒吧,找了个安静的卡座坐下,给她开了两盒牛奶。
牛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宋以清用手指碰了碰,重又站起身:“太凉了,我去帮你们热一下。”
徐净植眨眨眼,他居高临下,亲昵地拍怕她的头:“姐姐不可以冬天喝冷饮喔。”
林栀看看她再看看学弟,默不作声地拿起桌上的柠檬水,给自己倒了个满杯。
可徐净植的注意力全在沈南灼身上:“那之后呢?他强吻你之后,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林栀现在劲儿过去了,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沈南灼,“我给了他一耳光,然后就跑了。”
徐净植倒抽冷气,举起双手给她点赞:“不愧是你,我一直以为敢打沈南灼的人还没有出生!”
“……”
林栀现在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刚刚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现在冷静下来,觉得好像确实……也没那么夸张。
他应该是真的喝醉了,这件事可以归于意外。
林栀刚刚产生这个念头,徐净植的下一句话有如平地惊雷:“那你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林栀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柠檬水吐出来。
“做什么梦呢,亲他一下就能跟他在一起,那所有想跟他在一起的人都去亲他了,你以为他是什么?”
“……”徐净植挠挠脸,“说得也对。可这次是他主动的啊,我是觉得,你未婚他未娶,如果真有那方面的意思,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嘛。”
林栀短暂地皱了一下眉,有些犹豫:“可是我总觉得……”
“什么?”
林栀咬牙:“我总觉得他不行。”
“……”
“之前有一次,我不小心砸在他身上的……结果,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林栀两手握住装柠檬水的杯子,浑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正在靠近。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她有理有据,“如果是正常人,怎么可能认养一个那么大的儿子?沈寻跟我同岁,那沈南灼收养他的时候才多大?二十岁出头?这怎么都很异常吧?”
徐净植咽咽嗓子:“我觉得,小栀……”
“你听我说完。”林栀埋头碎碎念,“你想啊,什么情况能给一个男人判死刑,二十岁出头就告诉他‘你不行了,你赶紧趁早认养个小孩,从现在就开始培养继承人吧’?只有一种可能啊,那不就是——”
她突然卡壳了,那个词,从学术上来说,叫什么障碍来着?
林栀还在眯着眼认真地回忆,对面的徐净植已经偷偷捂住了脸。
“就是——”
“就是——”
下一刻,她头顶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
“就是什么?”
林栀整个人瞬间僵住。
沈南灼放下不断滴水的雨伞,神情清淡,走进卡座,在她身边坐下。
男人的气息中裹挟着夜色的寒气与冬雨的水汽,他转过来,眼瞳幽深,无波无澜的一张脸:“说完,我听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ps,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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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一秒,两秒。
林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许久,慢慢抱住脑袋,往里面挪挪挪。
蜷成一只兔子球,连长长的毛耳朵都卷进去,一小团尾巴抖抖抖。
“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小声。
沈南灼失笑:“我又不打你,怕成这样?”
徐净植抢话:“她可能是怕你强吻她。”
“……”
沈南灼身形微顿,抬眼看过来。
很轻的一个眼神,明明没什么力度,甚至有些慵懒,可他眼瞳漆黑,就是会让人产生压迫感。
徐净植心虚地咽咽嗓子,挺直小腰板:“你瞪我我也要说,怎么了,长得好看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我们家栀栀长得也好看,你见她随便冲到街上强吻帅哥吗?你这人怎么回事,你以为栀栀看在你是父亲辈的份儿上不好意思骂你,我就也不好意思骂你吗?”
正在努力远离沈南灼的林栀:“……”
……父亲辈?
林栀在背后,就这么跟她的朋友描述他?
沈南灼心里一座火山“轰”地一声,凄凄惨惨地爆发了。他沉默一阵,飞快地皱一下眉,又松开:“是我的错,我还没来得及向林栀道歉。”
说着,他转过来,一本正经地望着角落里的兔子,低声道:“对不起,我今晚喝醉了。”
这回愣住的人变成了林栀和徐净植。
前者没想到他酒醒得这么快,后者没想到他道歉这么干脆。
林栀盯着他,半晌,缓慢地眨眨眼:“我看出来了……所以呢?”
他背脊笔直,下颌线在光线照射下显得清冷:“现在酒醒了,来跟你说抱歉。如果你有想到什么解决方案,可以跟我一起商讨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