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两眼弯弯:“人家怎么说也是人事经理,干到他这个位置,脾气再差也该成精了。”
“我倒觉得不止是资历问题,稳定的亲密关系,对人的性格塑造也很大啊。”小A嘿嘿笑,“你看看钱总再看看你,等你结婚之后,说不定性格会比现在更好……啊,我也好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林栀脚步一停,关注点跟她完全不一样:“钱总结婚了?”
“是啊,你不知道吗?之前有一次。我去他办公室拿东西,看到他书桌和书柜上都放着木相框,里面的照片是全家福。”小A毫无所觉,语气轻松,“听说他跟太太关系特别好,有一儿一女,一个在读初中,一个在读小学……啊,令人羡慕的四口之家。”
林栀沉默一下,喃喃:“确实让人羡慕。”
嘴上这么说,可她心里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她又想起那天在酒吧里时,路过楼梯间,无意撞见的那两个缠绕拥吻的身影。
也就这个瞬间。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微妙又荒唐的猜测。
钱烨彬自己说,他做过长程的心理咨询。
那他的咨询师是谁?
有可能是……楼涵吗。
***
这猜测毫无道理,林栀并没有纠结太久。
她的大部分注意力仍然停留在工作项目和论文上。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下午。
傍晚时分,身边同事一个接一个离开,林栀揉着眼睛在schedule的倒数第二行上打勾,手机突然一震。
她拿起来,见沈南灼惜字如金地吐出四个字:【加班,等我。】
林栀揉揉太阳穴,回信:【正好,我论文还剩个尾巴没改完,我在人事部办公室,一边改一边等你。】
沈南灼秒回:【我在楼上加班,你到我的办公室来等我。】
林栀:“……”
林栀冷漠:【我改完再上去。】
好在她全神贯注,动作起来很快。
所以也没让沈南灼等太久。
夜幕垂落时,林栀拎着小背包上楼,她没有管理层的门卡,出了电梯才发现连玻璃门都推不开,正打算打电话叫沈南灼,助理已经小跑过来,帮她打开了门:“林小姐,当心脚下。”
林栀低声道谢,转头打量这一层的装潢。
托自己那位父亲的福,她从小到大进过不少叔叔伯伯的管理层办公室,大家在装修上的审美似乎都差不多,无论屋内屋外,整体都采用隔音的设计。
走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不会发出半点声响。
助理在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没有敲门,直接帮她推开:“沈总在开会,之前嘱咐我们,让林小姐在会客室稍等片刻。”
林栀表示理解:“他还说什么?”
“他说他很快,马上就好。”
“……”
林栀表情微妙,又想起那个色气的问题。
看来“他行不行”,有望成为一桩悬案。
她向小助理道过谢,在会客室坐下。
很快的沈先生非常贴心,提前给她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小点心,以及温暖的红茶。
林栀吃红豆酥吃到五分饱时,沈先生终于姗姗来迟。
“等很久了吗?饿不饿?晚饭想不想吃——”沈南灼从她身后经过,居高临下,视野内仿佛突然出现什么东西,话说到一半,蓦地停住。
微顿,他挑挑眉,探身握住她的爪子,将她手中的手机屏幕转过来,“这是什么?”
林栀没来得及关锁屏,被他抓个正着。
她转过去,微笑:“我的老公们。”
“……”
沈南灼松开她的手,迈动长腿坐到沙发上,装模作样地冷笑:“你有时间玩养成游戏,没时间跟我约会。”
“天地良心,我这几天晚上有工作,真的没时间跟你一起看电影。今天好不容易把论文写完了,才有时间玩一小小会儿。”林栀心里挺纳闷的,她前几天也就是拒绝了他一次约会,他怎么斤斤计较到现在。
她仰着小脸,眼神黏在他身上,一路跟着他转过去,小声逼逼,“你心眼怎么这么小。”
“我心眼还小?”沈南灼心里好笑,松松领带,给自己倒茶,“那要不这样,既然我们实在抽不出时间约会,你以后午饭也来总裁办吃,这样除了工作时间,我们一日三餐都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那个“日”字,读得比其他几个字都重。
林栀耳根发烫,想往他身上砸抱枕:“说好了不让其他同事知道的!”
沈总不为所动:“我可以用别的理由把你叫上来,天天不重样。”
林栀兔耳朵垂下来,严肃地指出:“你不能学沈寻,你这是假公济私。”
“假公济私?”会客室灯光温暖,沈南灼看着这只抱着抱枕抖毛毛的兔子,声音发哑,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来,“我要是假公济私,我就会跟你说——”
“……?”
男人伸出手掌,拍拍自己的大腿。
然后声线低沉,哄诱似的,哑声道:“女人,坐这里,想办法让我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沈·暗夜帝王·南灼:女人,坐上来动。
第27章
林栀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神志不清地在这里说胡话,她竟然也会觉得,妈的,有点撩。
沈南灼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他。
林栀与他对视,举着两只手揉自己发红的耳朵,半晌,咽咽嗓子,小心翼翼指出:“叔叔,你土萌土萌的。”
沈南灼失笑:“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握住她细白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捞过来。
林栀尚未完全回过神,就已经被他拎到了身边。
他并没有真的把她放到大腿上,沙发扶手处有一个小小的拐角,他像对待一个小宝宝,把她放在自己身旁。
“再重复一遍。”沈南灼近距离垂眼看她,哑声,“叫我什么?”
林栀眨眨眼,小声:“老男人。”
沈南灼按住她的手腕,二话不说,抬手去摘她的口罩。
林栀语无伦次:“灼灼灼哥哥……”
她一结巴,“灼灼哥哥”就变成了“灼灼”和“灼哥哥”。
这又是两个意思了。
沈南灼手指微顿,眼中的光蓦地暗下去几分。
停顿一下,他问:“脸还没好吗?今天吃早餐时,我看红印好像都消下去了。”
只不过早餐吃得匆匆忙忙,他没来得及仔细看。
“还有一点点。”林栀说着摘掉口罩,微微偏头指给他看,“很轻很轻的一点点,估计明天就看不见了。”
最近戴口罩出门,她都没有化底妆。
沈南灼凑近看,灯光下,她的皮肤白皙如同瓷器,除去那一小片红肿,连一点疤痕都没有。
热乎乎的小姑娘,脸上全是胶原蛋白,伸手戳戳,还会轻微地弹一弹。
沈南灼没忍住,又戳戳。
“喂。”林栀笑着朝后躲躲,企图避开他的手,“会痒。”
她两只爪子握在他的小臂上,沈南灼忍不住想,她的手应该也很软。
想把她一整只地放在怀里揉。
“我们晚饭吃什么?”林栀见他的手停在半空,主动转移他的注意力,“去吃饭好不好,我饿了。”
沈南灼偏转目光,扫一眼桌上空掉三分之二的零食盒子,低笑:“走。”
他站起身,拉住这只巨能吃的兔子:“换个地方继续吃。”
***
沈南灼提前订了一家料理。
八十层高楼手可摘星辰,大片大片的落地窗外,一轮霜月高高悬挂,映照整座城市浮动的灯火。
林栀一动不动盯着厨师上菜,牛排放到面前时滋滋作响,她兴奋地拿起刀叉:“我开动了!”
小姑娘确实讨人喜欢,柔软又明亮,喜欢什么都写在脸上。
沈南灼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笑意,正想开口,旁边的手机突然震起来。
林栀看也不看,直接挂断。
没过几秒,又震起来。
林栀还是挂断。
如此反复四五次之后,手机终于安静了。
沈南灼垂眼切牛排,故作不经意地问:“谁找你?”
“林幼菱。”林栀埋头吃肉,“她这几天一直给我打电话,接通之后什么都不说,就哭。”
她能猜到是什么事,她最近跟沈南灼走得近,林幼菱大概是想拜托她去求求沈南灼。
可一来她实在没必要开这个口,二来,让沈寻离开的决定是沈爷爷做的,站在沈南灼的角度,他同样没理由去开口让他留下。
玻璃罩中的烛光微微闪动,沈叔叔扫一眼她已经熄下去的手机屏幕,问:“为什么不拖黑?”
“我已经拖黑她了啊。”林栀突然变得有点不高兴,“她发现自己被我拖黑之后,就用我爸的手机打电话给我。”
沈南灼身形微顿,唇角有些不悦地绷紧,可眼中光线变幻莫测,又显得难以捉摸。
林栀毫无所觉,垂着眼碎碎念:“所以刚刚我挂断的那几个,其实全都是我爸的电话……”
她住在沈南灼公寓的这段时间里,林经国也不是没有联系过她。
确切地说是,他联系过她好几次。
只不过每一次开口都硬邦邦的,不是问“你住在哪个朋友家”,就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或者是“你妈知不知道你住外面”。
甚至于,他已经连“你的枕头还在家里,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可能睡得好”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也不肯道一句歉。
所以林栀不太想接他的电话。
尤其林幼菱开始拿着他的手机给她打电话之后,林栀更不想接了。
看到就直接挂。
沈南灼一言不发,思考片刻,微微抿唇:“吃完晚饭之后,要不要去看电影。”
“嗯?今天吗?”
“对。”
她看起来好不开心的样子。
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逗小女孩开心。
“但是我晚上有一个咨询要做……”林栀挠挠脸,“你记得我今天跟你说的那个,把所有咨询时间都改到了晚上的来访者吗?她今天要来见我,我等会儿可能得过去一趟。”
沈南灼短暂地皱一下眉头:“晚上?几点钟?”
“九点四十。”林栀看眼表,现在刚刚八点多,“吃完饭赶过去,时间应该刚刚好。”
说完,半晌没听见回应。
她心里纳闷,抬起头,见沈南灼表情微妙,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
林栀愣了一下,笑起来:“是女孩子,她是大学生,前段时间刚刚换了新的实习,所以现在只能晚上过来。”
微顿,她促狭地看他,故意拖慢语速:“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吃醋?”
沈南灼眼皮微跳,与她对视几秒,认输一般,闷声:“我送你过去。”
林栀笑意飞扬:“咨询师不可能跟来访者恋爱的,这是行规。”
她声音很轻,像是安慰。
可沈南灼仍然像一只闷闷的熊。
“万一遇见真爱?”
“这种概率也不是没有,但是万里无一。”林栀撑住下巴,解释,“一旦建立咨询关系,很多微妙的情绪就说不清楚了,有时候连咨询师自己都分不清,咨询师里产生的感情到底是共情还是投射……所以必须在一开始就划清界限,不然对来访者也很不公平。”
沈南灼眉头稍稍舒展,重新拿起刀叉:“那现在,我们欠彼此一场电影。”
林栀喜欢这个说法。
不是你欠我,是我们和彼此。
她整个人都开始冒泡泡:“最近年关,你应该也很忙,我们可以等你有休假的时候再一起去啊,还可以去……”
沈南灼唇角噙着抹笑,顺遂地接话:“游乐园。”
“对!”林栀兴奋,“你终于可以get到小女孩的点了!我之前一直好担心我们会有代沟!”
沈南灼:“……”
差七岁竟然就他妈有代沟了?
沈叔叔咬牙切齿:“吃你的肉。”
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头。
林家。
客厅内落针可闻,林幼菱低眉顺眼地站在林父和闫敏面前,安安静静,一脸乖顺。
“我再问一遍。”闫女士气势汹汹,“林栀人呢?”
她下午跟朋友去摘草莓,晚上开车路过林家想来给林栀送一筐,进来之后却发现一大一小支支吾吾,林栀根本就不在。
这是什么情况,林经国把她的小宝贝给扔出去了?
闫女士怒不可遏:“说话!我就不该让林栀跟你一起生活是不是?多大的人了连女儿都能养丢,你也配做她爹!”
林父本来一直沉默,听见这句话,终于被惹毛:“什么叫我不配做她爹?她成年了,出去跟朋友住一段时间,难道我还拦着不让?”
当初林栀回国来北城工作,提出让她来家里住的,就是林父本人。
虽然他风流,可一方面爱面子,一方面又确实喜欢大女儿,他从小看着林栀长大,对她的秉性了如指掌,也想继续养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