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星球——南书百城
时间:2020-03-07 09:59:04

  傲娇的家伙。
  但又可爱得要命。
  他微微躬身,将她抱起来:“可能确实会有一点不舒服。”
  隔着一层软绵绵的鸭绒被,沈南灼哄诱似的,轻声说:“但以后会好很多,我的技术会越来越熟练。”
  林栀睁圆眼,怎么有人能把这种事说得这么顺遂自然?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盖住她脑袋的被子。
  林栀被裹成了一只寿司卷,柔软的长发被拱来拱去的动作弄乱,披散着垂在胸前。他动作轻缓地帮她将头发理顺,发现小姑娘眼中水汽未散,眼尾还带着点儿红晕,目光再向下,就看见锁骨上的吻痕。
  像硬币的两面,正面是可爱,背面是清纯的妩媚。
  ……可能确实有点过分。
  沈南灼喉结滚动,默不作声地想。
  可是闫女士说得对,她太可爱了,很容易让人把持不住。
  也让人……想解锁她的另一面。
  “说话。”心下微动,沈南灼碰碰她的额头,顺势亲亲她的脸颊,又问一遍,“饿不饿?”
  林栀每次被他亲,都想捧着小心心嗷嗷叫。
  她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长长的兔耳朵垂下来:“饿。”
  沈南灼点点头,没有放开她,仍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我帮你换衣服?”
  “不不不不用了……”林栀想到他撕她衣服的样子,赶紧挣扎起来,“我自己换就行了!”
  “好。”沈南灼摸摸她的脑袋,放开她。
  沈南灼的衣帽间在卧室旁边,林栀现在已经没有睡衣可以穿了,犹豫一下,她直接裹着被子跳下床。
  然后发现……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沈南灼失笑,从她身后,一把将她捞起来:“是我的疏忽,我应该帮你把衣服准备好。”
  没几步路,他迈动长腿,小心地将她放在衣帽间门口。
  林栀裹紧被子,往前走几步,发现他没跟过来。
  她回过头,见他就站在门口不动了,一脸迷之慈爱地望着她。
  男人身形颀长,抱着手靠在门框上,穿着浅灰色套头毛衣、戴着细边眼镜,整个人都很居家,可又清俊得不像话。
  林栀微怔,忍不住问:“你不用换衣服吗?”
  沈南灼挑眉:“今天休息,可以不出门。”
  “但是,我们晚上不是要去参加你儿子的订婚宴吗?”
  沈南灼眉峰微聚,竟然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们昨晚不是做了措施?”
  怎么这么快就有儿子了。
  林栀:“……?”
  林栀微怔,脸蹭地红了:“谁说你儿……我是说沈寻!”
  “喔。”这名字一段时间不提,已经变得有些遥远了。沈南灼眉头舒展,意外道,“你想去参加他们的订婚宴?”
  “是啊。”林栀低头挑衣服,“为什么不去?”
  “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就是因为不喜欢他,所以才更要去参加他的订婚宴。”她理直气壮,“我倒要看看,沈寻能跟他这‘真爱’在一起多久。”
  坦白说,沈寻这种男生,她这些年做心理咨询,也见得不少。
  交女朋友图新鲜而已,真到了要结婚的时候,要求比谁都多。诸如什么,结婚之后你必须要跟着我,把工作也调到我所在的城市来拉;如果有了孩子,希望你能辞掉工作全心全意为我们的小家庭啦;我这人从小就是少爷命,结婚之后不会管家里任何事,还请你多多费心照顾啦……
  林栀想想就恶寒:“等他们分手,我一定要去恶狠狠地羞辱他。”
  沈南灼笑意飞扬:“你有点幼稚。”
  而且非常记仇。
  “不过这样也好,没人敢欺负你。”赶在兔子炸毛之前,他又不紧不慢,慵懒地补充,“以后有我在,不可能再发生沈寻那种事了。”
  林栀眨眨眼,自动将这句话理解成,“以后有我在,再也不可能有人欺负你了”。
  尽管身上还是不太舒服,可她的心情莫名雀跃起来。
  沈南灼见她情绪缓和,迈动长腿缓步走进来:“那我跟你一起去。”
  他说着,在她身边停住脚步。
  然后摘下眼镜,两手交叉落到针织衫下摆,作势就要向上脱。
  林栀一抬头就看到他劲瘦有力的腰腹,肌肉绷紧,暴露在空气中。
  脑子里飞快地蹿过某些场景,她瞬间被吓结巴了:“你干干干什么!”
  “换衣服啊。”沈南灼脱衣服的手一顿,嗓音低醇,尾音慵懒地上挑,“没见过?”
  “我还在这儿呢,你不避嫌吗?”
  沈南灼动作停住,就保持着刚刚将衣服脱掉一半的姿势,居高临下,垂眼看她。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对视,谁也不服输。
  半晌,他蓦地轻笑出声:“就我露出来的这点儿,你应该不止看过,还亲过?……喔,或者说是,啃?”
  “我……”林栀像一只遭受暴击的小番茄精,瞬间失去语言能力,红晕从脖颈蔓延到头顶。
  她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反击的话,见他背过身去,继续脱上衣。
  ……等等。
  灵光一现,林栀突然反应过来。
  脱衣服?
  他在脱衣服!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南灼拽掉上身的针织衫,一颗一颗地解扣子,将衬衣也脱下来。
  脱到一半,察觉到一道热烈的视线。
  他身形微顿,忍不住转过去:“又怎么了?”
  句式很不耐烦,可语气里满满的全是纵容。
  林栀一动不动,盯住他的左肩——
  眼前的男人完美符合宽肩窄腰的设定,他皮肤偏白,肩膀线条流畅、形状漂亮,这个角度望不见小腹,倒是可以看清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
  而腰腹以上、脖颈以下,他的左肩盘踞着一捧醒目的火焰,巴掌大小的纹身,如同一团神秘的图腾。
  就算隔着小半个衣帽间的距离。
  就算他覆了纹身,遮挡左肩。
  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
  林栀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左肩那团火焰的位置,刚好是高一那年,金属灯架坠地、压下来时的地方。
  见她半晌不说话,沈南灼失笑,折身走过来:“你昨晚不是看过了吗,怎么现在还盯着不放?嗯?”
  他的脸近在咫尺,林栀回过神,映着衣帽间柔和的灯光,一眼看到他脖颈上醒目的草莓印。
  她脸一红,触电似的移开目光:“为什么要在肩膀上纹纹身?”
  沈南灼唇角微勾:“因为好看。”
  “可是纹了纹身,就会挡住唯一能相认的地方。”林栀顿了顿,嘀咕,“你就不怕小王子认不出你吗?”
  沈南灼愣住,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她这两句话。
  眼中笑意一瞬更盛,他上前一步,俯身抱住暖洋洋的小姑娘。
  不紧不慢地,轻声道:“不怕啊。童话没有告诉你吗?其实小美人鱼在救过小王子之后,还认养了一个不争气的干儿子——就算小王子日后认错了人,也还有这个愚蠢的干儿子,能帮美人鱼把小王子打包送到眼前。”
  衣帽间静默几秒,惆怅的气息被他几句话便轻易吹散。
  林栀憋了憋,没憋住,还是笑起来:“小美人鱼哪有干儿子,你读的童话是盗版书?”
  沈南灼唇畔噙抹笑,在她身旁坐下,顺势将这只毛团放进怀中。
  他轻轻啄一啄她的脸,低声:“栀栀,缘分是挡不住的。绕再大的圈,我们都会重新遇见。”
  脸颊传来温柔的触感,不知怎么,林栀眼眶发热,突然有些想哭。
  “不是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肯定没有……我和沈寻正式分手那天,他对我说,‘林栀,你这人真的很有问题。’后来我身边所有朋友都安慰我,沈寻肯定是恼羞成怒才口不择言,只有我知道,不是那样的。”
  她微顿,有些艰难地说,“我确实有问题。”
  “十六岁那场火灾之后,我忘记了很多事。那些事全都与我身边最亲密的人有关,我的父母,我的好朋友,我们家的……保姆。”
  最早察觉到这个现象的人,是闫女士。
  那时她和林经国刚刚离婚,接林栀下课之后,带她在外面吃饭。见她挑挑拣拣地不吃辣椒,闫女士撑着下巴,怀念地说起女儿刚刚进入青春期时的样子。
  可从始至终,林栀都一脸茫然。
  她耐心地等妈妈说完,才试探着问:“这些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
  闫女士笑着问她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一边笑,又一边blabla地说几件别的事。
  可林栀一件都不记得。
  她记得小学时出去春游,跟同学一起买的每一袋零食;记得初中时学校颁发奖学金,校长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可是回忆起与父母在一起的时光,却每一帧每一幕都像被打磨的老照片——
  遥远而混沌,哪怕就发生在上个月,她也只能回忆起大概轮廓,始终无法想起细节。
  那时候,闫女士带她去看心理咨询师。
  她第一次接触这个职业,对方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小姐姐,大多数时候,林栀诉说,对方倾听。
  后来好不容易,终于提起那场火灾,以及她突然模糊的回忆。
  林栀始终想不起火灾的细节,对方听她说完,温柔地问:“如果你现在清晰地想起了所有事,会感觉不开心吗?”
  林栀思考一阵,坦诚:“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忘记了什么。但总觉得,那些应该都是非常遥远、但也非常开心的回忆。”
  微顿,她平静地道:“他们都说爱我,哪怕我需要他们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放开我的手。”
  “——从那个时候起。”林栀看着沈南灼,有些艰难地道,“我好像就没办法再像十六岁之前一样,自由地跟人建立亲密关系了。”
  并不是不想。
  可身体里总有个声音在碎碎念:我们一定要保持距离,从一开始就保持距离。如果我从认识起就不对你抱有太大的期待,那倘若日后关系破裂,我也不会太难过。
  “所以,虽然沈寻这人自己很有问题,但我偶尔觉得,他生气也不是没道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恋爱,是爸爸拜托我,我才跟他在一起的。”
  沈南灼沉默地看着她,低头碰碰她的额头,仿佛无声的安慰。
  “我从来没有觉得父母不爱我。”突然想到什么,林栀抬起头,“我想过很久,也跟我的督导讨论过很久,火灾是一场纯粹的意外,跟我的父母朋友都没有关系;包括那个堵住逃生通道的保姆,后来也说她只是忙着逃跑、无心之失。我没有怪他们,但是……但我就是想不起来,我……”
  “你不用解释的。”沈南灼轻声打断,他离她很近,气息亲密地将她包裹,“也许跟他们有关系,也许没有,但那都不重要,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
  明明事件早就过去,可事件发生时的感觉,被永久地留了下来。
  关闭的按钮已经被烧坏了,暂停键也出现故障,只好永久地运转、清醒下去。①
  他眼神专注,深沉得如同一片海。
  林栀与他对视,如同受到蛊惑,轻而易举,信以为真。
  其他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明白。
  她情不自禁:“当时,你的情况应该比我严重很多倍。”
  他曾经说过,他那时候出现幻觉。
  林栀好奇:“你后来是怎么康复的?”
  沈南灼唇角一勾:“谨遵医嘱,按时吃药,给自己找个盼头。”
  “盼头?”
  沈南灼不再继续说。
  林栀回过神,才发现他一直没穿上衣。
  屋内有暖气,温度并不低。可他一直这么不着存缕,好像有点……
  她轻咳:“你要不要先把衣服穿上再说话……”
  沈南灼眼尾扫她,尾音微扬:“不穿了。”
  “……?”
  “亲一下好不好?”他捧住她的脸,在她唇畔碰一碰,声音低哑,“等会儿一起穿。”
  ***
  不穿衣服接吻的后果就是……
  迟到。
  订婚宴已经开始半个多小时了,宴会厅内衣香鬓影,除了关键人物,其他人都到齐了。
  司仪将流程拖了又拖,林幼菱在化妆间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沈叔叔真的不来了吗?”
  沈寻比她还烦躁:“我怎么知道?主意是你出的,要不是你把林栀骂走,我们至于这么费劲吗!”
  “我……”林幼菱手足无措,想哭又不敢,等会儿还要上台,妆花了可怎么办,“阿寻……”
  沈寻冷哼一声,不看她。
  “没关系的,就、就算沈叔叔不来。”林幼菱努力稳住,“我们照常走订婚流程也没关系,反正迟早要结婚的……”
  “那不好说啊。”沈寻听见这句,唇畔浮起冷笑,抽出根烟点燃,不疾不徐道,“你看我跟林栀订婚五年,最后不还是分了。”
  “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跟你订了婚,就一定会结婚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附注①:“创伤发生在过去,但是患者不能把它丢在后面并继续前进。关闭的按钮已经烧坏了,这让他们永久地运转着,清醒着。暂停键也出了故障。焦虑、易怒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开始成为一种真实的存在。”——津巴多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