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念终于平复了些许,细瘦的肩不再因为哭泣而耸动。
男人指尖的热度是切实的,抱着她的这个温暖的怀抱也是真切的。
他耐心的给她擦着眼泪,没什么杂念。
不料,她忽然使了力气,忽然,就把他压倒在身下,胡乱的亲了上去。
床吱呀吱呀的响着。
“那时候,我在这里亲你,本来只是随便亲了一下。”她回忆起,眼睛里还带着泪光,“结果,你咬得我好疼。”
原来不是为了较劲,是因为喜欢么?
他脸红一下透。
这么多年过去了,床质量很不好,稍微一动,就吱呀吱呀的响。
他闭了闭眼,哑声说,“外面都能听到。”
这旅馆,这么多年了,似乎也没什么变化,隔音差的要命,外面可以把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南荞旅馆的床格外破旧狭小,装两个人似乎都勉强。
鹿念今晚情绪极其激动。
他想尽办法,想安抚她,由着她对他肆意折腾。
鹿念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
心里似乎终于涌起了些热度,他居然真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喜欢她么?
可是,态度却那么冷冰冰,在她面前,永远都显得冷漠又高傲。
“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她忽然问。
他,“……”
鹿念垂着眼,眼泪又要掉下来,她胡乱的亲他咬他,他被弄得极难捱,又没法反抗,只能由着她折腾。
直到她纤细的小手顺着……他闷哼了一声,极其狼狈。
“为什么?”她声音还带着哭音。
……
“我配不上你。”他咬着牙,终于沙哑的说出。
她是天之娇女,他只是个落魄穷小子,无父无母,性格不讨喜,还一无所有,未来一片迷茫,他那时候怎么能开这个口?甚至一点情绪都不能显露出来。
鹿念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种理由。
他表现得永远是冷漠而高傲的,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那几年,我一直想回。”男人闭着眼。
好几年,一直都在想她,按捺不住的想见她,每一天,未曾间断。
可是,他没有办法,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当年的处理方法不成熟,可是,当时偏激,高傲又自卑的少年,做出这个决策时的义无反顾,也已经无法回头。
“怎么会配不上。”她默了半晌,说出了真心话,“……你一直比我优秀太多。”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她一双杏眼盈盈,抽噎了一声,看着身下男人,“但是,到现在,我能确定。”
“我很喜欢你。”她说。
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他心里像是有个破洞,里面空荡荡的,漏风,渴求着很多她的感情,想被源源不断的填满。
听她这么说,他有些近乎失措的异样感。
只觉得不像是真的。
他想,她现在精神已经差不多崩溃了,所以乱说出些什么,也是正常的。
或许,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只是礼节性的回应。
他一直把自己摆在格外卑微的位置,常年累月的暗示自己,她心里不可能有他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他和十余岁时,阁楼里那个仰望着月亮,孤独倔强的小男孩别无二致。
一样的害怕失去,害怕接受她的好意,不敢相信,患得患失。
鹿念抽了抽鼻子,终于止住了哭泣,小声问,“你之前说的,可以再说一遍么?”
说爱她。
喜欢她很久了。
他面颊泛红,抿着唇,试了几次,却什么也没说出,一个音节都没发出。
是真的很害羞,脸皮那么薄。
鹿念想。
她心奇异的缓缓恢复了温度,之前那种可怕的悬浮状态,在他怀里,似乎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
她一回复正常,忽然就感觉到了不对。
“……你其实想要的吧。”她含着眼泪,泪光盈盈,显得格外娇弱,面孔雪白,一双还湿漉漉的透澈杏眼,显得清澄而美,“我可以帮你。”
身下的木板,吱呀的响起,她靠近了一些。
他眼角都是红的,被她折腾的,她动作并不熟练,但是这种还带着一丝生涩的撩拨,尤其是当他想到,是她时。
浑身都感官都被她掌控,借由她的每个动作,男人高傲漂亮的黑眸已经不复往日清明,想渴求更多,却无法说出这种羞耻的要求,只能沉默着乞求。
她低声说,“不想出声吗?”
这里墙壁太薄,隔音效果极差,几乎等于没有,他们很多年前就知道了。
别说那时还根本没发生什么,被那个老板问起时,他都默不作声红了整个耳尖。
“是怕外面听到么?”她用力稍微重了一点。
便看他咬紧牙关,长睫颤着,眼角绯红,差点要抑制不住的低喘出声,又被强行压抑了回去。
数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她忽然想起了很多,想到数年前,那个冷淡高傲的倔强少年,和眼前,已经被她诱入沉沦的漂亮男人。
……
终于,一切结束后。
身体的异样感还没褪去,想起刚才的一幕幕,耳尖红透了,他修长的手指遮住了自己眼睛,默不作声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他起身把现场清理好,快速洗了个澡,轻手轻脚把寝具都换上了干净的。
鹿念这段时间本来很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终于彻底睡了过去,睡得香甜,他红着耳尖,给她清理干净小手,随后,轻轻的把她收到了自己怀里。
……她说喜欢他。
纵然依旧不愿完全相信,他把那句话记在了心里,已经反复咀嚼了不知多少次。
痛苦,却也有种隐秘的欢欣。
见她确实睡着了,他垂着眼,睫毛颤了颤。
终于凑过,很不熟练的在她面颊上轻轻碰了碰,珍而重之。
第60章
第二天一大早,鹿念醒的竟然很早。
南荞喜欢起雾,尤其是清晨的时候,朦朦胧胧的,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床单被子都已经被换了。
昨晚记忆片段支离破碎的涌进了脑海,她记得自己大哭大闹了一场,还逼着他表白了,换着花样折腾他,然后……
鹿念,“……”
她环顾了房间一周,旁边的被窝也已经空了,摸着没有余温,似乎已经起了很久了。
去哪儿了?
鹿念从床上直起身子时,屋门正好打开,外头清晨的阳光落入。
男人身形修长,他已经洗漱好了,换了衣服,应该是洗过澡了,一头干净的黑发,肌肤如玉,越发显得人挺拔清寒如松。
鹿念还坐在床上,黑发披散在雪白的肩头,她愣愣的看着他。
昨晚不是做梦吧,表白后,稀里糊涂,就……
想起那些朦胧的片段,他那时的模样,她脸也不由得红了红。
昨晚即使在床上,他也一直很拘谨隐忍,不过真的……很敏感。
见她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眼睛乌落落的,似乎在想什么很深远的事情,他抿了抿唇,站在原地。
发生了那事后。
他想了很多。
现在,怕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会是想反悔,要收回昨天的话,叫他都不要当真。
可是没有。
鹿念回过神来了,她从床上跳下来,声音很明快,“你怎么起那么早,吃早饭了么?”
他垂着眼,“……没有。”
“你想出去吃?”他终于问,“还是我买回来?”
他刚在外面看了一圈,把附近大概搞清楚了,这些年,南荞到底还是有些变化。
鹿念想了想,“那出去吃吧。”
她刚起身,忽然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好像都留在秋沥家了。
她有些尴尬。
男人沉默的把购物袋放在了她旁边的桌上。
是她需要的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
鹿念,“……”
和秦祀相比,她的生活能力,真的就无限趋近于零。
南荞是个小镇,自然没有什么大餐可以吃,不过他们也都不是很讲究这种的人,鹿念当了十多年大小姐,吃多了精心制作的各种餐点,对这种乡野街头小吃,反而格外喜欢一些。
总觉得他一直在看她,可是,仔细一看,似乎又没有。
杯子里的豆浆是温的,温度正好,他记得她不喜欢吃葱花,筷子掰开,已经给她细心挑好。
这无微不至的服务。
“没必要那么小心啦。”鹿念真挚的说,“昨晚,我不累的。”
他耳尖红透了。
缄口不语。
似乎没有发生过一般,鹿念知道他脸皮薄了,见他这模样,心里忍不住痒痒的,想逗,不过看着这是在外面,人来人往,知道他这性格,于是叹了口气,只能把这心思暂且收起来。
他站起身,给她拿醋瓶子递过时,黑t领口往下滑落了些,鹿念忽然一眼看到了一处。
是他的锁骨,被她咬出的印子,不很深,却也不算浅,在那片白皙如玉的干净肌肤上格外明显。
她知道,藏在他衣服下,更下面,更私密的地方的痕迹,只会更多。
她一直特别喜欢那颗嫣红小巧的美人痣,他锁骨又长得好,那里也敏感,鹿念昨晚就格外多疼了疼那儿,他的反应也让她格外喜欢。
她就忍不住问了,“疼么?”
他手指僵了一下,似乎没搞清楚她在问什么。
“我咬的。”
秦祀,“……”
他差点没失手把汤碗打翻。
鹿念弯着眼,终于决定再不逗他了。
可能还需要一个慢慢的适应过程吧。
反正日子还长,来日方长。
外头袅袅,雾光朦胧,南荞山水风光确实无双。
吃过早餐。
虽然挺想就这么优哉游哉,继续在这里和他一起逛逛玩玩,但是到底还是有些需要处理的事情。
鹿念犹豫了很久,还是打通了秋沥电话。
赵雅原和秋沥现在已经到了南滨。
“现在情况怎么样?”她问。
秋沥声音都轻松了很多,“还是没检查出什么,但是雅原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医生说,要多休养,多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保持良好的心情。”
可是赵听原和苏清悠不解决掉的话,会一直是个隐患。
挂断电话,秋沥说,“念念打来的。”
赵雅原这段时间很消沉,他,“嗯。”
“和那人在一起?”
秋沥只能点头。
他长出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了自嘲,“我是不是很没用,把自己混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甚至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需要你们把我从家里救出来。”
秋沥都看在眼里。
其实,当年,赵雅原羽翼未丰,虽然身体不好,他从小大抵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和鹿念的婚约被全家人阻挠,被秦祀半路横刀夺爱,一个以前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竞争对手。
随后,他什么也没说,却硬逼着自己快速成长,原本他身体底子就差,消耗过度,被赵听原和苏清悠半路暗算,他精神消沉,陷入了自暴自弃,甚至都懒得再自救。
那件事情对他打击很大。
不止是因为鹿念,更多的,是因为是那件事情,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他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么自由,而也只是个受制于家人的提线傀儡。
和那个姓秦的男人说的一样。
秋沥劝道,“没有那么严重。”
“小雅,你得振作点。”他叹气,“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
挂断了电话。
鹿念蹙着眉,神情有些忧愁。
赵家的事情,苏清悠和赵听原不解决,对于赵雅原而言,始终是个定时炸弹,一直跑在外头也不是个事。
她看到秦祀。
她完全相信他,也很愿意向他寻求帮助。
但是,赵雅原对他一直有抵触情绪,半点不愿意接受秦祀的帮忙,方灯其实是以她师兄的名义过来帮她的,但是,她和秋沥还是斟酌着没把方灯的另一个身份告诉赵雅原。
鹿念也有些理解,毕竟,她和赵雅原那个曾经的尴尬婚约,现在是横亘在他们三人心中的刺。
他放下手机,忽然说,“赵家出事了,赵权在家发了很大一通火气。
赵权?
她忽然想起,那是肯定的,赵权毕竟当晚直接目睹了那件事情。
男人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冷沉磁,格外好听,“赵如澜和江文茵还在东南亚谈生意,想毁他们约的原材料厂,刚接受过一笔来自陆执宏的投资。”
他说,“昨天,陆执宏来南荞,是在赵大那里收到的消息。”
鹿念听得有些晕,把这三条连起来,她眼睛忽然一亮,“他们都勾结起来了?赵家原材料厂的事情,其实也是赵听原他们指使的?”
她越想越觉得对,杏眼亮晶晶的,“一定是这样。”
“那么说,我们再不用插手,直接让赵家人自己注意到就行,从叫赵叔叔他们去查那个蹊跷的原材料厂开始。”
毕竟,现在赵权还没死,赵听原根基不稳,离原剧情里,赵雅原被囚禁的时间还差着快两年。苏清悠娘家并没法给她什么支援,赵听原能力不足,现在正是根基不稳的时候。
如果他们可以提供有力的确切证据,让赵家人看清那两人的险恶用心,就能直接借力,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