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念飞速地朝唐芙的方向看,“还是不要去的好,瑾王殿下不是回来了吗?万一唐芙跟禹王妃说了,禹王妃又到瑾王跟前告状去可怎么办。”
“愚蠢啊,念念,咱们又不欺负唐芙,唐芙怎么告状,她不过是禹王妃收养的一个侄女,次次告状只会让禹王妃生厌,这点道理她应该明白。”
公孙念还是迈不动脚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知道的,我可不想让殿下对我印象不好。”
庆碧荣叹了口气:“你不是想见瑾王殿下?现在就去唐芙嘴里套点话,比如,殿下去不去赏梅宴,殿下最近有没有想娶亲的念头,再或者,殿下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
这两人没说一会儿就已经笑开了。
阮阮听在耳里,默不作声地撇了撇嘴,又是一个喜欢魏濯的人。
唐芙手里拿着几只精致的发簪冲这里走来,半路被公孙念拦住,她漂亮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厌恶。
公孙念扫了眼唐芙挑好的首饰,脸上笑嘻嘻道:“芙儿妹妹,有好些日子不见了吧,你也来买首饰?这些可真好看。”
庆碧荣紧跟着走过来,开门见山道:“芙儿妹妹,不知瑾王殿下近来可好?他会去赏梅宴吗?”
唐芙从来不会把王府的决定告诉外人,这会儿自然也不肯说,只是摇了摇头,就要躲开两人。
没想到庆碧荣这就生气了,直接把唐芙手中的东西夺过,一把丢在地板上,语气直冲冲道:“小结巴,叫你声妹妹还真把自己当成妹妹了是吧?真是看不惯你这副端着的样子,能不能开口说话,别总把殿下的消息藏着掖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独占他呢……”
簪尾落到地上的同时又弹了上去,在唐芙娇嫩的手背上划过一道血痕。
阮阮本不想生事,但她见不得这么善良的姐姐被人随意欺负,她皱了皱眉,便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唐芙身侧,用手帕帮忙包住了伤口。
公孙念眯着眼,问道:“你又是谁?”
阮阮眼睛下面蒙着面纱,仗着有这层布料,说话也变得神秘起来:“你不用管我是谁,只需向我身边这位唐小姐道歉即可。”
庆碧荣冷哼一声:“不敢把身份亮出来,就凭你也也配让本郡主道歉?你怎么不去皇宫偷玉玺?”
偷玉玺……小时候她的确干过。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削弱两人的气势,阮阮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端起公主的身份了,回宫以后手生了可怎么办,莫要让人瞧出端倪才是。
得趁此机会先练一练手。
她身上本就带着贵气,那是从小就被九五至尊娇惯出来的贵气,随便几个动作眼神就能撩拨出别人内心的敬惧,仿佛天生就该臣服于她。
可凭气势,还远远不够,不拿出点真本事的话,只会让别人误以为她是个没了毛变成山鸡的凤凰,虚张声势而已。
不过她在姝仪宫这么多年,好像也没学会什么真本事。阮阮在腰间摸来摸去,摸到一串玛瑙,两根手指拽着绳头,晶亮的光闪烁在阳光下,剔透而圆润,一看便是上好的珍品。
金玉良苑的老板是见过世面的,看见玛瑙后不用边晴招呼就主动迎了上来,恭恭敬敬道:“这位小姐,敢问您拿出您的珍宝是要做什么?如果要当的话,尽管吩咐即可。”
阮阮为了让自己显得更稳重些,足足数了三下才开口说话:“请问,你们这里没付钱之前,所有的首饰皆尚有变数对吗?”
老板经营了数十年生意,话中有话的意思何尝不明白,虽然他不想得罪两位郡主千金,可玛瑙的诱惑实在是太大,若是做成大人物的寿礼……
他牙一咬,道:“那是当然,来人,给这位小姐包一下她挑中的首饰。”
两名店小二纷纷上手,从庆碧荣和公孙念的丫鬟手上拿走了十多件首饰,两人直接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指着阮阮:“你……你简直,不要脸面,老板,你是怎么做生意的?这明明是我们先选好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信不信本郡主父王……”
把小小的首饰铺做成这般光景,背后没有人撑腰是万万不可能的,老板也是个人精,讪讪一笑:“真是抱歉,两位小姐,可再去挑选别的。”
庆碧荣气地双颊通红,她可是一个郡主,试问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当即就命人砸店,老板还没来得及阻止。
阮阮却先开口,她声音轻轻柔柔的,悦耳动听,偏偏说出来的话能气死人:“既然你们不肯道歉,就只好让你们赔礼了,毕竟赔礼道歉不分家,我不贪心的,只要一个就够了。”
两人气地浑身发颤。
阮阮拉着唐芙没走两步,瞥了眼江阳茂,见他合着眼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而且这个点又来了几个锦衣女子。
趁着人多,她得为唐芙正名,想了想,便把江阳茂那天告诉她的话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她回头,用劝慰的语气道:“魏濯,喜欢知书达礼的,蕙质兰心的,听话的温柔的大家闺秀,在殿下面前,你们可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言谈举止啊,不能再像今日这般放肆不懂礼数了。”
“唐小姐是殿下的表妹,你们呢,要学着尊敬她,不要动不动就抢了人家的首饰往地上扔,你看看这手都划伤口了。也不知这般行事多少次了,手段竟如此熟练。你们要对唐小姐好一些,不然的话,可是很难得到殿下的芳心呐。”
话落下,四周掀起一阵嘀咕声。江阳茂嘴角抖了抖,殿下喜欢的姑娘脾性,可不就是那天他好心跟这位胆大的阮妹妹说的么?
这位小神棍蒙着面冒充了一回大人物,把她们耍得团团转,唬地一愣一愣的,这就罢了,临了还拿殿下的威名给唐小姐傍身,也是风险极大。
就不怕回去之后殿下收拾她?
江阳茂想着,慢悠悠掀开眼皮,伸了个懒腰,装作才睡醒。
议论声越来越大。
公孙念当着众人的面羞红了脸,毕竟干过的龌龊事被这样抖落出来,本就很难堪,进店铺的人越来越多,她直接用衣袖挡住脸,跺了跺脚。
庆碧荣紧紧攥着手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到底是谁?”
阮阮将手背在身后,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
庆碧荣一愣,停下了要去拼命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阮阮:别的没有,就是家产比较贵
魏濯:谣言,谁干的?
江阳茂:说来惭愧,你媳妇儿。
第11章
阮阮的那番话,字字不落地被人记在了心里。
金玉良苑客人繁多,且都有富贵或者权势傍身,说起话来也毫不顾忌庆碧荣这个郡主身份。
庆碧荣翻着白眼,她仔细听了听,这些人的碎语中大抵有两重意思,一是碧荣郡主连同公孙府大小姐常常欺负禹王府的表小姐,二是瑾王殿下比起娇气小姐更喜欢大家闺秀。
声音嘈杂,瑾王殿下的名号时不时就能听到几声,很显然,讨论后者人数的居多。也多亏于此,她身上扫来的鄙夷目光才少了些。
但那又如何,她父亲庆阳王,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她的身份自然高贵,给这些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跳出来指责她。
公孙念却稳不住心神,慌乱地说:“郡主,你刚才怎么不去教训那蒙面丫头一番,现在倒好,咱们两人的名声算是遭人损了一回。”
庆碧荣抚着头发,嗔怒道:“你没看见那蒙面丫头刚才比的手势?一个六,你最先联想到谁?”
公孙念皱着眉头思考,好大一会儿才悟出来:“六公主?你是说她是六公主?不对呀,六公主稍微丰腴一些,没这么瘦吧?”
“我又没说她是六公主,不过她是不是六公主的人,那就说不准了,否则的话,我刚才早就把她扣下了。”
公孙念怀疑道:“万一她是冒充的怎么办?借用六公主威名,吓唬咱们呢。”
庆碧荣一个眼刀子飞过去:“六公主是贵妃生的女儿,在众皇女中就属她最尊贵,当然,前提是除了那个冷宫里的魏姝仪。你觉得诺大的京城,敢有人去得罪六公主?怕不是活够了吧。”
“我可得抽时间去探望一下六公主,明里暗里向她透露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情。若她一笑而过,蒙面丫头便是她的人,若她愤愤大怒,恐怕比咱们还要沉不住气儿地要去找那蒙面丫头算账呢。”
庆碧荣算盘打得极好,她无论如何都要搞清楚那蒙面女子的身份。
然而此时的蒙面丫头正在马车里晃晃悠悠地靠着,她一件一件地打开沉香木盒,在唐芙发髻上比划着:“芙姐姐,这个也很适合你,我觉得再配身藕粉色衣裙就再好不过了,庆碧荣和公孙念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唐芙没她这么闲情逸致,心里很是担忧:“阮妹妹,你不该帮我……出头的。”
阮阮摇摇头:“姐姐,你在外是禹王府的表小姐,只吞声忍气是会给王妃掉面子的。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但也得看人,比如对着碧荣郡主,永远不会风平浪静,只会让她愈发得寸进尺。”
唐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但脸上还是写满了愧疚:“你为了我……把她们得罪了。”
阮阮眼睛迅速弯了起来,晃晃脸上的面纱,“反正她们又不知道我长得什么模样,到时候想报仇也找不到我人在哪呀。”
离开金玉良苑的时候,她顺手在背后比了个六,以她对庆碧荣的了解,庆碧荣肯定会去六公主府那里试探,不管怎么说,希望能引起六姐的注意吧。
也希望六姐能主动找上她,那样的话,何必天天靠着何敬助她回宫。
快到中午,冷风都比清晨时暖和了一点,她们尚未买完物品,打算在外面吃顿中午饭,江阳茂想了想,带两人来到了味鲜堂。
味鲜堂二楼隔间清净,半刻钟的时间,桌上就摊了一堆冒着热气儿的美味,阮阮拿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盘子里挑刺。
她看了对面的江阳茂一眼:“阿茂,你刚才在金玉良苑睡了一觉,现在应该很饿吧,多吃点菜。”
江阳茂确实很饿,但他看得出来阮阮这是在试探自己,道:“阮小姐,您也多吃点儿,我兜里银子多的是,不用顾及钱财。”
“好,”阮阮抬头直接问:“不过阿茂,你睡觉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吗?”
江阳茂刚喝下去的热茶差点喷出来,任谁看见公孙念和庆碧荣被气地浑身发抖一言不出的模样,都会忍不住笑起来吧,他没笑出声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他埋怨道:“我说小祖宗,我们彼此装作没听到没看到不是更好吗?你怎么还非逼我说出来?这多败坏吃饭的气氛,你看,鸭腿儿被你这话吓得都不香了。”
“你既是殿下的人,就一定会把实情告诉他,又岂会在意我们之间的交情?”阮阮重新递过去一只鸭腿儿。
“放心,我会帮你求情的,我尽量平息一下殿下的怒火。”江阳茂啧了两声:“我说你,这么聪明的小脑袋,怎么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话都往外说,连殿下都敢捎带着,就不怕他一气之下赶你出府?”
阮阮咬咬唇:“那你向殿下汇报实情的时候能不能减一点内容,比如,他喜欢大家闺秀之类的,这些最好不要说。只说我抢了别人东西就好。”
阮阮当时为了教庆碧荣和公孙念做人,情急之下拿了魏濯喜欢的类型来做学习的榜样,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惹火上身。
就魏濯那性子……阮阮一阵后怕,她看着江阳茂,声音越发没底气:“行不行?”
江阳茂啃着鸭腿儿,囫囵道:“这么可怜?但可怜也没用,你这是要我对主子不忠,我忠心地很,为什么要帮你?”
“那些话都是你告诉我的,你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阮阮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你也有错,殿下怪我之前得先罚你,才能让我服气。”
“不是?殿下教训你还得要你服气?这什么天大的笑话,反正我跟在他身边数十年,没见他杀人之前还要跟那人说一声我要杀你了啊,他从来都是手起刀落一招令敌人致命。”
江阳茂说着,还用手刃比划了一下脖颈:“你这小细脖子,他随便捏一下就能捏碎。”
阮阮:“……”
她听过太多魏濯在战场上的故事,现在身子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江阳茂吃饱喝足后,嘴巴上一圈儿明亮,他细细打量着垂着头的阮阮,不得不说,这位娇小姐确实很美,连他这个没上过几次学堂的人都想为娇小姐吟诗作赋一首,偏生肚子里没几滴墨水。
真漂亮啊,美的有韵味,有灵气。如果自己心里没有小桑桑的话,怕是也要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也不知道面前皱着眉的阮大美人以后会挑着谁去祸害,但无论看中哪一个,那人都会屁颠屁颠地把她捧在手心里使劲儿宠吧?
当然除了他家殿下,他家殿下洁身自好,从不为美人折腰。
江阳茂不敢这么肯定,又在心中迂回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殿下最近的容忍度仿佛提高了许多,在阮小姐身上异常明显。
万一这祖宗真看中了殿下,又万一将来殿下被她吃得死死的……江阳茂在心中演了一场大戏—多年忠仆惹怒主子心尖上的人儿,遭其记恨,下场凄惨,生不如死,鞭刑火炙,毒酒白绫……
“阮小姐,要不……要不我们各退一步,只要殿下不问,我就不说,你看怎么样?”
阮阮表情没什么变化:“万一问了呢?”
罢了,看她孤身一人在王府闯荡,也不容易,江阳茂道:“我不告诉他便是,这又不是什么家国大事。”
如此一来,阮阮才松下一口气,拿起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咽起来,想着下次定要深思熟虑之后再开口。
由于阮阮是个对金钱银两没什么概念的人,在街上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想往马车上装,丝毫不在意它们的价钱和用处。
而江阳茂谨遵他家殿下的吩咐,不管她们两人花多少,钱必须得是他抢着付才行。
一路上,他一直都是:“阮小姐,这家油纸伞不错,要不我们囤几把?”“阮小姐,那边有人参灵芝和雪莲,买回去给禹王妃熬汤好不好?”“阮小姐,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