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深吸一口气,夫郎虽然错了,可罪不至此,何至于休夫呢。
这是自己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夫郎,她不忍心。
便替李张氏求情,然而李家正君就是不同意,她的脸涨红起来。
白卿书看着双眼通红,脸色煞白的二姐夫。
二姐夫上次说的话确实过分。但也是因为两年未有身孕,公爹又盼着孙女儿,才导致他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这些日子也曾同对方接触,白卿书觉得,李张氏一直在公爹身边伺候,小心讨好,哄人开心,怎么也有苦劳。
他问过李玉,倘若自己身体不行,生不出会如何。妻主安慰他,承诺无论如何都不会不要自己。
听着李家正君念叨着家世、门第、生不出孩子,望着二姐夫绝望的神色……
摸了一下后颈处的那道月牙形伤疤,白卿书想起当初他到母亲的好友家,希望她们能出面,可各家各户闭门不见的情形。
尤其是同自家定了娃娃亲的赵家。赵家下人将他推倒在地,面带鄙夷。
“落魄了的公子,门不当户不对,还想攀关系?”
尽管对赵家小姐没有感情,白卿书听了这话,心是刺痛的。比倒在地上后,那尖锐的石头划破脖颈还痛。
“卿书。”
正想帮二姐求个情,李玉发觉夫郎攥住她的手。
她扭头看,白卿书的额上出了细密的汗,怔怔望着前方。
他捂着胸口,眼神痛苦,像是被什么梦魇纠缠住,泛白的唇微启,对李玉说。
“妻主,我好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触景思情……
保护我方卿书!只能靠他妻主治愈了嘤嘤嘤
第17章
“难受?”
夫郎忽然身体不适,李玉揽住他,对厅内众人说道:“我先带卿书回去。”
她加了一句,“爹,您看二姐和二姐夫感情甚笃,这事儿就从轻发落吧。”
也没看身后众人神色如何,赶紧带白卿书回去看大夫。
李家家主也看烦了,见状,扶着把手缓缓站起身,要往门口走。
“你干什么去?”
小玉离开情有可原,但妻主也要走。二儿婿这事儿还未解决,李家正君不满道:“这也太……”
“若不是你整日在小辈们面前嘀嘀咕咕,人家能这么想?”从来不管对方如何行事,如今看来还是不能太由着他。
他这是为了谁?妻主这话仿佛一盆凉水浇到李家正君心头,又从心底凉到了脚底。
“李婵你说清楚!我为你生三个女儿,为李家操碎了心。我现在着急还不是怕李家没有后吗?”
他又翻出旧账同李家家主争执:“多年前你在外头找相好的,若不是我怀孕了,你会回心转意?”看妻主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来气。
李容从小是个犟脾气,父母因为这事闹不和,她也添了一把火。
她拉过不敢说话的夫郎,阴沉着脸:“给爹认错。”
待李张氏再次道歉,她对自家爹爹道:“日后我会看着他的,不让他多嘴多舌。休夫一事,女儿已经长大了,就让女儿自己做主吧。”
无论是走科举之路,还是娶夫,李容都凭自己心意,这回也不例外。
李静和李梅氏也不忍,纷纷求情。
家里人都反对自己的提议,李家正君再想休掉这个儿婿也没办法。
他喘着气,重重地坐到椅子上,都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了。
自己同妻主李婵就是门当户对的典范,多年来日子也过得不错。每次回父家,谁不是夸他持家有道?
莫非我真的太过了?
——
正厅发生的事儿,李玉离开后便没有关心。
一路上夫郎都紧紧闭着眼,纤细手指用力抓着自己的衣襟。
捡了一堆枯树枝,文意正要送到柴房,见小姐抱着他家公子脚步不停往正屋走,不由得纳闷。
不是去正厅议事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公子看起来很不舒服。
他的心揪起来,见李玉头也不回地吩咐自己找大夫,跑出去。
李玉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叫了多少次大夫。她在考虑请一个专给自家看病的到李府住。
白卿书却在这时恢复了。
像是做了一个噩梦,猛然从梦中醒来一般。眼神从恍惚到清明,身上黏腻的汗使得衣服紧紧贴着肌肤。
这时李玉还抱着他,刚把人放到床上,想将夫郎环住自己的手拿下来,发现拿不动。
“我好了。”
白卿书脆弱不堪的模样消失,低眉顺眼,安静地对李玉小声道。
卿书说好了,可她觉得,总是要看看身体状况的。
李玉劝他躺下,他却说:“身上都是冷汗,我想沐浴。”
这会儿的卿书执拗得不行,非要此时去沐浴。李玉没办法,亲昵地捏捏他的脸,“真成了我的小祖宗。”
小祖宗。白卿书回味着这个词,如今能把自己放到这个地位的,除了她,还有谁么。
李家的冬日,热水是在厨房时刻备着的。或许一般人会说奢侈,这得耗费多少柴火,作为琥城的富商,李家人用一句话堵住那些人的嘴。
有钱,乐意。
下人们麻利地将偌大的木桶装好水,抬进被垂珠帘子遮挡住的里间。
热气腾腾的水在寒冷的天气中冒着阵阵白气,从帘子上空飘荡。
听着后方的水声,李玉忽然有些脸红。
都是同寝而眠的夫妻了,和上辈子加起来十多年在一块儿,李玉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不自在。
没过多久,水声便停了。
这么快?不应该啊。李玉赶紧问:“是不是水冷了,我再叫人换?”
“……忘记拿衣服了。”听得夫郎说道。
哦,这事儿好办。
“文意……”李玉张口叫道,夫郎梳洗之事一向由他的贴身小厮负责。
室内静悄悄的,等了一阵无人回应。李玉才想起,文意寻大夫去了。
“咳咳,我,我再叫别人。”既然他不在,就另外找小厮进来。
白卿书整个身子埋在温暖的水中,他伸出胳膊搭在边沿,浮起上半身,吐出的话模糊不清。
“你方才说了什么?”李玉走近珠帘,能从帘子后的那块布上看到夫郎的影子。
白卿书忽然就有些羞怒。
这人,平日多不避讳啊,此刻又比自己还纯情。
他自暴自弃般放下了矜持,声音大了些,语气中带了嗔怪:“麻烦妻主替我拿进来吧。”
拿进去?李玉重生睁开眼时,就是成亲洞房后了,夜里睡觉都穿着寝衣。
卿书脱光了衣裳的画面瞬间在李玉脑子里浮现,这可真折磨人。
她愣愣地说“好”,找到要换的衣裳,迈步进去,转身要拿给夫郎,却被那片雪白晃了眼。
白皙的肌肤,光滑没有痕迹的后背,精致的蝴蝶骨,墨色长发被浸湿,拢成一束,虚虚搭在肩上。
夫郎背对这自己,看不到她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
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呃,给你。”越是告诉自己闭上眼睛,越是忍不住瞧。
一个人在她脑子里蛊惑说,这是你的夫郎,有何不能看的。
另一个很理智地提醒她,莫要让卿书觉得自己是个好色之人。
她靠近少年,最终还是闭眼。
结果碰到旁边放着的凳子,跌跌撞撞,“扑通”一声,一头栽进桶中!
狼狈地从水里出来,李玉觉得自己丢大脸了,衣服也被打湿。
这水也不能用了,被自己弄脏,并且溅到地上。北北
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再给你换热水。”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水珠。
热水浸泡着自己的身子,使得白卿书有所放松。心情本还有些抑郁,被李玉这么一打岔,他不禁笑起来。
待两个小厮进来换了水,李玉道:“赶紧洗吧。”已经耽搁了卿书,她乖乖走到外间,离开的时候打了一个喷嚏。
“等等。”
夫郎又叫住她。她疑惑地想,又是什么没拿么,这回可得让小厮进去了。
夫郎说话温软羞涩,内容却是让她差点喷鼻血的。
“妻主这样会着凉的,不然……不然也进来一同洗吧?”
木桶很大,本就是照着两个人的容量打造。
一同洗。
那不就是……鸳鸯浴?
在正厅的时候气氛那般压抑,回到自己的院儿里,莫名就变得暧昧。
夫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做出这个决定。李玉不知,满心满眼都是卿书的同浴邀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怕锁……就不写是怎样一个鸳鸯浴了……
第18章
说完那句话,白卿书就后悔了。
他暗暗唾弃自己:竟然会邀请妻主一同沐浴。
爹爹从小教育自己,男女大防。即便是夫妻之间,也不可做出勾/引妻主之事,当家主夫讲求端庄大气。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倘若真的共浴,便代表他二人要坦诚相见,赤/裸相对。
“你还是别进来了。”他想这么说,谁知李玉在他出声前做出了行动。
夫郎第一次这般大胆。她平日都压抑着对白卿书的情感,只要对方不同意,绝不强迫他同自己亲近。
但实际上,李玉并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女子。不然未成亲之前也不会为了听曲儿跑到花楼,落得一个风流的名声。
夫郎都同意了,清醒过来后,她欢喜道:“好,好啊。”竟然就去找衣服了。
白卿书傻眼,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坑。
如今拒绝还来得及吗,可是会不会惹妻主生气,觉得自己在戏弄她?
眼睁睁看着妻主再次走进来,白卿书条件反射地钻进水里,一点儿部位都没有露在水面。
可他不会水啊。不一会儿便受不了,浮上来拼命呼吸着空气,鼻尖上调皮地滴落一滴水珠。
“在玩什么呢?”李玉只以为夫郎童心大发,今日的夫郎果然不对劲,不过挺可爱的。
当她进来褪去衣物,这回不敢睁眼的是白卿书。一张脸原本就被热气熏得发红,捂着眼睛侧过身去。
李玉见卿书一动不动,害羞至此,也没有逗他,木桶很大,她进水里都没有挨着夫郎的身体。
她怕自己把持不住。
“我洗好了。”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夫郎还是僵硬着。
她偷笑,既然这么胆小,怎么还敢说和自己一起洗?果然这邀请是冲动吧。
温柔地拨开垂到他薄薄眼皮上的发丝,李玉弯腰吻了吻不停颤动的睫毛,“不要在水里待太久,会晕的。”
等到对方体贴地拉拢帘子走人,白卿书捂着自己扑通扑通跳的小心脏,既沉溺于妻主的柔情一吻,又觉得自己不争气。
终是承认了:自己就是胆小鬼。
磨磨蹭蹭洗好出来,又是李玉替他擦干头发。
这样下去自己会习惯的,白卿书心里酸酸涨涨。
他想,倘若没有这个人,他该如何呢?
在京城官家的圈子里,那些嫁了人的公子,会在妻主回来时上前迎接,操持内务,还得管着若干小侍,提防侧夫夺权。
他都做好这个觉悟了,却嫁给了一个商户之女。
商人,同他过去的身份定然是天壤之别,如果再次遇到过去认识的那些郎君,也许会嘲笑自己沦落至此。
他随即否定,不,也许他们表面会嘲笑,内心是嫉妒的。
因为李玉待他,是那么好。
请来的大夫有些不耐烦了。
她在附近几条街都很有名,上次白卿书和李玉分别得风寒,都是她来诊治。
这对小夫妻怎么隔一阵就生病。
大夫年纪大约四十上下,早就过了和夫郎卿卿我我的时候,回家若是不和夫郎吵架,便是清静的一天。
还是年轻,她想。
若是过了二十年,这二人还是如此,她能把自己手头的药材当场吃下去。
李玉终于带白卿书出来看大夫。见大夫眉头紧锁,她很是紧张:“如何了?是不是……不好?”
卿书说自己没事了,难道只是一时的松快,有什么暗疾是自己一直没发现的吗?
“……”
大夫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甚是无语地望着这位李府三小姐,真是想象丰富。
面无表情开了些安神的药:“没什么大问题,贵夫郎或许有些心结,忽然受了刺激,还是应当放下一切,好生调理。”
卿书还有什么心结……
李玉第一次替夫郎请大夫时,大夫说夫郎忧虑过重。
她以为是夫郎来琥城人生地不熟,加之自己对他不好。于是努力消除夫郎的担忧,告诉他自己的心意,身体力行来证明。
唉,也许是爹爹今日所为,把人吓着了。
她不知道白卿书在京城究竟遇到过哪些事。
同大夫商量住在李府,专门为李家人看病后,李玉让白卿书好好休息,去了大姐的院子。
李静的院子是离主院最近的。李玉想要打听早上那事的结果,不好找父母问,问二姐也尴尬,只能找老大。
在一排葡萄架下方,侄儿李桥蹲着不知道在干嘛,小脑袋埋得很低,看着地面。
“桥儿。”李玉叫他,“你娘呢?”
是小姑姑!
李桥眼睛一亮,站起来往李玉这边跑,倒把李玉的心提起来。
这孩子一向体弱,不能剧烈运动。她忙朝着李桥走去,把小小的人儿抱在怀里,听着侄子咯咯的笑声,也露出柔和笑容。
看来先前发生的事对桥儿并未产生影响。
李桥虽然才四岁,平时安静不说话,但每次见到李玉,都格外的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