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婳其实心里面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她并没有多少在乎其他妃嫔怎么看她,如何想着手段拉她下水,她最在乎的便是皇上是否有相信她。
沈栀婳原本多情的桃花眼突然散发出冷冽的光芒,直直的看向颜宛清,淡声开口:“你何须在这里煽动人心,诬蔑本宫,本宫清者自清,没做过的事本宫自是不会承认。”
江璇握住沈栀婳的手,也道:“臣妾也是相信贵妃的,臣妾也奉劝昭仪娘娘一句,言多必失。”
颜宛清的嘴角有些僵硬,刚刚要反驳,贞婉打起帘子,皇后便走了出来。
叶嫤萱冷冷的扫了众妃一眼,沉声斥责道:“如今纪嫔尚且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们竟还有心情斗嘴,平日里的谦恭婉约都学到哪里去了?看来本宫对你们确实太过纵容了,今儿回去抄五遍《女则》,明天一早呈到坤宁宫里来。”
见皇后动了怒,诸妃便都屈膝请罪道:“臣妾等知错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秦若曦心中有几分憎恶颜宛清了,今晚上便要抄完五遍《女则》,不吃不喝不睡手抄断了还差不多!这颜宛清自己作便罢了,还要带着连累着众人!
叶嫤萱稍微平息了一下胸腔的郁气,道:贵妃,昭仪,你们两个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本宫不求你们帮衬本宫多少,只希望你们二人不要在皇上心急如焚的时候添麻烦便是了,偏生二人在这里斗嘴,本宫真的是对你们二人太失望了。”
沈栀婳和颜宛清二人叶嫤萱都是单独教诲劝诫过得,竟然不想这二人如此固执己见!反倒是她一直不冷不淡的对待着的秦若曦,比这二人懂事多了!
颜宛清被皇后冷冰的声音唬得有几分紧张惶恐,便立即顺眉道:“皇后娘娘,臣妾知错了,以后一定恪守宫规,谨言慎行,求娘娘宽恕臣妾这一次吧!”
叶嫤萱不再看沈栀婳和秦若曦二人,她心里是真的有些嫌恶二人的做派了,一个太过骄傲,一个太过虚伪又爱挑事儿,有时候后宫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是真的觉得跟这二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良久,叶嫤萱才冷声道:“都起来罢。若是再让本宫发现谁不安生,爱惹事了,便好好呆在自个儿的寝宫里别出来了。”
妃嫔们都齐声道:“是。”又告了恩,才由着宫女扶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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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后娘娘,虽然湖水冰凉,幸而纪主儿被及时救上来,用了药之后腹中的皇子总算是保住了,但纪主儿恐怕会因此落下病根,腹中胎儿生下来也定是身子孱弱……需得精心养着,否则怕也是……会中途夭折。”庄玄凌道。
顾辞渊轻叹道:“无论如何,先保住纪嫔母子,其他的以后再说罢。”顾辞渊看着昏昏沉沉的纪嫔道。
叶嫤萱也道:“如今纪嫔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以后庄太医你便安心照顾纪嫔的身子罢,至于兰贵人那里,本宫会指派其他太医去照看兰贵人的。”
庄太医颔首,道:“是。”心里也很是同情纪嫔,毕竟纪嫔几经波折,这孩子怀的很不容易,算是福大命大了,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这一次,可能会给纪嫔的身体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自己便也尽最大的努力为纪嫔养好身子罢。
安置好纪嫔后,叶嫤萱才和皇上一道出了东暖阁,顾辞渊冷声问道:“贵妃现在在何处?”
叶嫤萱也明白皇上如今的心情,纪嫔的大丫头蓉儿指证贵妃,路过的宫人亦是指控贵妃,贵妃哪里就能安然无事的脱了干系了?
叶嫤萱回道:“此刻便都在正殿等着呢。”
顾辞渊点头,没有说什么话,便径直朝着正殿走去。
叶嫤萱心中叹道:恐怕这次贵妃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步入正殿,妃嫔们都规规矩矩的侯在那里,殿里燃着炭盆,温暖的殿内妃嫔们却都是一言不发,倒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冷冷清清。
见帝后二人来了去,才端庄的一福,脸上均是对纪嫔的关怀和焦急之情。
但见皇上有些阴沉的脸,原本想上去关心几句的妃嫔们都谢了心思,就连颜宛清刚刚因为皇后的斥责如今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凑上去了。
顾辞渊扫视了众妃一眼,便坐在了上座,复而看向沈栀婳,厉声开口质问道:“贵妃,你可知罪?”
颜宛清心中稍喜,皇上终于要开始料理贵妃了。贵妃站在云端许久,也该是掉下来的时候了。
沈栀婳心惊,皇上果然是不相信她的!走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冲着她厉声发难!她明明满怀期待的希望自己的夫君相信自己,竟不想满腔希冀化为空谈,突然她对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几分可笑。
沈栀婳有几分悲戚的道:“皇上,臣妾真的没有伤害纪嫔,皇上……您为何不相信臣妾?”
顾辞渊了冷笑道:“证据确凿,纪嫔身边的蓉儿便指认了是你把纪嫔退落至水的,你让朕如何相信你?”
顾辞渊真的不是不愿意不相信沈栀婳,但是证据确凿,沈栀婳不喜之前的关嫔,如今的纪嫔,还有林氏,却是是有动机也有理由谋害皇嗣的。且不说,这推人下水十分的明目张胆,没有任何布局可言,倒很像沈栀婳直来直去的作风。但顾辞渊还有怀疑的便是,这办法太过愚蠢了,纵使沈栀婳没什么城府但不应该如此蠢钝才是!
第47章 绿池落尽红蕖却
“你叫朕如何相信你”仿佛一个冬雷“砰”的一声在沈栀婳心里炸出火花来。她真的不敢承认这竟然是平日里对她温柔可亲的皇上说出来的话。
宫里的人都说宠冠六宫的莫过于她沈贵妃了,就连她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即使上次关婕妤的事让她受了冷落,但禁足完后的宠爱与之前比起来是有过而无不及的,因为如此盛宠,她一直自恃是皇上心尖上的女人,至少,她认为,她跟皇上的嫡妻叶嫤萱的地位是不相上下的。
沈栀婳由内及外的骄傲仿佛被摧残得所剩无几,原本尚有几分希冀的眼神也变得迷惘起来,突然,她声音有些尖锐的道:“既然皇上不相信臣妾,臣妾还有什么话说,索性皇上将臣妾打入冷宫好了,让臣妾在冷宫里自生自灭算了,或者,皇上赐臣妾三尺白绫,臣妾便一了百了的死了算了。”
沈栀婳刻薄尖锐的顶撞了皇上,倒是让在站的妃嫔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宫里敢这么大胆得跟皇上说话的便只有这位沈贵妃了。
顾辞渊的脸色果然是不好看得,本来纪嫔出事已经让他烦躁不已,如今这原本就十分有嫌疑的贵妃还如此的咄咄逼人,倒让他生出了几分厌烦之情,那一刻,真的想顺了沈栀婳的意,教她去冷宫受受苦,好好改改这性子才是。
叶嫤萱冷眼看着沈栀婳,赶在皇上开口之前道:“贵妃,你真的太放肆了,嘴里说的是什么话?还不快向皇上请罪!”
沈栀婳听了皇后的话,嘴角挂起一抹淡笑,脸上是决然的倔强。
凭什么她就得跪下亲嘴?凭什么妥协的是她?明明是皇上不相信她,她为什么还要委曲求全的发难自己?她做错了什么?
见沈栀婳无动于衷,沈栀婳身旁的江璇却是急了,拉着沈栀婳的衣袖小声道,“贵妃娘娘,您快听皇后娘娘的话向皇上请罪吧,娘娘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三皇子,三皇子他可不能没有你呀!”
江璇知道沈贵妃把三皇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如今能让贵妃清醒一些的便只有三皇子了。
沈栀婳原本倔强的脸才有了变化,想起儿子,才觉得自己怎么能使着性子?她是有儿子的人,怎么还能够随心所欲的去挑战皇上的权威。
一时间,沈栀婳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缓缓的朝那高高在上的君主跪了下去,高傲的头颅低了下去,声音不复尖锐,带了几分哭腔道:“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顶撞皇上,求皇上千万不要和栀婳一般见识。”
叶嫤萱知道皇上是在气头上,但既然沈栀婳肯低头,她也不希望沈栀婳无缘无故因为皇上的怒气被牵连进去,反倒让林雪梅两姐妹得意,让真正的凶手更加肆无忌惮了。
叶嫤萱便到沈栀婳旁边,屈膝道:“皇上,贵妃冲撞了您,到底是臣妾这些年没把贵妃管教好,是臣妾的责任,请皇上责罚。”
颜宛清见皇后这样维护贵妃,心里既惊讶更是不舒服,什么时候皇后和贵妃的关系变的这样好了?还是皇后在皇上面前想要博一个贤良大度的好名声?但此时此刻皇上正在气头上任谁也是看得出来的,皇后现在站出来揽了管教不力的罪名,岂不是跟皇上对着干吗?但如果,皇上能把对贵妃的怒火加诸于皇后身上,那边是最好不过了。
谁知道皇上原本怒火中烧的模样倒是不见了,反而上前扶起皇后,又把皇后的手入自己怀中,温和道:“皇后何错之有?贵妃难得的真性情到底是皇后□□出来的,朕不怪贵妃,更不怪皇后,贵妃你起来罢。”
沈栀婳有几分怔愣,她如今算是有几分明白了,皇上肯饶恕她,全凭皇后的维护,可笑她还自以为自己能和皇后等同。皇后温柔贤淑,为皇上操持后院多年,还是正儿八经的原配,皇上怎能不喜爱?这么一想,她便觉得她比皇后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在皇上心目中,或许把她沈栀婳放在了和颜宛清差不多的位置,沈栀婳心中叹息,但嘴里还是恭顺的谢了恩,才起来。
顾辞渊没有再看贵妃,而是吩咐刘德全把几日瞧见“贵妃推了纪嫔”的人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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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奴才)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各位主儿。”跟着刘德全进来的是一位蓝色宫装的宫女儿和一位小太监。
顾辞渊免了她们的礼,便问道:“朕听刘德全说,你们俩目睹了贵妃把纪嫔推下水的?”
那蓝装宫女儿回道:“回皇上的话,今早奴婢在花房当值,奉了管事嬷嬷的吩咐,正要去凌顺仪的雨蝶宫送花,路过御花园的听雨阁时,发现贵妃和纪嫔二人在不远处争执,奴婢还未来得及细看,转眼之间就见贵妃执着纪嫔的手,把纪嫔往河里推去,纪嫔便掉入了湖中。当时纪嫔怀着身孕,奴婢见了自是着急,见纪嫔身边只有一人服侍,奴婢便放下要送的花儿,去太医院请太医来了。”
沈栀婳心惊,眉头也皱了起来,忽然想起当时她的确是拉着纪嫔的手腕的,但若非纪嫔对她大不敬,口口声声的说是她害死了关盼兮,对她步步紧逼,她怎么会……
顾辞渊看向站在边上的凌芙问道:“顺仪可识得这宫女儿?”
凌芙上前走到蓝色宫装的宫女儿身旁瞧了瞧,回道:“臣妾识得,自臣妾入宫后,臣妾宫里的花盆儿皆是由黛可送的,今早儿原是黛可要送花来的,想必是黛可急着为纪嫔请太医,所以臣妾今日并没有看到黛可来雨蝶宫送花。”
顾辞渊点头,忽而向沈栀婳发问道:“既是顺仪为黛可证明她所言属实,那贵妃,朕问你,黛可见你与纪嫔二人在湖边争执,你们又是所谓何事?是否是你推了纪嫔!”
沈栀婳已是不敢再去直视皇上满眼质疑的眼睛,低着头答道:“今日早晨臣妾刚刚给皇后娘娘请完安,想到这几日皆在寝宫里未曾出来,便撤了翟舆,带着宫人们徒步走回长信宫,不料在御花园便遇到了纪嫔,臣妾想着纪嫔怀有皇嗣,便没想着过去扰她,谁知纪嫔径直向臣妾走来,问是否是臣妾拿了关婕妤留给她的东西,臣妾怎么会有关婕妤的东西?臣妾只是否认,纪嫔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对臣妾步步紧逼,后来便说是臣妾害死了关婕妤,臣妾便真觉得纪嫔是癔症了,竟想要对臣妾动手,纪嫔怀着皇嗣,臣妾怎么敢与她计较?臣妾便拉住了纪嫔朝臣妾袭来的手腕,谁知道纪嫔一个不稳,便栽了下去,竟让宫女儿太监们误以为是臣妾推了她,臣妾实在是冤枉至极!”
说到最后,沈栀婳是有几分激动的,是被人冤枉了的不甘。
顾辞渊沉思着,仿佛在思虑沈栀婳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见皇上不言语,秦若曦便向另一个小太监发问了,道:“贵妃说是纪嫔不慎栽下去的,你看到的可是如此?”
那个叫宝福的小太监道:“回贤妃娘娘的话,奴才大约是比黛可姑娘站的近一些,如贵妃娘娘所言,确实是纪嫔小主先逼向贵妃娘娘的,贵妃娘娘往后退了一步,纪嫔小主便抬手朝贵妃去,但由于奴才是背着贵妃娘娘的,奴才看到的是贵妃攥着纪嫔小主的手腕后,纪嫔小主便落了水,纪嫔小主怀着皇嗣又落了水,奴才们便着急救人,但奴才却也听得清楚,纪嫔小主身边的宫女指证是贵妃娘娘退了纪嫔小主的,奴才便也是以为是贵妃娘娘推得纪嫔了。”
宝福虽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但是在诸位主子面前说话也是毫不慌乱的,还说的十分客观,既不得罪纪嫔,也不得罪贵妃,倒是有几分小机灵。
秦若曦道:“皇上,不如把纪嫔身边的蓉儿叫过来一问,或许还能有个大概头绪。”
沈栀婳自是知道纪嫔身边的蓉儿定会指证于她,纪嫔落水后,这个蓉儿便是有几分癔症般的朝她怒视,说是她推了纪嫔云云的,她也不想与她计较,只当她护住心切罢了。可如今把蓉儿传唤过来,蓉儿一旦指证她,那她的嫌疑便更大了。
顾辞渊点头,允了贤妃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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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泪眼汪汪了,发梢几分凌乱,嘴唇也有些干涸,说出来的话也是干涩嘶哑的,想必为着纪嫔,一事精疲力尽,没了气力。
“奴婢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给各位主儿请安。”
顾辞渊免了蓉儿的礼后,便问道:“朕问你,今早纪嫔为着何事发难于贵妃?”
蓉儿抹了一把眼泪后道:“回皇上的话,关主儿生前留给我们主儿的翡翠手镯不见了,今早给皇后娘娘请完安后,主儿便说关主儿留给她的手镯不见了,要出去寻,奴婢也纳闷主儿为何要出去寻,但主儿走的急,奴婢便也只有跟着,后来奴婢跟着主儿到御花园,发现那个手镯竟然是戴在贵妃娘娘手腕上的,然后主儿便上前想让贵妃还她,可是……贵妃却不承认拿了我们主儿的东西,还与主儿发生一番争执,把主儿推下水,奴婢当时手慢未拉住主儿……”
说到难处,蓉儿便又哭了起来。
第48章 胭脂雪瘦熏沉水
沈栀婳听到这里,不由讽刺道:“本宫从来不知道纪嫔的什么翡翠手镯,本宫手上戴的主子乃是本宫当良娣时皇上送给本宫的,怎么从你口中说出就变成了纪嫔的东西了?”
沈栀婳说完便撩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了晶莹剔透的手镯。因着是她入府第一天皇上送给她的物件,她一直小心收藏着,也是今日才戴了出来,所以,纪嫔非说那是关婕妤的遗物,也无怪她如此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