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周老太太是养鸡的好把事,虽然这些鸡仔才半个多月,可依旧难不倒她认出公母。这会儿东窗事发,李保全查明缘由,看着公公脸都快黑成碳了,宝栓娘心里憋屈的要命!
她咋就那么倒霉!摊上周大妮儿,周家这大家丧门星?!真想一把火把那周大妮儿烧死,一了百了!
鸡仔换完后,家里空闲好几年的鸡圈被周老太太收拾了出来。
她先把圈里陈年沾有鸡屎的地皮铲干净,然后撒上一层既可以消毒,又可以让鸡圈干爽整洁的草木灰。再把鸡圈遮棚修理了下,抱了一堆干草到最里面靠墙角的位置做了一个大窝儿,把小鸡仔放了进去。
切了一些嫩绿的野菜碎叶子,抓一把平常家里舍不得多吃的玉米面,一起搅拌放在鸡槽里,再打碗清水搁旁边。
眼瞅着三只小鸡仔叽叽喳喳的在旁边吃得欢儿,周老太太把家里所有人喊到鸡圈旁,耳提面命道:“都给我仔细喂养着!不许进圈瞧!不许多喂食儿!不许放出圈!尤其老二你家的臭豆腐,正是皮实儿的时候,可给我看管好了!要是让他爬进鸡圈把小鸡仔给捏死了!看我不捏死你们两口子!”
不怪周老太太特意嘱咐全家人,实在是小鸡仔前三月最容易死,如果不小心看管着,三只小鸡仔都病死、撑死、捏死神马的,周家到哪儿去找两只鸡上交任务?
经过大食堂和饥/荒,所有的家畜都不见踪影儿,鸡仔死了,想弥补,也找不到卖的啊!可不就要仔细着。
“放心吧娘,我们会看好臭豆腐的。”知道自个老娘绝不是在放空话,周建立只觉得自个儿喉咙一紧,气都喘不过来。搂着已经三岁,正拿着一片菜叶往鸡圈里扔的臭豆腐连连保证。
得了他的保证,周老太太翻了个大白眼,扭头叮嘱二房其他三个孩子看管好弟弟,要是小鸡仔被他们弟弟弄死了,她就连他们一块儿捏死!
大狗、二狗、四丫:……
咋觉得奶现在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从前温柔和善的十佳好奶奶去哪了?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脾气暴躁的周燕呆久了,变得跟她一模一样,动辄就想弄死人?
接收到堂弟妹们惊恐又敬畏的目光,周燕全然无觉。她现在愁得要命呢,哪顾得上他们在想啥。
知青安插,周家果不其然的在名单里,谁让周家有个每月领抚慰金的儿子在呢。不说粮食,其他在挣钱的周秀芳、闷子、周建国神马的,单凭周建军的抚慰金,周家的日子就比队上大部分人家的日子好太多,自然要安插知青到周家。
周家不差钱儿,确切的说,除了周家二房,其他三房都不差钱儿,毕竟每房都有挣钱的能人在。
可钱再多,周家的房子还是那么宽,还是那么几间屋儿。每房大人小孩都挤在一个屋里面,最空闲的就只有周燕住的屋儿了。
李保全早给老周头透了信儿,说考虑到他家孩子、女人们多,安插男知青到他们家不方面,就安插个女知青到他们家,到时候和周燕住一屋儿。大家都是女孩子,下乡来的女知青,又是读过书的文化人,想来两人相处应该没啥问题。
他们觉得没问题,周燕却觉得大大有问题!她一个人住一间屋子住惯了,突然跟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她怎么想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且,她喜欢关门在屋里,消失在房间进空间种菜。多一个人住进来,就代表她没办法随时进空间看管菜地,也不能给自己开小灶了。
可时间紧急,知青们过两天就要下乡来了,尽管周燕心里不大乐意跟陌生人住一屋儿,到底她已经是市里户口,本身已经不属于大队。她能一直住在周家大院里,都是周老太太疼她,哪能矫情占着茅坑不拉屎呢。
没过两天,公社派人把那八个知青领到了第五大队。
李保全出面,先是各种慷慨激昂的表达了欢迎,跟每一个知青热情的握了握手,然后又领着知青们往早就安排好的八户人家走去。
当第一个知青到一户姓牛的人家,瞧见那裂缝歪斜的破土屋,旧的看不见颜色的木板床,一屋子脏兮兮的小孩儿流着鼻涕好奇的看着他们。几个穿补丁孤身灰扑扑的妇人拉着那个知青进屋,让他进里面坐。其余的知青互相看看,都是一脸的菜色,他们是应召主席的建议主动下乡来搞建设,但真没想到,乡下的环境这么恶劣,脏乱的要死!
当即就有几个知青打起了退堂鼓。可乡已下,要想回去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再者他们是自个儿主动下来的,这会儿回去,不是啪啪啪打自个儿脸么?
也就半是嫌弃,半是逞能的各自进了预定好的人家里。
每送完一家,李保全就得叮嘱每个知青,跟他们说,他们只是借住人家社员家里,吃喝啥的,得自己解决不能麻烦人家。要是不会做饭想搭伙儿,就得自己下地干活儿挣工分换粮食。
考虑到他们刚下乡,细皮嫩肉的不会干活儿,因此队里给每个人半个多月的粗粮。等下个月初会再给他们发放,当然,前提是得拿工分换。
今儿他们来的晚了就不用干活儿,从明儿开始跟着每户人家的社员学习如何下地做农活儿,要是投机耍懒,那就等着饿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年纪大了,身体各种毛病,这几天胃不舒服,老打嗝恶心。去看医生说,是胃黏膜受损,还有肠胃炎。让我多休息,少熬夜。
我:……
我特么是要码字的人啊!我的天使们在等我啊!
第42章 042
知青们一听这些条条款款, 还要跟那帮泥腿子下地干活儿, 顿觉一阵绝望, 饭都吃不下。
当然在这八个知青中, 有个人例外, 吃饭吃得格外的香。
周家人紧盯着饭桌上,一个穿碎花长衫蓝色小脚裤, 长得细眉大眼, 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姑娘,一手端着一大碗红薯粥唏哩呼噜的喝着,一边吃着野菜饼子不断的赞叹好吃。纷纷拿眼看向墩子、周燕,无声的说,“这就是闷子的对象?”
墩子、周燕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虽然有好几年没见过于玉莹, 但是于玉莹长相太过特别,她的左嘴角有个筷头大小的红痣,打眼望去十分惹眼, 让人想不记住都难。虽然现在的她抽条好看了不少, 但是两人还是一眼认出她是谁。
得知是自个儿子处的对象, 王芬兰两口子顿时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于玉莹作为知青下乡,怎么这么凑巧的到他们周家来。可就冲着当初闷子一无所有时, 她答应和闷子处对象,三五不时写信过来问候他们两口子, 逢年过节还寄礼物过来,一看就是个不嫌贫爱富的好姑娘。
王芬兰两口子是公婆看媳妇儿, 怎么看怎么满意。一叠声的让她多吃点,还给她添饭夹菜等等。
平心而论,周家的伙食不差,至少队上其他人家日日吃稀粥喝稀糊糊,周家还能吃个干饭饼子神马的,炒的菜,油放的也比别家多。最重要的是,掌厨的是周燕,再难吃的东西都会变的美味。
可于玉莹本身个子娇小,胃口不大。为了不让未来的公婆,觉得她从城里来,行为做事娇里娇气的,便故作粗鲁的连吃两碗红薯稀饭,一大块野菜饼子。
现在胃里已经撑得受不住,而碗里还有公婆夹得满满一大碗菜,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和闷子处对象三年多,这期间,除了刚开始见了两次面,后面两人一直靠书信联系,属于典型的“飞信”恋爱关系。
她是听闻了乡下支农政策,想着闷子这些年给她家寄了不少钱,她理应下乡去照顾闷子的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便不顾父母反对主动下乡来,又花了些钱和关系来到了第五大队周家。
原本她还担心未来的公婆会和传统公婆一样对她诸多挑刺,这会儿看公婆如此热情好客,于玉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
好在王芬兰看出她的不自在,也没强求她吃完,见她真吃不下了,忙让墩子把她剩下的饭菜拿去喂家里的大土狗,算是解了于玉莹的围。
毕竟这年头,人们吃个饱饭都难,你还剩饭,不是浪费奢侈讨人嫌么?
吃过饭,一家子人在堂屋围着于玉莹说了会儿话后,周燕领着她进了自个儿的屋子。
周燕住的房间不算大,但是放满了东西。一张四房桌挨着一张木板床,床临窗,床头和床尾放着两个大床柜,床对面挨着墙的位置放着一个妆台,妆台旁边摆着两个大木箱,里面原本装了各种吃食,现在被周燕拿进了空间,大木箱便空空如也。
于玉莹进屋匆匆一瞅,心下便感叹,都说城里的日子过得好,尤其是城里的女孩儿们穿红戴绿,打扮得干净漂亮成日读书上班,不用干重活儿轻松的不得了。可事实证明,除了这些表面的,城里的女孩儿还真过得没乡下的女孩儿好。
城里的粮食定食定量,每月就那么点吃食儿,姑娘们几乎是半饥半饱的过日子。一家人还得挤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兄嫂夜里做事儿,吱吱呀呀的床板声,一家人都能听见,未出阁的女孩儿们每每听见,甭提多尴尬了。
再瞧瞧乡下姑娘,尤其是周燕,虽说偶尔会下地做粗活儿。可她吃得饱,穿得暖,还自己住一间屋儿,屋里还有这许多家什,这根本是城里姑娘所不能相比的。
于玉莹心里多少有些羡慕,想着以后嫁给了闷子,不管住城里乡下,一定要让闷子弄个大间的房子,这样他们做事方便,孩子们也有自己的空间,免得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屋子里,干啥都不方面。
“于姐姐,我睡觉比较老实,习惯睡外面,你看睡里面行不行?”心思想远了,周燕连喊两声她才听见,于玉莹回过神,脸色颇红的点点头,“我都可以,你方便就好。”
这么好说话,周燕心里满意的点点头。原本她还以为要跟陌生人住一屋呢,没想到居然是闷子未来的老婆,各方面瞧着都像是好相处的样子,当下也不排斥跟她住一屋了。
比起其他两房大人小孩都挤在一个屋儿,她和于玉莹住一间算什么。至少两人年纪相仿,性别相同,做啥事都方便,也不必小心翼翼的避讳着。
放下心里芥蒂,周燕帮着给于玉莹收拾了下行李,又说了一通屋里和周家的日用用具放在哪里,各房各人的名字、性格等等,方面她了解与周家相处,避免闹矛盾等等。
于玉莹自是满心感激的听答着,早前她要下乡支农的事儿就在信里跟闷子提了提。闷子怕给她添不必要的麻烦,就没跟周家人提前知会。只是在信中跟她说,他的三堂妹别看年纪小,却是个本事人,让她和周燕好好相处。
现在看来,这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姑娘的确热情,这一番话指点,可解决了她好多麻烦呢。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李保全到八户人家接知青,亲自领着他们下地干活去了。
怕这些城里人没干过农活儿不能吃苦,他今天给这八个知青安排的活儿都挺轻省。也就是除除草、浇浇水,勾勾土垦,跟春耕秋收比起来,简直太轻松。
现在秋收已过,农活基本上已经干得差不多,余下的就是伺候麦苗而已,全队社员每天做做杂活儿就能领工分,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农闲,甭提多舒坦了。
显然,知青们不是那么认为的。他们久居在城市里,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平常在家里刷锅洗碗都少见,更别提下地农活儿。
手里拿着锄头不知道咋用,生怕用力大了会掘着自己的双脚,小心翼翼的握着锄柄一点一点的勾着土。要么就拿着镰刀把自己的手割的鲜血淋漓,要么扯草扯的乱七八糟,根部根本没扯干净。
直看得李保全老脸直抽抽,扭头手把手的教了他们几遍怎样做活儿,他们还是如此。李保全气的没法了,直把他们都丢给寄住的八户人家,让他们教。并给知青们讲明,他们一天做不好活儿,就甭想吃饱饭!大队可不养啥都不干,光吃闲饭的人。
知青们又是一阵绝望,在他们自己看来,他们已经很努力的干活儿,怎么这个大队长还嫌他们做得不够好,动不动就拿饭说事儿。
虽说他们是最晚一批下来的知青,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天气不热。可地里都是无遮无拦的,才小半天工夫,他们就吃不消了。大队长居然还说他们偷懒,今天只记半天他们半天的工分。
而一问寄住人家,工分是怎么算的,心里又是一阵绝望,辛辛苦苦每天干活儿,赚的工分也就刚够填饱肚子,甚至就这样还得老天爷赏脸。要是再遇上灾害,他们就得跟饥/荒年一样,吃野菜,啃树皮。那还有什么活路啊!
这跟他们响应国家的号召,去农村这个广大天地里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努力带领广大农民早日过上好日子的意见提倡完全不相符啊!他们不是来做苦力,不是来当乡下人的啊!这跟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深觉被骗的知青们,肠子都悔青了,想回家,可惜回不去。有几个知青还当场抱怨起来,说啥乡下的饭粗拉嗓子,泥墙稻草屋子漏风,木板床硬的睡下去全身骨头都疼,一夜都没睡好等等……
此时,还不到全国强制性要求知青下乡的年头,现在的知青全部都是主动要求下乡支农的先进知识青年。他们想法多半都是从旁站着,协助发展,根本就没想过下乡要干农活粗活。
这会儿瞅着地里一帮泥腿子灰头土脸,一身汗泥的乡下人站在旁边看他们笑话,还有人高声喊:“就你们这样,还给国家添砖搞建设,根本就是来添乱的吧?干不了活儿就滚回你们城里去当小白脸儿吧!别呆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话说得知青们一肚子气,想他们放弃城里安逸的生活下乡来,还不是为了报效国家。谁知道这个报效方式居然是在乡下种地干粗活儿,他们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
眼下居然被一帮泥腿子鄙视,知青们甭管是真生气还是心里不愿意,这会儿同一的下定决心要把活儿干好,让这帮泥腿子看看,他们也不是吃不得苦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要做好农活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这些知青从最初满手是泡,累得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每天只算半天工分吃个半饱,到终于独挡一面,做得活儿与队里社员没什么差别,花了整整五个多月的时间!
时间一下来到1964年的三月,草长莺飞,绵绵细雨润得田野一派生机盎然。
这日,连着下了几日的绵绵细雨,天总算放晴了。雾气笼罩的山坳,隐隐有稀薄的阳光撒下片金黄,衬得错落有致的村落也蒙上了淡淡的金光。
眼瞅着大队的活计都忙的差不多了,老周头一大早就喊上一家人去打理自家的自留地。
因为政策的缘故,每家每户分到的自留地都少得可怜,就算周家人口多,那分到的地也不算多。而且七零八落的,分散在各个路边山崖,多数属于贫瘠的沙地,要种上粮食也十分难。
就拿老周家现在忙得六块地来说,全都在断崖的斜坡上,土地全是红沙石地不说,要爬上去就要从断崖旁边走,稍有不慎就有摔下山崖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