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叶偏头看过来：“事实上那个年代厉害的女性不计其数，历史上留名的女性也不少, 有时间你可以多看看历史书。”
夏莉一噎，她看着姜叶没什么表情的脸，不太确定对方是在嘲笑自己读书少还是真心建议。
夏莉是个三线女演员，才来剧组一周, 便和所有人打好交道，每天剧组里的人都会和她谈笑, 在片场呼朋唤友，好像她才是主演。
她的秘诀是和人分享自己的抱怨, 当然这份抱怨因人而异，根据他们的工作来，从而达到迅速拉近关系的目的。
至于有没有交到真正的朋友，这些不是夏莉在乎的。
不过夏莉没想到自己第一句便在姜叶这里遭到滑铁卢。
“小叶，你能推荐我几本，我有时间去看看。”夏莉自诩交际达人，不会因为第一句挫败而放弃。
姜叶合上剧本，说出了一连串的书名，见夏莉一脸茫然，她直接拿过旁边的纸，快速写上去，再递给夏莉。
“这些书，你回去看看。”
夏莉：“……”居然还真有书。
“没有事，我先走了。”姜叶起身往自己的房车那边走去。
乐乔刚和熊郁打完电话，见到姜叶过来，连忙打开车门：“姐，你怎么过来了？”
乐乔跟过姜叶去剧组，她平时喜欢呆在剧组里，不太爱坐在车内休息。
“外面太吵。”姜叶上车，摊开剧本继续看。
《匠医》的原著小说姜叶看了一遍，剧本也早已经看过，她再看一遍的原因是还未找到那个和杜若联系的点上。
姜叶每演一个角色，喜欢将自己代入那个人物，如果她是那个人，接下来的一举一动该怎么做。
她心中不会先下一个定义，我该怎么去演那个人，而是我就是那个人。
这样的好处当然显而易见，坏处是难以出戏。
之前受到《四季》剧组里的田娇和赵构几人的指点，姜叶学了学院派那些比较有效的出戏方法，确实不错。
现在姜叶将自己代入杜若时，却找不到两人的共通点。
如果她是杜若，很多事发生之前，她已经扼杀在摇篮里，整个故事根本展不开。
姜叶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什么好人，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她更擅长的是为了利益最大化，可以走在法规的边缘。
或许这是聪明人的通病，对某些事的畏惧感几乎为零。
姜叶垂眼看着剧本，如果她是杜若，一个生长在中医世家，从小受到祖父济世救人理念的杜若，她……
“姐，那边剧组喊你过去。”乐乔拉开车门对姜叶道。
姜叶再一次合上剧本：“这就去。”
包典贤已经坐在监控器那边，见到姜叶立刻喊：“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就差你一个。”
这场戏拍的是杜若遇上留学回来的堂姐杜敏，一个中医，一个西医，尤其在清扫封建愚昧的时期，中医也受到牵连。堂姐借机嘲讽杜若。
“Action！”
杜若被一家人请去替主家老爷看病，刚刚搭上病人的脉搏，这家三姨太又带着一名医生过来，说要给老爷看病。
“三姨太，我们这里已经请了杜大夫来，不劳您费心了。”
“巧了不是，我这呀，正好也请了一个杜大夫，而且这位杜大夫可是留洋回来的西医——”三姨太特意拉长最后两个字。
这年头，但凡洋人那边来的都是稀奇玩意，好东西。这西医自然也被世人所看中。
“西医怎么了？我们林城谁不知道杜若大夫的医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留洋西医，呵！”大房儿子十分不屑道。
三姨太转而对靠在床上的人嗔道：“老爷，我为了请杜医生过来，可上下打点了不少，您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总要看看的。”
“行了，等杜若大夫看完，再请你那洋医生过来。”床上的人无奈道。
说话间，杜若已然收回把脉的手，三姨太立刻朝外面喊：“杜医生，你快进来。”
见到进来的人，床上的老爷哟了一声：“现在的洋医生也这么年轻？”
杜敏进来见到杜若没有惊讶，她回来后便听杜若的事听到耳朵都要生茧，这家主人生病自然请的是林城最好的大夫，她来之前就知道会碰上杜若。
杜家最受小辈嫉妒的人一定是杜若。
当年各小辈出生，取名都由祖父来，杜敏父母曾想给她取名杜若，祖父说杜若这个名字含义太重，怕杜敏压不住。
结果倒好，转头给她堂妹取了杜若。
“杜若，好久不见。”杜敏眼中有胜利者的愉悦，看向杜若仿若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杜若站起身朝杜敏点头：“好久不见。”
“两位认识？”床上的老爷笑了一声，“既然认识就不用再看了吧，说了是小病。”
“不是小病。”杜若出声，“治不好会死。”
杜敏轻笑一声看着床上人顿变的脸色：“我们西医不是现在某些封建残余，讲究眼见为实，现在医院里都已经可以用机器照出人的骨头，没什么病治不了的。”
“那你过来帮我看看，怎么回事。”那位老爷急急忙忙对杜敏道。
杜敏在问完病情后，又查看他的眼睛，最后道：“你需要去医院拍片，才能够看见身体里怎么回事。”
“拍片？”
杜敏点头：“对，我会安排你们预约，到时候来找我。”
杜若刚刚写完药方，她起身将药房递给大房夫人：“按时服药，一个月之后可以停。”
“中医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一个月谁知道到底是病人自愈，还是吃药吃好的？”杜敏冷笑，“我们西医会将病灶切除，才算解决根源。”
杜若冷静道：“只知道切，如果全身都有所谓的病灶，是不是要切掉四肢？”
“cut!”
导演突然打断：“姜叶，你情绪表达不对，怎么回事？”
姜叶瞬间出戏：“导演，我……”
“刚才好几个地方都不行，杜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到现在都不清楚？”包典贤皱眉靠在椅子上，他实际上是不满意姜叶的。
从一开始要签姜叶便心有不满，最开始他和制片方看中的都是苏轻衣，她形象合适，演技也有口碑，结果寇修唐选了姜叶过来。
包典贤也没有办法，当初立项前已经和寇修唐签好合约，编剧拥有选角的最高权。
现在看来姜叶果然不适合。
“这场戏有什么难点？只是一场普通的戏，连夏莉都比你演的好。”包典贤越说越生气，越说越觉得这戏后面没法拍，干脆摔了剧本，往旁边走。
突然被cue的夏莉，眼睛睁大了一秒，复又悄悄去看姜叶，发现她垂眼看地，也不说话。
虽然被夸很开心，但夏莉还是挪过去试图安慰姜叶：“那什么，下次你认真演就行了，包导脾气不太好。”
基本上当导演的就没脾气好的，每天要管那么多事，演员这么多，再脾气好的导演终将变成急躁脾气差。
姜叶对夏莉说了一声：“谢谢。”
这场戏重拍了五次，才勉强算过，到最后包典贤导演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起来。
“你自己回去好好看看剧本，别一天到晚乱演。”包典贤最后话说得很重，现在他已经认为姜叶和寇修唐背后有什么资源交易。
“姐……”乐乔第一次见到姜叶在片场NG这么多次，当初在《青果》的时候，一般都是其他人出问题。
姜叶没说话，她确实没有演好，自己也能察觉的出来。
对杜若这个人物，她还有不少地方没有认识清楚。
回去的路上，姜叶突然接到钟迟津的电话。
“车？”姜叶早忘记自己把车借给钟迟津了，这些天来去一直是乐乔这边接送。
“嗯，你的车还在我家。”
姜叶让乐乔掉个头，对电话那头的钟迟津道：“我现在去溪地小区开过来可以吗？”正好找点其他事做，分散注意力。
钟迟津挂断电话，站在客厅有些发愣，过了会跑上楼换衣服。
“你送我到溪地小区门口，自己回去。”姜叶对乐乔道。
溪地小区的保安现在已经认识姜叶，再加上有钟迟津打过招呼，她进去的很顺利，沿着路往里走。
路过便利店，姜叶进去买了一瓶水，收银员还是当初那位流鼻血的女生，这次见到姜叶突然激动道：“你是赵警官？！你也住这吗？”
姜叶眯了眯眼，对方似乎不记得自己来过。
“我演过赵警官。”姜叶扫码付完钱，“不住这，来朋友家。”
“哦哦，那你能和我签名拍照吗？”收银员可喜欢姜叶了，现在她已经是自己第二墙头。
“在这合影？”姜叶指了指收银台。
姜叶眼睁睁看着收银员手脚利索从底下摸出一个自拍杆，将手机放上去。
收银员走出来，拉着姜叶到一旁的饮料区，“这边，我们在这边合影。”
合完影后，姜叶出门还听见收银员在喊：“姜小叶，加油演戏啊！我爱你，么么！”
姜叶：“……”
她现在有点怀疑当初收银员流鼻血的真实原因。
姜叶不知道的是，转眼收银员将她们的合影po到秘密基地。
钟迟津把车停在别墅内的车库内，他站在外面远远见到姜叶，立刻朝她挥手。
“你怎么站在外面？”姜叶笑了一声问道，“不怕有人认出你。”
钟迟津没回她的话，反而探究看了姜叶一眼：“你……不开心？”
姜叶哑然。
钟迟津没有继续问，他指了指车库那边：“车停在里面。”
又道：“我新写了一首歌，你能帮我试听吗？”
第 71 章
原本姜叶只是想过来开车, 回去路上一个人再想想杜若这个人物，结果莫名其妙被钟迟津带上三楼，先绕着玻璃花园参观了一圈, 再坐在亭内听着他弹钢琴唱歌。
姜叶开始以为自己没有心情听, 结果在钟迟津开口唱歌后, 其他心思全消失，脑子里只被他的歌声琴声所占据。
修长如玉竹的手指按在黑白琴键上, 干净清冽的歌声混着周围浅浅淡淡的花香一起传来。
琴声、歌声、花香……还有坐在钢琴前的男人, 玻璃花房内仿佛被编织过的幻境。
有那么一瞬间姜叶以为自己是这幻境中唯一不合时宜的人, 直到钟迟津抬眼笑看着她，那一眼才将姜叶漂浮的心思稳定下来。
“很好听。”
在钟迟津最后一句歌声落地, 姜叶抬手鼓掌。
“你要过来试试吗？”钟迟津让出一边位子问她。
“弹钢琴？我不会。”姜叶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钟迟津看向姜叶：“没关系, 我教你, 根据研究表明音乐可以帮人找到灵感。”
姜叶被钟迟津的话打动，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双手抬在琴键面上, 不敢放下去。
“你按下去。”钟迟津偏脸看着姜叶，“随便按按。”
犹豫了会，姜叶便压下手指, 钢琴立刻发出声音来，她有些惊讶，因为随意按下去的琴音并不难听。
钟迟津屈肘半趴在琴盖上，侧过头问姜叶：“你以前没有碰过钢琴？”
“没有。”姜叶盯着那一排黑白琴键, 她也近距离看过，只是当时没有兴趣, 她知道自己音乐素养太差，没天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