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妻如蜜——粟西米
时间:2020-03-09 10:26:10

  “堂兄多虑了,朕这次微服私访,都不敢带多了人,就怕泄露了行踪,谁又知道朕如今身在皖城呢。”
  秦昇勾唇一笑,完全不想回应。
  是啊,别的地方可能没人知晓,但最不该知道的那个人就在皖城。
 
 
第65章 
  秦冕虽不是什么很有建树的君主, 但王者傲气还是有的,他明白秦昇的顾虑,但身为天子, 他想去哪就去, 想见谁就见谁, 又何必忌惮一个家奴。
  容峥之于秦冕而言, 就是这样的存在,披着光鲜亮丽的外皮, 顶着皇帝妹婿的身份,依然要向他跪拜,俯首称臣。
  秦昇只会比秦冕更傲气,但他懂得审时度势,更有远见, 也更收放自如。
  两人转移到花园的凉亭里对饮,秦昇手托玉杯, 小抿一口,抬眼看了看令人头疼的皇帝:“客房已经备妥,旅途劳累,皇上要不先去歇着?”
  新婚期的他只想抱绵软软的小媳妇, 不愿意看着一大老爷们对酒浇愁。
  人活着的时候, 不立起来,等人没了,又做出这番所有人都欠我我就该放肆任性的姿态,也就你是皇帝, 不然谁管你。
  秦昇打算让皇帝在这住个两天就派人送他回京, 可秦冕显然不乐意,握着酒杯头也不抬道:“不了, 朕先去惠宜那里住几日,看她婚后过得如何,再考虑要不要住到你这。”
  这意思就是,想要放开了多玩几天。
  秦昇闻言恨不能将堂弟揪起,即刻将他打包回京。
  “你擅自离京,可有想过皇祖母有多担心,你二十了,不是十二,能不能成熟点。”
  秦昇顾不上尊卑,以兄长的身份教育秦冕。
  秦冕就爱秦昇这么跟他说话,不客气,但亲切。
  “祖母她知道的,听说我来找你,没怎么担心,她对我不够放心,但信赖你的能力。”
  “别戴高帽,我从不打包票,总有意外发生,防不胜防。”
  秦昇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人无完人,他必须要有情绪和脾气才行,不然,谁都知道他厉害,谁都会提防他。
  秦冕笑了:“真正有能力的人大多谦逊,皇兄尽早要个孩子,生了儿子,我当自己儿子养,给他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世上最好的东西?
  多么明显的暗示。
  不傻都能听懂,何况是秦昇。
  “儿子就该捶打,泥潭里翻滚,才能磨练钢筋铁骨。”
  秦昇避而不谈,只说如何教子。
  秦冕却不打算就这么过去,拍了桌子哈哈大笑:“此子能担大任,朕更该要过来了。”
  秦昇:“想要儿子,只要你进后宫,莫说一个,十个百个都不是问题。”
  “不,有问题,很大的问题。”
  他不会有儿子了。
  秦冕话语透着一股悲凉,秦昇知有些事情不便问也不能问,只能陪着心情欠佳的皇帝一起饮酒。
  快些醉吧,扔床上了事,他也好去接媳妇。
  “皇兄,今儿个我们不论君臣之别,只是家人,好好聚聚,惠宜晚些也要过来,我们一起吃个晚饭,我再去她府上小住。”
  秦昇闻言想踢死这个小混蛋的心都有了。
  “秦冕,你觉得自己是皇帝,有天庇佑,一点都不怕是吧。”
  前世这小子被容峥瓮中捉鳖,横死在寝殿,短命得很。
  秦冕醉意微醺,偏白的脸庞泛着红晕,他呵呵笑得傻气:“谁说我不怕,真不怕,母妃死的那天我就该随她去了,我对不起母妃,对不起表妹,对不起舅舅他们。”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还是身边最亲的人,秦冕这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太久了。
  秦昇站起了身,拍拍伏在桌上的男人:“坚强点,看看容峥,父在外抗倭,母重病不愈,他依然活得滋润,来了不到半年,就已贤名远播,将尹川府的老百姓哄得团团转。”
  “那是他坏,不要脸。”
  秦冕忽然弹起,又是狠狠一下拍桌,手掌很快红了,他闷哼一声,痛得面部表情都扭曲了。
  秦昇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心想你就是从小痛得少了,长大了才这么欠。
  “皇兄你怎么了?”
  惠宜得知皇帝来了皖城,震惊之余又隐隐有些欣喜,皇兄这是记挂她,来为她撑腰了,兴匆匆赶过来,就见秦冕捂着手,好像很痛的样子,赶紧跑过来展现兄妹之情。
  “刚才不小心磕到桌角了,没事的,皇妹莫担心。”
  对着女人,秦冕是从来都不愿丢分的,装也要装出流血不流泪的男儿样。
  秦昇煞风景地插进一句:“你来我这里,容峥可知道?”
  惠宜摇头:“他在府衙里,不到天黑不会回来。”
  就是天黑了,也未必会回。
  想到夫妻感情不顺,惠宜不禁暗了眉眼,秦昇因为疼痛,酒也醒了大半,但见妹妹如此情状,同是过来人的他有所体悟。
  “驸马对你可好?”
  他查到的也只是别人眼里看到的,好不好,只有当事人最有发言权。
  “驸马勤于政务,心系民众,精力有限,难免顾不到宅内。”
  这是含蓄表达不太好了。
  秦昇闻言不作声,只在心里哼笑。
  自己的夫婿自己去争取,背后上眼药,让娘家人出面,换个男人也许有用,但容峥那种沽名钓誉自尊心又强的人,只会适得其反,最后形同陌路。
  秦冕似乎真的很看重这个妹妹,听出妹妹的弦外之音,立刻拉长了脸,下意识想要拍桌,可疼痛的记忆未消,手还未落下又更快地缩了回去。
  “岂有此理,公归公,私归私,公务再忙碌,也不能不顾家,不然娶妻何用?”
  秦冕好像已经忘了这两人是他硬凑到一起的,说得极为愤慨,但也仅仅只是好像。
  惠宜看着贵为天子的兄长为自己打抱不平,尤为感动,激动得落下了两滴清泪,有人疼了,委屈一下子放大了不少。
  “皇兄,这也怨不得驸马,是我没本事,做不了主,不能将驸马的心头好接进府,开罪了沈家,也惹得驸马对我起了嫌隙。”
  惠宜将心里的委屈倒豆子似的全都倒了出来,她是舒服了,却没看到冷眼旁观的堂兄面沉如水。
  秦冕觑了秦昇一眼,收敛了情绪,哦了一声,绷着声音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成婚才半年,驸马就想别的女人了?他置我们皇家的颜面于何地,其心可诛。”
  见皇帝对容峥动怒了,却不提沈家,惠宜赶紧解释:“皇兄有所不知,皇兄赐婚之前,沈家就已和容家说定,将沈五姑娘许给驸马做妾,后来驸马和我成婚,沈家有所忌惮,才未再提,但我想着人不能言而无信,既然说定了,就要做到,可谁知沈家似乎不太满意,还想选个大吉大利的日子正正经经将人嫁过来---”
  “既然惠宜堂妹说得这么细致,那为何不提一提你在我大婚前两日忽然通知沈家,要接走我夫人你堂嫂的姐姐,官宦人家的小姐,就算做妾也没有这么仓促赶急的,你到底是想膈应谁。”
  秦昇最后一句一针见血,毫不留情,也让惠宜脸色白了白,想到那日秦昇送来的血舌头,更是心生不忿。
  “我乃皇室公主,纡尊降贵给驸马纳妾已经是抬举他们,可他们又是如何对我的,沈家不答应也就算了,还撺掇着驸马跟我离了心,种种不对,我可有和他们计较。”
  “所以,你仗着你姓秦,就可以目中无人,所有人都该敬着你让着你,不论是非对错。”
  秦昇很不想跟女人抬杠,但这个堂妹脑子进了水,不给她醒醒脑,她迟早被容峥玩死。
  秦冕这时也听出一丝不对劲了,直言道:“驸马若是对那位沈五姑娘真的有意,有很多机会可以上门接人,为何迟迟不作为,非要你去做这事。”
  他当时为了接表妹入宫,脸皮都差点不要了。
  男人若真的喜欢某个女人,那是不顾一切也要得到。
  譬如他,譬如秦昇。
  皇帝虽然任性,但不糊涂,这么一问,惠宜也愣住了。
  这时,得知秦昇突然回府,又从尤不弃那里听闻惊人消息的沈妧也匆匆赶了过来,寻到凉亭,正好听到这段,感慨皇帝还算明白,没彻底犯浑,不由松了口气。
  秦昇最先看到沈妧,大步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凉亭。
  沈妧正要给皇帝行礼,秦冕摆手笑道:“今日没有皇帝,只有秦冕,堂嫂不必多礼,平常心便可。”
  你们哥哥妹妹的,血缘浓厚,当然能够平常心,她一个半路嫁进来的堂嫂,哪能说平就平,万一哪天皇帝心情不好翻起旧账,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她。
  秦昇捉紧沈妧的手往上提,不让她屈身,不想她在人前卑微,尤其是当着惠宜的面。
  “堂兄对堂嫂果真是爱护,半点委屈也不能受。”
  惠宜看似在笑,带着打趣,可这笑容里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假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秦昇忽然也笑了:“费尽心思娶回了家,自然要护着爱着,难道驸马对堂妹不是这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惠宜嘴角微抽,笑容僵住。
  秦冕看看堂兄瞅瞅妹妹,挥袖打圆场:“好了,一人少说一句,什么事都没有,驸马想纳沈家五姑娘,就让他自己上门去求,你贵为公主,平白给他做脸,只会助长他的气焰,往后随便看上一个女人都往家里带,到时有你悔的。”
  说是打圆场,心哪有不偏的。
  秦冕这态度很明显,言外之意,好好做你的公主,好好端起架子,好好管教男人,别闹。
  沈妧听出了转机,忙道:“其实驸马和五姐的事本就捕风捉影,当不得真,那日驸马提了一句,都以为是玩笑话,我们沈家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官宦人家,哪有女儿给人做妾的道理,正好借这次机会,向公主澄清,也想向皇上求个旨意。”
  秦昇听了好奇道:“你想求什么?”
  沈妧从从容容道:“想为五姐求个良缘。”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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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若说秦冕之前只是对这个将高冷堂兄迷得转了性的女子有几分好奇和兴趣, 那么现在不得不说他是真的产生了一些好感。
  当然这种好感并非男女之情。
  此女虽美,但父皇后宫里的三千佳丽,又有几个丑的, 他从小就在美女环绕的深宫里长大, 早就练得淡然处之, 就算内心依然小有波澜, 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何况,他喜欢的是表妹那种柔弱惹人怜的美, 沈妧这种明媚朝气仿若春光的娇娆,他更多的是欣赏。
  不过就为了这份欣赏,秦冕也是愿意应下来的,他赐的婚不算少,多一桩也没什么。
  若容峥对那位沈五姑娘真的在意, 他这也算是棒打鸳鸯,让容峥不快, 他就高兴。
  皇帝的心思百转千回,比女人还要缠绵,坐他身旁的惠宜却有点强颜欢笑。
  晚膳过后,秦昇想将秦冕留在府里, 却被秦冕挥手推拒了。
  “我和妹妹好久不见, 我就想同她叙叙旧,堂兄别急也别想我,我过个两日就来找你。”
  想你个鬼玩意。
  若不是内心还有那么点兄弟情存在,秦昇对秦冕这种心智不熟的幼稚玩意, 那是能踹多远是多远。
  婚后, 沈妧倒是对秦昇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男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看着冷冷淡淡, 内心其实是担忧秦冕的,否则也不会将尤不弃和楚久都派过去,作为近身护卫跟在皇帝身边。
  不过,有一点沈妧想不通的是--
  “皇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明确答复她,只一句“你是个好的!”就走人了。
  弄得沈妧心里七上八下,揣测皇帝话里的意思。
  她明明是给五姐讨护身符,让大伯母不敢随意将人许配出去,可到最后怎么就扯上她了。
  小妻子苦恼时两道弯弯的柳眉拧得更紧了,有点私塾老学究的那种对调皮学生的无奈,秦昇忍俊不禁,和她在一起,他怎么就快活了许多呢。
  “他说的好就是好,没那么多花腔,你不必深究。”
  秦冕千不好万不好,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实在,很少诓人,有例外也是他讨厌你,为了整你故意说些好话迷惑你。
  但通常只针对他看不爽的男人,对待女人,这位皇帝是极有风度和耐心的。
  秦昇已经选择性忽略了前世昏君强纳百女的恶劣行径。
  是人都护短,高高在上俯瞰万民的皇家,更护。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梦的余威,尽管沈妧不是很在意了,但偶尔想起梦里那个荒诞妄为的皇帝,依然心有余悸,对秦冕也有点阴影,亲近不来。
  “今日可还开心?事出突然,没能陪你在沈家吃顿饭,等他回去了,我们再到沈家拜访。”
  言下之意就是皇帝在这里,少出门为好,总有些意外难以防范。
  沈妧明白这个理,也配合地点了点头,不过仍有忧虑:“看皇上那样子,好像并不打算隐瞒行踪,他就这么跟着公主走了会不会不太妥当。”
  沈妧对皇帝有阴影,对容峥的心结更重了,梦里容峥弑君,梦外皇帝去了容峥府上,叫沈妧如何不多想。
  “他去妹妹家里,有何不妥?”
  秦昇忽然觉得自家这个小妻在某些事情上敏锐度有点高,就好像知道什么。
  “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并没有我们看着的那么和悦,否则也不会在五妹的事情上闹分歧了,皇上去了他们家,发现驸马确实对公主不好,一怒之下要问罪驸马,公主若是不舍,必会回护,皇上再一生气又该如何是好。”
  男人眼里的探究,沈妧不是没看到,但她假装看不到,自顾自说着她的顾虑,以女人的角度从人性和情感上剖析可能出现的纷争。
  秦昇笑了,勾她俏鼻:“你倒是思虑周全,得了个贤内助,夫复何求。”
  话里的满足,还有那么一丝丝快意,沈妧闻言只觉脸上热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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