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薇轻轻咬住下唇，冷眼看着他。
片刻，她说：“我怎么确定你不是在唬我？”
沈墨略微皱眉，眼底浮现忧虑。
白幼薇会这么问，恐怕是被杜来说动了。
杜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晶碎片，“道具，魔法水晶球的碎片，可以看到心中所想之人的位置，最多可以使用三次，现在还剩最后一次使用机会。”
随后，他又拿出一支红色竹签，签上写着一个“白”字。
“道具，幸运占卜签，任何看似不可能解决的麻烦，用了幸运占卜签，就能得到提示。”。
杜来指着上面的字，说：“整个总部只有你姓白，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第859章 太古怪了
杜来不会无缘无故来找白幼薇。
因为幸运签告诉他，最后的希望是白幼薇，所以他才如此坚持，一而再，再而三的恳求白幼薇去救傅妙雪。
白幼薇终于松动了，告诉杜来，她会考虑。
杜来说：“妙雪现在是人偶，即使长时间不吃不喝不睡觉，身体也不会有问题，我和陈惠、列昂尼德仍然是臣民，就足以说明她目前没事。
但是，在梦境里呆的时间越久，越难区分梦境与现实，如果直到战役游戏开始，她也没能从1号迷宫出来……到那时，她会直接被游戏淘汰，而我们，也会变成庶民，所以……白幼薇，尽快做决定吧。”
说完这些话，杜来终于离开了沈家。
原本欢腾轻松的气氛，因为他的到访而散得干干净净。
沈非像送餐员似的，拎着保温袋进来，自顾自的说：“今天好几家都聚餐，厨师特别紧俏，妈和二婶都在厨师那边盯着，她们叫我先送一些回来，还有两三个菜，等烧好了一起送过来。”
他把餐盒一样样从保温袋里拿出来，抬头见大家不动，不由得一愣，“你们……怎么了？”
“唉……”沈父叹了口气，转身进厨房。
承老师也叹气，忧心忡忡坐下来。
谈笑拉了下潘小新，两人各抓一把瓜子，继续嗑。
气氛似乎渐渐恢复了。
但白幼薇却再也笑不起来，她心里全是杜来临走时说的那些话——
你不想知道她在哪吗？
不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吗？
她应该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吧？
……
事关傅妙雪，杜来不会撒谎，如果那个水晶球碎片的道具，真能看到她妈妈的位置，她确实可以借此找到她的妈妈。
沈墨端详白幼薇的神情，低声道：“风险太大，你没必要考虑，如果要找王阿姨，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沈墨在提醒她，找人可以有许多办法，不一定非得借助杜来的道具，因为一旦接受杜来的交易，就意味着白幼薇需要进迷宫，可是进迷宫的风险太大，若是有去无回，这买卖就太得不偿失了。
白幼薇蹙着眉，仔细思索，“……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那支签会提示杜来找我了。”
“为什么？”沈墨问。
她眉心紧蹙着，说：“因为我有那件道具……不过这不是重点，现在需要搞清楚的是，傅妙雪为什么没能出来。”
沈墨不满，神色微冷，“你还是想去？”
“我又不傻，如果是没把握的事，我当然不会去。”白幼薇抬头看沈墨，澄澈的眼眸清清亮亮，“杜来和陈惠都能从1号迷宫出来，难道我会比他们差吗？我只是觉得奇怪，傅妙雪那个人……鬼主意多，心肠又狠，更别提她还带了那么多道具，怎么会被困住呢？”
沈墨紧紧皱着眉，“你说这些，说明你还是想去。”
“我也不知道……”白幼薇轻轻叹了口气，“这事真的太古怪了，等回了总部，我们去看看陈惠吧？我想问一问她，1号迷宫究竟是什么样的。”
沈墨知道她不死心，抬手抚了抚她发间，道：“先吃饭吧，回去再说。”。
白幼薇点头。
第860章 循环的梦
沈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桌边有些无所适从，直到沈墨过来帮他一块摆碗筷，才有机会悄悄问上一句：
“我出去之后，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墨说：“没事。”
沈非：“……”
怪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沈家的亲朋好友陆续登门，屋里重新热闹起来。
期间承老师回了一趟玩偶屋，端出烤好的鸡，和炖好的鸡汤，气氛因此更加热络。
肴美酒洌，主宾尽欢。
聚餐结束时，已经是夜里八点。
沈父没有刻意留他们，估计也是知道白幼薇心里存着事，需要静心思考的时间。
一行人回到总部大厦。
总部一楼大厅的晚宴还没散，年轻人们又唱又跳，狂欢得像在过年，谈笑图热闹，留在一楼继续嗨。
承老师和潘小新照例回玩偶屋休息。
白幼薇和沈墨则去了医疗区。
本来想探望陈惠，顺便问问迷宫的情况，但是陈惠昏睡不醒。
据说，她被送到医疗区时，极度缺水，极度营养不良，在输液时睡了过去，一直未醒。
医生说，陈惠会这样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休息，只要好好睡上一觉，应该就能恢复。
列昂尼德在病房里陪着，看见沈墨和白幼薇过来，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在现实世界里，交流受语言限制，他们没办法向列昂尼德探听情报。
白幼薇和沈墨准备走时，又得知杜来也进了医疗区，和陈惠的症状大同小异，也昏睡不醒。
看来，他是一直强撑着精神，把所有话都跟白幼薇说完了，说尽了，才回到医疗区接受治疗。
白幼薇心里挺感慨，杜来这人虽然凉薄，对傅妙雪倒是真心十足。
第二天一早，白幼薇和沈墨再次来到医疗区见陈惠。
陈惠仍然在睡。
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醒，白幼薇便在医疗区等着，这一等，便等到了中午，过了12点，陈惠才终于悠悠转醒。
医生给她计着时间，陈惠足足睡了十八个小时，饶是如此，醒来时还好似没睡够。
她睁开眼睛，看见医生，看见列昂尼德，又看见白幼薇，神情恍恍惚惚的，末了，目光无神的望向窗外的雪景。
“我出来了吗……”陈惠迷茫的喃喃，“我还在梦里吗……”
“你出来了，这里不是梦。”白幼薇稍稍俯身，轻声问她，“陈惠，你在1号迷宫里遇到了什么？杜来说是一个反复循环的梦境，你是怎么冲破梦境，回到现实的？”
陈惠呆了很长时间，过度疲累使她的反应变得迟缓。
“对……是梦……”她慢慢回道，“我梦见自己回到学校，有涂老师，有张天扬，还有廖晶晶，林子航……大家都在……”
白幼薇问：“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陈惠试着回忆，“……我们在上课，涂老师让我把卷子发下去，张天扬考了112分……他又考了第一，我比他少一分，那道题本来不该错的……如果那道题没做错就好了，我很懊恼……然后，涂老师开始讲解试题……”
白幼薇忍不住皱起了眉，这梦境的细节，未免太真实了……。
陈惠闭上眼睛，虚弱的说：“真可怕啊……我以为什么玩偶游戏是一场梦……因为考试压力太大，所以做了噩梦，其实现实里，学校还在，老师和同学们也都还在……”
第861章 不想再睡
白幼薇问：“你的意思是……1号迷宫的梦境，模拟了你以前的生活？并且，一模一样？”
陈惠闭上眼睛，梦里的景象历历在目，真实到令她不寒而栗。
“比真的，还有更真……一节课上完，会响起课间铃声，然后是语文课、数学课、物理……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他们会说话，会笑，有人在课堂上打瞌睡，老师因此发了脾气……下课后，张天扬过来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因为考得比他差，所以心情不好，他还用得意的口气问我需不需要他辅导……还有我的同桌，不停抱怨这次考砸了，回去后又要挨骂。”
陈惠深深吸气，似乎说不下去了。
她垂眸看自己的手，试着握了握，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否也是一场梦？
“薇薇姐，我当时……我当时真的以为，玩偶游戏是我做的噩梦，是我太累太困，在课堂上睡着了，现在梦醒了，大家都还活着，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白幼薇看着她，而后转身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陈惠。
“那你后来，是怎么发现自己在做梦的？”
陈惠接过水杯，捧在手心里，喝了一口，借助那股暖意平稳情绪。
“……按理说，四节课之后应该是午休时间，可是第四节 课结束后，涂老师又出现了，她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上了一模一样的课，我所经历的一切，又重来了一遍！
我立刻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我心里明明知道这堂课已经上过了，但是大脑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像，就像我本该过这种生活！”
陈惠感到后怕，惊恐的抬头看白幼薇：“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这里是不是梦？！”
“没有！陈惠，你回来了！”白幼薇让她看病床旁的列昂尼德，“如果在梦里，你怎么会见到列昂尼德？对不对？别害怕，你已经回来了……”
列昂尼德紧皱着眉头，担忧看着陈惠。
陈惠缓缓点头，“对……我回来了……我已经醒了。”
病房里，医生也在随时关注陈惠的状况，不禁建议道：“再休息一会儿吧，能帮助你更快恢……”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惠激动的打断：“我不要再睡了！”
她的水杯荡出热水，打湿了手和被面。
场面为之一静。
列昂尼德皱眉，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摸了摸她的头，说了一句俄语，也不知陈惠能不能听懂，但情绪总算平静下来。
陈惠深呼吸，喃喃道：“我不困……我想要醒着……”
白幼薇看着她：“别怕，你已经从迷宫出来了，不会再做那种噩梦。梦里都是重复的场景，而且全是你熟知的地方，对不对？你可以在总部里逛一逛，或者我们陪你去外面……对了，外面下雪了，很多地方你都没见过，迷宫就算想要造梦，也不可能造出这些地方。”
陈惠听了，慢慢点头，“没错……梦里的场景，全是我熟悉的地方，不管我做什么，也离不开学校，只要第四节 课的上课铃声响起，我就会重新回到教室里，开始上课……”。
白幼薇问：“你有想过办法打破循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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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2章 杜来的梦
“有试过很多办法……我故意在课堂上打断老师的话，撕坏作业本和卷子，扔了同学的书包，我还跑去学校门口跟保安大吵大闹，就是为了让他们赶我出校门，或者请家长，怎样都可以，我就是想要看看，我到底能不能离开学校——”
陈惠咬唇，低下头，声音愈发沉闷：“但是没有……我只是被带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挨了一顿训，等第四节 课的下课铃响起时，我又回到了教室，坐在自己座位上，同桌推我的胳膊，问我怎么敢在班主任的课上睡觉……一切，又回到原点。”
白幼薇一边听，一边琢磨，陈惠的描述，像一条严实无缝的故事线，前后衔尾，形成封闭圈。
圈里的人如果想出来，必须打破循环，就像陈惠所做的那样，撕卷子，跟保安吵架，总之要做些什么，不让故事线按照原有模样继续下去。
白幼薇问：“你最后是怎么从迷宫里出来的？”
陈惠闭上双眼，回答：“我从学校楼顶，跳下来……”
白幼薇心中微惊。
不等她开口问些什么，杜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也一样。”
她回头，看见杜来倚在门口，宽大病号服挂在瘦削的身体上，空荡荡的，全没了平日里那股活气与精明。
“我的梦境，在一艘豪华游轮上。”杜来说，“我是船上的魔术师，每天早晚进行两次魔术表演，那是我人生中相对平静的一段时光，曾经长达三年没有下过船，船上的一切我都非常熟悉，大概因为这样，所以1号迷宫为我造的梦，场景是那艘船。”
白幼薇问：“你进去以后，多久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
“刚进去时就开始怀疑了。”杜来淡淡解释，“船上的演员有时会吸那个……迷幻剂，剂量合适的话，在国外是合法的，当时我整个人昏昏沉沉，一起表演的同事问我是不是吸多了，但我知道眼前这一切是假的，因为没有妙雪。”
白幼薇看着他，“就算知道是假的，自我了结也需要勇气和魄力，毕竟你当时并不知道，死了以后，外面的自己会不会也死掉。”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不到走投无路，又怎么会自寻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