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太难了——扶华
时间:2020-03-09 10:32:52

  申屠郁没有回答,不过他抬手招了招,辛秀发觉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朝师父飞了过去,然后她和师父一前一后,化成青烟进了中央那座样式古怪的大炉子。
  辛秀:……?师父你不是要炼器你是要炼我吗?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被老君关进炼丹炉的孙大圣。但她情绪还是基本稳定的,因为进入大炉子只是刹那,等她到了大炉子里,她就发现内里别有洞天。
  炉内的空间高阔,头顶一朵巨大的倒悬金莲,为整个空间铺上明亮的光,脚下是竹节的纹路地板。整个空间宛如倒扣的碗,最中央还有个炉中炉,周围一圈墙壁上刻画了各种复杂的符文,好像是无数花苞一样的形状,每一个“花苞”中心点都系着一根金线。
  申屠郁已经在空间最中央处的炉中炉前面坐下了,他没有说一句话,辛秀就知道自己可以随意。她师父也不知道是心太大还是对自己收拾烂摊子的能力很自信,从来不嘱咐她什么需要注意,只在她有问题的时候出面解决。
  这大概就是修仙之人的自信,她这个师父果然和外表一样酷。
  辛秀对墙壁上那些花苞一样的东西更好奇,走过去伸手扯那些金线,可是柔软的金线她怎么用力都扯不开。
  这时她身旁不远处的一条金线松开了,它锁着的那个花苞开放一般露出花蕊,里面的空洞内飘出一把琵琶样式的乐器,但是没有弦,上面的花纹也有缺失,像是一个半成品。
  这把琵琶落入申屠郁手中,旋即只听一片轻微的咔咔声响,许多金线绽开,花苞后退,飘出不少东西,一样样悬浮在申屠郁身边。
  辛秀于是懂了,这些花苞的形状大概都是储存半成品或者材料的。她走过去,抓住了悬浮在空中的一块孔雀蓝晶石。晶石形状不规则,像是从哪里敲下来的,略带一些杂质,但截面颜色太美妙了,通透闪耀,颜色在灯光下还会变幻。
  除了她抓在手里看的那块蓝色晶石,其余的蓝色晶石都飞到申屠郁手中,申屠郁只是用手指点了点炉子,无数个开孔的炉底就跳出来很多小火团,聚在一起变成安静燃烧的一团火焰,孔雀蓝晶石落进火中,被火焰迅速包裹住。
  两朵落单的火焰飘到辛秀眼前,上下蹦跶,辛秀放开手里那颗孔雀蓝晶石,两朵火焰迅速抓着晶石融进先前的火焰里。
  晶石融成一团变成圆球,火焰也脱离炉子,裹在圆球外面变成另一个火色的圆球。辛秀觉得这些东西都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怪可爱的。
  除了这晶石,还有其他的东西被申屠郁招去处理。
  像是一块白玉般的贝壳,它不是被烧,而是被一团看不见的无形力量挤压撞击,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一块不知道材质的白色物质,被投入另外的小炉中,可以从炉口见到这东西在火焰上方不断变扁,又被拉长,形状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一根看着普通的木头,被申屠郁拿在手中,他的手就好像锋利的刻刀,在木头上刻画出许多辛秀看不懂的线条。
  辛秀认真看了会儿,觉得眼花缭乱,所以她的注意力慢慢转到了其他地方,比如师父的头发。
  他的白发披在身后,发尾垂落在地板。辛秀百无聊赖地伸手摸了一把,她只是顺手而已,但摸完感觉手感很不错,于是又摸了一把。
  她准备摸第三下的时候,申屠郁开口说话了。
  辛秀一秒钟收回手。
  申屠郁指着火球,“炼。”
  指白玉贝壳:“锤。”
  指炉子里的白色物质:“锻。”
  最后指自己手里的木头:“造。”
  辛秀端坐,仿佛一个认真听课的好学生。
  申屠郁道:“炼器一道并不简单,除了此几种方法还有许多。你日后也要学,先学炼刚之物,再学炼柔之物,炼有形与无形之物。天下万物无不可炼,天地苍生,无不可造。”
  虽然语气平淡缓慢,但这口气真是大。辛秀听着,说:“师父,我是不是要学很多东西?”
  申屠郁:“不多。”
  申屠郁:“修身养神,感悟万法,学习御术,此为基本。炼器一道,待脱凡之后才可开始。”
  原来炼器还是个进阶版,那肯定还要很久,不急。辛秀:“看上去还要很久,既然是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吧。”
  申屠郁点点头。他也没想现在就教导徒弟炼器,对她来说这还太难了,她连金火之灵都还没能熟练使用,身体也未脱凡,身体里没有金火之气,炼器是做不到的。他之所以说这些,只是不想被徒弟摸了。
  他将手指伸入圆形的火焰球里,抓出了那一团孔雀蓝的液体,手指牵引着它们落到琵琶上。
  辛秀瞧见那边圆形火焰把分离出的杂质团成小球吐到一边,接着散落成很多小火苗,极有灵性地钻回了底下的炉子里。她捡起那颗杂质球,扭头一看,师父面前那把琵琶的背面,已经镀上了一层美丽的孔雀蓝色泽。
  “师父,这是你以前没做完的半成品吗?这是干什么用的?”她作为学生发问。
  申屠郁告诉她:“这是一件武器。”
  从炉子中抓住白色物质,两指一捻从里面抽出长丝来,“可用来迷惑神智,是一件修音律之人使用的灵器。”
  辛秀:“那它有主人吗?”
  申屠郁:“无。”
  辛秀:“那师父你做完了就放在那也不用吗?”
  申屠郁点头。
  这会儿辛秀彻底明白了,小楼里面那些摆放了好几层的小模型之类,可能根本不是师父收集的手办,是他制作的作品集。等这个琵琶做好了,可能也会变成小模型放到那边。
  她没能坐着多久,又起身四处溜达,继续和那些锁住花苞的金线纠缠。这回她试着调动了一下周围的金红色光点。她并不能时时刻刻看到这种光点,但现在,在这里的金红光点格外多,尤其是师父那边。
  辛秀决定从师父那边悄摸摸偷一点过来用。她从师父那边扒拉过来一部分活跃的小光点,见他没说什么,又扒拉过来一堆,然后她就用这些光点尝试开锁。她的思路基本是对的,尝试了一阵后,之前打了好几个死结的金线不情不愿地在她眼前解开了。
  辛秀一乐,伸手往花苞里面掏,掏出来一个碗大的容器。这里面游动着一些像是鱼的小东西,辛秀觉得这应该是个鱼缸,估计也是师父没做完的半成品,毕竟做完了的应该放在小楼里了。
  把手指伸进小鱼缸里搅了搅,小鱼缸里小小的鱼们毫无反应,她也没觉得自己摸到了小鱼。
  莫非是假的鱼吗?辛秀把之前那个杂质小球丢进了鱼缸里,这么浅的鱼缸,小球丢进去本应该能很清楚看到,但辛秀却发现小球掉进去后消失了。
  很好,这果然不是个普通鱼缸。辛秀倾倒鱼缸,想把水倒出来,然而倒了一会儿,她面前出现一片水泽,小鱼缸里的水看上去也没有少半点。
  辛秀的好奇心驱使她摸出一根线,她把这线绑上当做零嘴随身携带的肉脯,试探着丢进水里。奇怪的是鱼缸通透,但她的线和肉脯放下去就不见了,只有手里拿着的那根线让她能感觉到线的存在。
  忽然,线的另一头被扯动,辛秀精神一震,用力拽起那根线。
  水里另一头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辛秀拽了半天都没能拽动,但她偏就犟上了,踩着鱼缸往上拔线。这线是她在小楼里随手拿的,紧绷得好像随时会断掉,辛秀用了半天力,忽然到了某个临界点,她噗通一下摔倒在一边,手里的线也松了。
  她很确定自己从那个小鱼缸里拽出来了什么东西,而且她刚才倒下的时候,有听到那东西摔到一边的声音。她连忙爬起来看过去,在小鱼缸旁边躺着一条……鱼。
  姑且叫它鱼吧,毕竟有鱼头鱼尾鱼鳍鱼鳞,哪怕长得丑了点。可是,辛秀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一条有她半个人高的鱼竟然还长了两条腿和一双手,就在鱼腹的位置上。
  这什么东西?!
  鱼用和她差不多的姿势从地上爬起来,它好像摔晕了脑子,晃了晃脑袋。
  可接着,这鱼就宛如一个被冒犯了的东北大哥,气势汹汹朝她叫骂。虽然辛秀听不懂鱼叫,但她很肯定这东西在骂自己,而且它的叫声和它的长相一般不堪入脑。不仅如此,它骂完还想冲上来想给她一个教训。
  辛秀一时间没能从这个场景的冲击中回过神,被鱼锤了两拳。这下子她彻底醒过神了,岂有此理!她被一条鱼打了,这特么怎么能忍。被打了,不管是被什么打了,她都是一定要还手的。
  辛秀二话不说冲上去和它对打,一人一鱼当即展开了殊死搏斗。
  听到哐当哐当声响,申屠郁往后看了眼。
  徒弟好像找到了新玩具,看她们玩得多开心。
  他此时的状态,如同养了猫的主人,工作时间被小猫不断骚扰后,发现她终于找到了其他玩具,不会再来骚扰自己那样安心。
  辛秀过了好一阵,才终于气喘吁吁把那条脾气暴躁的鱼暴力塞回了小鱼缸里,天知道这么小的鱼缸它是怎么被完好无损地拽出来的,反正塞回去时她剥掉了人家一大片鳞片。
  得到了战斗胜利的辛秀坐在地上揉了揉膝盖,那鱼刚才跳起来踢她膝盖,别说还挺疼的。
  “师父,这是什么东西?我感觉它和我们以前待过的盆中天挺像的,好像里面也有一片世界。”她抱着小鱼缸去问师父。
  申屠郁:“盆中天也是我所炼制,自然像。”
  辛秀:“盆中天是师父你做的?!”回想起自己在盆中天生活的那段时间,想想那真实的小世界,辛秀看师父的目光越发敬仰。那和创造世界也没差了吧!师父这么厉害的吗?
  此时此刻,恐怕只有一声爸爸才能表达她的心情。
  申屠郁没发觉徒弟的惊叹,安静解释:“一位师弟从前托我给他的人鱼炼制一个可以携带的湖泊,但我还未炼制好他便出山游历一直未归,这个我炼制得不甚满意,只放在这里。”后来就忘记了,如果不是徒弟今天翻出来,他恐怕真的忘记了。
  辛秀捕捉到了一个耳熟的词汇:“等一下,师父,你说这里面的是什么?”
  申屠郁:“人鱼。”
  辛秀:“……”修仙世界的人鱼输了!
  申屠郁想起徒弟刚才徒手抓鱼的姿势,再想想她每天都很讲究地做饭,对她说:“你若想吃,可以抓一条回去。”
  辛秀斩钉截铁:“师父,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那么丑的东西。”
 
 
第15章 
  辛秀最后当然没有吃那条鱼,她是个有原则的人,而且有格调,对吃的东西尤其讲究,不然她不会花时间琢磨怎么做各种小吃,怎么做才既好看又好吃。那鱼已经丑到了猎奇的程度,最关键的是那鱼还敢打她。
  如果打赢了她,辛秀愿意克服一下自己的眼睛,把它打捞回去吃掉泄愤,但它没打赢,所以她不屑吃这种颜值不行的手下败将,这东西就适合一辈子被关禁闭。
  见识过师父的超神水准后,辛秀开始觉得炉子里无聊,而她师父正经炼器不像是之前给她做厨具那样迅速,会一连在这里待上好几天。
  “师父,我要出去。”辛秀在原地做了五十个仰卧起坐,终于待不下去了,拉拉师父的衣摆说。
  然后她就被大炉子仿佛吐瓜子壳一样吐了出去。家长要工作,辛秀又变成了没人管的自由身,她仍然是想去找熊猫,去后山与幽篁山的边界处溜溜达达,活像个准备干坏事提前踩点的银行抢劫犯。
  但她还没来得及二进宫,就遇上了偷渡客被当场抓获的场面。
  巧了,还是熟人。
  老二一脸无辜熊吉的表情,被神似竹竿的斗笠师叔扣住手,就是警察抓犯人的那个姿势,扣出了竹林。
  辛秀最开始一晃眼没看见老二,只见到走在前面的另一个斗笠师叔,条件反射地为自己辩解:“师叔我还没走进后山地界呢,我只是来熟悉幽篁山环境的!我冤枉啊!”
  说完她才看见被押解出来的老二,瞬间消声,甚至想笑。
  两位竹竿师叔都板着脸,辛秀有点分不清他们是上次的谁和谁,但他们对她点点头,没有说话,把手中抓获的老二提着坐在了一根竹节上,是和之前辛秀同样的待遇。辛秀心道,就知道这家伙会偷偷跑来看食铁灵兽,但没想到会这么早。
  看吧,现在坐在这要等家长来接了。她朝挤眉弄眼的老二使了个眼色,用眼神告诉他:“闯了祸不要跟别人说我是你妈!”
  正想着,竹林里又走出来一位竹竿师叔……原来这批量生产的模样有三位,敢问你们是三胞胎兄弟吗?
  这位新到的师叔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穿裙子的花哨美男,老二的师父伯鸾小师叔。行,想不到你们还是团伙作案。
  “都说了好几次了,后山不许擅闯,伯鸾师兄这都被我们抓住几次了,怎么就是记不住教训。”走在前面的那个竹竿师叔无奈说。
  辛秀注意到他喊伯鸾小师叔作师兄。奇怪了,伯鸾小师叔不是祖师爷最小的弟子吗,怎么这些竹竿师叔也喊他师兄?莫非,竹竿师叔们不在祖师爷的三十六位弟子排序内?
  伯鸾小师叔宛如一个常进局子,因此对执法人员很熟悉,态度跟着随意起来的小混混。他扶了一下脑袋上的簪花,用敷衍的语气说:“我这回又不是来偷食铁灵兽,只是来看风景的。”
  几个竹竿师叔的表情都是“你看我信你在胡说吗?”
  “你自己来也就算了,这回还带徒弟一起来胡闹,这孩子还这么小,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也不怕吓着他。”
  伯鸾小师叔:“你们听我狡辩,这回其实不是我要来,是这小子非要带我来的。”
  老二开口:“对对,师父说的没错。”
  竹竿师叔们叹息着批判不靠谱的单身父亲:“你这把年纪了,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卸给幼小的徒弟!”
  伯鸾小师叔:“。”
  被逼认错后的伯鸾小师叔揽着徒弟的脖子,离开了竹竿师叔和围观群众辛秀的视线。
  辛秀朝老二眼神告别,不禁思考起一个问题:擅闯后山的惩罚到底是什么?
  三个竹竿师叔送走师徒两个,转而看她。辛秀这次来没来得及犯法,腰杆挺直,笑嘻嘻和他们重新打招呼,“师叔们,你们辛苦啦,我想问一下,擅闯后山究竟会有什么惩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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