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尔一噎，似乎终于明白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么顺利了。
“...你难道不想回去吗？”
“我为什么要回去？”
知道了这就是他的目的后，我的心情立马轻松了不少。
要是觉得这样就能策反我和先生作对，那可就太天真了。
“就因为那里是我的‘家’吗？可是想在那个世界生存下去真的很累。”
“如果你想说我的亲人，不好意思啊，我和他们不怎么亲，就算我死了，他们也不见得会有多么伤心，顶多就是遗憾少了个免费提款机，意思意思嚎几下而已。”
“这一世就不一样了，父亲母亲虽然在很久以前就离开了我，但他们都是爱我的，也只有我一个孩子，哪怕只有短短几年，我也体验到了被宠爱的感觉，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没有再说下去，我相信耶尔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也看懂了我眼中的嘲讽，不然不会露出如此恍惚的神情。
“可是你分明是——”
耶尔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我的视线中多了几分怜悯，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你以为你是小白文女主角吗？”
“......”
耶尔沉默了一会才道：“我问你，你死之前最遗憾的是什么？”
他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我自然不可能还猜不到他这么问是为了什么。
我挑起了眉，“怎么，你们挑勇者还有特殊条件的？”
第59章
“......”
耶尔诡异的沉默了。
这个世界果然有问题。
虽然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但当需要直面问题的时候，果然还是很考验心理承受能力，哪怕一直说不在意， 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害怕...也是有的， 我怕有天这个世界真的毁灭了。
传说勇者必将打败魔王， 可如果魔王并不想毁灭世界， 不想入侵人类世界，那又为什么一定要打败他呢？
那些在游戏里不起眼的背景设定一下子变得重要了起来， 我忍不住想是不是魔王‘注定’要毁灭世界，才会被人类和‘神明’如此针对。
我甚至有理由怀疑，就算魔王不打算按部就班的毁灭世界，世界也会因为某种原因而迈向毁灭，最后这份责任还是会被归咎于魔王头上。
想想帝都人民对光明神的崇敬和对魔王的痛恨，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崇拜信仰能解释了的，那种无脑的推崇， 就像是邪教的洗脑一样，一遍遍冲刷着人们的认知，加上大多人都是人云亦云，在这种大条件下， 魔王就算想给自己争得好名声都难。
可又有谁还记得， 魔王的魔不是魔鬼的魔，而是魔族的魔呢？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很生气，为了那些人的无知， 也为了先生因为所谓神谕而平白无故所承受的偏见。
耶尔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极为突兀。
“你不会真以为你的好先生有多么无辜吧？”耶尔加重了好的读音。
“那也比你好。”我语气不善。
“不说别的，光你半夜翻窗的行为就够让人诟病的了， 先生就不会这么做。”
耶尔敷衍地点头，“是是是，他是君子我是小人，我的错我道歉。”
顿了顿他又说：“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和我做了什么交易吗？”
我皱起了眉，没有马上接话。
笑容重新出现在了耶尔脸上，我怎么看怎么碍眼。
“其实你还是很想知道的吧，毕竟这可是和你亲爱的先生有关的。”
“不想。”我十分违心的说道，内容半真半假，“先生想让我知道就会告诉我，不需要你来说。”
耶尔噎了一下，随后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我，还试图碰我。
“他给你下了什么咒？”
我一把挥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没好气的说：“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你刚刚不还很怕我吗，怎么突然就不怕了？”
“都说了我没有在害怕！”
一个个都听不懂人话！
难道就不允许人谨慎一下吗？！
我一边瞪着他，一边寻思着往哪里捅比较好。
“恩，你没有害怕。”
“......”
在我将怒火表现出来之前，耶尔突然扭头看向了窗外，我的注意力也随之被转移。
窗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黑雾，散去后赫然是先生的身影，在他的背后展开的是一对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黑色翅膀。
形状看起来有些像蝙蝠的翅膀，上面附着着以固定纹路游走的红色流光，时暗时亮。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先生有翅膀，虽然大多数魔族都有形状颜色各异的翅膀，但我从来没见过他用过，飞行也只用魔法，还以为他是属于少数的那部分。
为此我还特意一直没提起相关的话题，生怕触及到先生的伤心处，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也是，先生哪里有那么脆弱。
移开视线，第二个引起我注意的，是先生面无表情的脸。
我心中一突。
也不知是不是背光的缘故，我总觉得先生的脸色有些阴沉，这很奇怪，就好像他在强忍怒意一样。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什么是能惹先生生气的，哪怕我一再试探先生的底线，他也就顶多板着脸教训我一顿，并不会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
但是想到房间里并不止我一个人，先生看着的也不是我的方向，很大可能让先生生气的人不是我，我立马就松了口气。
不过为什么先生会出现在窗户外面？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耶尔说话了。
“你这出现的可真不是时候，我和爱葛妮丝聊得正开心呢，恩...要不你再等等？”
被先生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盯着耶尔也不害怕，笑得轻松又无奈。
他摊了摊手，“就算你一直看着我，我也是不会告诉你我们聊了什么的，这可是我们的秘密。”
“他说他有办法送我回去。”
他话音刚落，我就非常不给面子的暴露了这所谓的‘秘密’。
顿了顿，我又补上一句，“回我原来的世界。”
我故意没有解释下去，也没说自己答应了没有，我想看看先生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
可几秒过去了，先生都没有给出我想要的反应，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只是在我说话的时候看了过来，语闭就又看向了耶尔。
我不可避免的有些失望，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很快我就打起了精神。
事情孰重孰轻我还是分得清的，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解决掉耶尔。
至于其他的...我们可以晚点再说。
我很确定耶尔并不意外我会出声，但他还是用委屈埋怨的眼神看向了我，明显是故意想膈应我。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成功了，我现在非常后悔刚刚余光瞄到旁边有动静就看了过去，赶紧多看先生一会洗洗眼睛。
恩...就算是黑化状态的先生也好帅啊。
“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不知道是这句话中的哪个部分逗乐了他，耶尔突然笑出了声。
“哎，看来你对我怨念很深啊。”
看似感慨的一句话，被他用这种语气表情说出来，瞬间就变成了揶揄，还是恶意满满的那种。
“可惜你不能。”
这话一出，我马上想到了什么。
先生并没有怎么和我说过他和耶尔之间的恩怨，之前我想问的时候他都是避重就轻的绕过去，到最后弄了半天我也只得到了他们不对付，耶尔并不是个好人等这些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消息。
还有一点他虽然没说，但我能看得分明。
先生非常讨厌耶尔。
我可能是因为主观限制说得夸张了，但我能肯定先生并不喜欢耶尔。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先生并没有对耶尔出手，哪怕他被耶尔寸步不离的尾随骚扰也没有做什么，只是不停地...避开？
恕我实在无法将逃这个字说出口。
可能是道德上的自我约束，也可能是不可抗力让他没办法做些什么，我仔细斟酌过，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点。
对我而言先生绝对不是什么坏人，但我也没法背着良心说先生是什么大善人。
当然我更愿意用‘先生只对我好’这种说法，能满足我虚荣心的同时让我更加有动力。
咳，说远了。
仔细想想...我好像还没见过先生对耶尔出手过？
玛利亚也许有，但那会我不在现场也说不准，倒是耶尔，从他出现起我就没见过先生再动手了，当然也不排除我没看到的可能。
很快，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就证实了我猜的猜测，或者说是耶尔单方面的独角戏。
“先说好这锅我是不背的，当初我提醒过你要好好看看契约内容，是你自己不听。”
耶尔摊了摊手，“如今契约已成，就算你后悔，我也是不可能撤销的。”
“为了防止你误会，我再补充一句好了，是不能，也不想。”
说着，耶尔笑了起来，从他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是最纯粹的愉悦，还有类似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
“我是不行，但是爱尔可以。”
“诶？”
冷不丁被cue，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然后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等等，这是允许我动手的意思吧？
“......”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我没敢马上动手，直至我从先生眼底看出了鼓励。
不管那是什么意思，我说是鼓励就是鼓励。
别看耶尔一副弱鸡样，闪避还是点得挺高的，我自认为是出其不意的全速出招，居然被他完全躲了过去，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
“喂喂喂！怎么突然就动手了，我们不还聊得好好的吗？”
一击不中我自然是会有些失落，但现在显然不是干这个或是聊天的时候，尤其这任务是先生交给我的，本尊还就在旁边看着，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抱着这样的心情，我打起了三十二分的精神，并且越挫越勇，很快就用在希拉那学到的魔法抓住了耶尔。
“我以为你已经忘记怎么用魔法了。”
然而先生显然并不满意我的速度。
“我不想弄坏房间嘛...”我小声为自己辩解道。
开玩笑！这可是我特意选的房间，先生的卧室就在走廊另一侧，除此之外这层就没有其他能住人的房间了，要是这里被破坏的不能住人了，我就只能搬到楼上或者楼下去了。
虽然这么多天了他好像都没有回房间休息过...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问就是魔法。
无系魔法可真是个好东西。
“我说，给我留点尊严怎么样？”
耶尔被迫蹲在只有半个他这么高的牢笼里，锲而不舍的敲着并不会发出声响的栏杆想要引起我们的注意。
等我看了过去，他就露出了如奶狗般可怜兮兮的委屈表情。
“怎么说我也是个神，就不能给我留点尊严吗？”
害，他不说我都快忘了他是个神了。
我果断别过头，假装没听到他的话。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神。
虽然我也就见过这么一个神。
...等等，不会神明都是这个德行的吧？
想到这，我忍不住又看了某金发男一眼，下一秒就用比之前更乖的速度转过了头。
辣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耶尔（幸灾乐祸）：我就喜欢看你想打却打不着我的样子。
先生（淡定）：爱尔。
我（激动）：在！
耶尔：......（笑容逐渐消失.jpg）
第60章
人是抓住了， 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就有点没把握了。
别看先生之前说的那么决绝，但实际上他到底想不想要耶尔死， 还是个未知数。
而且， 我也无法确定在这个世界杀死他， 就是真正的杀死他。
如果没有的话...
我看向先生， 试图从他那得到点提示。
和我预料中的一样，先生没有再说让我动手的话， 只是让我站到一旁，自己来到了耶尔面前。
“现在还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吗？”
先生背对着我，让我看不清表情。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耶尔笑着说，神态轻松的就好像自己没有被拘束在这么小一个空间里一样。
“不过你能这么看得起我，我很高兴。”
我朝他投去了古怪的眼神。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的？
还有这语气， 为什么这么像是在对恋人撒娇？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我就被自己膈应到了， 可我越是不想去想，脑袋里两人被过度美化的对视画面就越加清晰。
不！不可以！先生你不可以喜欢他！
我的理智停留在了脑海里先生和耶尔相视一笑的那一幕中，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来到了两人之间， 阻止了他们的对视。
“......”
爱葛妮丝快！说点什么！！
“关于耶尔先生说能让我回去的事情...”
没让你说这个！！！
左右两侧的注视都让我头皮发麻， 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先生您能等我一下吗？”
先生没有说什么，只是后退半步， 默认了。
耶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起， “哦？你又感兴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