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箫无所谓地勾了勾唇，“听到了便听到了，岂不是更刺激。”
“你……”叶翩翩一时无言以对，便坐直了身子，不再搭理他。
席间，有来晚的宾客，当场给柳如丝献出寿礼。
那是一根不知由什么玉石所制的发簪，转动间流光溢彩，夺人眼目，那只嵌在簪头的蝴蝶，也是栩栩如生，扑翅欲飞。
见叶翩翩看得目不转睛，楚箫便低声问道：“小翩儿，喜欢么？”
“喜欢。”叶翩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楚箫突然拉着她的手站起来，牵着她走到柳如丝的面前，“母亲，可否把这支发簪借给儿子一观。”
“渊儿，你快看看，这支发簪真是漂亮极了，深得我心。”柳如丝笑着将发簪递给楚箫。
楚箫拿到发簪，却转身面对着叶翩翩，将发簪插进了她的发髻里。
“这支发簪名为彩蝶，彩蝶翩翩，和小翩儿简直是绝配。”
柳如丝看着自己的儿子，微微蹙了一下眉，他这是什么意思？
“小翩儿，这支簪子属于你了。”楚箫宣布道。
柳如丝怔了怔，这是她的寿礼，他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竟直接拿来送给叶翩翩了？
在场的宾客霎时安静下来，神色有些古怪地面面相觑。
气氛尴尬，叶翩翩也是浑身不自在，低声对楚箫道：“这样不太好吧……”
她伸手便要将发簪拔下来，却被楚箫按住。
“有何不好？我说属于你，就是属于你了。”楚箫不管众人是何反应，拉着叶翩翩便回到座位上。
柳如丝心底不痛快，面上却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替楚箫打圆场道：“渊儿的眼光向来不错，翩翩那丫头簪着彩蝶，果真是极好看的。”
在场的宾客愤愤顿时附和，但席间也有忍不住窃窃私语的。
柳如丝脸色不太好。
-
深夜。
宾客散尽，热闹了一天的清月宗渐渐恢复平静。
柳如丝对宴席上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连夜去了一趟锦华居。
“渊儿，为娘有些话要跟你说。”
楚箫微微勾唇，“母亲但说无妨。”
柳如丝在椅子上坐下，目光严厉地看着他，“你今日在寿宴上，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楚箫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母亲何出此言？”
“你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柳如丝一脸失望，“渊儿，你如何能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将为娘喜欢的东西，送给翩翩那丫头！”
她喜欢那支彩蝶簪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最后却被儿子夺走，转身送给了一个小姑娘。
这叫别人如何看她？又会如何看他这个一宗之主？正道之首？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楚箫不以为意道，“那玩意儿挺稀罕，小翩儿喜欢得紧。”
柳如丝不悦道：“今天他们送了那么多稀罕玩意儿，她若是都喜欢，你是不是要全都送给她，讨她的欢心？”
“当然。”楚箫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只要小翩儿喜欢，我什么都捧到她面前。”
“你……你可真是为娘养出来的好儿子！”柳如丝气得脸都白了，“人家都说娶媳妇忘了娘，你现在都还没娶她，就成这样子了，是不是在你心里，叶翩翩已经比我还重要了？”
楚箫摇头道：“母亲说错了。”
闻言，柳如丝心中稍微有点安慰，却只听儿子又补充了后半句。
“在我心里，你根本就不配跟小翩儿相提并论。”
“什么？”柳如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楚箫笑了笑，一字一顿道：“我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柳如丝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渊儿，你……”
“母亲，你叫错了。”楚箫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看着柳如丝气怒交加的模样，他的唇角缓缓勾起半抹讥诮的弧度，“你应该叫我，箫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南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夜七更 3瓶；神山九穗 2瓶；
今天双更，晚上还有一更
第54章
箫儿？
轻飘飘的两个字, 却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柳如丝身上，她面无血色地盯着楚箫。
“什么箫儿，你在说什么？”
楚箫冷笑, “母亲是不敢认我？还是不想认我？”
柳如丝的眼底渐渐掀起惊涛骇浪。
“我说了会给你一个大惊喜。”楚箫看着柳如丝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怎么样, 这个惊喜，当作我今日送给你的寿礼, 你可满意？”
柳如丝终于倒吸一口凉气, 站起身, 伸出手颤抖地指着楚箫, “你……你是那个大魔头！”
“没错, 是你生下来的大魔头，也是被你置于死地的大魔头。”
闻言, 柳如丝脸上的神情更加惊骇，“你也重生了？”
“不然呢？”楚箫嗓音冰冷，“柳如丝，你早就该想到, 我们当日既然同归于尽，你能回来，我自然也会回来。”
“你要报复我？”柳如丝咬着牙，不知是因为厌恨还是因为害怕, “大魔头，你胆敢弑母，必遭天谴！”
“天谴？天谴能有你可怕么？”楚箫冷嗤一声, “放心，我不会亲手杀你的，反正你也活不长了，杀了你反而是让你解脱。”
柳如丝死死地盯着他，“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楚箫不由笑起来，“柳如丝，你当初不是为了慕渊，为了清月宗杀我么？那我就把慕渊，把清月宗慢慢地毁给你看。”
柳如丝心中一惊。
想到他已经知道叶翩翩是凰女之体，而叶翩翩就在他身边，她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
难道，清月宗的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吗？这让她死后，如何有颜面去见慕岚山！
“渊儿呢？”柳如丝情绪激动地大叫道，“我的渊儿在哪里？！”
楚箫讥诮地勾着唇，“你的宝贝儿子，现在自然是在幽冥谷做他的魔教之主。”
柳如丝一脸惊愕，“不可能！渊儿是清月宗之主，怎么会做什么魔教之主！”
楚箫似笑非笑，“现在清月宗之主，是我。”
柳如丝看着眼前俊美无匹的男子，人分明还是那个人，芯子却已经被换了。
她突然有些崩溃，“你这个大魔头，快把我的渊儿换回来！”
“让我想想，你当初在孤岛上，是怎么跟我说那句话来着？”楚箫微微蹙着眉，仿佛在的回想那日的情景，“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魔头是我生下来的，我有责任为民除害’。”
这句话，他当日听到的时候，甚至生出一种恍惚感。
原本他以为，柳如丝对他或多或少是有愧的，结果……她从没有愧，只有恨。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他心里也仍然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看着柳如丝，眼底的寒意蔓延而出，“现在，你的宝贝儿子也成了魔头，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也能对他下得了手，为民除害呢？”
“渊儿心性良善，胸怀正气，岂是你这种心狠手辣之徒可比！”柳如丝自认十分了解自己的儿子，“就算渊儿身在魔教，他也绝不会成为魔头！”
楚箫冷嗤一声，“他会不会成为魔头，不是你说了算。”
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我很期待，你再次为民除害的那一天，我的母亲。”
柳如丝心神不安，“我要去找渊儿！”
她不能让她的儿子沦落成为魔头，他现在身处魔教，她要守在他身边，时刻提醒他不要误入歧途！
楚箫并不阻拦，“慢走，不送。”
反正，她还会再回来求他的。
-
幽冥谷。
慕渊正在专心致志捣弄着各种各样的药粉。
他这两日几乎没有合过眼，一直在想办法配制幽冥丹的解药。
可惜，只是徒劳无功。
叶云裳走到他身旁，愁容满面地道：“师父，我发现我身上的红斑越来越多了。”
之前只是在手臂上隐约有几粒，现在腿上，胸口，腰腹部……全都出现了。
说罢，忽觉喉咙发痒，她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咳了几下。
咳住后，洁白的帕子上，赫然是一滩黑血。
这滩黑血，比上次她咳出来的，颜色更深了许多。
叶云裳脑子嗡嗡作响，惶恐地看向慕渊，“师父，我是不是时日无多了？我好害怕……”
慕渊看着那滩血也觉得触目惊心，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轻轻拍了拍叶云裳的后背，安抚道：“裳儿，没事的，出现红斑后，至少要七天才会开始毒发，我们还有时间。”
“师父，没用的，你配制不出解药的。”叶云裳红着眼圈摇头。
不是她对他没有信心，而是她自己已经感到绝望。
慕渊沉默了。
以前，他凡事总是游刃有余，极少受挫，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束手无策了。
叶云裳叹了一口气，恳求慕渊道：“师父，不如你给配一种不会让人痛苦，可以在睡梦中安详死去的毒药给我，至少我现在死去，在你眼里，永远都是这么年轻，貌美。”
她真的不想浑身腐烂而死，即便死了，她也要一直美美地活在师父心中。
“裳儿，你在胡说什么！”慕渊有些生气，“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为师就不会让你死！”
叶云裳死死地咬了咬下唇，然后小声地哭出来。
见她哭泣，慕渊越发心烦意乱，沉吟片刻道：“裳儿，别哭了，为师现在就去找那大魔头要解药。”
叶云裳拉住她的衣袖，泪涟涟道：“师父，大魔头肯定会为难你的。”
“为师知道。”慕渊深深地看着她，“但是，没有什么能比你的命重要。”
叶云裳感动，声音哽咽，“师父……”
慕渊替她擦掉眼泪，“裳儿，等着我。”
叶云裳点点头，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师父，你快去快回。”
-
锦华居。
楚箫负手立于院中，秋风瑟瑟，轻轻地拂动他的衣裳。
不多时，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楚箫并没有回身，幽幽地开口道：“慕宗主当真是沉着稳重，我还以为，叶云裳去找你的当天，你便会来找我的。”
“什么条件你开吧，我只要幽冥丹的解药。”慕渊直接开门见山道。
楚箫转过身，看着慕渊，唇角噙着半抹似笑非笑，“实不相瞒，解药，我没有。”
慕渊眸色微变，随即沉声道：“我已经说了，我只要解药，什么条件随你开。”
给裳儿下毒，不就是为了要挟他么？他不相信楚箫没有解药，若是没有解药，下毒的意义在哪里？
“解药我的确是没有。”楚箫淡声道，“不过，我有解药的配方，可以无条件给你。”
第55章
给裳儿下毒, 然后再把解药的配方无条件给他？
慕渊眸色深沉，他不会天真地以为，楚箫只是闲得无聊, 拿下毒这种事情来当消遣而已。
其中, 必有诈。
“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如直言。”慕渊沉声道, “我没有工夫和你兜圈子。”
楚箫勾了勾唇，抬手随意地一挥。
只见一层赤金色的灵气浮在半空中, 自动组成了几排苍遒有力的字。
金叶草, 雪蚕, 玉肌花, 百草露……
都是药材的名称, 统共有十几种之多。
转瞬，那些字又全都消匿无踪了。
楚箫道：“这便是解药的配方。”
慕渊眸色微变, “这些……分明是各个宗门的至宝！”
“没错。”楚箫微微颔首，“炼制幽冥丹解药的材料，正是这些宗门的至宝。”
“你在耍我？”慕渊微微眯了眯眼眸。
楚箫漫不经心道：“反正配方我已经给你了，信不信由你。”
慕渊默了片刻, 直直地盯着楚箫，“你的目的，是想让我去夺取这些宗门至宝？”
“夺取？太粗鲁了。慕宗主是个循规守矩之人，必然不会干出这种事。”楚箫轻嗤一声, 唇角勾起半抹嘲讽的弧度，“你自然可以去找这些宗派的掌门人，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说不定，他们会把你想要的东西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
慕渊薄唇紧抿。
这十几个宗门里，大多数都要依附清月宗，若他此时还是清月宗的宗主，说不定还可以倚着身份拿到那些药材。
可是，他现在的身份是魔教的大魔头……名门正派都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绝不会让他如愿的。
他若想拿到配方上的那些药材，只能靠硬抢。
而硬抢，势必会发生伤亡，这些宗门，昔日都是与他并肩作战的，现在他却要与他们站在敌对面，他于心何忍？
慕渊似乎是明白了楚箫的用意，他是想看他和那些宗门互相残杀。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慕渊说罢，拂袖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