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没开空调所以是被热醒的, 同时还感觉自己渴得要命。爬起来猛喝了几大口水, 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一点。
身上穿的这套衣服都被汗弄湿了,我看了一眼时间,还好,才睡了半个小时, 睡太长时间的话晚上又睡不着了。
蹬开被子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幸好老妈让我多带了好几套衣服, 不然真的不够换。
老妈方队和海藤方队都还不见回来, 我溜到下面的自动贩卖机去买饮料。
哦,这个紫色瓶子的饮料我还从来没有喝过,应该是葡萄味的,好像很好喝的样子。
我正要摁按钮时,耳旁飘来一句:“别买这个,刺激性比较大, 对胃不好。”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有人在距离这么近的地方和我说话,真是吓我一跳。
而且这个人还是越前。
是越前。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神色如常地投币买了一瓶橙汁一罐芬达,把橙汁递给我。
“抽奖中的,想着没什么事就来了。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也是抽奖抽中的……不过中奖的不是我,是和老妈关系很好的阿姨,我就来了。”这家旅馆怎么这么多中奖名额?营业额还好吗?
“你的……也和你一起来了吗?”他虽然没说清楚但我知道他问的是谁。
“没有……他在工作,很忙,来不了。”和前男友单独相处的尴尬感又来了,我想死。
在尴尬中沉默了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说:“越前,我先回去了。”
“上野,可以说会儿话吗?”
我们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干笑着:“我不太想和你说话。”
他一愣,流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那个时候,对不起。”
我没有办法坦然地说没关系,就算知道那是受到个性的影响,可造成的伤害是真切的,那之后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反复地梦见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他冰冷憎恶的眼神,每天每天直到精神崩溃。
但我并不恨他,我恨的从来都是拥有这样糟糕个性的自己:“我也要说对不起,追根究底,要怪也还是怪我,当初不应该和你告白,这段感情就不应该开始。”
越前其实应该没那么喜欢我,我给他告白的时候他对我的好感可能才有指甲壳那么大。喜欢他的女生很多,但大多数都是采取迂回战术,他的鞋柜里总是塞满了情书但他从来不看,说是太麻烦。
我大概是第一个面对面告诉他“我喜欢你”的女生,这叫什么?抢占先机?
和越前交往的时候,日常有点像抽奖游戏中的砸金蛋。有的时候砸开金蛋,里面空唠唠的什么都没有。但有的时候又能砸出意外的糖果,是很甜的糖果。我每天带着锤子砸呀砸,提心吊胆,害怕哪天砸出来的是一张写着“我不爱你”的纸条。
他的爱总是藏着,我不知是他太过直男还是情商过低,又或是,他根本没那么喜欢我。
现在想想应该是后者。
个性对人的影响时间再长,也不会长达十年。而在这十年里,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
爆豪不一样。
爆豪爱一个人总是气势汹汹带着宣示主权的意味,他会确切地说“我爱你”,他不需要我拿着锤子小心翼翼地去砸金蛋。
他自己就率先把金蛋敲开然后捧出里面饱满的砰砰跳动的真心硬塞到我怀里:“看见了吗?这就是老子对你的爱!”
哈哈哈,听起来好烂的一个比喻,我都快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给逗笑了。
但我就是喜欢这样明显的爱,和别人恋爱时还要每天扣扣索索地找糖也未免太惨了一点。
“越前,我们……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太适合当朋友,以后如果再遇见的话就当不认识对方好不好。”话说他怎么不在自己的世界呆着跑到这个次元来了?运动员一般是几岁退役啊?
他抿着嘴唇,漂亮的猫眼像带着水光,让我眼花地以为那是眼泪,细看也不是:“你以前都是叫我龙马。”
咋尽是纠结这些没用的:“我现在没有办法发出这个音。”
“是吗?你原来讨厌我到了这个程度。”他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不是……我那个……医生说是应激性障碍,因为那个时候你不是说了我叫你的名字会让你感觉很恶心吗?”我现在是真的叫不出来了。
他诧异地盯着我:“我有说过那种话吗?”
“嗯……”
“对不起,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我不太记得了。”
“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不记得也很正常。”被这样轻松地一笔带过,心里果然很不是滋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被个性操纵时的记忆在我清醒之后一直很模糊,我只隐约记得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他手里的饮料罐被他捏得有点变形,“其实我后面有去找你。”
“欸?”
“那个时候你应该在上大学,你爸爸……叔叔他很生气,他让我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也不肯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老爸长得是有点冷酷,但平日对我都很温和,很难想象越前口中的很生气是什么样子。
“叔叔他揍人的力气还挺大的。”越前的声音带着寂寞的笑意。
“他打你了?你还好吧?我的意思是,你那个时候还好吧?”老爸居然会揍人?
“已经没事了……他们保护你保护得很好,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找到你,我想着,至少也要当面好好道歉才行,但一直拖到今天。”
“啊……”我不知该作何反应,如果当初老爸告诉他我读书的地方,我们又重新见面的话,现在我们的关系可能不是这个样子。
“我有想过你结了婚但真正看到的时候……那天你脸上有伤,他又那个样子,我以为你是被欺负了所以拉住了你的手,我当时太冲动……”
“没、没事。”好难得,这是越前第一次连着说这么多话。
“奈奈,我没有想去打扰你的生活,你以后要当做不认识我也好,继续讨厌我也好,那是你的自由。只是我现在没办法,我还是……”
我还是搞不懂这个东西为什么会这么辣。
一开始我以为旅馆里就一个贩卖机,今天和越前闲扯一通后绕到另外一个院子里才发现那里还有另外一个,而且还是贩卖咖喱包的贩卖机。
抱着期待的心情买了一个鸡肉咖喱味的,借用了店主家的厨房折腾一通后总算能吃了。
正当我唱完咖喱之歌(没有这种歌我自己瞎编的)尝了第一口之后被辣到怀疑人生。
这颜色看起来也很正经啊,黄黄的也不红,怎么尝起来的辣度和相亲时爆豪的那份饭辣度不相上下?
我捡起包装纸看到了上面表示辣度的小辣椒有五个,后面还跟着“激辣”一词。
这个鸡肉咖喱的名字也是简单直白:“鸡鸡鸡!”
我:……好了好了,感受到你做鸡的激情了。
下次给爆豪推荐你家的咖喱。
我给咖喱拍了张照又给爆豪发了过去,配上文字:“你赞助了这个牌子吗?”
把饭给倒掉,收拾好残局后手机才响起来。
亮起的手机屏上。
爆豪:“没有。”
哈哈哈哈,我已经能想象他脑袋上有着大大的问号但还是打出“没有”一词时的小表情了。
唉呀,怎么这么可爱呢。
老妈和海藤阿姨回来时正好撞上抱着手机嘎嘎笑的我。
“嘎嘎嘎,养鸭呢你,看什么呢这么高兴?”老妈轻轻踢了一下我。
“你看你看,我和他的聊天记录,他超可爱的。”
“谁可爱?”老妈半信半疑地探过头。
“还有谁?你女婿。”
老妈看过聊天记录后,死鱼眼看着我:“哦哦哦可爱可爱。”
“切,好敷衍。”
这就是代沟,我美滋滋地拿着手机继续发消息。
这一天本该是平凡的,幸福的一天。
如果晚上的时候没有收到小林发来的信息。
我睡眠浅,就算是很微小的声音也能把我吵醒。
在大概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压在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迷迷糊糊地把手机摸出来,邮箱里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谁啊?凌晨给别人发邮件?
“奈奈,睡了吗?我是小林哦,这么晚打扰你真是抱歉。”
看到这里我只想骂人,抱歉的话就不要大晚上给别人发信息。
“不过我有了一个新发现呢,奈奈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人啊(微笑)。”
下面是一张照片。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手机已经被我甩了出去,磕到墙上的时候发出报废的声音。
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尖叫。
第63章 照片
黎拉正在做美梦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尖叫。
她立马直挺挺地坐起来并精准找到了尖叫的来源, 有一团阴影抱着头蜷缩在被子上。
那是她的女儿。
奈奈的叫声并不尖厉, 细细的声音好像被刻意加工过,带着点凄然, 听起来让人难受。
“宝贝女儿, 宝贝女儿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黎拉抚摸着奈奈的脊背想让她平静下来。
但尖叫还是持续了一段时间。
同一个房间的照桥心美和海藤凉穗也被吵醒。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凉穗把灯打开拢着衣裳走过来。
照桥也在问:“上野姐怎么了?”
不多时,睡在隔壁的男生也被闹醒赶过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奈奈叫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黎拉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奈奈的呼吸逐渐加重, 不停地大口喘气。
黎拉知道这是过呼吸的症状:“宝贝女儿放松……放松, 跟着妈妈的频率一起呼吸好不好?乖乖, 吸气——吐气——对对,再来,吸气——吐气——”
重复几次后奈奈的呼吸频率终于回到了正常态。
黎拉抱着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妈妈的小宝贝这是怎么了啊?”
凉穗没说话默默把手放在黎拉的肩上搓了几下。
“妈妈……”奈奈在黎拉怀里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
“哎, 怎么了?”黎拉边拍边哄。
“我是人。”
“什么?”
“只有我是人, 其他都是鬼。”
黎拉还是没太听懂。
海藤瞬在旁边:“上野姐说的是不是鬼抓人的游戏?不过这个游戏一般都只有一个鬼,上野姐的意思是只有她一个人被……被抓吗。”
“奈奈是这样吗?是谁要和你玩游戏?”
“同学。”
黎拉已经开始哭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时候?”
“国中修学旅行的时候。”奈奈的回答像挤牙膏, 别人问一点她说一点。
“他们是怎么玩这个游戏的?”
“在一栋废弃的楼里,我先躲起来,如果他们在一个小时里找不到我的话,我就赢了。”
“那如果找到了呢?”
“他们要惩罚我。”
一贯好脾气的海藤都忍不住道:“上野姐的同学是不是有病?”
齐木在一旁冷冷地:“确实有病。”
“然后呢?我们奈奈这么厉害,肯定没被找到对不对?”黎拉接过凉穗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后问。
“我以为我会赢的,但快要结束的时候, 我被找到了。我躲在三楼角落里一个废弃的小衣柜里,被人找到了。”
“然后呢?”
“找到我的人说如果我让他高兴一下他就不告诉其他同学他找到了我。”
黎拉已经不想再问下去了。
“妈妈我很害怕,他想扯我的裙子。”奈奈的声音在平静地叙述,但眼泪却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甚至连眼眶都没来得及红,“他还摸我的脸,我好害怕……还好,三楼的窗户是开着的,我从那里跳了下去。”
黎拉痛哭出声。
“所以是梦到那个时候发生的事了吗?”凉穗轻声问,像是怕吓到奈奈。
“不是,”奈奈摇摇头,“我看到他了,他要来找我,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再跳窗逃跑了,好疼的……”
“上野姐,他要是敢来我就帮你揍他。”海藤把袖子捋起来。
奈奈含着泪笑:“谢谢小可爱,但你可能打不过他呢。”
海藤:“……那我们三个一起揍他。”他指指一旁的燃堂还有齐木。
“妈妈……”
黎拉平复下自己的心绪:“怎么了?”
“我想见小胜。”
海藤悄咪咪问:“小胜是谁?”
“是奈奈的老公。”凉穗说。
“那妈妈帮你打电话给他好不好?”
“不打电话,现在,”奈奈看了眼外面,天色还黑,她看起来有点茫然,“白天也不打,他还要工作,会担心的,我不要变成他的负担。”
“可是不给他打电话不和他视频你怎么见他?”黎拉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心也软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