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天季星遥失去了所有,除了生意场上和身边人也不会有更多人关注,也就没有网络上的闲言碎语。
至少还清净一点。
“你去找你老板吧,我们电话联系。”她转身离开。
储征目送她远离,然后匆忙走去小区。
慕靳裴问物业借了防毒面具陪季星遥去了楼上,大部分烟雾已散去,但走道上还有呛人的烟味,他拉着季星遥快步穿过去。
到了房里,烟味淡了不少。
季星遥上楼来是拿手机和外套,慕靳裴把她外套给她穿上,“这两天就别过来了,等味道彻底没了再说。”
“没事,风大,一个下午就散了。”季星遥催促他,“你回公司开会吧,现在没事了,我一会儿到楼下转转。”
慕靳裴没应声,牵着她往外走。
门关上,他示意她,“把我指纹输入进去。”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怕失火的是她的公寓,怕门打不开。
这门和锁的确安全,可遇到危急情况时,就算是强行破坏打开也得十几分钟甚至更长时间。
季星遥跟他对视几秒,没拒绝他这个要求,但也没那么痛快,她在指纹锁上操作一番,然后拿着他的手指准备录入,不过迟迟不给他手指落下。
慕靳裴:“……”
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一点亏都不能吃。他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办公室还有家里的指纹锁也录入你的指纹,今晚就录。”
季星遥满意了,直接给他录入,一共录进去三个手指。
到了电梯里,季星遥把咖啡杯给慕靳裴让他拿着,她给他戴手表,之后把他的袖扣和衬衫袖口一丝不苟整理好。
慕靳裴一直垂眸看着她。今天她彻底诠释了她的理智和偏执时的飞蛾扑火。
给他录指纹时不能吃亏,他得拿出更多的条件去交换才行。可她在危急关头却不忘把他的手表还有那杯咖啡给带上。
到了楼下,空气清新不少。
储征正在电梯口等着,“慕总,您不用回去开视频会。”
慕靳裴看了眼手表,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刚才他忘了开会这事,这也是第一次他把工作给抛在脑后。
季星遥找个安静的角落给父母报平安,慕靳裴和储征走出大楼等她。
外头寒风刺骨,慕靳裴这才感到冷。储征要去拿外套,被他给拦下,“用不着。”他正需要清醒清醒。
储征犹豫挣扎着,最终还是说了:“慕总,您现在…”
慕靳裴猜到他要说什么,打断他:“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北京。”
储征不敢再多言。现在陷进去了,等收网那天,得对自己多狠心才能做到断舍离。
沉默了片刻。
他又想起网上的新闻。即便许睿跟他明说了希望能把所有新闻都撤掉,可毕竟他是为老板做事。
在不损害老板利益的前提前他才能偶尔帮助一下季星遥,就算是这样其实也是违背了他的原则。
他把网上那段视频简单跟慕靳裴一说,“要怎么处理?是撤下来还是不管?”不撤下来的话能赢得季常盛的信任,也会让季家亲戚对他的印象更好。
慕靳裴看了看那条微博动态,原博博主的头像照片他有印象,就是季星遥画室那栋大厦经纪公司的总监,好像姓刘,给过他名片。
“你联系这位总监,让他把微博删了。”
“好,我这就联系。”储征开始处理,既然老板没打算利用这个视频,他就当做老板是想要把所有相关新闻都撤掉。
他暗暗呼口气,给许睿发消息,让她帮忙联系媒体平台。
慕靳裴的座驾已经开过来,他款步走过去,但没上车,靠在车门上等季星遥。
十多分钟过去,他打了好几个寒噤。
所有理智都慢慢回来,可好像又少了一层什么。
“慕总,这边是风口,您穿得少还是进去等。”储征也走了过来。
慕靳裴依旧没打算坐车里,他刚才考虑许久,吩咐储征,“你把我父母和季常盛的恩怨用西班牙语写出来,印成书,就印一本。”
储征一时没揣摩透老板的用意,“您是要做什么用?对排版有没有什么要求,还有过去以什么方式叙述出来?”
慕靳裴:“随意。”顿了下,“小说吧,第一人称,涉及到的人名换一下,我自己看。”
他说:“星遥不懂西班牙语。”
储征明白了,老板一直站在冷风口就是反省自己,他把自己的身世和经历写成小说印出来,是想每天看了后提醒自己,不能光顾着跟季星遥恋爱而忘了自己跟季常盛的仇恨。
用这种方式逼自己,心里该是有多矛盾痛苦。
慕靳裴拿了支烟出来,打火机刚打着又想火起来小区禁烟,他把打火机跟烟一并扔到垃圾桶。
二十分钟过去,季星遥还没出来。
他把咖啡杯放车里,去公寓楼里找季星遥。
季星遥还在打电话,这会儿正跟唐加莱聊天。
在这之前她打了一通电话给母亲,母亲完全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公寓楼失火时,尹荷在练功房指导排舞,手机没带,团里没人知道季星遥住在那个小区。
后来网上有关公寓失火的所有消息撤掉,也没多少人再议论。
直到季星遥给她打电话报平安,尹荷才知道这事儿。
第二通电话是唐加莱打过来,她没看到经纪公司总监发的视频,只看到了公寓楼失火的新闻。
唐加莱问:“你有没有跟季叔叔和尹阿姨报平安?”
季星遥:“我妈知道了,还没跟我爸说,可能他也不知道,说是要出差,估计这会儿在飞机上了。”
季常盛还没去机场,刚刚得知了此事。他之前忙着接待一个大客户,没关注手机消息,送走客人后才有空看手机。
唐宏康:【你这下可以放心了,星遥有了好归宿。】
这话看得他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紧跟着,唐宏康给他发来一段视频,还有一个链接。
唐宏康:【问过了,公寓那边没事儿了,你放心吧。】
季常盛看完,问:【这视频哪来的?】他在网上没找到,点开唐宏康那个链接,显示原微博已经删除。
唐宏康:【网上的呀,一个经纪公司的负责人发的,对了,那家经纪公司就在星遥画室那栋大厦里,要不然我也不信呀。】
季常盛知道那家经纪公司,以前还跟尹荷她们舞团有过合作。
唐宏康:【还真删了,可能是慕靳裴让人删的吧。】
从视频上可以看出那一刻慕靳裴对星遥的担心是真实的,但季常盛从不信‘眼见为实’这句话,他吩咐冯梁查清楚,同时又给另一人打电话,查查具体怎么一回事。
没到半小时,冯梁急匆匆过来汇报,火灾是由于季星遥楼下邻居家忘了关火导致,邻居上了年纪,一时疏忽。
据小区业主说,慕靳裴当时跟保镖争执了好一会儿,保镖拦着不让他上去,另外两人坐电梯上楼。
冯梁还调了相关监控,慕靳裴从画廊出来后往M.K分部去,行至半路他的座驾突然违规调头,没过两分钟,慕靳裴下车,一路跑到小区。
听后,季常盛点点头,“你准备一下,马上去机场。”
冯梁离开,门关上。
季常盛揉揉眉心,把慕靳裴在路上奔跑的那段监控视频又看了一遍,不得不承认,他有点被触动到。慕靳裴奔跑的速度竟然没输给保镖,连着跑了七八公里。
换他他是做不到的。
很快,电话响起。
那边汇报调查情况,跟冯梁说的一样。
通话结束,他盯着手机屏幕,思绪复杂。
也许真如冯梁以前说过的那样,就算慕靳裴是顾家的孩子,他应该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顾家跟季家的那些恩恩怨怨。
季常盛定定神,再次给女儿打电话,刚才电话一直占线打不通,也不知道女儿有没有被烟给呛到。
季星遥:“爸,我没事,跟吸了几口雾霾差不多,不要紧。你不是要出差吗?还没上飞机?”
季常盛关上电脑,“这就出发。”他叮嘱女儿:“不管要不要紧必须去医院检查,这样放心。”
季星遥敷衍着应下来,前面有身影走来,她抬头看去,是慕靳裴,她跟父亲说:“先不聊了,等你出差回来再说。”
她收线,走向慕靳裴。
慕靳裴以为她迟迟不出去是走不动路了,问她:“是不是腿不舒服?”
季星遥:“还行。”从顶楼走下来确实很累,腿也发酸,不过不影响正常走路。
慕靳裴弯腰,打了个横抱把她抱起来。
第29章
公寓楼里不时有人进出,但凡看到他们的人都一步三回头。
季星遥不是第一次被他公主抱,可这里是她每天都要回来的地方,有些人经常遇到还有点面熟。
她让慕靳裴放下,“我自己走。”
慕靳裴没看她,目不斜视望着前方,他在想别的事,显得漫不经心。
“放我下来吧。”季星遥再度要求。
慕靳裴这才看她:“抱都抱了,放下来麻烦。”
季星遥:“……”他的理由总是奇葩又让人不好反驳。她搂着他脖子,“你怎么不穿外套,不冷?”
“还行。”慕靳裴已经感觉不到冷。
说话间就出了大楼,寒风凛冽,这边正好是风口,干冷刀割一样的北风往骨头缝里钻,季星遥不由瑟缩往他怀里靠了靠。
不知道是不是风大,她刚张口还想说什么,结果连着咳嗽了好几声,之后她就没再吱声。
慕靳裴已经没多少劲,从画廊跑到小区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可他还是坚持把季星遥抱到停车场。
然而季星遥并不知道他是一路跑来,更不知道他为了上楼找她把保镖也踹了一脚。
储征看到这一幕感觉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拍卖会那晚老板抱季星遥是因为季星遥脚磨破了,那么做是怜香惜玉。
这会儿呢?
也许有种失而复得的紧张。
他赶紧把车门打开,感叹老板的体力耐力还有臂力。换一般人狂跑七八公里连走路的劲儿都没了。
坐上车,慕靳裴让司机开去医院。
季星遥觉得去医院纯粹多此一举,到目前为止她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今天这一遭对她来说不是劫后余生,充其量算个有惊无险。
去医院检查是小题大做,关键是影响他工作。
慕靳裴不容商量,他不松口司机就不敢擅自做主改变路线,一直朝着医院方向开去。
“真不用检查。”季星遥还在坚持。
慕靳裴没吭声,找出放在车上备用的电脑打开,插上耳机。季星遥想起来他还要开会,可他手边并没有其他资料。
这个时候他本应该在公司,可他去而复返,应该耽误了他不少事。
慕靳裴看了眼手表,离视频会还有十分钟,他给储征打电话,“一会儿把我这边的线路切进去。”
即便父亲准许了他不参加会议,可一些重要决议他必须得知道。
之前姑妈虽然答应了配合他应对季常盛,那是她被逼无奈,她现在肯定想着怎么争取M.K的更多实权。
搁以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把工作置之不顾,就算天塌了他也会坚守在会议室的显示屏前。
今天他的情绪失控了。
这对他来说太危险。
要是以这样的状态跟季常盛博弈,他必输无疑。
季星遥打开咖啡杯递给他,“喝几口缓缓。”
慕靳裴把衬衫纽扣松了几颗,胸腔还是发闷。她已经把杯子放到他唇边,他象征性抿了两口。
季星遥拧上杯盖,她想让他回公司,路上信号不稳,他开会要用的资料也没带来。
她靠在他肩头,跟他打商量:“我能不能不去医院,不喜欢做检查,有的检查仪器还有辐射。”
慕靳裴始终没搭理她,她不去医院的原因其实他知道,是怕耽误他工作。他带上耳机,开始平复自己,让自己的理智回到最初那个点,那个绝对冷静又冷血的点。
他试图过滤掉不该有的想法,可旁边的人还在说个不停。
季星遥摩挲着他手腕的表盘,“我体质不错,吸了两口烟用不着那么矫情还要去医院检查。”
慕靳裴瞥她,“你哪来那么多话?”
季星遥一愣,他面色紧绷又眼底毫无温度的样子让她陌生,她毫不示弱,觑他,“我话多怎么了?”
慕靳裴跟她对望,她眼里的倔强劲儿在招摇呐喊,还有一丝丝委屈,他暗暗吁口气,“听话。”
季星遥借题发挥:“你怎么这么情绪化,换个语气不行?”
慕靳裴习惯了掌控和强势不假,但绝不是情绪化的人。
这些年生意场的磨练和从小慕家的那种压抑环境,他早就学会了怎么管理自己的情绪,也很少情绪外露,刚才实属例外,正好烦闷堵在心口。
从他知道公寓楼失火一路狂奔,到现在坐在车里,看似一切平静下来,可心里像有两股巨大的力量在互相撕扯,让他透不过气来。
那些仇恨的种子早就在他心里扎了根,二十多年来滋长到盘根错节,像有千万只手拉扯着他往深渊里坠。
理智归位后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面对季星遥时又做不到无动于衷,听她咳嗽两声他都不放心,必须得到医院去检查。
慕靳裴抱抱她,“关系到你的健康必须听我的,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那么呛。”他保证,“下不为例。”
季星遥垂下眼皮,没爱搭理他。
慕靳裴抬手抚抚她的脸颊,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刚才我语气不好,跟你道歉。”
季星遥即便不高兴也能分清场合,“检查可以,”她提出,“你不用下车,忙你的工作。”
慕靳裴点头,“让储征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