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梦筱二
时间:2020-03-10 09:15:11

  她的电话号码现在依旧在慕靳裴的黑名单里躺着,大概也没有再放出来的机会。
  上次见到慕靳裴还是两年前。
  办公室门开了,许睿转脸,慕靳裴进来了,拿着档案袋,他还是以前那样,说不出哪里变了。她刚认识他那会儿,他们才十八九岁。
  这么多过去,岁月只让他变得更成熟,更内敛,也更有魅力。
  而她,眼角有了浅浅的鱼尾纹。
  就是这么不公平。
  一早来之前,齐琛嘴贱,让她多抹两斤粉,不然一下就让季星遥比下去。
  “你找我来,跟季星遥有关?”她开门见山。
  办公桌上,秘书早就泡好了咖啡。
  慕靳裴拿着杯子坐在许睿对面,“一件跟她有关,还有件跟谢昀呈有关。”他把档案袋递给她,“这是小布丁最近的治疗情况。”
  许睿挺意外,他竟然亲自帮谢昀呈协调,“你们…言和了?”
  “不算。”慕靳裴搅动咖啡,“他帮了星遥。”
  许睿明白了,他是爱屋及乌。
  两人简单聊了聊小布丁的病情,许睿把一些记不住的专业词都记下来。
  “你跟季星遥怎么样了?”
  慕靳裴没吱声,还在搅咖啡。
  许睿意会,应该不怎么样,她识趣的没再多言。
  慕靳裴放下咖啡勺,“今年你们瑞琛的年终酒会,到时给我张请柬。”
  许睿莫名一怔,以前可是请都请不动,这回竟然主动要求过去。
  事情聊完,许睿没多逗留,拿上档案袋离开。
  慕靳裴打开电脑,盯着无名指那枚戒指看了数秒。他一夜没睡,到现在心里都钝钝发疼。
  她说,她也想试着朝有他的地方走。
  他何德何能。
  中午时,慕靳裴收到季星遥消息:【那家餐厅的厨师换了,芝士烤蘑菇不是以前那个味了,月月也说一般。】
  慕靳裴没多想,以为她又在那家餐厅订了餐,【等明天我给你烤。】
  季星遥只吃了两个烤蘑菇,其他的菜全吃了。
  月月问季星遥:“星星,慕叔叔给我们订了餐,那他自己吃没吃饭呀?”
  季星遥:“他们公司有食堂,什么美食都有。”
  “哦。”月月放心了。
  午睡后,季星遥准备带她们去逛逛。可月月提出,想回家。
  “怎么了?”
  回答的是小布丁,“妈妈,我有点累。”
  季星遥蹲下来,“哪里不舒服?”
  小布丁眨了眨眼,“没有不舒服,就是…跟月月上午一直玩,可能有点累,没关系的,我休息就会好的。”
  季星遥没敢再多停留,下楼时她也是抱着小布丁。
  月月替季星遥背着包,一路紧跟。
  楼下,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
  季星遥把两个孩子放车里,上车前,她回头看了眼,后面广场空空的。以前,张伯总是在这里等她。
  到家后,小布丁和月月急急忙忙回自己卧室。“星星,我会照顾好小布丁,你不用担心,你忙吧。”
  然后门关上了,反锁。
  到底是孩子,所有的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季星遥后知后觉,小布丁没有不舒服,大概是要给她惊喜,她们俩竟放弃了去玩的时间,回家偷偷摸摸准备着。
  傍晚,慕靳裴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印有‘老蔚家裁缝铺’的手提袋,怀里还抱着一束玫瑰。
  季星遥难得放松自己,靠在沙发里看综艺节目。
  慕靳裴恍惚有一种错觉,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下班回家,总能第一眼就看到她,她看到他后会跟月月那样,扑到他怀里,让他一直抱着,不愿下来。
  “她们俩呢?”
  “在自己房间里。”
  慕靳裴把电视调成静音,半蹲在她身前,把玫瑰花给她,季星遥跟他对望,两人之间无声。
  他深邃的眼眸,让人深陷。
  季星遥接过玫瑰花。
  慕靳裴起身,“要不要跟我一块给月月的布娃娃缝衣服?”
  跟女儿有关的事,季星遥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好。”她指指那个手提袋,“这里都是?”
  慕靳裴:“嗯。”他把秋冬款全都裁剪好。
  两人去了慕靳裴的卧室,他房间的床头柜上放着摆台,她和月月在一起的抓拍照。沙发上摆满了布娃娃夏季的衣服,各种小裙子。
  季星遥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像欣赏艺术品那样,爱不释手。
  慕靳裴也在她边上坐下,拿出针线,开始干活。
  “你现在弄得这个是什么?”季星遥在一边认真看着。
  慕靳裴:“你们女生不是都讲究衣服要跟首饰配套?我给布娃娃串手链,你帮我拿着这些小宝石。”
  小宝石是人造的,各种颜色。
  他需要什么颜色,季星遥就给他递什么颜色。
  偶尔,他手臂没注意会蹭到她一下,很轻。
 
 
第90章 
  月月和小布丁这几天除了吃饭,其他时间足不出屋。
  她们还在门上贴了一张便签条:除了我们俩个小可爱,禁止大人入内,谢谢配合哦。
  季星遥也开始好奇她们到底在干嘛,不过还是尊重她们的隐私,从不多问半句。
  把孩子们交给护理团队,她一人去了画室。
  慕靳裴新买的这套公寓离画室不远,她一路走过去。
  初秋,天高云淡。
  季星遥把画室的窗全打开,秋风卷着纱帘,高高扬起,轻轻落下。
  今天阳光不错,她把所有盆栽拿到落地窗前晒太阳,三十多盆,摆了两排。
  在它们身上看不到秋天的痕迹,依旧葱葱郁郁。
  给盆栽浇水,修剪。
  忙完,季星遥给自己煮了杯咖啡。
  坐在画布前,她努力去想着慕靳裴的背影。
  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后来,被一阵手机振动给打断了思绪,谢昀呈的电话。
  谢昀呈想小布丁,可小布丁电话打爆了也没人接。
  他担心,就直接打到季星遥这里。
  “北京都快十点了,你们还没起来?”
  季星遥:“早起了,我在画室。”即便打电话,也不耽误她构图。
  她心不在焉道:“什么事?”
  谢昀呈:“你把手机给小布丁,她想造反了是不是,我电话她也不接。”
  “她在家,和月月玩儿呢。”季星遥想了想小布丁为何不接电话,“可能关了静音,防止有些人打扰。”
  这话听上去就有针对性,谢昀呈懒得搭理。
  不过郁闷倒是真的,每天都是他主动给小布丁打电话,小布丁玩脱了,一点都不想他。
  “哪天回?”
  季星遥也不确定,她还要等着傅寒回来商讨合作细节,最好能把合同定了,这样就省得来回跑。
  “最早下周。”
  谢昀呈‘嗯’了声,他靠在办公桌沿,百无聊赖拿着钢笔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
  电话里清楚听到,‘咚’‘咚’。
  他说起她投到L.T的简历,“董事会有人反对,怕是悬了。”
  季星遥手上顿了下,“你哪儿听来的消息?”
  谢昀呈:“我跟你老师认识,从他那儿听来的。”
  季星遥不解的是,“我又不是应聘学院管理层,还需要惊动董事会,一个任课老师而已,搞那么大动静?”
  谢昀呈把钢笔丢一边,“因为人事和行政的负责人,是女的。我猜测,八成是看你不爽。”
  他猜测着各种可能,“也可能是你情敌呢。”
  “情敌?”
  “嗯。想得到慕靳裴的人,可不就是你情敌,当然,你也是她们的眼中钉,谁会自虐把眼中钉往自己眼里夯?”
  “……”季星遥无语,“行了,别脑补了。应该是我的资历不够。”
  这几年,她名下没什么作品,‘假面’系列,只有几个人知道是出自她手。
  就算厉赫文跟董事会解释,她这些年以‘假面’活跃在油画界,也没人信,毕竟口说无凭。
  她看着眼前的画布,也许,她该高调的证明一下,假面就是她,不然以后‘星遥’系列就很难再维持以前的拍卖价格。
  “等回去,我把‘星遥’系列跟‘假面’系列合体,公开一下,假面就是我。”
  谢昀呈好奇,“你打算以什么形式让它们合体?”
  季星遥:“商业机密。”她话锋一转,“不过看在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份上,我透露一点给你。你现在开始多囤一些我的画,说不定哪天你就暴富。”
  槽多无口,谢昀呈直接挂了电话。
  已经八点多,夜色很浓。
  小布丁不在家,谢昀呈回家无事可做,关了电脑,他拿上风衣准备去夜场。
  停车场,他遇到了Landy。
  她的车横在他车前面,一看就是在这里堵他。
  看在小布丁份上,谢昀呈还算客气,敲了敲她车窗。Landy抬头,看到是他,她把车倒回另一个停车位,降下车窗,“放心,我还不至于倒贴到你停车场。”
  谢昀呈盯着她看了几秒,给足了她耐心,“有事快说。”
  Landy:“过来看看小布丁,我刚才去医院,医院说出院了。”她不知道小布丁住哪,就来找他,当然,还有一事要求证他。
  跟小布丁有关,谢昀呈表情有所缓和,把小布丁行程跟她简单一说,“等她回来我联系你。”
  说完,没有任何停留,他走去自己的车。
  Landy看着他欣长的背影,这个男人就是行走的荷尔蒙,渣的明明白白,却又让人欲罢不能,她也曾一度觉得自己脑子坏了。
  两年了,还放不下。
  “听说你为了收购L.T控股的艺术学院,把自己送去了滕诺的床上。你要是真缺钱,我有钱。我们俩那套公寓,还在那,也给你。”
  谢昀呈:“……”
  他已经开了车门,又砰一声关上,转身,眼睛微眯,一言不发看着她。
  Landy跟他对视:“圈子里都在传,怎么,你还不知道?”
  谢昀呈蹙眉,他还真没关注,开了一下午的会,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又是厉赫文在败坏我?”
  Landy:“谁传出来的我不知道,不过滕诺在L.T的高层会议上力挺你们M.K资本进入,这不就说明什么了?”
  滕诺那女人,很少替谁说话。
  “再说,你约了滕诺见面,也是事实。你们俩去酒店,有人看见。”
  谢昀呈瞅着她,“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关注了?”
  Landy:“从你离开我床的那一刻。”
  谢昀呈:“……”
  他轻哂,拉开车门坐上去。
  Landy的指尖无意识来回抠着方向盘,“不管是不是为了收购L.T艺术学院,你还真打算跟滕诺在一块儿?”
  滕诺也符合他对女伴的审美,性感漂亮,聪明,不黏人。
  谢昀呈发动车子,跟她的车会车时,他轻踩刹车,“不管我跟哪个女人在一起,反正不可能再跟你。”
  他看着她的眼,“我没有吃回头草的癖好。”
  说完,车窗升上去。
  Landy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尾灯拐弯,消失不见。
  ——
  中午时,季星遥又收到了对面餐厅送来的午餐,菜品和多年前差不多,她以为,是慕靳裴给她订的餐。
  饭后,她接着忙。
  重拾过往支离破碎的记忆,很难。
  她花了一上午,才拼凑出画面的一角。
  再次抬头,太阳挂在了西半空。
  季星遥关窗,把所有盆栽放回原处,关了灯离开。
  等电梯时,她下意识就去看走廊尽头的窗口,那盆绿植还在,似乎比以前更茂盛,也长高了许多。
  可张伯不在那里等她了。
  曾经,她一直以为,他陪着她长大,而她也会伴着他老去。他无依无靠,她是他唯一的亲人。
  手机震动,是慕靳裴,【我今天回去不会太早,大概要六点钟。】
  他现在每天早请示晚汇报,中午还会让人给她送一杯打包的咖啡。
  季星遥回家也没事可做,那两个小不点没空理会她。她打开软件,叫车,打算到处逛逛。
  很快,有人接单。
  显示信息,司机是张师傅,还有车牌号。
  张这个姓,很大众,季星遥并没多想。
  到了楼下,出租车已经在路边等着。
  她看了看车牌,确认后加快步子走过去。
  张伯看着倒车镜里越来越近的身影,不安和局促充斥了他整个心脏,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他怎么都没想到,打车的人会是季星遥。
  季星遥拉开后座的门,直到关上车门,她才看驾驶座,同时说道:“师傅,麻烦…”她愣住。
  那些话在喉间滚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遥遥。”张伯的声音苍老也苍凉,还夹杂着想念。
  季星遥依旧怔怔望着张伯,他鬓角的头发白了,眼角布上了一条条深深的皱纹。她跟慕靳裴离婚多久,她就有多久没再看到张伯。
  “您…您怎么开出租车了?”
  张伯看着倒车镜:“我没事做,打发时间,天天固定在这个地方跑。”安静了下,“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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