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道:“你想吃什么?哪家店?”
洛溪想了想:“我不想去饭店,家常菜,你会做吗?”
“不会!”
“哦!我也不会!”
两人相视,陷入沉默。
洛溪尴尬地笑着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开玩笑的。随便找一家吧。”
秦颂拿出手机跟什么人发了两条信息后,隔了一会儿拿起了车钥匙。
到底是去哪里吃饭,秦颂也没告诉洛溪,只是车子越来越偏,从B市的中心开到郊区,最后停在了一排民居前面。
洛溪跟着秦颂一路穿过民居,又往里面走了一段路。
那条路很窄,边上只有一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有几只不知名的虫子在灯光下面飞转着,盘旋着,好像不知疲倦一样。
洛溪想:这种地方实在很像电视剧里面的抛尸现场!
边上忽然野猫叫了一声,尖利恐怖,洛溪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18章
除开有野猫的怪叫之外,这儿还是很不错的,洛溪之前没有来过这,不知道原来在离城市的不远处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它那么安静,就好像是一位睡美人一样。
往前走了几分钟,看到了一排巨大的枫树,在地上投下了巨大的阴影,月光透露树叶罅隙投下来,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光斑。在枫树的后面掩藏着一座造型别致的房子,门口还挂着两只红灯笼。
洛溪有种错觉,就好像是来到了民国时代的古宅一样。
或许里面住着一位端庄的待嫁的小姐。
风吹过来,灯笼晃了晃,紧闭的大门遮住了里面的世界,让人觉得神秘又有些诡异,洛溪挨着秦颂,躲在了他的身后。
秦颂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剃着板寸极为瘦削的年轻男人从里面探出来,看到秦颂,眉飞色舞地说:“老四,你到的可真快啊。”
秦颂点点头。
男人朝他背后看去,见到了洛溪,露出夸张的神色:“哇塞,美女!”
洛溪不知道他是谁,但料想应当是秦颂熟悉的,同他打了个招呼。
秦颂进门,走在前面,看来对这里并不陌生,男人积极主动地凑到洛溪边上:“美女,怎么称呼,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孔阳,孔大圣人的孔,阳光少年的阳,取自班固《东都赋》:於昭明堂,明堂孔阳。”
洛溪简单说了自己的名字:“洛溪,洛水的洛,溪水的溪。”
孔阳点点头:“有道是:女人是水做的,你看,果然是人如其名,美!美!美!“
洛溪并不觉得这名字哪里美的,不过看他说的一本正经还是礼貌回答说:“你再夸,我就要膨胀了。”
“哇,美女,我是真心的。”孔阳在边上正要准备长篇大论,秦颂将人拎到自己身边:“你都准备好了吗,还凑在这里?”
孔阳不满地说:“老四,你用不着这样吧,我只是在招待到这里的贵客而已,你放心我又不会对你女人怎么样。”
秦颂挑着眉盯着他,孔阳高大的身材在他的注视下一寸一寸地短了,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洛溪对孔阳称呼她为秦颂的女人很是满意,更何况,不管秦颂是否注意到,反正是没有反驳,这叫她更是高兴。她兀自脑补,她和秦颂经过命运百般捉弄,最后终成眷属,生儿育女,想想都觉得人生美事,不过如此了。
“你傻笑什么?”秦颂看到洛溪那发傻的样子疑惑道。
“啊,没有!没有!”洛溪垂下头把自己笑的放肆的神情遮掩住。
秦颂领着人穿过一片紫藤花廊,现在还没有到时间,只能看到古老修长的枝条盘旋着,但是可以想象在过一段时间,天气暖和,这里必定挂满了紫藤花,从架子上面垂下来,伸手可触,轻风拂过,就能荡起一片花的海洋。
进到屋子里面,靠门的地方放着一个四联的屏风,上面绣着梅兰竹菊,很有风雅。绕过屏风就是大厅,里面放着三张四方木桌,桌子古朴,在四面的墙上分别挂着古画。
洛溪用欣赏的目光看看周围,能够看出来主人的精心,不过虽然装修雅致,但是显然还是一所民宅:“这里不会是孔阳的家吧?“
秦颂嗯了一声,洛溪打趣说:“难怪呢,所以今天我们是来农家乐?”
“不是你自己说想要吃家常菜吗?”
说话间,孔阳已经端着菜出来了,一边走一边说:“今天人手不够,老四你来搭把手。”秦颂挽起了袖子就去帮忙铺桌布,跟着还去厨房拿菜,他穿着法国高级手工定制的衬衣,如今跟个跑堂一般,略有那么一点儿违和。
洛溪偷偷笑了笑,男神偶尔接地气也挺有意思。
“小洛,别坐着啊,你还真当自己客人啊,去厨房拿筷子和勺子。”孔阳吩咐道,洛溪收住笑,赶忙过去。
菜很快上好了,六菜一汤,有肉有鱼还有海鲜,搭配合适,算得上丰盛。孔阳介绍说,这里每天的菜式都是固定的,不论谁来都一样,定时定点定量,要不是秦颂的面子,今天这一顿才不会加做。
“那你这里生意好吗?赚钱吗?”洛溪听到他这样操作模式,觉得很新奇。
孔阳大概经常被问此类问题,回答得很快。
他会大手笔购买鲜花和昂贵的最新鲜的食材,虽然菜式品种不多,但每回都味道上乘,别出心裁,惊艳宾客。
而且他这儿有自己酿的酒,醇厚浓郁,千金难求。随时为来此的客人准备好。
他得意地说,作为主人,他可以让所有人都宾至如归,无论旁边坐着多无趣的人,他都有办法谈笑风生。
“在我这用餐可是要凭号码牌的,你要知道现在领的号码已经排到后年了。”
洛溪咋舌,实在是没想到啊,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居然这般厉害,只是为什么偏偏秦颂能够临时决定就能过来这儿加餐呢?看样子,两个人应当很熟。
孔阳看出了洛溪的疑问,双手捧脸,做可爱状,冲着秦颂抛了个媚眼:“我们可是同床共枕了4年,感情深啊,是不是啊,秦颂弟弟。”
洛溪露出惊讶的神情,孔阳正要继续吹嘘,脑袋就被秦颂敲了一记:“可闭上你的嘴吧。”
孔阳委屈:“老四,别敲了,你当我木鱼啊。”
秦颂难得开口解释,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同一个宿舍的,尽管他们念得是赫赫有名的B大经管学院,但是孔阳却更喜欢做饭,在他们大二的时候,就折腾了这么一个饭店,秦颂在里面有投资。
洛溪知道秦颂投资眼光毒辣,却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投这种小饭店,而且照着孔阳的叙述的话,这投资也是稳赚啊。
秦颂道:“虽然他做事看着不靠谱,不过做饭还可以。”
孔阳切了一声,面露不满:“什么叫还可以,分明是很好!这几年的生意难道不红火。”
“哦,但是我好像一分钱也没收到啊。”
“喂喂喂,能不能不要这么势利眼啊!你好歹一个大公司总裁,跟我这小作坊要钱,你还要不要脸了,”孔阳摸摸鼻子,寻找同盟,“美女,你说是不是?”
洛溪可不想参与进去,埋头吃菜。
孔阳给洛溪杯子里倒满酒,自夸道:“尝尝我这边的酒,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包你喝完还想喝。”
洛溪尝了尝,果然味道不错。
“不瞒你说,光凭这酒,我就能打遍天下,何况还有我一手烧菜绝学!”孔阳得意洋洋地说。
洛溪比了个大拇指,老实说,她还真挺想介绍朋友来吃的。一边听他们聊天扯淡,一边不自觉地就多喝了几杯,等到感觉上头的时候已经晚了。
洛溪扶着脑袋,双颊酡红,嘴里嘟哝:“这酒后劲好大!”
秦颂没注意她喝那么多,这会儿见她眼神迷蒙,面露醉意,瞪向孔阳:“你给她喝这么多干什么?”
“天地良心,我就给她倒了一杯,是她自己喝的吧。”孔阳色迷迷地冲着秦颂吹口哨,“怎么,难道不是正合你心意吗?房间都是现成的,等会儿你大少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放心,我这儿隔音效果很好!”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
“大老远大晚上的把人带过来,还把我抓起来帮你烧饭做菜,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殷勤过!”孔阳委屈,“难道我还说错了。”
第19章
秦颂扶着人到了楼上,洛溪一来坐了很久的飞机,再加上酒喝高了,很快就睡着了。
秦颂从楼上下来,孔阳还在收拾,见到人,吃惊:“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秦颂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孔阳挤眉弄眼:“老四,难怪你在大学里面什么美女都看不上,原来是寡人有疾!”他同情地说,“果然人无完人。老四啊,这事情非同小可,有时间去医院看看啊!”
秦颂就知道他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他不是个计较的人,不过涉及到男人某方面,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平静。
“你是不是脑子里面全部都是那事情!”秦颂恼道,咬牙切齿地说,“而且我也没有问题!”
孔阳摆摆手:“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情。”
秦颂真觉得天降大锅。
两个人沉默无声了一会儿,孔阳继续收拾,秦颂倒了杯茶,坐在边上,很是悠闲。
孔阳一摔抹布:“你就不能帮帮忙,收起你的少爷架子!”
秦颂抬抬眉头:“寡人有疾!”
孔阳呼吸一滞,差点没有上去咬人。他哼哧哼哧干完,一屁股坐到秦颂边上,脸上还挂着强烈的不容忽视的八卦神色:“到底什么关系啊,你小子瞒得够紧的啊。”
秦颂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没什么关系。”
“你骗谁啊,你单独带过女人来过这吗,一般的女人能够近你身吗?什么时候这么口是心非了。”
秦颂捏了一下眉心,是的,很多的行为都解释不了,他们真的单纯只是睡了几次的关系吗?孔阳看秦颂露出纠结的神色,拍拍他的肩膀,神色难得严肃:“老四啊,别的方面你确实厉害,但是这感情上,你真是……好好想想”说着哼着小曲上楼了。
洛溪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口渴,披上衣服准备去拿水。
房间里没有准备,洛溪就去厨房拿了一瓶,等她准备回去不经意地透过窗户看到了外面的花园里坐着个人,一星火光忽隐乎现,大概是在抽烟。
尽管身影有些模糊,不过洛溪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秦颂,她记得下楼时候看了一下时间,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不知道秦颂是没睡呢?还是睡醒了。
洛溪开门走出去,秦颂听到声响转头看了一眼。
“怎么起了?”
“你怎么待这里。”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陷入沉默。
“我在想一些事情。”秦颂先开口了,随后抽了一口烟。
洛溪在他边上的藤制坐凳上坐下来,月光在花园中氤氲散开,给这儿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甚至还能听到虫鸣的声音。
本来就嗓子干,这会儿闻到淡淡的烟味,洛溪咳嗽了两声,她转开瓶子,喝了一小口水。秦颂看她一眼,沉默地把烟给灭了。
洛溪抬头仰望星空,这儿的黑夜可以清晰地看到寥落的几颗星,她闭上眼,感受着夜风拂过脸,身体都放松了:“我小时候住在农村,就是这种房子,白天出去玩,晚上可以在院子里面看月亮看星星。我们家院子很大很大,里面还有一棵枇杷树,我那时候还爬上去摘果子吃,那棵树上的枇杷超级超级甜。”
洛溪径自说着,也没在意秦颂究竟在不在听。
那时候洛老爹洛妈妈忙着挖矿赚钱,洛溪就跟着爷爷奶奶住一起。
她记得老家的房子冬暖夏凉甚至用不上空调,院子里有一口井,每到夏天的时候,爷爷每天都会早早把西瓜放到井里面,等到午后,就把西瓜拿出来,咔嚓一刀剖开,露出红囊黑籽。
洛溪就会跟爷爷奶奶坐到大树底下,拿上一两瓣西瓜,一边吃瓜一边纳凉,那时候奶奶就会摇着蒲扇帮洛溪扇风,爷爷则拿个收音机在边上听戏。爷爷喜欢听地方特色的戏,吴侬软语嗲嗲的声音落在耳朵里让人如同躺在海里的小船一样,起起伏伏,叫人昏昏欲睡,洛溪总会一边听着一边躺在奶奶的臂弯里面慢慢睡着。
洛溪在那个地方度过了最美好的童年。
洛溪看着秦颂,夜色中描摹着他的面容,他长得实在秀气,皮肤白皙,如同月光下的王子。
“听起来似乎是很不错的地方。”洛溪以为秦颂没在听,却不料他听进去了,还难得评价了一下。
“城市和乡下各有各的好,到了城市想念乡下的空气清新生活闲适,真要让你去到乡下,又会喜欢城市便捷热闹,这就是围城,出来的人想进去,进去的人想出来。”
“人都是贪心的。”秦颂一语中的。
洛溪同意,却有另外的理解:“黑格尔说恶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动力。人人有欲望没什么不好,坏人的欲望很纯粹,好人的欲望会用道德来约束而已。”
秦颂注视着她,一动也不动,在黑夜中仿佛形成了一座雕像,他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变化,似乎对洛溪说的话无动于衷。
“所以你的喜欢也是一种欲望。”良久,秦颂才说,语气肯定又冷漠。
洛溪没想到秦颂会引到这个话题,她以为自那次和导演他们吃完饭以后,这个话题就不再被提起了。
这个定论对她显然不利,她急着想要狡辩,想要说对他的爱绝对不是简单的□□,可是事实上,她要的更多,要他的人,他的爱,千言万语都涌了上来,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她只轻轻地说:“我的喜欢是我的内心我控制不了也无可奈何,我只能顺从它。”
“理智的人会想要把这种内心的声音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