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臂之间形成了密闭的牢笼,被禁锢于其中的男孩子慌乱无措,眼看着青年一点点贴近,只能委屈巴巴地睁大眼睛:
“你、你靠得好近,德古拉先生!明明不应该有这种感觉,可我的心为什么在砰砰直跳……好奇怪,我已经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你们俩又开始了是吗!
“虽然理智告诫我要跟你保持距离,可只要看见你,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或许,这就是爱吧。”德古拉邪魅一笑,瞳孔中的血红色若隐若现,“离开林妧跟我走,好吗?”
结果还是书接上文的林妧被戴绿帽子剧情啊!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要迫害一下她,拉出来兴高采烈地鞭尸啊喂!就算是为了表现“只要这样做,即使对方有女朋友也会忍不住心动”,那也完全没必要直接用她的名字好吗!
暖阳明媚,空气寂静,金发红眸的异国青年与俊俏青涩的小少年四目相对,倒也不失为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美妙画面。然而恰好就在这时,一件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故陡然发生——
德古拉与陵西戏精附体,角色扮演玩得如痴如醉,因而绝对不会发现某个极为重要的事实:病房里的椅子,全部是可以推动的滑椅。
随着德古拉身体前倾,手臂自然也会加大支撑力度,就在他用力把手往前下方按压时,滑椅理所当然地,被一把推开了。
两人距离墙壁只有一米远,因此滑椅在推力下重重撞在墙面,与椅背一起发出轰然一声巨响的,还有陵西小朋友可怜的后脑勺。
那声音惊天地泣鬼神,简直足以称之为“响彻灵魂的叩击”,陵西疼得两眼一翻,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与他相比,德古拉的境遇也绝对称不上太好。
滑椅被推动后,青年的身体由于失去支撑,也随着椅子迅速前倾,为了不跌倒在地,情急之下只得一把拉住离自己视线最近的某个东西,试图稳住身形——
可惜这招并没有奏效,阴差阳错握住陵西裤子的伯爵先生最终还是狠狠摔倒,在双腿跪地的同时,脸庞重重砸在前者大腿上。
这简直是史上最惨烈的谈情说爱现场,一时间哭喊声、尖叫声与哀嚎声响彻病房,大概是实在受不了他们俩的吵吵闹闹,房门毫无征兆地被人轰然打开。
“胡闹够了没?这里是病房,给我安静!”
推门而入的青年居然是陆银戈。林妧原以为他在不久前就已经愤然离开,没想到陆银戈非但没走,还一直留在房门口。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不知道在门外听了多久热闹、个个神情复杂的护士。
目光不善的狼人青年还想骂骂咧咧说些什么,然而视线一扫,在触碰到病房里一片狼藉的景象后猛然浑身僵直,兀地停了口。
那是第一次,林妧在他脸上见到了类似于“惊恐”的神色。
陵西翻着白眼躺在椅子上,裤子被德古拉紧握着扒下来一些,如今仿佛受到了某种剧烈的疼痛般浑身抽搐,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德古拉跪倒在地,呈现出无比诡异的奇怪姿势,让人不得不想入非非的是,他的脑袋不偏不倚,正好埋在陵西大腿根部。
良久,陵西流着泪颤抖出声,每个字都是血与泪的控诉:“德古拉你这混蛋,害得我好疼。”
“要是惹我不高兴,你可别忘了,吸血鬼是会咬人的。”
“迟早有一天,我要当着她的面占有你。”
“或许这就是爱吧。离开林妧跟我走,好吗?”
看着陵西生不如死的神色和凌乱长裤,再联想起不久前两人的对话,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一切。
濒临报废的大脑拼命转动,陆银戈面无表情地想,啊,德古拉你个禽兽。
听见门边传来的声音,德古拉眼含热泪地扭过脑袋。当他开口说话时,被磕破的鼻子里鲜血狂涌:“戈戈,不要走!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子!”
小护士们同时倒吸一口气,把不可置信的目光移到陆银戈身上。
什么情况。
之前面对陵西时,德古拉先生毫无疑问是强势霸道的那一方,没想到一见到这位,却突然之间变了性格,甚至哭哭啼啼地想要解释。难道他们俩之间也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但陆银戈不是从很早之前就候在林妧病房门口,还一直害羞得不好意思进去吗?更何况不久前有人曾见到林妧从他车里下来,大家还一度以为这两人会发生点什么。
太绝了,太绝了,她爱他爱他爱他爱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爱的四角连环套!
四角恋、强取豪夺、当面帮老实人头顶的青青草原施肥除草,除开一句“贵圈真乱”,他们还能说些什么。
跟前是德古拉哭哭啼啼的呼唤,身后是小护士们别有深意的目光,陆银戈后背发麻,连一个眼神也不屑递给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留下一群叽叽喳喳的吃瓜群众。
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景象,林妧大脑里同样乱成一团。最后她心情复杂地想,这场事故也许是为了告诉他们一个道理:舔狗或许还能获得house,但秀恩爱,必不得好死。
正所谓“爱情的到来总是伴随着痛苦”,德古拉一语成谶,在十分钟之后和陵西分别以“膝盖出血”与“轻微脑震荡”双双住进医疗间。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也正是在这短短十分钟里,一则爆炸性消息在收容所里迅速传播,真真正正的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听了会脸红——
光天化日下的病房为何频频发出惨叫,独身男子究竟多寂寞才对人形玩偶痛下咸猪手?这一切惨剧的背后,是报复、是阴谋,还是命运无情的作弄;头顶青青草原的林妧小姐,她的爱情又应该何去何从?请关注今晚收容所小八卦,由林妧、德古拉、陵西、陆银戈领衔出演的情感史诗:《四边形相簿》。
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陆先生透露,他不幸地目睹了事件全部过程,以下是护士长死缠烂打后争取到的采访——
“什么采访,不就是想听八卦么?我对这些没兴趣,别找上我。”
……
“嗯?你问我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什么,又为什么会来医疗部?这玩意是奶油蛋糕——才不是特意买给林妧那家伙的,来这里更不是为了探望她!哈?你说看见我一直站在病房门口不进去?那只是走累了想休息一下,休息懂吗?”
……
“傲娇?老子怎么可能是傲娇!要是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吧?(活动手指,发出咔擦响声)提着奶油蛋糕一个人在医院走廊里散步,这不是很正常的消遣活动吗?每个人都会在无聊的时候这么做吧?……就算不正常你也给我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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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海盐奶盖蛋糕
林妧没受什么伤, 因此当天就出了医疗部。她走得匆忙,只回生活区拿了个小礼盒便准备离开,并对外声称太过劳累, 想回家好好休息。
——其实是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迟玉, 奈何不能向德古拉二人透露自己拥有地下六层权限的信息, 只能编出这个令人无法反驳的借口糊弄过去。
德古拉见她离开得毫不犹豫,神色悲惨得犹如惨遭新婚妻子背叛的可怜丈夫, 满脸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你手里拿着的是甜点对吧?难道是打算送给迟玉那个小妖精?我们这么久的感情, 难道还比不过跟他相处的短短一天么?苍天无眼啊!夭寿啦!”
陵西神情悲戚, 假意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这就是女人吗?想当年我们鸳鸯三飞,好不快乐, 你却被那妖精勾了三魂六魄。真是人不如新衣不如故, 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可怜人该怎么办才好!”
娜塔莉娅满脸嫌恶地斜睨他们一眼:“呸, 自己给自己加戏。林妧一个小厨师, 连地下六层都进不去, 怎么可能把东西送给他?”
紧接着决然地一把拉住林妧胳膊, 咬牙切齿:“话虽这么说, 但那男人除了脸蛋不错,到底有什么好?他比我温柔贤惠吗?有这么大的欧派给你摸吗?就连你昏迷过去的时候,那家伙不也是压根没来过?”
……他要是真有像姐姐你这么大的欧派才比较诡异吧喂!请不要一边说一边往她身上蹭啦!真的超级让人害羞!
陵西瞥她一眼,弱弱接话:“其实他之所以不来看你,应该是因为迟玉抱你出来之后突然吐血, 然后就被医疗部带走了啦。”
德古拉挠挠脑袋:“我好像见到他被几个人押送着站在走廊, 还悄悄在窗外看了你好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没进来。”
娜塔莉娅眉头轰地皱起来:“你们还帮那个人说话!”
小朋友和屑青年被吓得同时变成木头人, 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林妧抿嘴轻轻笑笑,抬手指向厨房的方向:“礼盒里装着回家吃的小甜点, 和它一样的点心还剩下五块,先到先得——是精心准备的海盐奶盖蛋糕哦。”
在那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的一秒钟里,时间有如定格。
陵西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用太空步般滑行的姿势一点点迈向厨房,语气飘忽:“但是吧,经过我的仔细思考,感觉那小子其实还不错。长得好看战斗力还爆表,就是性格有点凶巴巴阴沉沉的。”
德古拉不跟他多废话,转身就往厨房跑,一边跑一边喊:“我爱你林妧!迟玉万岁!”
娜塔莉娅:?
还能更没有原则一点吗!
娜塔莉娅:“给我留一块啊,你们两个笨蛋!”
*
推开房间外紧闭的铁门,林妧首先闻到一股血腥味。
屋子里没有开灯,四处充斥着紧绷着的空气,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硬生生掰断。她听见濒死野兽般粗重的喘息与沉闷嘶吼,每一道声音都像划破耳膜的小刀,刺得她浑身战栗。
即使嘶哑得听不出原音,她还是能分辨出那是属于迟玉的声线。
除开幻境里那些让她不忍直视的回忆片段,林妧从没在迟玉嘴里听见过如此痛苦的呜咽。在大多数疼痛难忍的情况下,这个身形瘦削的白净少年向来都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坚守着一份不为人知的自尊,之所以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只存在一种可能性——
他现在正处于恶魔力量反噬的过程中,而且是十分严重的那种。
心脏仿佛骤停了一瞬,林妧披着走廊灯光上前一步,在浓雾般弥漫的黑暗里轻声开口:“迟玉?”
走廊里的光线顷刻涌入,虽然模糊,却足以照亮迟玉大致的身形。
他蜷缩在床面靠近墙壁的角落,浑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即使光影黯淡,林妧还是可以一眼就望见他的眼睛。
——那是野兽般凶戾嗜血、被暴虐支配的瞳孔,被浑浊的漆黑色浑然包裹,不含任何与人类类似的情绪。
在迟玉的记忆里曾经提过,他与恶魔融合后,不仅身体会吸收后者原本的力量,性格也会被赋予恶魔一族印刻在骨子里的残暴傲慢。而性情变化最为明显的时刻,就是力量反噬、恶魔逐渐将他侵蚀的时候。
德古拉曾见过他在收容所里失控胡乱咬人,导致死伤无数。其实这个故事经过了一定程度的添油加醋,迟玉虽然的确会不受控制地攻击人类,却因为仅存的理智并未下死手,研究员们总归都保住了性命,至于收容所“血流成河”的场景,其中有一大半血是他流的。
可无论如何,他容易暴起伤人的确是事实。
听见她的叫声,蜷缩在角落的少年无言抬头,直至此刻眼睛终于习惯黑暗,林妧将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右眼眼角源源不断涌着血,浸湿了大半张漂亮的脸;手臂上像是有某种东西从血管里爆开,变成一块块血肉模糊的豁口;白色衬衣又成了刺眼的红,腹部如同破了一个大洞,浸出大片大片的圆形血迹。
而这些骇人听闻的伤口并非是疼痛的最重要来源,林妧知道,反噬的力量会像海啸一样横冲直撞地流窜在血管与皮肤里,带来开水般滚烫的温度与刀片般密密麻麻的疼痛。
这是她头一回面对面地、真正地见到迟玉发作时的情景。在那么多年时间里,他始终都是一个人默默支撑,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房间里独自对抗无止境的痛苦。
可除了江照年,没有人会偶尔来陪陪他,甚至连这个人物的存在都不为人所知。
“你……别过来。”
察觉到林妧的靠近,迟玉下意识拧紧眉头,用尽全力开口说话时,浑身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的声音也带了颤抖,每个字都零碎成片段:“我会,伤害你。”
感受到门口小姑娘毫不遮掩的视线,他费力把喘息声吞回喉咙里,安静地低下脑袋——在面对林妧时,迟玉总是带着股只会对她表现出来的羞怯感,或是说,藏在心底里不敢窥探的自卑情绪。
他明白自己是个非人非魔的怪物,而此时正是最为不堪的时候,不仅因为浑身伤痕的狼狈,更是由于一旦反噬加剧,就会彻底丧失理智,疯魔得犹如恶鬼。如果可以,迟玉希望永远不要让她见到眼前的景象。
可她终究还是看到了。
他如今的模样丑陋不已,破碎的皮肤与血管让人想起支离破碎的、被丢弃在垃圾堆的陶瓷娃娃。目睹如此诡异血腥的场景,林妧一定会觉得恶心和恐惧吧,或是说,他在某一刻失去理智突然伤害她——
迟玉不敢想象。
他原以为林妧会站在原地或惊骇离去,没想到她一言不发地越靠越近,带着走廊里温暖柔和的光。周身的疼痛让他没有多余力气动弹和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然后坐在床头。
“一直以来,很辛苦吧。”
林妧伸出右手想要摸摸他,却发现迟玉身上无处不是狰狞伤口。一道道血痕毫无征兆地裂开,又在不久之后自行复原,它们重复着出现与消亡的轮回,让她不敢与之触碰,只能把手掌堪堪停在对方脸颊旁边,悬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