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我的花轿,戴了我的盖头,进了我的屋子,就是我的人。”随黑雾出现的宋修言笑意淡去,目光阴鸷疯狂,“哪怕你不愿意……”
他说着上前一步,用手掌抚上林妧后脑勺,将她带得更近一些,力道并不重,却带着刺骨凉意:“也注定与我结成夫妻。”
这台词……
民国病娇囚禁向虐恋小说?求而不得为爱痴狂?如果在潇○红○一类网站上,是不是还要叫《妃常娇宠:霸道鬼王的小逃妻》?
大少爷三观扭曲成这种样子,一看就没有经历过社会主义的毒打,林妧决定把书名改成《现代女性的防狼技巧》。
“是吗?那我今天就给你上夫妻间的第一堂课。”
她一动不动地与宋修言对视,语气里没有恐惧或厌恶的情绪,轻描淡写得像是朋友间日常的聊天,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出四个字:“家,庭,暴,力。”
林妧说完便兀地握住那只手,稍一用力,便将他的手掌向后反扭。
在听见骨骼折断的细微声响后,右腿飞快向前绊扫,凌厉的力道使宋修言难以支撑摔倒在地,她也顺势右膝向下,以半跪的姿势顶住对方肋部,用手扼住他咽喉。
局势瞬间逆转,林妧轻笑一声:“欸,我都这么渣了,还想继续在一起吗?”
顿了顿,又补充道:“冒昧问一下,这个地方到底怎么回事?你已经死去很久了吧?”
宋修言没说话,眼底阴翳越聚越浓,沉郁如实体的黑气自他体内涌出,伴随着青年咬牙发出的低喃:“别想走。”
沟通无效。
虽然不知道黑气究竟有什么作用,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与其在这里和他纠缠不清,不如赶快离开此处与其他同伴汇合。
想到这里,林妧又是一阵头疼。德古拉与陵西都是外强中干的性格,胆子比一根针还小,妥妥的恐怖片炮灰设定;天使虽然不惧怕妖魔鬼怪,却对战斗一窍不通。如果他们当真遇到危险,恐怕凶多吉少。
念及此处,她抬手狠狠劈在宋修言侧颈。这个方法出乎意料地效果不错,后者在一阵短暂愣怔后便昏睡过去。
不过他真是太瘦了,手刀落在脖子上时,仿佛打到了一堆硬邦邦的骨头。
林妧人狠话不多,打完就走,绝不留恋。古朴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在吱呀一声里,她看见屋外的景象,不由得愣在原地——
门外虽仍旧是民国富家宅院的模样,却要比之前所见更加细致典雅。简略的布景道具变成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家具,庭院也扩大了五倍不止,真真正正可以称得上是栋豪宅。
再往上看,鬼屋顶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乌云密布的夜空与一盏惨淡的圆月,天上星星很少,像几颗瘆人的眼睛。
她这是……到了真正的宋家宅院?
好样的,鬼屋居然还附赠原址旅游服务,他们赚了,店老板血亏。
林妧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古怪的事情,走出宋修言的院落,便来到一片绿竹掩映的小径。
这位少爷生前应该是个斯文风雅的人,不仅屋内布置有山水字画,庭院里外也都工整地栽满了各类园林植被。只可惜如今夜色萧索,加之阴冷的寒气如影随形,竹影轻飘飘落在她身上,仿佛自深渊而来的幽灵,实在谈不上有多么好看。
忽然寒风乍起,竹林哗哗作响,铺满小径的影子如扭曲的鬼影般张牙舞爪。在一阵轻微的窸窣声里,林妧背后一凉,再转过头时,望见有三名家丁模样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
他们清一色穿着简朴长衫,面容惨白得如同抹了石灰。较之宋修言,家丁们的满脸死气更加明显,无神的黑眼珠直勾勾盯着她看,满目沁了血的怨毒。
然后中间那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分辨:“生……人。”
她正愁一头雾水找不到线索,这三位就眼巴巴地雪中送炭来到跟前,真是当代活雷锋,可歌可泣,令人动容。
“等会儿你们就认识我了。”林妧大致扫过他们白面团子一样肿胀苍白的脸,饶有兴致地挑起眉头,“我揉面团的技术可是很好的。”
她话音刚落,正准备闪身上前,不曾想一道熟悉的黑影随风而至,被敲昏过去的宋修言再度出现在林妧面前,挡在她与那三名家丁之间。
他背对着林妧,逆风而立时,宽大的红色喜服勾勒出青年瘦削纤长的身形。
宋修言极快地回头看她一眼,黑沉沉的眸底映着月光,恼怒、无奈与一点点纵容的情绪被一股脑融在里面。
然后他回过头去,语气沉郁且笃定:“谁敢动她。”
林妧:唉,真的不用啦。
她既不想扫了宋修言的面子,打破他英雄救美的愿望,又担心这人下手太狠,导致她的线索全打水漂——虽然宋修言本人也不失为一个可靠的情报来源,但这位恋爱脑的大少爷显然存在某种沟通障碍,一心想着把她抓回那间屋子里头。
林妧看着他身旁越来越浓的黑气,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小心……”
“夫人不用担心。”宋修言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区区小卒而已。”
林妧:……
其实她想说的是,小心别把他们三个打没了。
按照这宅子里的尊卑等级,家仆应该对宋修言言听计从才对。没想到此时他们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眼底杀意更浓,以要把他大卸八块的气势猛冲上前。
……这个少爷未免也太没有牌面了一点吧!
宋修言显然吸引了家仆们的全部仇恨,与其说是战斗,“单方面碾压”似乎更加准确。
黑气化作影影绰绰的屏障,将他全然包裹其中。宋修言屹然不动,下一秒却突然出现在其中一名家仆身后,毫不犹豫地拧断对方的脖子。
其手法之狠戾,与漫不经心地折断一根树枝相差无几。
三个家丁很快倒下,不过一恍神的功夫,面色苍白的青年便又出现在林妧跟前。
“吓到了?”他眸底杀意未褪,靠近时带来一股清冷麝香,口吻冷冽得不容反驳,“跟我回……”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他却兀地失了声息——
如同骤然丧失意识,宋修言身形一顿,随即猛地向前倾倒,整个人压在林妧右肩上,让她猝不及防地后退一步。
林妧用手扶住青年后背,勉强将他支撑起来。手掌所触皆是冰凉一片,高高凸起的脊骨硌在手心里,她困惑地轻声开口:“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
真是伤脑筋。
林妧垂眸叹了口气,照刚才的情形看来,这栋宅子里的其他人对宋修言怀有很深的恨意。现在他因为帮她而失去意识,将其丢下一走了之,怎么想都不太人道。
可他为什么会被当做头号攻击对象?宋宅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那名新娘又怎么样了?
一切都是未知数。
林妧唯一知道的是,这位看起来又冷又拽的少爷,好像真的帅不过三秒钟啊。
婚后的女人撒娇时总是把丈夫叫做“死鬼”,万万没想到,她今天搞到了真的。
等一个退货的机会,打包带走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尚未享受甜蜜,就提前体验了婚姻残酷。
病娇囚禁强取豪夺不可取,现代女性要学会保护自己嗷。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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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宋宅(二)
宋修言轻得不可思议, 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时并未传来钝钝的痛感,只有若有若无的痒盘旋于肩头。
林妧尝试着戳了戳男人的后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的房间里满满全是中药味道, 想必身体并不是很好。
方才一番打斗消耗了宋修言绝大部分精力, 可怜他明明有一颗霸道总裁carry全场的心, 奈何却拿了病弱小娇妻的剧本,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林妧环顾四周, 正想着该如何处理这位给自己强行加戏的大少爷, 忽然手中一空, 男人的身体再度化作虚无缥缈的黑雾。
这缕黑气比之前淡薄许多,在昏沉暮色里几乎难以分辨。它无声无息地悄然靠近, 然后一股脑钻进她随身携带的挎包里。
林妧:我以为他怎么说也算得上靠谱的成年男性, 没想到只是个口袋○怪。
宋宅里寒气弥漫, 不晓得还潜藏着多少危机。她没有时间纠结太久, 暂时将宋修言的事情放在一边, 穿过竹间小径往外走。
院落里多为中式古典建筑, 鳞次栉比的房屋错落有致, 雕梁画栋赏心悦目,就连檐角的装饰也精雕细琢,如腾飞的鸟翼般高高翘起。各色植被掩映其间,脆生生的绿意为宅院平添几分生机。
手机信号被全部屏蔽,林妧又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大声叫喊, 只能漫无目的地顺着小路一直向前。
月光将她纤细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过短暂浅思的功夫, 却察觉不远处陡然出现一个浮在半空的圆球状黑影。
林妧定睛望去, 微微愣住。
圆滚滚的女人头颅目露凶光地望着她,裂开到耳根的嘴角满是干涸血迹, 内里的大黄牙又长又锋利。
浓密黑发完全无视牛顿力学地轻飘飘浮在身后,拖成一条长长的尾巴,整体看上去诡异且凶狠,侵略性十足。
林妧挠挠脑袋:“你这是……浮空老蝌蚪?”
神他○浮空老蝌蚪。
女人的面部表情很明显抽搐了一下,张嘴说话时,嘴唇上的裂缝更加明显:“奴家飞头蛮。”
她顿了顿,桀桀怪笑出声:“终于又见到活人了……让奴家陪你好好玩玩吧。”
飞头蛮是一种年代久远的妖怪。
晋朝的志怪故事里有记载,飞头蛮平时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一旦到了夜里,脖子就会无节制地伸长。到达一定程度后头部与身体彻底分离,以恶作剧、偷窥甚至杀人饮血为乐。
女人说罢,用期待的目光将林妧端详一番。
眉清目秀、身形纤弱的小姑娘,看起来已经被吓傻般一动不动。她最爱折磨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每当听到她们因恐惧与绝望发出的尖叫,都能让她感到由衷自豪。
没有留给林妧逃跑的机会,飞头蛮怪笑着径直向她飞去。
女人动作很快,尖利牙齿被月光映得闪着寒光,就在她即将撕咬林妧脸颊时,后者淡然地向右边侧过身子。
飞头蛮万万没想到,小姑娘的动作比自己更快。这个侧身几乎是转瞬之间的事情,她上一秒还在满心欢喜,下一秒就满脸惊愕地与林妧擦肩而过。
因为根本来不及反应,惯性迫使她一往无前地往前冲,当额头狠狠撞在围墙上时,她清楚听到了一声催人泪下的巨响,那是头骨破碎的声音。
被耍了。
那家伙绝对是在故意折腾她!
“哎呀,你怎么撞墙上了?”林妧毫不掩饰笑意地向她靠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句话还真有道理。”
飞头蛮忍住剧痛,五官扭曲成面饼状浆糊,正想龇牙咧嘴地发动下一次攻击,不成想又听那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继续说:“说起来,你嘴巴开裂得有点厉害。不过没关系,缝一缝就好了……虽然我不会针线活,可能会有点疼。”
飞头蛮:!
不不不你别过来!这人是魔鬼吧一定是吧!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啊!正常人不应该都瑟瑟发抖地原地求饶吗!
没由来的恐惧逐渐填充脑海,女人没想太多,当即头昏脑胀地飘起来跑路。她跌跌撞撞,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知道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不知道跑了多久,等林妧的影子终于消失在视野之中,她才面色惨白地停下来。
这里是宋家老爷引以为傲的园林区,在四周空茫的夜色里,幽幽传来一阵哀怨哭声。
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同事,飞头蛮是认识那个哭泣女鬼的。
宅子里凶物众多,猎杀人类的方式也各种各样。有像她这样直接冲上前进攻的,也有神不知鬼不觉溜到别人身后暗杀的,这个女鬼不属于以上两种,更类似于一种钓鱼执法——
她秉承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传统思想,成天到晚蹲在拐角哭,如果有人上前询问,就会被瞬间袭击。
“都这时候了还哭哭哭,快跑啊!宅子里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个杀神,我差点就……”
她说得急切,满脑子跑路的念头,万万没想到飘过拐角时,毫无准备地撞上一张熟悉面孔——
身着白衣的长发女子嘤嘤抽泣,而那个小姑娘拿着刀站在她身后,匕首不偏不倚正好抵在咽喉处。
林妧满脸微笑地朝她打了声招呼:“哈喽!转角遇到爱,惊不惊喜?”
飞头蛮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她磕磕巴巴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哽咽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姐,我也哭,成不?”
林妧一手握住匕首,一手把飞头蛮的长发抓起来,颇有儿歌里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风范:“叫谁‘姐姐’呢?我跟你好像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吧。”
她眯着眼睛笑:“我想知道一些关于这栋宅子的事情,不知道二位能不能透露一些?”
两个女人一起抽抽搭搭地流眼泪,飞头蛮哭得累了,生无可恋地开口:“能能能!你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