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想对我以身相许——乃
时间:2020-03-12 08:23:19

  “我背你?”
  “不、不要。”
  “那我掐诀带你?”
  “不要。”
  “那要怎么走?”
  郁九歌想了想,才答:“像,像以前那样,你……”
  话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陡然住嘴。
  登时晕晕乎乎的脑袋也变得清醒,他眼神恢复清明,暗道好险,差点说漏嘴。
  凌夜道:“以前哪样?”
  “……我没事了。”幸而只是少许酒气入体,掐诀便能逼出,郁九歌站稳了,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我们回去吧,云缚应该已经动手了。”
  凌夜没多想,点头应好。
  来时要解封印,走时就要让封印回归原状。
  两人于封印一道都算老手,正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眼看着封印快要布置结束,那自从凌夜封了楚云剑,就再也没有过异动的雷海,在这时忽然暴动。
  “轰隆!”
  天边原本已经平息的雷鸣,似是被这片雷海带动,再度响彻。
  电光疯狂闪烁,刺亮无比。无数道雷霆在这光芒中凝聚成一条足有百丈长的巨蟒,巨蟒双目如电,腹部有两处微鼓,竟是快要生足化蛟了。
  未料雷海里还能诞出这样的东西,凌夜低头看了看挂在腰侧的楚云,心道江晚楼不愧是江晚楼,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挖坑给他们,哄着他们往坑底跳,当真死不悔改。
  郁九歌道:“楚云剑给我。”
  凌夜依言解下。
  楚云剑在手,天子剑暂时无用,郁九歌便将其收了起来。
  他先以铸造大师的眼光仔细看了眼楚云剑,确定江晚楼的技术果然没自己的好,随后没有停顿,即刻拔剑。
  凌夜注意到,他这回拔剑,左手剑右手鞘——
  他居然要使左手剑?!
  见状,凌夜立即退后,顺带还往自己周身布了数道屏障,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的,免得剑气波及到她。
  她才布好屏障,那边“锵”的一声,楚云出鞘,霎时剑气暴涨,搅得前方巨蟒都目光微闪,身形微顿。楚云剑身则不停颤动,似乎想要从圣尊的手中脱离出来。
  可圣尊要使左手剑,这天底下还能有哪把剑,不受他掌控?
  当是时,郁九歌左手一动,挽了朵剑花。剑气如云,那花便也如云,于是茫茫流云中,长剑宛如离弦之箭,直朝巨蟒胸腹而去。
  这剑速度太快,快到巨蟒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长剑携流云穿腹而过,死死钉在雷海里。
  未料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巨蟒发出一道悲鸣般的雷声,随即崩散开来,恢复原本的雷霆模样,把钉在其中的楚云剑重重覆盖。
  解决了。
  郁九歌动了下左手,转身朝凌夜走去。
  凌夜撤了屏障,问:“就把楚云剑留在这里?”
  郁九歌道:“嗯。”
  凌夜道:“那回去后,江晚楼问起来,要怎么说?”
  郁九歌:“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凌夜道:“他不会发火吗?他可就那一把剑。”
  郁九歌:“他不敢。”
  反正此事是江晚楼理亏。
  当时他问江晚楼要楚云剑,江晚楼嘴碎那么多,恐怕就是料到他不会把楚云剑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看都走了老远,凌夜还频频回头去看竖立在雷海中的楚云剑,郁九歌伸手扳回她脑袋,道:“他就算冲我发火,也不会冲你发火。你放心好了。”
  凌夜“哎”了声:“那也不行。你也算他救命恩人,他要是敢冲你发火,我揍他。”
  郁九歌笑了下,点头说好。
  之后再未出任何意外,他们很快回到下榻的殿宇。
  才止步,还没看清此时情况如何,就听江晚楼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狗东西。给我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
  九歌心情手记:
  我看到一些不该发生的事。
  我怕我说出来,那些事会成真,然后我就要失去你。
  ——
  年龄差是七岁。
  小夜夜现在23,九妹妹是30→而立之年,这是个很微妙的年龄。
  每每想要冲动,但总会被理智压下去;理智过头,又不免生出想要放任的冲动。啊,九妹妹的心路历程真是无法言说的曲折。
 
 
第57章 算计
  半个时辰已过, 雨势渐小,很快云销雨霁,晴空万里。
  天边金光铺洒而来, 放眼望去, 整个云中岛上祥云璀璨, 风光一片绮丽。
  便在这绮丽中, 未曾踏出殿宇一步的江晚楼靠坐在床头,微微眯眼看着外头那比自己巡游时还要大的阵仗, 神情极淡。
  少顷,嘴角勾起些微弧度,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他道:“狗东西。给我跪下。”
  外边被众星捧月着的云缚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双膝一弯,就要跪地。
  不过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云缚定了定神, 稳稳站着,道:“你逃不出去了。束手就擒吧。”
  江晚楼道:“擒谁?”
  云缚道:“擒你。”
  江晚楼收回看向他的目光, 转而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对自己这双比姑娘家还要显得肤如凝脂的双手欣赏了好一会儿,方懒懒道:“你能进得来再说吧。”
  两尊联手设下的屏障着实厉害,此前云缚率人强攻两三刻钟,手段尽出, 也没能撼动屏障分毫。更别提置放在殿中各处的法器, 可都还没派上用场。
  也就是说,只要江晚楼没傻到被激将出去,任凭云缚再攻个三天三夜,他也能坐如泰山。
  何况那两尊这会儿已经回来了。
  江晚楼瞟了眼云缚后方, 知晓两尊就在那儿匿着, 登时底气极足,心中也越发有数。
  诚如凌夜对他的评价, 寻常人都是走一步算一步,他则是走一步算十步,乃至五十步一百步。
  早在重伤昏迷被凌夜和郁九歌救下时,江晚楼就已经算好等他醒来,云缚定会率人围攻;同时也算好有凌夜和郁九歌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度受伤。是故今日,不管云缚如何说、如何做,他都看起来胸有成竹,毫不忧虑自己再落入云缚手里,概因这些全在他掌控之中,全在朝他预料的方向发展。
  就是凌夜和郁九歌回来得太快,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不过也没什么。
  他现在这样,里子面子早丢尽了,还怕自己和云缚那烂摊子事传得人尽皆知吗?
  脸皮薄的人可当不了至尊。
  分明早把长裙换回男装,此时的江晚楼却还是如同娇娘,柔若无骨地倚在床头,看戏似的看浑然不觉早已败北的云缚皱眉下令,继续攻打屏障。
  很快,连绵不绝的撞击声再度响起,江晚楼学习到何为无用功,时不时还“啧”一声,好似在评头论足,闲得令人发指。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又一轮进攻结束,屏障却还是无所动摇,云缚总算道:“你就打算一直躲在里面?”
  江晚楼应道:“是啊。累了就睡,醒了就看戏——这么美的日子,你不想来试一试吗?”
  云缚沉默一瞬,道:“比不得你。”
  江晚楼闻言,嗤笑一声:“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你当然比不得我。”
  这话说得围在云缚周围的人齐齐动怒。
  有人上前一步,厉声道:“江晚楼!你这个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侮辱岛主?”
  “……岛主?”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江晚楼哈地笑出声。
  约莫是笑得狠了,他捂唇咳了几下,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后抬手拭泪,又笑又叹:“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奉他为岛主。果然狗东西就是狗东西,主人没死,就急着上位。”顿了顿,再道,“我当初,是这么教你的?”
  云缚沉默着没回话,只面无表情地看他。
  看他明明病气缠身,面色苍白,却仍噙着点笑意,一如既往地笑盈盈望着自己,云缚心头有些发冷。
  你看,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云缚对自己说道,这样的一个人,值得你继续跟随他?
  值得你继续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做尽一切不该做的,只为他能拍拍你的脑袋,夸一句真是条好狗?
  于是云缚终于回道:“不是这么教的。”
  “不是这么教,你还这么做。”江晚楼无甚诚意地叹道,“真叫我失望。”
  云缚道:“失望?”
  他笑了笑。
  伪君子的面具一旦戴上就难以摘下,是以周围也无人知晓往常他和江晚楼是如何相处,更无人知晓摘下面具的他是何等模样。
  整个云中岛的人,从来都以为副手光明磊落,是个与岛主截然不同的老好人。
  甚至他们私下闲聊时,常常会感慨,副手这样的人,怎么就能死心塌地跟着岛主?莫非越是坏的人,就越能吸引好人,副手这才能这么多年都不离不弃?
  他们纷纷觉得自己真相了。
  这样的说法,一直持续到云缚对江晚楼出手,总算无人再提。
  能十多年引而不发,日复一日地等候最佳时机到来,然后凭一己之力重伤至尊,逼得至尊落荒而逃——他们傻了才会继续说他对岛主忠心耿耿。
  可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人,实则不过是江晚楼养的一条狗?
  哪怕他已经取代了江晚楼,成为云中岛新的岛主,那扎根在骨子里的奴性也仍挥之不去。
  于是此刻,聚在云缚身边的人也只能不可置信地听他说道:“你救了我,你把我带到云中岛,让我活在你的影子里,让我当你的奴隶。你给我取名云缚,却从不喊我名字,你把我当成一条狗,缚了我半生。”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复而继续道:“江晚楼,你凭什么失望?你这样对我,你觉得有什么理由能让我继续跟在你身后,不摆脱你?我想杀你,想了十几年了。”
  江晚楼闻言,目光瞬间变得古怪。
  慵懒倚靠着的身体也瞬间坐直,连心口处的疼痛都不顾了。
  但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想杀我想了十几年了?可你不是喜欢我吗,这就是你的喜欢?”
  这话一说,周遭立时静了。
  云缚像是没料到他竟会这么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过了好半晌,才艰涩道:“我喜欢的不是你。”
  江晚楼道:“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云缚双手握拳,慢慢道,“我喜欢的是江姑娘。不是你,江岛主。”
  江晚楼道:“哦……可这不都是我吗?”
  一个穿女装,一个不穿女装。
  这有区别吗?
  看出江晚楼的诧异与不解,云缚慢慢摇头:“不是。”他低声道,“江姑娘和江岛主,不一样。”
  江晚楼道:“哪里不一样?”
  云缚不语。
  要如何说,江姑娘是他一个人的,江岛主却根本不拿他当人?
  明明都是江晚楼。
  可就是江晚楼,就是这个人的两个身份,他始终都没有办法把日日夜夜对他颐指气使的人,看作是在雪中花海里邂逅的那位姑娘——
  那是亵渎。
  他不想亵渎他的神。
  于是反问道:“你会一辈子都是江姑娘?”
  “当然不会。”
  江晚楼明白什么,登时表情变得似笑非笑,还带着点嘲讽:“你云缚算什么东西,连条狗都不如,能让我舍了原本身份,日日扮成姑娘哄你开心?”
  这话说得锥心。
  可云缚听过比这还要锥心的。
  是以他很好地稳住了,回道:“你既然清楚,又何必觉得我不该杀你?”
  江晚楼道:“也是。是我错信人了。”
  轻描淡写地把过去十几年给出的信任翻篇,江晚楼再不多言,往后一靠,继续看戏。
  云缚也没再说话,连继续下令都没做了。
  他就站在那里盯着江晚楼看,看得后者都要以为他是不是练了什么瞳术,企图以目光来杀死自己,就听他道:“你早知我想杀你。”
  江晚楼眉一挑。
  云缚再道:“你早就知道,不然你不会去金玉宫。”
  去金玉宫夺金玉宝珠,是云缚的主意。
  彼时云缚让人把自己打成重伤,然后气息奄奄地对江晚楼说,他活不了多久了,除非能拿到金玉宝珠,否则至尊也救不了他。
  他是特意挑江晚楼扮成姑娘时说的。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提出一些条件和要求,江晚楼不仅不会拒绝,还会亲自给他办到。
  于是很顺理成章的,适逢少君之争,金玉露传信请邪尊前去担任客卿,江晚楼便亲赴金玉宫,一去就是大半个月。
  这期间,江晚楼在金玉宫里如何遇魔尊,如何伤圣尊,又如何进紫府如何夺宝珠,云缚是一概不知情的。他只趁着江晚楼不在云中岛的这段时间,尽力煽动众人,收服人心,然后在大半个云中岛的势力都收入麾下时,江晚楼回来了。
  江晚楼是空着手回来的。
  甫一回来便去看卧床不起的云缚,倒豆子般说倒了血霉碰到个新尊,不然就算金玉宝珠不认主,他也能给他拿回来。
  云缚耐心地听他唠叨。
  待他唠完了,坐那儿神游天外,云缚让他过来,有话要和他说。
  江晚楼毫无防备地靠近了。
  就是这么一靠近,堂堂邪尊以重伤之躯逃出云中岛,形容实在狼狈。
  云缚本该高兴的。
  可真的看到有如丧家之犬的江晚楼,他没有半点心愿达成的喜悦,有的只是热血上头褪去之后的未知的恐惧,与深深的无力。
  别人不清楚江晚楼,他还能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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