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欺负
“我怎么觉得宋婷今天不大对劲呢？”赵美看大家都开始四处找角落躲懒了，也凑到宋薇身边，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宋薇闻声转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哪儿不对劲了？”
赵美思索了会儿，压低了声音：“喜春婶今天对她也太好了吧。”
宋薇听了，轻笑一声：“难道喜春婶像昨天一样对她就对了？”
“也不能这样说。”赵美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又开了口，“昨天也很奇怪，平时，喜春婶对她应该不是这个态度啊。”
宋薇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别想那么多了，反正又不是对咱们不好，宋婷那么喜欢作妖，就让她做去，关我们什么事啊！”
赵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只要宋婷不把祸惹到知青院来，就和咱们没关系。”
“就是这个道理。”宋薇说完，看到监督工作的人正要向她们这边走来，赶忙扯了扯赵美的衣袖，“快干活吧，人过来了。”
知青虽然是知识分子，可是当他们到农村插队后，对当地人来说，最重要只有这些外来的知青们能不能干活。所以，同样的时候，村民们借着邻里关系偷闲躲懒，知青们却不能，不然就会在村民们心中落下一个好吃懒做的名声，更严重的就是在年底分粮时，被卡一卡。
看着来人越走越近，赵美赶紧和宋薇分开，回到自己的那一片地方，开始干起活来。
“各位同志都辛苦了，大家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
有了这句话，大纷纷放下手里的锄头，满脸欢喜地结伴往田埂上走去。
“走了，喝水去。”吴海走过来喊她们。
“走！”想到今天送水的是宋婷，赵美笑得也有点不怀好意了，“今天可是大小姐给咱们送水喝呢。”
看赵美这么开心，吴海摸着后脑勺，也憨笑起来。
“那你多喝点啊。”
“那当然了。”赵美朝他是了个眼色，“大小姐千辛万苦打上来的水，等会儿我不但要喝，还要慢慢喝，说不定滋味和咱们昨天打上来的水不一样呢。你说是不是，宋薇？”
“那我等会儿可就看着，小美姐你是能喝一大碗，还是能喝一大缸啊？”宋薇打趣道。
吴海听着，乐得笑出了声。
“好啊，宋薇，吴海在这儿，你就帮着他笑话我，是不是？”赵美抬手，佯装要去打宋薇的样子。
宋薇笑嘻嘻地就跑开了，赵美就在后面追，阳光映照在她们脸上，她们的笑声像银铃般在稻田间飘荡着，惹得附近休息的人纷纷都朝她们这里看过来。
“赵美来这里也好几年了吧。”周大雪的视线又转到跑在前头，身材苗条的宋薇身上，“这些知青这么多年也没一个能回得了家的，要是她们愿意，留在咱们南江村，倒是也挺好的。”
张爱凤听着自己小姑的话，眼里像是放了光似的，直朝前边的两个女知青看过去。
她们看着都年轻、能干，还读过书，是文化人，晋儿也是读了书才进部队的，比起村里的姑娘，肯定更喜欢读过书的城里姑娘，不然他怎么这么多年也不处对象呢？
可是看着看着，张爱凤又想到了自家老头子，嗫如着对周大雪说道：“算了，晋儿的事，还是得他爹说了算……”
周大雪喜欢自己这个嫂子，脾气好，可就是人太好了，大声说话都不敢，李春玲在家里，都比她这个家婆有地位。
“嫂子，要不等晋儿下次回来，让他自己来看看？”
想让张爱凤把人请到家里做客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是让张爱凤把周晋带过来，还是很容易的，周晋打小就是个孝顺孩子。
张爱凤一听，皮肤暗黄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大雪，难怪老头子就爱说你脑瓜子灵活！”
看着张爱凤朝自己竖起大拇指的样子，周大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希望以后周晋媳妇能不要像那个李春玲就好，不然张爱凤老了，日子肯定不好过。
这边周大雪刚夸了女知青，那边田埂上，宋婷就闹起事来。
“你们不是该去捡牛粪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看到宋薇和赵美要来舀水喝，宋婷挡在水桶前，眼睛冒火般的盯着她们看。
宋婷就是个嘴巴上没把门的人，宋薇担心她气急了，把她自己深夜去贿赂周冬强一家的事全都说出来，到时候就不但是让村民们都看了知青院的笑话，周冬强一家肯定也得恨上了她们。
“宋婷，怎么分工是村里说了算，工作轻重也是轮着来的。昨天你干了重活，今天你就来送水了，那明天你想干什么？”宋薇说话语气轻柔，可是看向宋婷的目光中却带着警告的意味。
宋婷性子急，但是她不笨，自然知道宋薇在提醒自己什么。
她想不到的是，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这个傻不拉几的宋薇，居然还轮到她来提醒自己了，明明怎么看都是自己比她聪明！
面对聚集过来的村民的目光，宋婷咬了咬牙，决定暂时咽下了这口气，不和她们计较。
虽然宋婷扭过头去不再看自己，可是她没有再说什么。宋薇知道，她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大家辛苦一早上了，都快来喝水吧。”宋薇笑盈盈地招呼着大家，顺便也把宋婷从水桶前挤开，“今天日头这么大，不喝一大碗咱们南江村的井水，哪里扛着住这大太阳啊！”
听到这个刚来半年的小知青，把南江村当自己老家一样挂在嘴边上，任哪个南江村村民听了，心里也不会不感到畅快。
“小宋知青说得好啊，来，咱们大家伙的都拿上碗，一人喝它一大碗！”听了宋薇的话，村长周冬强向来严肃的脸上，此时也带着宽和的笑容。
有了村长带头，本来就要喝水的村民们更是敞开了肚子。他们是喝得开心了，就是辛苦了宋婷和李春玲，硬是比平常多走了一趟，才让每个人都喝上了南江村的井水。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下工，宋婷前脚进了知青院，转个身就变了脸色。
“宋薇，你今天时故意的吧？”宋婷怒目看向宋薇。
宋薇莞尔一笑，反问她：“我故意什么了？”
宋婷现在一看她笑就来气，每次明明就是自己有理，可是她一笑，最后赢了的人就成她了！
“你笑什么笑，白天上工时，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说井水好喝？”宋婷质问道。
宋薇被她问得都哑然了。
“第一，笑是我的自由；第二，难道你觉得南江村的井水不好喝吗？”
院子里都是和宋薇关系好的人，面对他们的目光，宋婷就是想说这个破地方的井水有什么好喝的，也说不出口。
要是他们谁跑去村长家乱说，自己送的那六两肉票不就打水漂了？
“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宋婷翻了个白眼，撂下这就话后，转身就进了厨房。
站在院子里的众人看她像哑了火的炮仗，相视一笑，正准备各自回屋子等着吃饭时，宋婷突然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冷冷地看着众人：“厨房里没几根柴了，我来的时候，你们可都说了，值日不砍柴。这周我值日，你们去砍柴吧。”
老大哥吴海点点头，正要和她说没问题，宋婷脸一甩，傲气地说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剩下的柴就够做我一个人的饭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就看你们什么时候把柴捡回来。”
“当然，邱文礼你要是想和我一块儿吃饭，你可以不用去捡柴的。”宋婷补充，说话时还特意看了邱文礼一眼。
“不用了，我和大家一起去捡柴。”邱文礼脸色铁青，语气生硬。
宋婷看他给脸不要脸，身体一扭，又躲回了厨房。
不过片刻，厨房里便传出了柴火被燃烧的烟。
“不就是做个饭嘛，她得意什么啊，拿了把锅铲还就把自己当一家之主了！”赵美挽起袖子，一副要和宋婷干架的样子。
宋薇拉住她的手臂，一路把她拉出了院子。
三位男同志自然也跟着出来了。
“你拉我干什么，我现在就去撕了她！”赵美暴跳如雷地看着宋薇。
宋薇抿唇一笑，水润的双眸中露出得意的神色。
“小美姐，我们现在不就能一起上山打猎了吗？”
第9章 上山
“对啊！”
听宋薇这么一说，赵美原本因为愤怒而瞪圆了的双眼，顿时又亮了起来。
她目光赞赏地看着宋薇，言语中还带着十足的幸灾乐祸：“没想到，昨天我还不想带着她一块儿吃好吃的，今天她就自己送上门，不和我们一块二吃了。”
郑爱国也笑得不怀好意地说道：“她还想让我们饿肚子呢，咱们现在就撇下她，自己去吃好吃的，回来我还要馋死她！”
“宋婷让我们自己看着办，那我们就也让她自己看着办，看看到底是谁吃亏。”宋薇笑得眉眼弯弯，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水润的眼眸中更是好像闪烁着光芒一样。
说完，宋薇又看向邱文礼，给在场唯一的一位新同志鼓劲打气：“南京村这边本来就物产丰富，这片山村里人都是不来的。而且最近天气好，山上能吃的东西也多，咱们现在上山，说不定能打到不少好东西呢！”
“咱们不像村民，家里没有，东西也能左右邻居那儿借借。我们也就设个陷阱抓个野鸡野兔的，你看着就能学会的。”吴海也怕邱文礼没上过山，心里会害怕，向他解释着，“再说了，就算我们今天运气不好，什么都抓不到，山上还有一片湖，里面的鱼又多又好抓！”
邱文礼站在她的侧前方，从他的方向看过去，南江村绚烂的夕阳映衬着宋薇的笑脸，让她脸庞上机灵又得意笑容看起来更加活泼可爱。
这样美好的场景，也让邱文礼的心尖上好像有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以至于吴海说的是什么，他都没有听清楚。
“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咱们再多去几次，你就什么都知道了。”赵美鼓励道。
邱文礼微红着脸颊，朝大家点了点头。
一行人走山脚下后，因为山路狭窄，大家自然的分成了几排。
吴海和郑爱国最早来南江村插队，说起这座山，知青院里就没有比他们更熟悉的人，他自然走在了最前边，为大家开路。
邱文礼虽然是第一回 上山，但他也不肯一个人走在最中间，宋薇和赵美说了有说，最后还是没拗过他，让他走在了最后，为大家断后。
再一次爬上这座熟悉的山，感受着脚下踩过的微微湿润的泥土，宋薇心潮澎湃。
多少年了，她还记得，他们刚结婚时，周老根硬压着不许他们分家，周家老宅子本来就没几间房，又是常年未修，墙薄得很，他们说话大点声都能被公爹家婆听到。
后来，周晋就想了个法子，把她带到山上来。他个子高，体力又好，采花捞鱼打猎都不在话下，他做这些事时，她就陪在他身边，一起享受这段难得的静谧时刻。
“宋薇，你想什么呢？”赵美看宋薇差点踩到石头都没发现，提醒道，“小心点脚下，这里就算不陡也是在山上，出了事就不好了。”
宋薇歉然一笑：“我会注意的，谢谢小美姐的提醒。”
赵美点了下她小巧挺巧的鼻尖，笑道：“现在我还能提醒你，等到以后，就不知道是谁来提醒你了！”
宋薇被赵美的话中有话羞红了脸，拍打了两下她的手臂，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以后自己会小心的，不要谁来提醒我。”
嘴上是这么说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晋背着自己上山时的模样，宋薇的小脸就更是嫣红一片了。
“到了！”
就在赵美还想继续打趣她时，走在最前头的吴海指着不远处的湖泊，激动地喊道：“咱们多久没来了，湖里的鱼都更肥了好多！”
“要是我们隔三差五就上来，那些鱼还能肥成这样。”郑爱国说完，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白背心，就跑到湖边上开始捞鱼。
“要不你们就在这里捞鱼，我和小美姐到旁边去做个陷阱，看看我们今天除了吃鱼，还能不能加个菜。”宋薇笑盈盈地说道。
吴海指着湖泊另一边的小路：“你们去那边吧，安全些。”
“邱文礼，你呢？”赵美回头看向他。
邱文礼看着郑爱国娴熟的捞鱼技术，又看向宋薇和赵美，抿唇一笑道：“不如我和她们一块儿去陷阱，我也学一学，让两位女同志单独在一处，总归是不大安全的。”
吴海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在理。
“你注意一些，有危险就喊我们，我们立刻过去帮忙。”
吴海话音刚落，就看到郑爱国抱着兴奋地抱着一条大鱼朝大家喊道：“快看，好大的鱼啊！”
他跳了起来，他怀里的鱼也跟着跳了起来。鱼尾巴一甩，差点就甩在了他的脸上，惹得大家笑成了一片。
宋薇拉着赵美，不甘落后地说道：“小美姐、邱文礼，咱们也快点去做陷阱，不能输给他们啊！”
“好啊，宋薇，你还想和我们比。”郑爱国把鱼丢给吴海处理，朝她们亮了亮自己手臂上的肌肉，“看着，我今儿就不可能输给你们！”
宋薇等人往湖的另一边走去，那里是一大片平地，四周围绕着高高低低的植被，郁郁葱葱，天空中时不时还传来飞过的鸟的叫声。
“邱文礼，你去折几根竹子来，要细一些的，这样才有弹性，能拦住野鸡和兔子。”赵美紧紧有条地安排着工作，“宋薇，你到边上找一找野鸡道；我去捉些蚯蚓，再挖点菜叶子过来。”
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是一回到山上，曾经的那些经历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在宋薇脑子里过了一遍。
很快，她就根据经验，在旁边的荒草丛中找到了疑似被野鸡踩踏的草。她小心地避开了草丛，往前走，直到找到了一个类似窄巴场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站在那里朝赵美挥手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