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由于林爷爷的缘故,今朝总认为亏欠他,待他非常好,不是亲兄却胜似亲兄。
幼年之际,林爷爷为了凑钱赎今朝、明日,累的他这亲孙子吃不饱、穿不暖,他的确怨恨过今朝……但持续的时日当真不久。
无奈,他怕分散今朝注意力,终究什么都没说便怀揣着满腹的不甘,阖上了双眼。
正三箭三箭齐飞的今朝坊镳感觉到什么,举止一僵,冷冽的嗓音微哑地轻唤:“阿珩?”
……无人应答。
今朝愣了片刻,继续还击孙震康。
他不敢回头,他担忧会目睹到,仿若早前他杀入极乐庙所见到了那一幕……
明日面无血色的躺于冰冷的地上,再不会像以往一样,一瞧到他便开怀的喊他“哥”。
今朝不禁暗忖,他一生似乎保护了许多人,不计其数的……然而为什么?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林爷爷、明日、林珩却一个都留不住,护不好呢?
何其讽刺。
“给我杀!!不必追黑甲军,杀了今朝即可!”
孙震康大吼,激越地一把夺过手下士兵的弓箭,射出的羽箭正中黑马飞驰的后腿,骏马倒地,林珩摔下……
今朝俊目沉沉,薄唇骤然溢开一抹冷笑,战靴一踩歪斜的马背,借力跃向追赶而来的孙震康,掌心长-枪猛地挥落——
“哈哈,我瞅你往哪儿逃……啊啊啊!”
孙震康尚未嘚瑟完,却看今朝出乎意料的转身,将自己射箭的右手,连着胳膊整只砍下!
刹那,鲜血喷溅!
“给我拦住他……”孙震康屁滚尿流的翻下马,亟亟倒退欲躲开今朝,又瞟周围的士兵忌惮今朝,无胆攻击今朝,气得大骂:
“一群废-物!他一个人怕什么?!上啊!皇帝有命,杀今朝者,封侯加爵!黄金万两!”
钱财、地位、权利,此诱-惑着实太大,令人眼红,短时间内都忘了考虑,朝阳这一小国,怎么可能有万两黄金?
有一名将士抵达不住诱-惑,上了,于是……其他人慌忙争前恐后。
古城烽火连天,大作的寒风仿佛战争的号角,浓烟伴血液弥漫,一地的横尸残躯让人无处落脚。
今朝傲然屹立尸山血海之巅,凭一己之力敌千军万马,甚至有空斩落了孙震康的另一只胳膊。
他明了,断了双手的孙震康于朝阳皇帝而言,便是废-物,留着无用。
海边蛮夷虎视眈眈,朝阳国没了他,失了林珩又折了孙震康,国破家亡势必是早晚问题。
朝阳皇帝妄想高枕无忧?
——做梦。
他清楚,以孙震康的个性,一旦察觉朝阳皇帝不欲重用孙震康,铁定大闹一场,来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朝廷必然鸡飞狗跳。
“他娘的!他怎么打不死?!”
有士兵遭今朝重伤,连忙退到后方,愤怒咒骂。
今朝彷如修罗,也似九天战神,孤身站立于重重包围之中,黑甲瞄不出任何血污,围攻他的人却或多或少的受了伤,他的长-枪淌着无数人的血珠,更要了无数人的性命。
“老子不信了!”
士兵恨恨地换了弓箭,径直射向今朝——
伴随一阵血肉割裂的轻响,箭羽破开战神的凡人之躯。
周围的士兵一想是啊,近战不是今朝敌手,远程总可以吧?
于是纷纷效仿,拉弓射箭。
漫天箭雨飞来,今朝且躲且战,他仿佛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累,他长-枪横扫,裹着疾风舞得人胆战心惊。
孙震康的军队又锐减了一大波人,士兵们的箭也射完了,畏忌地围成一个圈包住今朝。
今将军神色冷傲,脊背直挺,黑甲早已破损,一双黑眸深沉,辨不出丝毫情绪,胸膛、肩膀同各大要害都中了箭,有的箭羽被他拔了,有的仍留在他身上。
“杀杀杀!”孙震康避在最后头,高声嚷嚷:“封侯加爵!黄金万两!”
无人动弹,士兵们是真的遭今朝打怕了。
他们突然发现,有些人站得高是有原因的。并非是他们暗暗以为的,仅仅有个好身份、好爷爷罢了。
“杀啊!一群废-物!”
孙震康气急败坏。
默然,宛若迟日旷久般的默然。
天空又度降下大雨,银帘随着呼啸的狂风迷人眼……也吹到了包围圈里孤高伫立的今将军。
那一刻众人才发现,原来他不知何时,已然……
士兵们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即将封侯加爵的欣喜若狂,而是一抛武器,气喘如牛地倒在尸地内休息。
乌云层层盘旋于天际,坊镳在携着寒风、雨水辞别那颗陨落的将星,悲伤而不舍,遗憾而无奈。
远远观望的秦九酝早便不忍地捂住脸颊,遮挡了发红的眼眶。
此战过后,古城因遍地的冤鬼而频频有人死于非命,接连闹出灵异怪事,屡次请道士除邪无果后,朝阳皇帝最终决定将今朝的墓修建于古城之前,以盼他镇守古城。
朝阳国到底有明辨是非的臣子,直言皇帝此举不妥。
今朝多年的战绩、贡献有目共睹,他逝世大臣们没能及时察觉、阻止,莫非连他葬身之地都不能为其挑选一处幽静安宁的地段吗?
朝阳皇帝见今朝虽死,却依旧影响着自己的臣民,妒火滔天,一意孤行。
当然,皇帝并不蠢笨如猪,为了安抚臣民,封了今朝一个“冠军侯”,对外宣称是把其葬在了皇陵之前。
秦九酝听得恶心不已。
原来……勇冠全军的冠军侯头衔竟是如此得来的……
谁都羡慕今朝冠军侯的封号。
谁真正知晓此封号的由来呢?
谁又稀罕呢?!!
漫长的虚像戛然而止,秦九酝缩在无人的角落,想快速消化、缓解心房的悲痛,尽早逃离,寻到今朝……哪怕抱一抱他也好。
“阿九,你在哪儿呢?”
岂料,秦九酝甫一站起身,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道悦耳的男声,紧接着一阵阵开门声响起,有人沿着小巷耐心的打开一扇扇门,要逮住那只逃窜的仓鼠。
古城游戏来抓她了!
秦九酝大惊失色,巡视昏暗的小屋,果断爬到简陋的木制床榻之下,希冀那人只开门扫一圈就走。
“阿九?还没跑远的话就乖乖回来,我愿意原谅你。”
熟悉的男音洋洋盈耳,犹如夏末秋初的微风,但因为其陌生的语气,他话语间原本的暖意变作刺骨的严寒,“否则要是被我抓到,我会断你手脚哦。”
“吧嗒——”
秦九酝所处屋舍的木门敞开,有一人徐徐地踏入,仔细地搜索了遍。
卧草……
秦九酝卷缩成一个团,恨不能化为一粒尘埃,随风飘走。
“跑远了?”
那人像是清楚,秦九酝不可能委屈自己爬进狭小的床底,和地板脸贴脸,开了衣柜窗户瞧了一圈后,口气遗憾的低喃,正欲离开……
尚未等秦九酝松口气,已然抬脚转向房门的那人却忽地顿住脚步。
室内坠入一片让人窒息的寂静……
秦九酝下意识屏息,就差求爷爷告姥姥了,您快走吧!
“嘣——”
一声枪声骤响,一颗子弹穿透床榻的木板,打入冰冷的石地!激起的火花照亮了秦九酝满布惊恐的双瞳。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本书的题材真的很复杂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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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杯酒:幕后黑手
“出来。”
悦耳的男声悠悠, “我看到你掉的头发了。”
秦九酝嘴角一抽,有那么一瞬想穿越回去掐死当初染发的自己。
她近期日夜颠倒,掉毛是有些严重, 但她怎么也料不到, 有一日自己会因为脱发而遭人逮住……偏偏她的毛是蓝色的, 极具辨认度,想认错都难。
“阿九……”那人口气不耐。
识时务者为俊杰, 秦九酝忍着腿脚疼痛, 爬出床底。
一位男人穿着简约的黑衬衫、黑长裤, 站立于大开的窗棂旁, 月华洒入他蕴含深长意味的微弯黑瞳, 替那张熟悉的俊秀五官镀了层温和的银辉。
——正是秦九酝的师兄,任长林。
“你说你, 好好待房里不香么?非得乱跑,弄得如此狼狈。”
他语调仍旧和缓,讲毕便走近一步,伸手要帮秦九酝拍落衣服沾染的灰尘, 仿若适才开枪逼迫秦九酝现身的另有其人。
“不跑,养足力气给你们揍?”秦九酝后退避开任长林,反讽道。
任长林轻笑,“假使你不逃, 我还真不太舍得动手。但你一跑,我为了抓你出动了整个古城游戏的人,如今所有手下都知晓了我把出买他们的人逮来了, 你不受点伤……我很难令他们信服。”
“提到这个,我有一事不解。”秦九酝拖延时间,不动声色的观察周遭地形,“你为什么抓我?”
任长林分明隐藏的不错,警察都快打消对他的怀疑了,可现在他将秦九酝一绑,警方排查过后,疑心到他是迟早的事。
“警察确实相信了我的话,可是……你的今将军不啊。”
任长林黑瞳紧盯着秦九酝,不放过她任何情绪转变,“想骗过一只千年鬼王真是件难事,今将军都已经布局要抓我了,再不绑架你制衡他……我又能逍遥多久?”
秦九酝微微一愣。
“惊讶我知道你和今将军的事儿?”任长林注意到了,笑颜稍敛:
“其实我原本是被你蒙在鼓内的,也无论如何都思索不通,你俩是怎么走到一块去的?直到前不久你问我怎么告白,我就非常疑惑,你究竟喜欢上谁了?连我个日夜监视你的人,都没察觉到你身边有多出哪名特别的男人。于是,我猜疑你喜欢的恐怕不是人,请忘名一调查……”
他眸中惊过一丝暗芒,“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隐藏在你周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同你亲近。要是早料到你会喜欢他,先前你询问我有关他的事时,我便不该回答你。”
“那我也能自己查。”秦九酝挑眉,心下疑惑:忘名好歹是空门教的教主,居然愿意帮任长林探查‘她喜欢谁’此等无聊的问题?
像是为了解开她迷惑,任长林身上蓦然浮出另外一道身影,截断了任长林行将脱口而出的话。
那身影穿着一袭红色僧衣,容貌柔和,神情慈悲。
不是忘名又是谁?
“有人来了。”忘名笑得随和,提醒完又端详秦九酝,“这丫头有什么好的?头尤其蓝吗?你年纪小,目盲喜欢便算了,今朝竟也……”
不等他言讫,任长林先不悦打断了,“忘名。”
后者无奈一笑,未再多话,若隐若现的身影重新融进任长林的躯体。
秦九酝怔住,望着忘名脸颊上熟悉的微笑,不由想到今朝曾说,忘名企图借活人的身躯还阳……
“阿九,我给你一次机会。”
任长林遽然逼近秦九酝,洋洋盈耳的声线压低,“告诉我,你喜欢的是我。”
他语气蛊惑:“我就保你一命。我不介意你先骗我,随后再慢慢移情别恋……你仅要讲即可。”
“自欺欺人,有意思?”秦九酝拧眉,委实不懂他。
任长林面庞浅笑彻底散了,一语不发地举起手-枪……
秦九酝瞪圆双眼,下意识后退欲逃……她没料到任长林如此不经问,电光火石间,决意先顺着他行缓兵之计,然而——
“嘣——”
硝烟顿起,子弹射入大腿,剧烈的绞痛让秦九酝按捺不住惨叫一声,短暂的晕厥了一会。
旋即,一股冰凉的液体兜头淋下,臂膀紧接着传来一阵难捱的钝痛,疼得秦九酝意识立刻清醒了!
甫一睁眼,余光便见有条棍棒状的残影挥来,大力的打在秦九酝的左臂!
“啊!”她惨嚎。
那一瞬息,她清楚听到了,骨髓错位的声音!
“说!”
目前一片眩晕之际,有男人拽住她头发,盘问:“警察有什么计划?!”
秦九酝咬牙,视线里白一块黑一块的闪烁了须臾,才逐渐能看清。
残暴扯着她头发的男人另一手还紧握木棍,长得非常眼熟,似乎在哪儿瞧过,直至她注意到男人耳后那颗豆大的黑痣……秦九酝才明了,这是不久前给她送手机的人!
“没想到吧?”
一侧响起任长林含笑的嗓音。他瞅着秦九酝略显诧异的表情,解惑:“我知道你手机密码,于是改了你对我的备注。”
这样,任长林发来的短信,秦九酝就会看成是李老发来的!
而秦九酝的手机密码是极其原始的0000,任长林有一回无意瞄到了,秦九酝又一直没改过!
“少爷聪明。”黑痣男人吹捧完,临了恶狠狠地冲秦九酝怒吼:“别装死!警察准备怎么抓我们?!”
他们想从秦九酝这儿拷问出警方的计划,避免中计。
“警、警察要……”
秦九酝半真半假的大口喘气,一边装作无力讲话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一边观察四周。
她被带回极乐庙了,正身处一个高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