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孟夏送完大夫回来问简宁要不要写信告诉沈大人这个消息时,简宁却犹豫了。
她想了想,终是道,“先不用了。”
沈大人本就不放心她,她不愿再让他多几分担心。
沈昭走后,简宁就不怎么出门,整日里就窝在屋里做些小衣服。
常婶和杨婶偶尔也会来陪她说说话,日子倒也过得顺心,唯一不好的是,她经常从梦中醒来。
梦里要么就是前世陈昔带着她去徐州城外,看到那排挂在城门口尸体时的情景,要么就是她笑着把涂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陈昔心口的情景。
每每醒来,心底那种不详的预感便越发强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有四千字,发的时候觉得后半段处理不大妥当,修了一天也没修到满意,干脆把它剪下来了,明天修好后再补上。
实在抱歉啊┭┮﹏┭┮
第66章 红豆
十月底时, 大周突然各个地方都加强了防卫, 每天城门口都排了长长的队伍,街道上也常有官兵搜查, 像是在找什么人一般。孟夏打听过后, 才知宫中出了刺客,太后受伤,刺客逃无踪迹。现在这么大阵仗,都是为抓那刺客。
杨婶听后却是嗤之以鼻, “他们可不是在抓刺客那么简单。”
看她神情,像是知道什么一般。
孟夏放下手中的绣线笑道, “杨婶快别乱说了,这些哪是我们这样的人能议论的?”
杨婶并不知沈昭的身份, 听孟夏这样说,她神秘兮兮道, “我可不是乱说,我跟你们说, 前几日我二女婿去京城送了一趟货,回来之后是再三叮嘱家里人最近没事千万不要出门。我们家华姐儿问过之后才知道, 京城出大事了, 好些个大官家都被禁军给围了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出, 百姓们也是人人自危。你们想想要真只是为了抓刺客, 禁军为什么要把大官家都围起来?照我看啊,多半是京里出了什么大乱子。”
说罢,还叹了口气, “就是可怜了京里的百姓们。”
简宁却是听的心一突一突的,京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那沈昭那边情况如何?
偏偏自离开后,沈昭就没给她来过信。
忐忑中送走了杨婶,她提笔写了信正欲让程渊想法子给沈昭送去,程渊却道,“夫人不必担心。”
简宁问,“你知道京城的情况?”
程渊点头,“大人前些日子让刘公公在陈世子面前演了一出皮影戏,让他以为柳庄找到了雍王和朝臣勾结的证据。”
他这样一说,简宁便明白了。
此次分明是沈大人见时机成熟,故意逼陈昔和雍王造反,然而她又想起此次是陈昔上书建议沈大人去的云州,有些担心沈昭的处境。
“大人那边现在的情况你知道多少?可有查清陈昔为什么突然建议大人去剿匪?”
程渊早得了沈昭吩咐,若简宁问起无需隐瞒,便如实道,“他是想让大人一去不回,不过夫人放心,大人早就离开云州去了徐州请秦王帮忙,秦王已经答应若是雍王真的出兵,他便能帮忙出兵镇压。”
前世简宁在秦王.府待过,知道秦王.府虽然低调,手中兵力却并不比雍王府少。
听得秦王已经答应出兵,她才稍稍放下心来,又细细问了京中情况。
陈昔借着太后寿宴出现刺客的理由当场封锁了皇宫,又派禁军控制了京中其它武将的府邸。
事情之所以没有传开,也是因为人都被控制在他手上,官员家属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而寻常百信又不知情况。
简宁有些担心定国公府,然而因为京城消息封锁,程渊知道的也不大多,只知道目前为止陈昔还没有对谁下杀手,仅仅只是把他们控制起来。
她望了眼外头,天色有些阴沉。
眼看就要入冬了,徐州和雍州的天气又都比梁州冷得多,她回头问程渊,“你有没有办法帮我送些东西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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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秦王.府书房。
秦王父子和沈昭正在商议事情,吴维康就大步进来,“雍王出兵了。”
英挺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这老狐狸,可真能忍的,在京城被陈昔的消息控制起来之前,竟一步都没出家门。
沈昭难得地对他道了一句,“辛苦了。”
吴维康嘿嘿笑了笑,正欲问他要兵去拦截,却听沈昭又对秦王和薛宴道了句,“雍王那边就劳烦王爷和世子了。”
秦王还没应声,吴维康就登时不干了,“沈昭你不能这样,我等这天可是等了很久。”
薛宴在旁边温声道,“吴大人别急,雍王还是得要吴大人出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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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同他们商议完事情回到房间就见程渊侯在门口。
他离开梁州时特意把程渊留在了简宁身边,见他来不免有些意外,“夫人让你来的?”
程渊恭敬应道,“夫人让属下给大人送些东西来。”
简宁送来的,是几件冬衣,衣服是沈昭惯爱穿的绯色,做工很是精致,每一件衣衫袖口处用暗线绣着红豆。
沈昭修长干净的手指抚上那一串红豆,向来清冷的眉眼不自觉漾出几分温暖的笑意。
此物最相思,他家夫人是在说想他了。
他眼前几乎能看到简宁坐在墩子上绣花的模样,思念越发浓烈。
“夫人近来身体如何?”
程渊回道,“一切都好,最近没怎么吐了,胃口了好了许多。”
简宁虽不愿让沈昭担忧而没写信告诉他怀孕的事,程渊却是不敢瞒着的,早将简宁的状况全报告给了沈昭。
沈昭听闻她胃口好多了,心底也宽慰了些,转而又有些愧疚,愧疚在她怀孕时都没能陪在她身边。
细细问过简宁这两个月的起居饮食,又从博古架上拿了个匣子让程渊带回去给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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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雍王一接到陈昔的消息,便连夜调配人马出了城。
直到出了城门,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大敢相信陈昔竟这么快控制住了京城。
他布局多年,各个府卫所其实早都安插上了他的人,然而京中防卫却一直如铁桶一般掌握在沈昭手里,让他一个人都安插不进去,而先帝晚年疑心越发地重,他也只能蛰伏起来,也幸得他早得到风声,才在安王那件事情中毫发无损。
去年秋时,他偶然得到消息,威北侯世子陈昔突然被退婚娶了定国公府的姑娘,而沈昭却娶了陈昔的未婚妻,且在成亲前把陈昔发配到了燕州。
旁人都只把这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却在觉得这件事情上应当有他要的突破口。
陈昔虽总被人病垢为了权势才娶沈玉珺,然而他却很清楚,这个少年是被威北侯府拖累了,否则他完全没有必要去攀附沈玉珺,就算没有沈玉珺他也能走得很远。
如若他能答应帮他,或许京城的防卫可破,那时他的大计才是万无一失。
他费了好些心思才慢慢同陈昔接触上,旁侧敲击下,果然发现他对沈昭夫人还未忘情,同沈玉珺也一直貌合神离,沈玉珺又素来强势,总是仗着家世身份胡作非为。
然而陈昔虽同他有往来,在合作一事上却从来不表态。
于是他特打听了陈昔的过往,又特意寻了名同沈昭夫人眉眼相像的小姑娘,以特殊的方式送到了他面前。
沈玉珺果然没负他所望,成功激怒了陈昔。
他知道陈昔会成功,却没想这成功来得这么快,若非他安插在陈昔身边的人也都传了信回来,他未必敢出兵。
雍王的军队刚出雍州城没多久,便看到前方有队人马,乌压压的,似乎在候着他。
他心里一突,让军队停下来,又派了人去探探前头是谁。
还没等他的人过去,对面便有一人策马过来。
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气质温润无害,有着一双微微上挑,总是带着笑意的眼。
青年在不远处下马,对他恭敬行了个礼,“侄儿见过九叔。”
说罢,又笑眯眯地问,“九叔这是要去哪儿?”
这可不正是他七哥的儿子,秦王世子薛宴嘛,且看着阵仗,明显是来者不善。
只是他七哥这人向来中庸,跟谁都不沾边,前些日子更有探子传来消息,说他七哥病了许久,而他这侄子又素来不务正业只爱枕花宿柳,所以他才没怎么防着他们,今日他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拦上他?
心底不安,面上也不显,只道,“自是奉皇帝密诏入京,贤侄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薛宴只笑了笑,指了指远处的凉亭,道,“没什么,就是父王说许久未见九叔,想同九叔叙叙旧。”
雍王顺着薛宴所指的凉亭看过去,那地方离他们双方的军队都有些远,隐约见老七坐在凉亭里,身边就只跟了五个侍卫,周遭亦没有刺客能躲藏的地方。他有些摸不准老七打的什么算盘,只是看这阵势今日若不见他一面自己怕是没法离开。他又在心里估量了一番,觉得双方兵力相当,若真动起手来他未必会输给老七,想来老七应当也知道这一点,不会敢在这儿对他动手才没带什么人,若真如此去见见他也是无妨,便让军队先在此先等候,自己挑了几个侍卫过去。
第67章 不舍
雍王原本以为秦王身边只带了五个侍卫, 就是因为明白自己出事他也讨不得好, 定然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对他动手,这才大意的也只带了几个侍卫过去。
然而半个时辰后, 他便后悔了。
秦王同他东拉西扯说了半个时辰, 就是不肯放他走。
他心里头不耐,每每想提离开都被秦王给岔开,最后实在忍不住打断他,“七哥若是想叙旧, 改日我专程去拜访七哥便是,只是今日实在不能奉陪。”
说着, 也懒得再理他,径直就要离开。
然而刚转身, 他便看到不远处不知何时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竟是让他头疼了好些年的吴维康。
他惊觉不对回头, 却瞧见方才还和他东拉西扯的秦王已然站起身,对着吴维康道, “吴大人来得正好。”
吴维康抱拳道,“辛苦王爷了。”
这下他哪还能看不出来?
这二人分明是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一时间, 整颗心如坠入了冰窖。
就算老七是不敢动他, 吴维康却是不可能任由他进京的。
他下意识看向双方大军, 却见两方人马都已放下戒备在一起吃起酒来, 竟没一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他行军从来不准带酒,这酒是谁带过来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可想而知。
雍王不禁开始头皮发麻, 他可是亲眼见过吴维康顷刻间便取人首级的本事,自己带过来的这几个侍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偏这亭子离大军虽不算远却也不近,若吴维康此来是为取他性命,就算他手下的人现在察觉到异常过来怕也是晚了。
无论如何,此时都万不能同他起冲突,得先想法子回去再说,最少也要拖到他的人发现这边不对劲他才可能有活路,他扯出笑脸迎上去,“吴大人怎么有空……”
然而吴维康却懒得同他废话,秦王只听雍王“来”字刚落,雍王便已倒地,他身边的侍卫也被吴维康带过来的人解决。
这一切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吴维康嫌弃地看了眼地上肥胖的尸体,“真没挑战性啊。”
秦王摆了摆手,他身边的人便过去把尸体抬走了。
整个过程不过数十息,直到尸体处理干净,在不远处喝酒的将士们都未曾有人察觉。
这时吴维康才回头吩咐柳庄,“把他带过来吧。”
没一会,柳庄便带来一人,这人神态样貌,竟和雍王如出一辙。
也不知柳庄是从哪儿找出来的这么个人。
沈昭让吴维康盯着雍王这么久,除了是注意他的动向外,也是为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再训练此人。
等到秦王和此人离开,吴维康才颇为惋惜地道,“叫我说现在雍王和陈昔都已经露出了马脚,咱们就该光明正大打回去,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弄个傀儡。”
嘴上抱怨,心里却还是清楚,沈昭不过是不愿京中生乱而已。
陈昔现在虽控制住了京城,但也好在他因为担心节外生枝而没在雍王大军到达前开杀戒,倘若让他知道雍王已经指望不上,只怕他就会破釜沉舟,拼死一搏了,到时京城必乱。
继续将计就计,等入京后趁其不备控制住他,才是最能保全京城的法子。
只是这个傀儡虽然像雍王,却到底不是雍王,雍王的许多秘密他们都未必清楚,若是时间久了难免会露出破绽,他们动作还得快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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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威北侯府。
陈昔揭开画着月下美人的灯罩,将雍王让人传来信点燃,问,“沈昭找到没?”
那黑衣人摇头,“还没消息。”
信纸燃尽,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焦味。
陈昔盖上美人灯罩,道,“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人应声,退了下去。
没一会书房又进来一个人,正是陈林,刚从梁州回来。
他眉目总算松了些,问,“如何?”
陈林道,“沈夫人……”
说到一半见世子爷神情明显不悦,忙又改口,“简姑娘还在梁州,不过沈昭暗中在她身边安排了很多人,还有一支枭卫,要接近她恐怕没那么容易。”
对于这个结果,陈昔并不意外,沈昭没让简宁回京,就是想护她周全,肯定不会有半点马虎。
只是依简宁的性子,他有些担心如果沈昭死了,她会想不开。
他想了想,对陈林道,“你今晚再回趟梁州,帮我带个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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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简宁怀孕已经两个月,近几日她胃口变好了些,却依旧很嗜睡,每日午睡都要睡到太阳落山依旧觉得困倦。
这日她刚睡醒,就听外头闹闹哄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叫孟夏去问过之后才知道,常婶家的虎子不见了,说是昨晚同常叔他们吵过架后就气哄哄跑出去,现在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