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出嫁,他的嫁妆就是他自己的东西,妻家人要是动了,就被被人看不起,认为是靠夫郎养的废物。而这些嫁妆,以后必定要留给自己的儿子,白芳竟然把晏秀的嫁妆全拿走了。
安庆点的那些东西,都是当年众目睽睽下太后和梅贵妃给杜嗣音爹亲敏佳卿主的东西。白芳胆大包天到这些东西都不放到杜嗣音的嫁妆里来。
“庆叔,能不能麻烦你去向太后把当年爹亲出嫁的嫁妆单子讨要来。”
安庆一喜,杜嗣音懂得争就好,连忙说:“好,老奴这就去。”
他都要出嫁了,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再也不需要在白芳手底下讨生活,那还给白芳留什么面子。
爹亲的嫁妆,他必须要全都拿回来!杜嗣音心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喜欢这个环节了,嫁妆必须讨回来。
第9章
在白芳心里,给杜嗣音的嫁妆已经是他下了血本,如果杜嗣音不是被赐婚,要在众目睽睽下嫁进镇边王府,而是随便嫁给哪家女儿,连这份嫁妆的十分之一他都不会给。
杜府的好东西都是要留给他的儿子妙颜的,杜嗣音那个贱人的儿子,凭什么跟他的妙颜争!
正是知道和白芳这个厚脸皮争不到什么好,反而容易惹得一身骚,杜嗣音直接越过了白芳去找杜乾。
在白芳手下自保那么多年,那些手段杜嗣音一点都不陌生,相反他还很熟练,这些本事,是一个男儿在后宅能活得好的根本,他不得不会。
杜嗣音把手沾上一点姜汁搓红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在杜乾下朝后堵住了她。
“母亲大人……”
杜乾一回来就看到自己忽视已久的儿子红着眼眶看着自己,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想要请求母亲的保护。
一时间,杜乾不由心软下来。她或许不喜欢晏秀,但是杜嗣音怎么说都是她的儿子,现在这个儿子就要出嫁离家,疼惜之情多少还是有一些。
“这是怎么了?你都快出嫁了,不高高兴兴地去绣你的嫁衣,怎么哭哭啼啼的?”
杜嗣音当然看出了杜乾的心软,立刻趁热打铁,眼泪啪嗒流出两滴,跪在杜乾面前悲切地说:“母亲大人,孩儿求你将爹亲的东西留给孩儿,爹亲早去,嗣音嫁了人,便只剩下这些念想了。”
杜乾眉头一皱,心疼地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杜嗣音说得语焉不详,他当然不会亲口控诉白芳,白芳在杜乾心里的重量远胜于他,他不可能给自己找不自在。
具体的内容,要由别人来说才合适。
于是杜嗣音身边的安庆义正言辞地说:“杜大人,公子的爹亲敏佳卿主当年的嫁妆里有些什么整个京城都知晓,这些都是敏佳卿主留给公子的,可您看,白主君拿来的这份嫁妆单子里,敏佳卿主的东西一件都没有。”
杜乾接过单子一看,敏佳卿主的嫁妆到底有多少她并不知道,但是里面的一些奇珍异宝,即使当年只是匆匆一瞥,她也印象深刻。
何况嫁妆上面那些花团锦簇的珠钗首饰她看不懂,但铺子田庄实在太上台面了,如果这些嫁妆拿到镇边王府里去,岂不是让堂堂杜府颜面全失!
镇边王府和杜府的赐婚,整个京城都看着,就算杜府的嫁妆比不上镇边王府的彩礼,也不能逊色太多。
杜乾突然产生一种怒气,他知道白芳出身低,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没想到他竟然目光短浅到这个地步。
杜乾黑了脸,将那单子拿在手上,对杜嗣音说,“别哭了,这件事母亲会给你做主。”
说着杜乾便黑着脸直接朝白芳的院子去,杜嗣音抹了一把眼泪,和安庆对视一眼,亦步亦趋地跟在杜乾后面。
白芳听到小侍通报杜乾往院子里来了,连忙出去迎接,温情小意地说:“妻主回来了?”
岂料杜乾直接将那单子扔在他身上,斥道:“你就是这么当的家!”
白芳心里一跳,立马红了眼眶,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这一招最管用。
“这是怎么了?我是做错什么了?叫妻主一回来就如此骂我?”
楚楚可怜犹如一支风雨中颤抖的白色山茶花,杜乾无可避免地又对白芳心软下来,连怒气都歇了几分。
“你给嗣音办得嫁妆,那里符合杜府的脸面,嗣音爹亲的东西,为什么不放在嫁妆里,你是想让我被满朝文武嘲笑吗?嗯!”
白芳心惊肉跳,他知道杜乾起于微末,最要面子,最见不得别的权贵嘲笑杜府没有世家底蕴规矩,杜嗣音的嫁妆里没有敏佳卿主的东西,势必让人恶意传谣说杜府穷到连男方的嫁妆都动了。
当年被迫尚卿主是杜乾心中的耻辱,她绝不可能受得了这个。
看着掉在地上的嫁妆单子,又看到后面垂着头的杜嗣音,白芳恨不得将这个贱蹄子直接撕碎。
知道现在不可能狡辩了,白芳只能以退为进,对着杜乾哭哭戚戚地说:“我知道我出身不好,不像秀哥哥那样读过很多书,什么都能做好。
我也是第一次操办那么大的事,家里突然要拿出这么一大笔嫁妆,处处不好周转。嗣音要是又什么不满意就直接与我说,何必闹到你母亲面前去,让她平白生气。妻主你放心,嗣音的嫁妆我会重新准备,一定办好。”
杜乾的脸色果然和缓了。
杜嗣音绝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被白芳应付过去,给安庆一个示意,安庆马上说道:“也不劳烦白主君如此费心劳力,公子爹亲敏佳卿主的嫁妆是当年太后和梅太君一起添的,拿出去完全比得上镇边王府的彩礼,不会让杜府失了脸面。
白主君只需要打开库房,将敏佳卿主的嫁妆点好就够了。如果东西太多难以点全的话,我这里有太后专门送来的当年敏佳卿主的嫁妆单子。太后他老人家说会派人来给公子添妆,到时候会亲自过目公子的嫁妆单子,看看还有什么少的。”
白芳的脸顿时青了,有太后盯着,他岂不是必须要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他怎么甘心!
“嗣音爹亲的东西本来就是要给他的,我们杜府的嫁妆另算,镇边王府家财深厚,我们杜府也不能逊色太多,坠了面子。”
杜乾看着白芳说:“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白芳有如雷劈,简直恨不得掐死这个自己爱了半辈子的女人,晏秀的嫁妆还不够?杜府还要自己出一份?
白芳的指甲深深地扎进手里,用牙齿缝里挤出声音:“我知道了,妻主大人。”
太后宫里人第二天就上门了,说着什么怕杜府忙不过来,特地让当年负责过敏佳卿主嫁妆事宜的人过来负责清点杜嗣音的嫁妆,白芳被督促着将已经装箱封好准备给杜妙颜的嫁妆抬了出来,放进杜嗣音的嫁妆里。
杜妙颜比杜嗣音小两岁,已经在相看人家了,他早就看过自己的嫁妆,现在那些东西被抬走,他不禁撒泼哭闹起来,更加憎恨杜嗣音了。
晏秀当年的嫁妆,一些白芳已经动用了,自己用或者拿出送礼、换银子,他的大女儿杜璞瑜要发展前途,没有银子怎么能够。
这一部分反正已经找不回来,另一些白芳准备留给自己的儿子当嫁妆,现在被逼着一件一件地拿出来,为了开脱动皇室卿主嫁妆的罪名,他还不得不悄悄用自己的金库来补贴,简直心痛得滴血。
这个时候杜妙颜还要跟他哭闹,白芳一恼火,直接扇了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一巴掌。
他们一片混乱,杜嗣音则看了好一通笑话。
“明天我们进宫,将佛经送给太后祈福。”杜嗣音笑着对安庆说。
对于杜嗣音的孝顺,安庆欣慰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复习中,码字非常艰难,等我放假了,会好好更文的,么么小可爱们!
第10章
日子进入七月后,一晃就到了七夕,镇边王府那边的意思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许庭和杜嗣音见上一面。
礼教对男子要求严厉,像杜嗣音这样的大家公子,平常时候根本不能出去抛头露面。
会见情人?若是抓到铁定会被浸猪笼。
但礼教再严厉也不能不近人情,七夕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外,七夕乞巧节,又称男儿节,在这一天,男子出门非但不会被辱骂,反而被鼓励,因此七夕又是男子会见意中人的日子,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情人节。
获知镇边王府那边的意思之后,杜嗣音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七夕这天到了中午,他该打扮了,拉开装着衣衫的柜子,杜嗣音拿着这一件觉得太素,拿着那一件觉得太艳,太俗,左右都挑不出一件满意的,杜嗣音都急得有点恼了!
“公子,这些都好看啊!”蝉儿抱着杜嗣音拿出来的衣服,非常地不解,在他眼里,杜嗣音随便哪一件衣服都是他想穿都穿不上的,都好看得不得了。
书琴伸手取出一件藕色的裙子对杜嗣音说:“公子,你看这件怎么样?”
“这件,行吗?”杜嗣音接过来,不确定地问。
书琴笑道:“这件是前些日子才送来的,款式新颖,颜色不素也不艳,今晚有花灯,灯光里这样的颜色最别致典雅,公子穿上一定好看的。”
杜嗣音被说得心动了,说:“那就这件吧。”
书琴和书棋相视一笑,眼神中有些促狭,他们知道要不是书琴拿了主意,恐怕就算将宫中给卿主贵君的衣服拿来,杜嗣音也挑不出一件满意的。
不是衣服不好看,是今晚要见的人特别啊。
不一会儿,杜嗣音换好衣服出来,这件衣裙是新送来的,他还没穿过,这一上身,果然明丽动人。
书琴忙去拉他,“公子快来上妆。”
蝉儿和书棋也连忙凑过来,书棋被蝉儿小心眼地挤到了旁边,但他也不恼,而是站在后面捞起了杜嗣音的头发,打趣说:“今晚定让我们家姑娘看直了眼睛。”
杜嗣音忍不住脸红,恰巧书琴给他扫上了胭脂,也不知道是胭脂的颜色,还是其他。
“公子,要挽个什么发髻?”
杜嗣音想了想,说:“你拿主意吧。”
在这些方面,杜嗣音肯定不如从宫里出来,受过专门训练的书琴书棋两人擅长。
书棋也知道会是这样,所以虽然问着,但是他的手已经在动了,蝉儿则从梳妆台上找出首饰给杜嗣音别上。
杜嗣音的首饰都在哪里,最喜欢哪一些,才来不久的书琴和书棋是绝对比不上他了解的,蝉儿也绝不许两人碰,这是他的伺候范围。
在三双巧手之下,杜嗣音终于打扮妥当了,看上去像是简单赴约的穿戴,却处处都是男儿家的小心机,悦人心目。
门外的马车已经套好,时辰也将近,这是安庆走进来,瞧了一眼,笑吟吟地说:“太素了。”
说着从杜嗣音的妆匣里拿出一朵杜鹃宫花来,给杜嗣音簪在耳旁的发髻里。
“公子去吧,世女对你一定见之心喜。”
蝉儿将杜嗣音扶上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杜嗣音让他跟着去,这让蝉儿自觉又胜了书琴书棋一头。
马车到了东城的十二桥街街口,里面便不能再进去了,车夫吁得一声,将马车停在旁边。此时十二桥街外面,已经停了两排长长的各家公子的马车。
天色昏暝,十二桥街里已经一片热闹。
十二桥街里有一条河,不很宽,却能让一艘绣船通过,是流进京城的永安河的支流,所以演变出了放河灯的习俗。
地上的灯河与天上的银河遥遥相映,直叫人心醉不已。
街上有一间香火旺盛的月老祠,月老祠门口有一颗姻缘树,品种是小叶榕,树上挂满了刻着有情人名字的木牌,镇边王府过来的下人说,世女和他会在那棵树下见面。
杜嗣音走到了那棵枝繁叶茂的树下,此时这里异常热闹,月老祠里有木牌,但是外面也有很多卖木牌的小贩,同时还有其他很多花样繁多的摊子。
少男怀春与少女得意,整条街道上都充斥着美好羞涩的气氛。
蝉儿左看右看,没有找到可能是世女的人,不由失望地说:“公子,世女还没来呀。”
杜嗣音站在姻缘树下,说:“世女可能还没到,我们等一等。”
等待中,杜嗣音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面前人流穿梭,久不久有认得杜嗣音的人窃窃私语,说些不好听的话,但杜嗣音全都不理会。
他很紧张,手心都捏出了一些细汗,他希望等会儿世女见到他的时候,起码不讨厌他。
少时,有一个长得出众,穿着不俗的女人冲他们而来,杜嗣音心中一跳,蝉儿激动地悄悄问:“公子,是世女吗?”
不是!杜嗣音心里想,虽然这个女子气度不俗,但是杜嗣音觉得她不是世女。
但杜嗣音没说出这两个字,来人已经到面前了,只见她朝杜嗣音行礼,问:“可是杜公子?”
杜嗣音:“我是,你…?”
绿棠:“小人是世女的随从,世女还在安排巡防,不得抽身,担心杜公子等得着急,特差我来告诉杜公子。
世女说她一刻之内定到。”
杜嗣音看着绿棠,果然见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布料华贵,但形制却是下人的形制。
杜嗣音随着绿棠的话想起,他的未婚妻主、镇边王府的世女许庭乃是东城巡御司的指挥使,七夕这样热闹的活动,必须要保证向十二桥街涌来的百姓的安全,还要提防有不轨之心的贼人破坏。
杜嗣音不仅没有丝毫不满,反而产生一种自豪的感觉,明明见到没见过,杜嗣音却觉得他已经很喜欢世女了。
人群中突然产生了一点小骚乱,自发向两边让出一条通道来,许庭直接走向杜嗣音,她是结束了初轮巡防,安排好轮班之后过来,身上还穿着官服,腰间别着刀,所以对人群会避开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是她!
杜嗣音心里这么想,觉得自己一瞬间被向自己走过来的这个女人摄去了心魂,这就是他想象中的世女,英姿不凡,气度卓绝,一双坚毅凌厉的凤眸里呈着大晏山河,她站在那里,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许庭长着一双典型的睡凤眼,眼梢像刀刃一样锐利,当她眯着眼睛睥睨某人的时候,让人不由胆战心寒,而平常时候,这双眼睛总是有种似睡非睡的朦胧感觉,让她看起来非常温和,具有说不出的魅力。
杜嗣音感受到了许庭看他的眼神,一瞬间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