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顾先生找的你,你才改的口?”
“什么顾先生?”
“他没找过你?潇潇,你实话实话,我不会怪你的。”
许薇虽然知道孟潇潇蠢,但蠢到上庭为富小景做证还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是顾垣授意孟潇潇做的。
“这是什么人?”
“我误会了。你之前和富小景走得这么近,就没见过她男朋友?”许薇很知道孟潇潇的德性,一知道富小景攀上高枝,肯定会第一时间略过她去捧臭脚,把她当空气,她可受不了这个。
“你说哪个?”
“就视频里那个。”
“早就分手了,薇薇,你不找富小景的麻烦,不会就是因为忌惮那个男人吧。我跟你说,富小景那种绿茶,男人不了解她的时候可能会被她吸引,一旦看到她的真实面目就恨不得把她马上踢走。你家罗扬不就把她给踢了嘛。”
许薇忍住内心的不快,“真分手了?”
“这个我还能骗你?”
“什么时候分的?”
“就这阵子吧。”
许薇想,果然不出她的意料,顾垣那次来茶室,已经和富小景分手了。百分之百是顾垣甩的富小景,上次他那一番话不过是送给富小景的分手礼物,保她暂时周全,等过个一年半载,顾垣可能早就忘了富小景是谁。
现在她不能得罪富小景,可也不用捧着她,不过是个弃妇而已。
亏她妈还把富小景当个贵人捧着,上赶着送首饰。
许薇心疼那串珍珠项链,等三言两语把孟潇潇哄走了之后,马上给正在同富小景喝咖啡的许太太打电话,告诉她项链不用送了。
许太太从洗手间里接完女儿电话回来,笑着说,“富小姐,让你久等了。顾先生近来可好?”
电话里许薇说富小景和顾垣早就分手了,礼物送了也是白送。许太太并不十分相信女儿的话,她试图从富小景口里得到答案,但不好问得太直白。
富小景喝了一口咖啡,抬眼看许太太,试探性地问道,“你们不是才见面没多久吗?他好不好你难道不知道?”
许太太只道顾垣给她们请律师的事情被富小景发现了,为了这事儿富小景正和顾垣闹脾气,连礼物也不肯收。
“上次的事情是薇薇不对,她也受到了教训,我连她的生活费都砍了一半,薇薇本想着亲自同你道歉,又实在不好意思见你。你都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后悔,谁让她交友不慎,没有交富小姐您这样的好朋友呢?”许太太又从包里拿出两个木雕的精致茶罐,“这是明前龙井,才摘没几天,我特地让人从国内飞美国带来的,你拿去和顾先生尝一尝。”
“您的茶叶,我受之有愧,您还是亲自送他吧。”
“富小姐这话从何说起?我已经为薇薇的事情很内疚了,实在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你和顾先生的感情。”
“影响我们的感情?您可真有意思。”富小景一转念,“许太太,顾先生给你们请的律师,你还满意吗?”
“我知道那是顾先生和您不肯同我们薇薇计较。”
富小景盯着许太太笑,笑得许太太不自在。
良久,富小景起身买单告辞,“您的心意我领了,礼物我就不收了。”
她摸不准顾垣的意思,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对她好还是想对她坏,一边给许薇请律师,一边还向许家暗示他俩关系不一般,让他们不敢欺负她。
越想越头疼。
最后她得出结论,顾垣一时气急要报复她,才给许家请了律师,后来平息了愤怒,又开始补救。
回到家,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那天的顾垣,那天的他对她唯恐避之不及,不是跟于博聊天就是给乔治卷饼布菜,一句话也不想同她说。
这次应该是彻底没关系了。
他眼睛里的血丝表明他睡得并不好,也不知道她送他的刮痧板用了没。
无论如何,她还是希望他能幸福。他有那样一个母亲,很难不怀疑女人图他的钱,如果他能嫁入豪门,这个疑虑也就不存在了。
接下来的日子,富小景大部分时间都在忙课题论文,偶尔于博需要她配合,她也不拒绝,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和游悠老周一起吃饭。因为游悠预定的证婚人一直很忙,婚礼一直拖着没办。
如果没有那个包裹,富小景会一直认为于博喜欢游悠。
包裹寄信人不详,里面都是照片,照片上都是于博,各个场景各个角度的于博。
还都是最近的于博。
最令富小景惊讶的,不是于博不喜欢游悠,而是于博到底惹到了谁以至于会被这么偷拍。
富小景坐在系里的小办公室里,窗外的阳光洒在桌上,桌上散落着于博的照片。
她打电话给于博,“于大博士,你骗我可骗得好惨啊。”
租来的凯迪拉克里,富小景坐在副驾上嚼橙子味的口香糖。
“你认识老周多长时间了。”
“十二年。”
“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如果你算我女朋友的话,那就有一个。”
“看来你自虐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要久得多。其实这种事情在美国很多的,纽约更不是事儿,你没必要藏着掖着。”
于博坐在驾驶座上一张张翻着照片,“拍照技术不错。”
“要吃口香糖吗?”
于博往嘴里倒了一粒,“你喜欢橙子味的?”
“嗯,你最近得罪谁了?你的研究是不是惹到某些人的利益了?”
“就算是,他们也不会把照片发给你。你前男友怎么变成前男友的?”
“跟这个有关系吗?”
“看来他对你念念不忘。”
“你是说照片是他拍的?”
“照片里最近的日期是我见他的第二天。虽然我对被偷拍感到很不满,但是如果能促成你们俩,也算一桩好事。”
“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三种可能。一是他恨你,要戳穿你幸福的假象;二是希望你认清我的不靠谱,回头去找他;三嘛,就是单纯地为你好,怕你被骗。看你愿意相信哪一种了?也可能三者都有也说不定。”
“我都不想相信。上次你没看他一句话都懒得跟我说吗?我不觉得是他做的。”
“也许他只是不敢跟你说话,怕一不小心就暴露情绪。这种事情我比你有经验。如果你实在不相信,我们可以试一试。”
富小景两手托住下巴,盯着车窗,“你说怎么试?”
于博从手机里调出富小景穿婚纱的照片,“把这个发给他,就说你要跟我结婚了,请他来喝一杯。”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以什么名义去找他?”
“这是最快的办法,如果真是他拍的,他保准拦住你,没准还能上演一出爱的告白,你们重归于好,我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可要不是他拍的呢?你还是想想你得罪了谁吧。”
“不大可能。你要实在不愿意,那咱们换个办法。你最近能在什么场合撞见他,我和你一起去。”
第63章
顾垣从数据库里下载了富小景的论文,打印下来一页一页地看,这个教条主义的小笨蛋,理论一套一套的,实践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么快和于博在一起也就算了,竟然在看到照片之后还能开于博的车去买床上用品。
她那套防狼的招数全部用在了他身上,对别的男人倒是不设防。
想到这儿,顾垣也只能苦笑。
孟潇潇在暗网上交易了比特币,这个小笨蛋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顾垣有一刻甚至想,如果孟潇潇的事情做成了,她就再也离不开他了,不管他有什么历史,富文玉也只好受着。
顾垣煮了一壶浓得不能再浓的咖啡,请于博来110街喝。
咖啡壶和银杯上都刻上了他的名字缩写,是富小景搞的恶作剧。
顾垣把一个相机盒子推到于博面前,“这是艾伦金斯堡曾经用过的相机,希望你能喜欢。”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了解我。”
“希望你能和你偶像一样,直面自己的真实欲望,不要在错误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误人误己。”
于博拍拍相机盒子,“那天照片拍得不错,是用这台相机拍的吗?”
顾垣刻意回避了偷拍的事情,手指在桃心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我只是希望你能正视内心的真实需求,在纽约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在纽约,直男出于好奇去gay吧转一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换一种光影,正常照片也可以拍得很暧昧,小景对此也很理解。倒是您作为小景前男友这么关心我这个现男友的动向,我不是很理解。”
顾垣仰脖灌了一大口咖啡,咖啡很苦,他不喜欢在苦咖啡里加糖。
“照片的精髓不在于设备,要是有心手机也能拍出好照片。”于博从手机里调出富小景的婚纱照,“你觉得这张照片怎么样?”
照片里,富小景穿着白色抹胸婚纱,大把头发披在肩上,一脸天真地笑。
她笑得过于刺眼,刺眼到顾垣想,就让富小景和眼前的男人一起过吧,总有她后悔的一天。
“还不错。”
“你要喜欢的话我发一张。”于博一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冒险就这么被记录了下来,很想让始作俑者吃瘪。偷拍违法,只是他也不敢拿这个去警局报案,万一老周知道了,他多年辛苦建立的形象也就毁了,顾垣就是算准了这一点。他不能报警,富小景又昧着良心说和顾垣无关,只让他最近小心。
见到顾垣逐渐皱起的眉头,于博暂时获得了心理满足。随后他又不禁为他们遗憾,既然彼此有意,何苦互相折磨。
见顾垣沉默,于博并不甘心,“我whatsapp发你了,我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越多人喜欢我的女朋友我越高兴,这也证明她的魅力大。”说着于博拿出一个点心盒子,“这是小景做的点心,你也尝一尝。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没有你的努力,我和小景也没法在一起。”
于博展开盒子,“你说她手是不是很巧?”
于博饶有兴味地观察顾垣的表情,他面上还能维持平静,但抓咖啡杯的手背暴露了他,上面的青筋显示他很愤怒。
就在于博以为水杯会砸到地面上时,顾垣突然对着他笑,“抱歉,不经你允许拍照是我不对。这架相机和袋子里的照片就当作我的一点儿小心意。”他递给于博一张名片,“以后遇到麻烦,随时可以联系我。”
于博的愤怒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一扫而光,他很快认识到自己露馅儿了,“你怎么猜到的?”
“这重要吗?”
“我想听听。”
“在感情上,她并不是个冲动的人。不太可能为你突然改变。”
“你这是在暗讽我没魅力?”
顾垣苦笑,“事实上,她也从没为我冲动过。”
于博看得出顾垣很计较这件事,“这样也好,一旦你通过她的考核,她眼里再也看不到别人。那些对你一见钟情的,往往也能对别人一见钟情。”
顾垣拿出一个U盘,推到于博面前,“这是底版,拍照的相机你要喜欢的话,我可以找来送你。不过我觉得你并不希望看到它,那台相机我会替你砸了,希望能让你消消气。”
于博接过U盘在手内把玩,“说实话吧,知道自己被偷拍后我很生气,我想让小景帮我整你一下,但她拒绝了,还昧着良心说不是你干的,她大概是怕我告到警局,这两天她为了补偿我,给我当牛做马,昨天还给我洗车呢。我估计她过两天就会找你澄清我们俩的关系。”
于博还毫无心理负担地把采办老周结婚礼物的事情交托给了富小景。
说着于博把小点心送到顾垣面前,“好久没吃了吧。我不知道你们俩怎么回事,但喜欢就在一起呗,我是假的,下一个就备不住是真的。我下个月就离开纽约了,现在可能帮到你,下个月可就无能为力了。”
“算了,你就当我从没找过你。”
告辞时,于博也没客气,把他偶像用的相机和照片都带走了,还拿走了两罐咖啡,他很贴心地把富小景做的小点心留给了顾垣。
顾垣咬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他吃不了太甜的,这些年他吃得最好吃的点心,还是富小景特意给他做的咸点心。
合上点心盒子,顾垣去机场接习琳,他本来打算派人把习琳从波士顿接来,只是习琳坚决要自己坐飞机。
“你上次说的那个正在交往的女孩子呢?”
“跑了。开玩笑,我可能不太适合稳定关系。”顾垣本想着让富小景给习琳当地陪,没成想习琳到纽约时,富小景也不知道跑了多远。
习琳把手搭在顾垣头上,去摸他的头发,顾垣多年没被摸过头,第一反应就是挣脱开,但最后还是默认习琳像摸十岁孩子一样摸他的头,尽管他已经三十了。
“基因测序的结果也不能说明什么,我要是专门去测,也未必完全没风险,你没必要为了未知的事情为难自己。”
“我没那么悲观。”
但对于一个有家族病史的人,即使没病,也会经常对自己陷入怀疑,有时他彻夜失眠或者欲望稍微强一点,他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
他自己尚且如此,怎么能要求别人不把他当成一个潜在的病患。
他母亲更是时刻担心他重蹈顾桢的覆辙,在强调艾琳的好处时还特意强调她是一名精神病学博士,可以随时观察他是否犯病,以便给予更好的治疗。
即使当初顾垣打算和富小景长远的时候,他也没打算把自己的过去和盘托出,他想的是怎么堵上富文玉的嘴。
现在他也不用堵谁的嘴了。
*
乔治的生日,恰巧也是富小景户口本上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