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映雪很快就关上车窗,驱车离开。
赵子卿走到办公大楼门口,从玻璃门看见傅映雪的车汇入了车流。他快步走进楼里,宋家书突然从门边跳出来:“吵架了?”
“一边儿待着去。”赵子卿没好气地推开这人。
“她很好唉,这样的你都看不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啊?”宋家书追着他问。
“你一天到晚管这些闲事儿不累吗?”赵子卿无语。
宋家书摊手:“我吃人家东西了,人家还带我去见我女神唉。”
赵子卿进了自己办公室,转身要关门。
“领导……”宋家书拦住门,“我这儿还有个丁小可的八卦你要听吗?”
赵子卿冷冷地推了下镜框。
宋家书钻进门里,熟门熟路地走过去帮赵子卿倒水:“我表姨说他们学校里有可多男孩子喜欢丁可了。”
“所以呢?”赵子卿把大衣脱掉扔在转椅上,人靠在桌子上。他腿长,很自然地交叠起来。
宋家书把倒满热水的水杯递给他:“今天我不是见到丁小可的绯闻男友了嘛,副导演问小男生谈过恋爱没,没想到他一口就承认了,他可是上升期的人气偶像唉。”
赵子卿握着水杯,抬头看一眼宋家书,眼神玩味。
“然后大家就开始八卦是不是丁可,他没承认也没否认,直到人家问他是不是受新闻影响分了手,你猜他说了什么?”
赵子卿安静地喝了口水,热水滑进喉咙里,他抿了抿刚在外头被寒风吹干的唇。
宋家书捂住自己的心口:“真是个新人,也不懂藏着掖着,他特神伤,说女朋友在这之前就跟他提了分手,还祝他前程似锦……”
赵子卿觉得“前程似锦”是个很好的祝福语,像是丁可擅长的表达。
宋家书又说:“没想到丁小可这丫头还蛮理智的嘛,看她给你做了一堆吃的,人也好说话,我还以为她是个软妹类型,没想到……”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特喜欢听八卦,说完了吗?”赵子卿笑笑,准备送客。
宋家书突然发问:“所以你跟丁小可到底是什么关系?”
赵子卿一怔。
“够明显的了。本来我还不确定,映雪小姐姐一出现,我反倒确定了。领导,你对待不同姑娘这态度还真是……啧啧。”
“瞎说什么?”赵子卿轻笑一声。
“祝您幸福。”宋家书说完这句后自觉离开。
赵子卿看着被关上的门,放下手里的杯子,把衬衣扣子松开。他对丁可说有些东西藏不住,其实到他这里也是一样。
傅映雪说他不是大家说的那样,他认。他有了想要但不易得的东西,波澜不惊的人生终于起了一丝风浪。
三十岁来临之际,他庆幸自己还能拥有新的热忱。心里多了一份感情,生活这部平淡的纪录片便成了电影。
丁可去宿舍放了行李后和骆菱出去拍片子。骆菱刚签约经纪公司,短期内不会受重视,丁可想帮她找点别的路子增加曝光率。
这次的主题是“失恋”,是骆菱自己想要表达的。她有一张电影脸,想把失恋表达的高级,即便只是个四分钟左右的小片子。
两人拍到尽兴处,骆菱把大衣外套脱掉,只剩下里面的黑色长裙。丁可用最美的视角记录下她的红唇和裙摆,自己也被美妙的镜头感动。
丁可跟老师预约了专业的配音间,打算这回好好做后期。她坐在江边石梯上选素材的时候,吴淳给她发了条微信消息,说邀请她周五晚上去看他在上海的比赛。
丁可考虑了一会儿后,回他:“我能带上我同学一起吗?”
吴淳:“当然。”
两人聊完丁可才想起来,赵子卿说他周五晚上要来上海。这人确认她安全落地后就没了声音,丁可决定提前跟他打个招呼,就给他发了条消息。
赵子卿晚上跟季琰在球馆里打球,刚打两局,季琰就开始喊累。
季琰说最近压力很大,主要是他想和丁一蓓结婚这事儿受到了阻碍。他又打趣赵子卿:“我这婚要是结不成,你倒是和可可有戏。”
“你结你的婚,先把头等大事儿好好捋捋。我跟丁可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之后丁女士那儿我自己去交代。”
“你就这么确定人家丁可能跟你?跨年那天,你猜猜她跟谁在一块儿?”
“谁?”赵子卿装傻。
“得,我不提了。现在是你追人家吧,等你追到再说。”
“那晚她在我家里。”赵子卿徐徐开口。
季琰一愣,踹了赵子卿一脚:“什么情况?”
“你自己琢磨吧。”赵子卿笑着说。
“你是不是人?”季琰又推了赵子卿一把,“她才二十岁,还是个学生!”
“你想什么呢?”赵子卿坐直身体,拿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他心里唏嘘,岁数不小了,想找个年纪小的姑娘当女朋友,活该被人家怀疑。
季琰又警告他:“丁可不是普通姑娘,你给我悠着点。”
“你觉着我是这种人?”赵子卿嗤笑一声,他冷冷地看着地板,“咱们这帮人当中,你们谁没处过四五个姑娘以上?早几年大家玩儿得最开的时候我也没着哪个姑娘的道。有些事儿,真不是所有人都热衷。”
“知道你清心寡欲,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儿。丁可毕竟还小,她涉世未深,父母又保护得好……得,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您见好就收吧。”
赵子卿抿着唇,兀自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跟季琰表明心迹:“这事儿先别跟丁女士提,我跟你说是想告诉你,丁可这丫头对我有这份心,我也不是一时脑热。但没得到她的认可,我不想这么快就把这事儿放到台面上说。日子还长,任何事我都尊重她的决定。”
赵子卿话落地,反思自己这段日子话格外多。他其实特想干干脆脆去做些事情说些话,但不断有声音在他耳边提醒,人家姑娘还小,你要懂分寸。这些声音里,很多是来自于他自己内心。
季琰跟赵子卿相处二十年,最信任的朋友也就是他了。他跟丁一蓓八岁年龄差的姐弟恋当初遭到不少人反对,唯独赵子卿说“爱了就是爱了”,这句话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行吧,咱俩差辈儿这事儿反正我不亏。”季琰说这话笑得肩膀都颤抖。
赵子卿自个儿也笑一下:“小爷亏大发了。”
周五一整天,上海都飘着小雨。丁可剪完片子去阳台上放风,看见她和解圆前段时间养的几盆绿植沾了雨水。
她刚把植物放进屋里,解圆就催她穿衣打扮。她们待会儿要去看吴淳比赛。
丁可顺便想起来北京的网友今晚要来上海。看了看时间,她给赵子卿发了条消息,想先探探他的口风。
赵子卿默许丁可周五晚上先去看球,收到微信,意识到这丫头还挺在乎他的态度,就更没什么想法了。
他查询了上海的天气,交代丁可出行注意安全。丁可给他回了个“比心”的表情包。
最近丁可常给他发类似的表情包,他很受用。
丁可没刻意打扮,临走前塞了帽子和口罩在背包里。她特意叮嘱骆菱要好好打扮,最好能化个淡妆。
三个姑娘进场后被吴淳安排在最佳位置,丁可路上就拿出帽子和口罩戴上,因为挡得严严实实,吴淳每每跑过来时都看不见她的脸。
丁可给吴淳加油倒是卖力,看吴淳打球,她总能想起肖唯年轻时的样子。
赵子卿去机场前先去了趟疗养院,他想去打听打听赵明庭的身体状况。赵明庭昨天回京了,他昨晚便在父母家留宿,半夜听见赵明庭咳嗽两三回,心里一直悬着这事。
很不巧,今天吴老和周聿人都不在。赵子卿找其他工作人员询问,那人说吴老休假了,周聿回浙江了。
他想着事先没打招呼,打算回京再联络两位医生。
为了周末能去上海,赵子卿把原本堆到周末的一大堆的事情提前做完。因为忙,跟吴老打招呼这事儿就被抛到了脑后。
去机场的路上,赵子卿想,异地恋果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他都还没开始恋。小姑娘这周又收走他两张“存在感”,这都是“网恋”导致的。
吴淳他们球队赢下了这场球。比赛结束后,他跑到观众席跟丁可打招呼,尽管丁可做好了防备,但还是被他亲昵地拍了下脸。
丁可知道这是运动员赢得比赛后的激动心情。她看过古早的视频,肖唯每每赢球后,也会去观众席跟亲厚的朋友亲密庆祝。
只可惜,肖唯拿下总冠军的那一年已经和丁一蓓分道扬镳。丁可自己脑补过那个场景,如果丁一蓓在场,肖唯定会激动跟她庆祝,丁可觉得那场面会浪漫至极。
“傻了?”骆菱推推丁可的肩膀。
丁可回过神来,压低帽子,把骆菱推到镜头前面。
吴淳最近的人气不亚于娱乐圈里的小明星,今晚他凭着超高得分上了热搜。赵子卿很少刷微博,但对体育新闻还算关注。新闻弹窗出来的时候,他特地留心了一下。
毕竟这位长得跟明星似的运动员前几天才刚出现在丁可的朋友圈里,今天就又邀请丁可去现场看比赛,十分值得留意。
待赵子卿刷到微博热搜的时候,“吴淳得分王”已经被“吴淳看台女孩”取代。
丁可自然上镜了,媒体不会放过吴淳拍她脸的那一张。不过她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倒是坐在她身边的骆菱因为颜值过分惹眼开始被网友谈论。
赵子卿并不关心骆菱是谁,去酒店的路上,他把自己关心的这张照片存下来发给了丁可。
丁可这会儿正准备出发去找赵子卿,看到这张照片,选择正儿八经回个电话过去。
赵子卿没接。
一个小时后,丁可按下赵子卿酒店房间的门铃。赵子卿刚洗完澡,穿着浴袍过来开门,见着丁可也没个走心的笑脸。
“我给你带好吃的了。”丁可晃了晃手里的一袋吃的。
赵子卿走过去吹头发。这是个套间,浴室在最里面。
丁可跟过去,从镜子里看着他,眼神从他滴着水珠的黑发一路滑向到脚踝。
“知道我要来还洗澡,什么居心?”丁可背靠在门框上站着,话说完才觉得这并不是个好话题。
赵子卿倒不是存心要洗澡,这只是他出行后的个人习惯。而且他没料到丁可会这么快来。
他继续吹着头发,不看镜子里的丁可,也不答话。
“我很快就没耐心了。”丁可耸耸肩。
“应该还没到你上限。”赵子卿关掉吹风机,转身看着她。
两人对视,双双笑了。
“过来。”赵子卿朝她张开怀抱。
丁可走过去与他拥抱。
这一次,在丁可想逃之前,赵子卿用力搂紧她。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多更,早更,我可都做到了。
完结才会V,放心看。一完结我就V,想花钱的一个都跑不了!
几个眼熟的妹子不要再给我投雷啦,投雷不划算的。
第19章
这个拥抱充满崭新的仪式感。丁可毛绒绒的外套还没脱,整个人软软地堆在赵子卿薄薄的衣料上。
“我去换身衣服。”几秒钟后,赵子卿拍了拍丁可的耳朵。
丁可手臂从赵子卿的腰间收回,脸上带着截然而止的错愕。
“还想抱?”赵子卿看着她笑。
丁可走远几步:“差不多得了呗。”
赵子卿换了件灰色帽衫。除了衬衣和运动衣,丁可第一次见他穿别的类型的衣服,觉得还挺新鲜。
见面一刻钟,被小姑娘认真打量两次。赵子卿对丁可开玩笑:“你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准没想好事儿。”
丁可仍旧看着他:“不能看?”
“那倒没有。”赵子卿跟她互看。
对视久了,丁可自己先败下阵了。她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放好,“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总觉得你特别挑剔。”
赵子卿看见盒子都是家用的那种,问她:“特地回了趟家?”
丁可说球场离她家特别近,她把其中一个食盒打开,“我外婆亲手做的熏鱼,你尝尝吧。”
上回两人聊到上海的美食,丁可说她外婆做熏鱼是一绝。赵子卿没想到她竟留心了。
他说:“那我得多吃点儿。”
“胃不好还是少吃一点吧。还有醉蟹呢,是我外公做的,不过这个季节的蟹不如早几个月的,但你也尝尝吧。我家里做的比外面的本帮菜餐厅还要地道。”丁可把食盒捧到赵子卿面前。
她说话时手里一直倒腾几个食盒,赵子卿看着她,眼睛又像按下了暂停键。
赵子卿的胃很脆弱,是打小就有的毛病。那会儿老太太还没退,带着赵云棠扎根在南边,赵明庭常年在东北任职,身体不好,罗晓秋便常常伴在丈夫身边。由此一来,大家就都忽视了年纪尚小的赵子卿。
那时候罗晓秋虽给请了保姆照顾儿子,但赵明庭从小就教导小赵子卿要独立。小小年纪的赵子卿对“独立”两个字领悟地过于极端,过早地拒绝了衣来伸手的生活,让吃饭这件事变得极其随意。
几年前赵子卿终于因胃不好进了手术室,那段时间里,老太太请了个专业的懂药膳的厨子整天给他做营养搭配。
眼下他瞧着丁可耐心地投喂自己,忍不住就想起了被特殊关爱的那段时期。
赵子卿伸手摸了摸丁可的脸,极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丁可看着赵子卿,眼睛也停住几秒不动,她又说:“没时间去接你陪你吃晚饭,这个补偿足够了吧?”
“别总想着补偿这种词儿。我怎么样都行,没那么矫情。”赵子卿尝了口熏鱼,跟想象的一样好吃,然后又动手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