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如意无动于衷,“如果我想看一张好看的脸,一个眼神就有数不清的俊男美女到我面前排队等待临幸。”
景川:“……”输了,宫如意这一呼百应的地位他根本比不了。
听见景川吃瘪地安静下来,宫如意才低笑,“现在三点半,你还有大约三个小时的时间赶回宫家下厨做饭。如果山伯打电话告诉我看起来不好吃,我是不会扔下工作的。”
景川顿时把电脑上所有的文件都一键保存,“我这就出发。”
为了环保和表示省钱的决心,景川至今仍然没有买车。但现在这状况可不是能优哉游哉骑自行车回家的时候,景川出办公室直接点了助理的名字,“开车送我回家。”
助理懵逼地站了起来,来不及收拾东西,手忙脚乱地找出钥匙追上了景川,“老板,提前下班?”
“嗯。”景川心情很好,回了他一句没头没尾的答复,“去见替代品。”
助理:“……”
他一路把车子开到了宫家内宅门口,讳莫如深地盯着景川大步跑进门里,思索起来宫家旗下难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新药品面世了吗?
景川进门直奔厨房,他在车上就给山伯打了电话,厨房早就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他亲自动手。
宫如意到家时,山伯在门口接过了她的外套,笑着道,“景川少爷在厨房里忙活有两个多小时了。”
宫如意点点头,“看着还行么?”
“看着是下了苦功夫钻研的。”山伯忍俊不禁,“以后厨子可以少干许多活了。”
“景川偶尔做顿饭可以,”宫如意不以为然,“他的时间应该多用来赚钱,那才是发挥最大价值。”
山伯闻言笑道,“您如今终于不再怀疑他了吗?”
宫如意的脚步停了停,转头看向山伯,“我认为……他可以进入考察期了。”
宫如意走进厨房的时候,景川已经脱了外套,上半身只穿着一条衬衫在里面忙活,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已经很结实,宽肩窄腰,腿长得像模特,一整套男主模板还覆盖了外貌指标。
顺提一句,宫如意曾经也不是没被各种试图攀上她的男性们追求讨好过,其中各种类型的男人都有,也有试图学着走贤惠路线洗手作羹汤的。
那场景好像和眼前也差不多,只是景川还更好看一点。
宫如意抱着手臂靠在一边的台子上,随手拿起一旁洗好的苹果咬了一口,清脆的咔嚓一声。
举着铲子的景川立刻转头,见到宫如意眼睛一亮,“你回来了。”
宫如意鼓着一边腮帮子回视,只咀嚼不说话。
这模样看起来反倒年轻得像个闹脾气的高中生,景川忍不住把铲子随手一放,朝宫如意走去捧住她的脸,低头在带着苹果味道的嘴唇上吮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重复道,“你回来了。”
“我还没死呢。”宫如意往后一仰,扬扬下巴,“看着点锅子,烧焦了你自己吃。”
景川已经心满意足,他验证了自己新提出的戒烟理论。
年轻人转身朝着炒锅走去,身上还穿着件灰色格子的围裙,看起来大了不止一号,应该是宫家厨房里那位两百来斤大厨的。
宫如意又啃了一口苹果。如今大敌已除,正如景川所说,以后是崭新的、从未经历过的人生。
所以她也终于能开始考虑……她能不能接纳景川这个问题了。
哦,当然不是收留在家里那种接纳的意思。
她想为父母正名,想让罪魁祸首为她的死去活来负责,可同时也有另一个执念……她想赢景川。
这太难了。
宫如意尚且没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晚餐的味道不错,景川的厨艺已经算得上是普通选手里的精英级别了,不过他这种天选之人总归走什么路线都能走到顶峰的。
她思考这件人生大事的态度实在是太过认真,宫家又是个能让宫如意稍稍放下戒备心来的地方,从晚餐到入睡前从景川那边发起的大量绝对超过日常社交需要程度的肢体接触都被她忽略了。
宫如意躺到床上,决心明天起床还是没有决断的话就问下属们要个硬币来抛抛看。
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落到砧板上的景川趁宫如意魂游天外时偷了个晚安吻才回到房间,顺手把戒烟糖扔进了垃圾桶。
有了宫如意,他根本不需要这玩意儿。
作者有话说:
比我想象的长……起床继续写
第124章
他听说宫如意这个名字比见到这个女人的时间要早很多。
他知道宫如意是自己的仇人, 也为日后向她复仇做了数不清的准备,更是对着照片把宫如意的样子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可这一切准备都在他亲眼见到宫如意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分崩离析化为齑粉。
那是个和照片里穿着校服长发披肩的年轻女孩完全不一样的人。
不是因为她长大了几岁,而是他能察觉到她身上那种沉静的、潜伏着的、好像快要将她压垮一般的重担,几乎像是一座巨山,又像是一群追赶在她身后的饿狼。
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女人, 要经历什么事情才会改头换面成这样?
难道就像他这些年一样?
不, 宫如意是他的仇人, 他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宫如意已经是上流社会炙手可热的存在,发布会上的人削尖脑袋都想找理由往她身边凑, 可她看起来似乎对谁都不管兴趣也不假辞色。
她有这个资格藐视众人。
他知道自己还不是这个浑身都无懈可击的女人的对手, 于是在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内之前就转身悄悄离开。
第二次见到宫如意的时候,他已经崭露头角,也终于有了作为商场新贵和她对话的机会。
在他被人引见到宫如意面前的时候, 宫如意第一次看向了他。
他迎接着她的视线,心脏突然砰砰地加速跳起来。她在看我, 她在想什么?她会从我的脸联想到我父母亲吗?我今天的着装是不是够得体?她为什么不说话?……她为什么笑了?
冰美人笑起来真好看。
“景川。”接着, 宫如意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的名字, 我记住了。”
在被叫到名字的瞬间,景川猛地反应了过来,像是刚从什么幻觉里抽身似的。
也是同一时刻, 他感觉到自己像是一只突然被从地上拎起来的动物崽子似的向上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重新回到了熟悉的连续小剧场……不是, 宫如意的重生梦境回顾。
大约是因为到了大结局, 梦境也没有走套路,景川一开始附在第十个自己的身上体验了他的前半生,首次能够亲身体会到“自己”的感受和心情。
景川看着发布会场里的第十个自己强作镇定地和宫如意对话寒暄,看起来进退有度,一丝异样也没有,可他知道“自己”恐怕心跳都已经超过一百了。
第十个景川恐怕在这时候就已经对宫如意生出好感了,最后宫如意却还是死了。
不过也正好如此,否则哪有第十一个景川的出场机会。
对于宫如意第十世的死因,景川早就有所猜测,那是从宫如意在见到宋扬之后的反应推断出来的。
第十个景川没有急着对宫如意出手,在景庆安没几年就因为一场意外而离世之后,他更是进一步地放慢了自己的复仇计划,针对宫家的力度也变得不痛不痒。
但宫如意可没有对他手下留情,一步接一步的权力争夺激烈得让外面的人都以为他们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可宫如意越是攻击,第十个景川越是消极防御,兼有让步,就是不和宫如意正面作对。
第十个景川的得力下属们吃的瘪越来越多,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这人就是宋扬。他联和了几位手中握有权力的同僚,想办法栽赃陷害地把宫如意暂时弄进局子里,又豁出去把宫如意给弄死了。
等第十个景川知道属下们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已经迟了。
等他亲手为宫如意收敛尸骨之后,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一直不能对她下手的原因,也已经迟了。
第十一个景川心怀唏嘘和感激地睁开眼睛,虽然不太厚道但还是想感谢上天第十个自己没有更早面对自己的感情。
如果第十个景川早早地开窍,在景庆安已经死了的情况下,他甚至也许还真能和宫如意携手走下去。
那宫如意执念已消,就不知道还会不会重生第十次。
景川瞄了一眼床上闹钟,又掀开被子下了床,随手抓起床边的睡袍披上就去找宫如意了。
他需要安慰和确认。
这也是某种终结的信号。
宫如意说过,她重生了十次,那所有的前世,他都已经看过,某种意义上代表着他已经陪宫如意走完了漫长的、迄今为止的全部人生。
到了宫如意卧室门前时,景川侧耳听了听,没听见任何动静,就开了门。
结果大意了。
坐在床边上的宫如意转头看他,“谁说你可以进我房间了?”
刚刚一只脚踩进卧室里的景川进退不得,“姐姐,我刚才……”
“我做了个梦。”宫如意打断他的话,招招手示意年轻人进来。
景川喜形于色,反手把门带上就大步走到宫如意面前,接着得寸进尺地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两人的距离几乎为零,腿跟腿差不多就贴在一起,还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度。
可宫如意没察觉到两人之间暧昧的距离,她若有所思地接着说道,“我梦见了上辈子的事情,那是我活得最久的一次。”
那可不是,第十个我自己又不想杀你。
“我觉得景川不想杀我。”宫如意喃喃道,“他有很多机会能对我和宫家动手,但每一次都在最后关头缩了回去。每一次我都以为是更深的阴谋,可每一次事实都证明我想错了。”
景川将自己的睡袍披在宫如意肩头,生怕身体不太好的她着了凉,“然后呢?”
“我还是死了。”宫如意轻描淡写地拢了拢带着景川气息的睡袍,“大概是他对我的退让形成了某种习惯,当时的我也放松了戒备,结果至今,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出于他的示意。”
“不是。”景川顺势圈住宫如意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胸口,动作轻柔又带着难以言明的心机,“我刚才也做了和你一样的梦。他不想杀你,但他直到你离开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宫如意淡淡问。
景川想了想,决定不和一个已经死透的人争风吃醋,“他喜欢你。”
“景川喜欢我?真是天大的笑话。”宫如意冷笑起来,“全天下的人都可能喜欢我,唯独景川——”
躺着也中枪的景川无奈地笑了起来,“姐姐,我就坐在你旁边呢。”
“……”宫如意看了他一眼,像是才反应过来身边这个人也叫景川似的,但很快又嘲讽一笑,“你也一样。”
“我是和他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比他幸运。”景川并不否认,“我有几十上百倍和你相处的时间,知道自己喜欢上你的时机也比他要更优。除此之外,我也是唯一得到过你温柔对待的景川。”
“对你的温柔都是假的。”宫如意泼他冷水。
景川低头用鼻尖蹭蹭宫如意的头顶,提醒她,“别忘了,我见过最开始的那个你,我知道你的本性。”
宫如意虽然第一世是个典型的世家娇蛮大小姐,但她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宫宝海夫妇将她教导得很好。景川亲眼见到过她帮助不计其数的人,只是那些善意都被掩藏在了她的其他光环之下。
宫如意不说话了。她自觉自己的许多弱点和黑历史都已经被这个景川知道得一清二楚,鬼知道他为什么也能得到一个金手指,就好像老天觉得他还不够受眷恋似的。
她想了一会儿,转移话题进行反击,“抽烟了?”
“没有。”景川信心十足,“我从昨天早上出门到现在连香烟都没有碰过。”
宫如意:“……”说好的烟很难戒呢?“我允许你现在出去抽一根。”
景川当然不会上当,“姐姐,凌晨三点呢,你该接着睡觉了。”他握住宫如意冰凉的手,顿时皱眉将她抱住塞进被子里,“初春最容易感冒,怎么穿这么少就起床?你醒来多久了?”
“没多久。”宫如意拂开景川的手,自己把被子提了上来。
景川半跪在床边,从她的这句话里品味出了点什么来,“没多久?那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他满心爱怜地注视着宫如意,有了最合理的猜测,“你现在,还是害怕死亡吗?”
那这个人怎么在庆南的时候英勇得好像刀枪不入似的,景庆安举起枪时,几米之外的他吓得心脏差点骤停。
“既然你已经亲眼见证过那些年,就该知道,我只担心自己死在你手里。”宫如意侧躺在柔软的枕头里,小半张脸都陷了进去,巴掌大的脸更是看起来带着两分弱势,“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杀死我,对我来说不过是从头再走一次更完美的游戏路线。”
“人生不是游戏,你的死亡也不是不需要经历痛苦。”景川轻抚心上人的脸颊,“而且我说过了,我不是你,我只有这一辈子,我还想让它延伸得更长,和你在一起更久……让你喜欢和信任我更多一些。”
“信任你这件事不在我的人生信条里。”
“那只能说,幸好这已经是你崭新的人生了。”景川轻手轻脚地将落到宫如意睫毛上的头发拨到一旁,轻声道,“你曾经说过,你父母离开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听过睡前故事。”
宫如意:“……”这是哪辈子的事?虽然是事实,但她可不记得自己对谁说过这么亲密的事。
景川顺手抄起宫如意放在床头的一本大部头,“睡吧,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