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躲开了。
砰的一声，砸在了墙上。
然后滚落在沈湛脚边。
李秀琼泣不成声，赵守民连忙走过去抱住她安慰。
沈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了三秒钟，然后转身走掉。
林佳音听到室内的哭喊争吵声，刚想进去看看怎么了。
下一秒，沈湛就走了出来。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眼底的担忧毫不掩饰。
沈湛牵起她的手，捏着手指玩，很淡地说了一句：“我没事。”
林佳音点点头：“没事就好。”
“走吧，送你回学校。”沈湛道。
林佳音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发现沈湛并没有打火。
他在抽烟，手肘搭在窗户上，眼皮半耷，神色淡淡的。
风吹进来，白灰色的烟雾四处飘散。
很快朦胧了他的脸，掩住了他的表情，却遮不住他的难受。
很明显，又很无奈。
林佳音不由自主地想起月明湖前的他，清江江畔前的他。
也是这样抽烟，似乎身上背着沉重的枷锁。
看得她好心疼。
她想做点什么，但找不到方向。
又是一阵风吹进来，林佳音呛了口烟，猛的咳嗽好几声。
沈湛回过神来，将烟掐灭，又将所有的车窗摇下。
“沈湛。”林佳音出声。
沈湛正垂着眸开空调：“怎么？”
“你能不能戒烟啊？”林佳音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沈湛手顿了下，然后抬头。
他背着路灯，琥珀色的瞳孔在此刻骤然变得漆黑，眉眼微微一挑，仿佛什么难受都没了。
“不能哦。”他笑了笑。
林佳音鼓着腮帮子“噢”了声。
沈湛见她又难过又沮丧的样子，学着她那种可怜巴巴又委屈兮兮的语气喊她名字。
“林佳音。”
林佳音昂起脑袋：“嗯？”
“我今天教你函数信号发生器了。”他说。
林佳音点点头。
“陪你去剧场看舞蹈剧了。”他又说。
林佳音又点点头。
沈湛刻意压低了点嗓音，听上去懒懒散散的：“还给你买了一大罐糖果。”
“是不是该谢谢我呢？”他解开安全带，欺身压过来，神情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谢谢你！”林佳音吞了吞口水，脑袋紧张地往后仰。
沈湛眨巴了下眼睛，长密的睫毛在冷白肌肤上拓出深刻的阴影。
“就这样？”他笑了。
林佳音缩着脖子，带着点哭颤音：“那要怎样啊？”
“这儿。”沈湛咬了下纤薄的嘴唇，勾引似伸出食指点了点，一本正经的不要脸：“要亲亲才够。”
第26章
还没等林佳音反应过来, 嘴唇就被含住了。
沈湛一手揽在她脑后, 另一支胳膊肘撑在椅背。
烟味和她嘴里的糖果味儿交织, 融合成了一种迷人的味道。
有那么一瞬间, 沈湛想把所有的苦都让她一起尝。
但是。
太苦了, 苦到他不忍心。
浅尝即止后，沈湛放开了她。
林佳音一脸懵遭地窝在副驾驶。
沈湛捏了捏她的脸, 以示安慰。
系上安全带后，车子平稳地驶上道路。
窗外霓虹街灯一闪而过, 林佳音缓过神来后问道：“他们是你亲戚吗？”
沈湛打着方向盘：“不是。”
“噢。”林佳音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躲避似地看向窗外。
余光里注意到她的动作。
沈湛偏头看她一眼：“想问什么就问。”
林佳音转过头来, 和他形成对视。
“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说。
林佳音认真地道：“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沈湛神情一顿。
他以为她会问类似于赵野是谁, 李秀琼为什么会如此憎恨他等等之类的问题。
再不济, 也要问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她什么都不问，还是祈求的语气，让他不要难过。
沈湛笑了笑，“不难过。”
林佳音撅着嘴：“不能骗我。”
“不骗你。”沈湛说：“有小太阳在，我就不难过。”
林佳音弯起眉眼笑了：“我会一直在的, 永永远远的。”
沈湛轻哂一声。
她的情感表达总是直白的，坦坦荡荡。
-
林佳音在门禁的最后一刻到了宿舍楼。
她跑得气喘吁吁的, 宿舍阿姨正好在锁门，她蹙着眉训斥：“早点回来就不用跑了，也不知道大晚上的在外面干嘛。”
由于这栋楼全是舞蹈系的女生，宿管阿姨见多了不检点的事情，对所有学生都不怎么友善。
半个月前, 有位喝醉了酒的女生，披头散发，画着大浓妆半夜敲门，鬼哭狼嚎的把宿管阿姨吓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从此之后，宿管阿姨见谁晚归都要淬几口。
林佳音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宿管阿姨冷着眼：“你最好说到做到。”
林佳音点点头，忙不迭地跑了，唯恐宿管阿姨对她进行一番思想教育。
寝室没开灯，一片漆黑。
周末会推迟半个小时熄灯。
林佳音以为陶茉睡了，轻手轻脚地洗漱，等看到她凳子上挂的睡衣时。
林佳音踮脚掀开她的窗帘。
意料之中没人。
又很意外。
这已经是陶茉这周第三次彻夜未归了。
自从她和刘娜娜一起玩，变得越来越……越来越很像刘娜娜她们那群人。
这是林佳音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来的形容。
或许陶茉还抽烟喝酒，林佳音想。
她未免有些担忧。
给陶茉打电话也不接，发微信也不回。
林佳音找到班级群，给刘娜娜发消息。
-陶茉是不是和你在一块儿？
-我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很担心她。
-如果她跟你在一起，告诉我一声。
林佳音强撑着眼皮等回信，等到将近1点。
刘娜娜才回她。
只有简短的一个字。
-在
林佳音顿时松了口气，爬上床睡觉。
翻来覆去想了好一会儿，林佳音觉得有必要等陶茉回来，好好跟她谈谈。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
第二天一早，陶茉回来了。
林佳音一听见门响，掀开窗帘探出头来。
“陶茉，你回来啦。”
陶茉眼皮半耷，眼底青黑，眼球也布满了血丝。
她声音透着通宵未睡的疲倦：“嗯。”
随着她往梯子上爬，一股刺鼻的酒味儿扩散开来，林佳音皱了皱鼻子：“你喝酒了？”
陶茉又厌厌地嗯了一声。
“那个……”林佳音坐起来，把床帘彻底拉开，“你昨晚……”
陶茉正好爬到一半，转过头来看着她。
“我觉得你不要和刘娜娜出去玩比较好。”林佳音说：“特别是晚上，通宵。”
陶茉沉默了两秒，然后问她：“你昨晚是不是找刘娜娜了？”
林佳音点点头：“我担心——”
她话没说完就被陶茉打断。
“下次不要找她。”
林佳音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先给你发的消息，但你没回我。”她试图解释。
陶茉冷淡地“哦”了声：“应该是我没看到。”
气氛有些冷。
“昨晚是去KTV了么？”林佳音想缓和一下气氛。
陶茉：“不是。”
林佳音抿了抿嘴角：“我还是觉得你——”
“睡醒再说吧，我好困，要睡了。”陶茉爬上床，一把拉上床帘。
就像隔了一堵墙，寝室内瞬间陷入安静。
林佳音静静地坐了会儿，看着对面紧拉上的床帘轻叹了口气。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洗漱完径直去了舞房练舞。
中午独自一人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又回寝室睡午觉。
沈湛让她下午再去一趟实验室。
她太笨了，函数信号发生器也太难了。
出门前，林佳音想着陶茉没吃午饭，把屉子里的零食放到她桌面上。
-
科创实验室。
门虚掩着，林佳音下意识地想敲门。
门上贴的A4纸上醒目地写着“请勿敲门后果自负”，手顿住。
林佳音径直推开门。
“林妹妹好。”傅衍舟的位置离门口最近，他顶着锅盖刘海跟她招呼。。
朱小美也转过头来：“林妹妹好！”
“人家明明比你大。”傅衍舟难得不附和朱小美。
朱小美抱着薯片眯眼笑：“我不管，反正你们都叫林妹妹，我也要叫林妹妹。”
林佳音尴尬又羞涩地笑了笑。
“吃薯片。”朱小美递给她一包乐事薯片。
林佳音也不推辞，和朱小美一起咯吱咯吱吃起薯片来。
“那是沈学长的位置。”朱小美指了指窗边，“院长找沈学长有事。”
“走之前叫我们好好招待你。”她眨巴了一下圆滚滚的眼睛。
傅衍舟蹙眉：“没说吧。”
“我说有就有！”朱小美插腰。
傅衍舟立马点头附和：“你说有就有。”
“林妹妹你先坐一会儿，沈学长很快就会回来的。”她道。
“好。”林佳音手不受控制地想捏捏朱小美肉嘟嘟的脸，抬到一半，还是顿住了。
朱小美吸了吸鼻子，仰起小脸，眉毛拧成毛毛虫：“你捏吧，我都习惯了。”
她委屈的样子太可爱了，把林佳音逗笑了。
最终还是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
沈湛的位置不算整洁，或许是东西堆得太多，看上去还有点乱。
除了一台笔记本，其它的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很厉害的样子。
她扬了下眉，喜欢的人啊，一直都那么厉害。
“陆志成在不在？”王旭推门而入。
以为是沈湛回来了，林佳音下意识转过头。
朱小美把脸埋进薯片里，嘟囔一句：“啊啊啊怎么又来了。”
傅衍舟闭着眼睛赞同地点点头，安慰地拍上她的肩膀。
“陆志成不在？”王旭环顾一周后转过头来看傅衍舟。
朱小美抬起头：“不在。”
“那你来一下。”王旭道。
傅衍舟摇摇头.：“不空。”
王旭看向朱小美，朱小美也摇摇头。
王旭的表情变得有些难堪。
再难堪，他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是参加过多项比赛拿过第一名的学生，很受学校的重视。
王旭在心里衡量几秒，和他们闹翻没好处。
转而看向坐在沈湛位置上的林佳音。
“这位女同学你有空吧？帮老师个忙。”王旭看她有点眼生。
林佳音站起来，点点头：“有空。”
朱小美急了：“她不是电子院的学生。”
傅衍舟也道：“也不是实验室的。”
“没什么技术含量，就帮忙体验一下产品。”王旭朝林佳音招了招手。
王旭再惹人厌，也是华清大的教授。
朱小美和傅衍舟不能在明面上和他对着干，况且林佳音自己说了好……
林佳音跟着王旭走后，朱小美担忧：“怎么办啊？”
“我给沈湛打个电话。”傅衍舟说：“王旭也不敢做什么，就是抓个工具人。”
林佳音跟着王老师去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门，林佳音吓了一大跳。
有个男人躺在小床上，裸着上半身。
林佳音反射性闭上眼。
“这个是智能理疗仪，半成品，你去给小东试一下。”王旭把东西交她手里。
“不要害羞，试仪器而已。”王旭说，他把林佳音推到小东跟前。
看见是个女生来，小东也难堪地撇过头去。
搞不懂导师为什么不找个男生来。
“能换个男生吗？”小东问。
王旭无视他的请求：“女生心细。”
“你先扫一下二维码。”王旭看向林佳音。
林佳音摸出手机。
“支付28块钱。”王旭解释：“我等下转给你。”
林佳音付完钱后，拿着仪器迟迟下不了手。
她连看都不敢看。
王旭烦躁道：“搞快点，别浪费时间。”
林佳音深吸一口气，委婉道：“老师，我觉得还是你自己来比较好。”
“我要录像。”王旭不耐烦了，“别磨磨蹭蹭的，几分钟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