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已经融化了一些,玻璃杯上满是水珠,顺着滑落。
我伸手拿起一块冰块,靠近了自己的手。被冰块靠近的那部分的皮肤又原本的较多皱纹很快地恢复到了只有一些细纹。
我不再迟疑,快速将冰块塞入口中。
男女之别的话……还有温度之分。
这个能力……绝对是普罗修特那边的人发动的。
因为布加拉提他们不可能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选择把整个列车的无辜的人都扯进来,而且这种无差别攻击更像是地毯式搜查逼出什么来。更不用说布加拉提他们那边还带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普通女孩子的保护目标。
这种能力的话……应该就是仗助之前和我说的【替身能力】无疑了。
这个【老化】的能力是普罗修特还是贝西的呢……应该是普罗修特的吧?贝西没有这种果决地杀了全列车的人也要把敌人找出来的魄力。
而既然普罗修特是【替身使者】的话……基本上也能判断,布加拉提他们那边基本上也是,甚至包括贝西也是。
毕竟战斗力不均等的话,架也根本打不起来啊。
在这样子的情况下……啊,空调。
我说怎么没开冷气……这样子看来肯定是普罗修特和贝西已经提前关掉了冷气让列车内变热加速这个老化进程,而这种情况下,还能拼着去开空调的,肯定就是布加拉提那边的人了。所以一定会在空调控制的那边设下埋伏么……
驾驶室也有可能。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要逃跑的话,必须要停下列车了。毕竟他们带着一个普通女孩子,要直接跳车很困难,并且很容易被发现暴露目标。
——【你出事的话我会觉得是我的责任,但是我不会在动手的时候顾忌你。】
我从玻璃杯里再度取走一块冰块,塞进嘴里含着。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第25章 nirvana
现在这种情况, 我不能出去。
毕竟出去的话……普罗修特也说得很清楚, 不会管我,而布加拉提那边的……见到我应该会把我当敌人吧?
到时候出啥事就是我去送菜了, 还是含冤而死的那种。
而且我还不能跑动, 一运动身体就会发热……的确是按照普罗修特所说的,我乖乖地呆在这里是最好的。
而且就上个世界所得到的信息,在明天布加拉提会在威尼斯给我打电话, 也就是说明……在这辆列车上, 他没有事情。
但是我自认为我挺了解普罗修特的,他不是那种会半途而废的性格……所以, 这次即使我不插手,胜负也已经分出来了么?
可是……按照之前的经验……如果普罗修特死亡了的话,离我离开这个世界也不远了吧?我真的能做到我想做到的事情么?
我去拿冰块的手停住了。
有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
可恶!时间太紧了根本不够,而我所知道的又太少,又在两边都缺乏信任基础,根本无从下手啊!
列车上也没有监控器我根本无从远程观察……自己有没办法出去……
这种焦灼的无力感,真是令人熟悉到厌恶。
****
我并没有敢大肆浪费冰块, 因为我也不知道另一头的战斗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只能是在发觉自己老化的程度有些影响思维了的时候再咬个一两块冰块。
这一杯冰块的量并不多, 现在就已经少了一半了,还有在融化的部分, 并不能肆意挥霍。
而我更不可能出去补充冰块……这不是自己出去当靶子么?
归根究底……还是, 我太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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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因为在我杯中的冰块快见底之后, 列车停了。
还是半途中停的, 并非是到了站点。
我倏地睁开眼,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对,老化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除……也就是说,战斗并没有结束!
我只是迟疑了一下,便站了起来,小心地开门走出去,拿着我仅剩的几块冰块,以慢慢的速度走着。
车厢里老化的人并没有完全恢复,我直接往餐厅所在的那个车厢走去,看到了是一地狼藉……以及,倒在地上、脑袋上有枪口、血流了一地不知生死的米斯达。
这个不是什么……问题是,有一个子弹头的拇指大的小人在他边上大哭哀嚎着:“米斯达——你不要死啊——米斯达——”
我:“……”总、总觉得,我在一开始还有几分哀戚之情,现在已经不见了。
这个应该就是米斯达的替身了吧?既然替身还活着,那就说明……米斯达也还活着?
我先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稳下心神后,走到吧台那边、没有发现剩下的冰块后,慢慢地挪到米斯达的边上,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拿出一小块冰块,放在了那个脑袋上刻着一个5的小人的旁边。
“……咦?你是给我冰块么?”5号小人止住了哭,看向我。
如果我之后打算帮布加拉提他们,那么取信于人这点是很有必要的,而我能看到替身这点也没什么不好暴露的。
不过主动暴露自己会显得很奇怪有所图谋的样子。
这么想着,我装作没有听到对方的话的样子,站起来慢慢地离开。
如果我没有猜测错误的话……战斗的主要地点应该在车厢最前头的驾驶室。
而现在列车停下了……是挪到室外了么?
没有发现新的冰块补给,我将最后剩下的一点冰水一口饮尽,悄悄地回到自己的车厢,从车窗往外看……然后愣住了。
的确如我所料的,是战斗的双方。
其中一人是布加拉提这我也并不意外……但是为什么,另一个人,会是贝西?
明明老化的能力还没解除,表明普罗修特还活着,可是既然是贝西在战斗的话……我立马抬手捂住嘴,以防自己发出声音,倏地转过身背靠在车厢上,因为泛上来的无力感支撑不住,身子慢慢地往下滑。
我这边离两人并不算近,但是他们毕竟是专业的,如果动静大的话说不定会被注意到。
先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
老化能力还没解除,但是普罗修特不在而是贝西在单挑,说明普罗修特现在无法出面,要么是和其他人在战斗,要么是……自己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只是在苦苦维系着替身能力而已。
米斯达刚刚已经是那个样子了,其他队友却不在,所以和其他人战斗这点应该可以排除。毕竟车上冰块有限,而普罗修特的能力还在,其他人也会被老化……最有可能的情况,果然还是其他人被老化状态拖着,而普罗修特受伤到只能维系能力,不得不由贝西自己亲自上阵单挑布加拉提。
【你出事的话我会觉得是我的责任。】
——那么,反过来,你出事的话……
没有由来地,我想到了那个时候,在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我需要去负担起那个计划的重要的环节的时候,沢田纲吉来跟我说的话。
——【四宫小姐,你不必勉强自己。如果你不想做的话,可以选择不做。】
我后来选择了不去做,但是沢田纲吉还是选择去做了。
最后他死了,而我依旧活着。
我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是不是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了,那个计划就有可能会成功,或者说他可以活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趴回车窗上,观看完了贝西和布加拉提战斗的全程。
这是我第一次观摩两个替身使者的战斗。
贝西的替身能力是钓竿,能进入人体攻击的那种;而布加拉提的是拉链,似乎能给所有的一切都装上拉链切开。
在布加拉提解决掉贝西之后,我发现老化的影响彻底解除了。
我一怔,回过神后倏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打开车厢往外看,发现外面的人也都恢复了正常。
按照普罗修特的性格来说……除非死,否则他是不会妥协的。
也就是说……普罗修特死了?
我的心一抽,在短暂的茫然之后是巨大的惶恐感和不确定感的侵袭。
在猛地关上包厢门瘫坐在地上等待了一分钟之后,我才大喘着气慢慢地恢复了一些冷静。
世界没有改变,证明不是和我订婚的人死了我就会穿越。
看样子需要前提条件,例如必须有人亲口告诉我死讯一类的……但是,这不是证明,我还是会离开这个世界么?
就算不离开……在这个世界上,我还剩下什么呢?
我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这不是什么正义和非正义之分,而我所想拯救的人此时也并非我的同伴,我自以为是的拯救他们真的需要么?我真的能改变么?还是说我会被当成敌人对待?
重点是……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要放弃,格洛瑞娅。”
……谁?是谁的声音?我一僵,倏地扭头看过去,看到的是以一个十分骚气的姿势立在座位边上的红色的人形异形。
“不要忘记,你真正想做的事情。”红色异形双手抱臂,身子往后仰,单脚站立着,“你的一次次重启,是为了拯救你自己的未来。如果你都放弃自己了,那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你。”
我呆滞了好半晌,不知道是因为之前被老化的原因还是别的,整个人的脑子都慢了一拍。
“你是……我的,替身么?”
“其实我不太喜欢被这么称呼,但是如果非要加个定义的话,这么说也行。”我的红色替身改变了自己的姿势,两脚落在地上,身体往前倾,一手捂着自己的肩膀,另一手插着腰,身体呈现出完美的曲线的形状,“就单纯地从存在本身上而言,我就是你,我和你是共生并且为一体的关系。”
“我大致上明白了……”我强撑着站起来,心情并没有多少激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于此事早有预感,亦或者现在的情况让我根本不想去动脑子分析自己的处境了,“从最开始……在离开白兰的那个世界,就是你的能力吧?”
“没错,我的能力是重置世界线。本来我不应该那么早出来,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来,但是白兰·杰索的所作所为,以及在最初你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悔恨和纠正错误的**促使了我的成长。”红色替身腾空,在空中凹了一个姿势,“以及现在,你那份渴求自己变强去改变什么的心情。”
“我是nirvana,是为你而生的。”
“nirvana……么……”我有些出神。
nirvana是涅槃的意思,然而在宗教学的意义上,还有一种释义——生命之火的熄灭。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罢工的思维重新发挥作用:“你说重置世界线……是有前提的吧?和白兰还有布加拉提他们的死亡有关么?”
“没错,必须是你最亲密的人的死亡为前提,在你被告知这个死亡的时候被动发动。”
死亡的时候发动么……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场合。
不过……最亲密之人啊……
我觉得我的替身不该叫nirvana(涅槃),该叫Black Widow(黑寡妇)。
“也就是说……必须是声音传达,书信或者我自己猜到甚至是亲眼看到都无效是么?”
“没错。”我的替身这么回答着。
“那么……重置的世界线,也不为我所掌控对吧?”我有些艰难地说着,“是全然随机的么?”
“不哦,格洛瑞娅。”我的替身的脸对上我的,用沉静的语气说道,“你自己有脑子,这种问题你应该能自己思考出来。”
“……”咋回事?我现在是被【我】给嘲讽了么?这个替身看起来和别人家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别家的替身好像不会说话……啊不对,米斯达的会,但是也不会这么怼自己吧?这个东西,态度有点嚣张啊。
内心腹诽着,面上我还是坚强地忍住了:“当时被正一告知白兰的事情的时候,我是想着要找个不会二十岁突然觉醒中二病有安全感的……然后第二个世界我遇到的就是布加拉提……”
而被乔鲁诺告知布加拉提的死讯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想要逃避现实又想要做些什么……所以会出现如今的局面么?
但是,无论是布加拉提还是普罗修特……
“也就是说,是根据我所期望的作为前提条件,然后是按照世界的可能性随机发展的……其他变量都是不可控制的么?”
“没错。”
“……可是,我还是我。如果是穿越平行世界的话说不通,总不可能是两个世界的我的对调,所以这其实不是平行世界,而是应该……是同一个世界。”推理出了这个关键点之后,我不知道该是哭还是笑,有些哑然,“那么,以前的世界……”
“既然是重置,自然是消失在平行宇宙中了。”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这两个世界都没有白兰的存在呢,毕竟在第一个世界他就连带着灵魂都不见了嘛。
所以,也就是说……这几个世界的【我】,其实就是我,只不过是【我】的可能性的确定化了。
而每更换一次,之前确定化的可能性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