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童年阴影(穿书)——卖糖的唐
时间:2020-03-13 09:27:48

  江承泽穿着一双云头靴,上面用银线绣了暗纹。
  此时这双靴子结结实实地把沈离踩在了地上,江承泽撩了一下袍子,单手负手在背后。故意用靴子在沈离肩头来回碾了两下。
  但是让他索然无味的是脚下这奴隶连吭也没吭一声。
  仍旧安静又沉默,像是失了魂魄。
  雨渐渐下大了起来。
  地上的沙土潮湿,沈离的衣衫很快就被染脏了一片,水渍混着泥土沾染上了去。
  江承泽颇为无趣地抬起了脚,他的伴读讨好似地给他撑起一把伞,他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把那帕子扔给那伴读。
  而后低头看向沈离的眼神带着狠毒。
  “你这贱奴,倒是嘴硬。”
  他看这奴隶不顺眼的原因就是觉得那苏楣被这奴隶糟践了实在是可惜,但是随即又想到那美人就快被送到他榻上了,心里好受了一些。
  他是从别的地方得来的消息,说这苏楣行事放浪,毫无女子的优良品行,现在又闹出与人私通的丑事来,怕是要孤独终老,没人肯要。
  而她就快要及笄了,到时候在高门世家里找不到良配,也就只能下嫁。
  苏家家主膝下目前只有她一个孙女,与两个儿子早就断了来往,以后继承人怕是要在族中找一个过继过去。
  这苏楣又一向受宠,嫁妆肯定少不了。
  虽然人已经不干净了,但是到时候他看在往日同窗的情分上纳了她为妾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江承泽心里微微好受了些。
  ****
  沈离一开始被拦下的时候心里微微有些抗拒,苏楣还在课堂里等他。
  但是到底还是忍下了,他不想给苏楣惹麻烦,反正他这十几年来,唯一精通的便是一个忍字。
  若是不能忍,怕是现在早就没命了。发怒是贵人的事情,身为奴隶只能忍着。
  那世家子说话趾高气昂的,虽然与他故作亲昵,但是眼底的轻蔑还是一览无余。
  被踹倒在地的时候沈离心里竟然没多少波澜,只是漫不经心地想到他的衣衫被弄脏了,若是苏楣问起来该怎么搪塞过去。
  他不想让她忧心。
  直到这个人开始提起那个少女,他的心仿佛也一起被提了起来。
  面前这个叫江承泽的人谈论起那少女的口气很是随意,像是提起一个物件——一个虽然精美但是却被玷污了的物件,带着些许惋惜。
  沈离微微垂了眼帘,摁在地上的手握了又放,最后紧紧地握着一把沙土,心中的怒气在蔓延升腾,恨不得杀死那个出口玷污她的人。
  眼前这个人在污蔑她——那个让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还是用那种轻佻的语气。
  他咬着牙,只觉得自己呼吸间都仿佛有血腥气。
  却听得那人又开口道。
  “若是没了你,或许我还不够资格向苏家提亲。”
  这话让沈离怔了一怔,抬头看向那江承泽,“我?”,他咳了一咳,眼尾便泛起几分红色。
  江承泽见他的表情错愕,突然笑了起来,颇为恶劣地继续说下去:“对啊,若是没了你,那苏楣仍是高高在上的苏家大小姐,而不是一个放浪不检点的世家女,岂是我可以肖想的。”
  他撩了下衣摆,半蹲下去,伸出手去勾起沈离的下巴,声音柔和下去,“说起来,我还得向你道一声谢呢。”
  旁边的几个少年见了他的动作,嘻嘻笑道,“承泽你这也不亏啊,到时候那苏家大小姐肯定要把这奴隶做陪嫁的。”
  “坐享齐人之福,艳福不浅啊。”
  如今男风盛兴,契兄弟也随处可见,江承泽虽然不好这一口,但是偶尔也会尝尝鲜,如今细细端详了一下,见沈离的容貌确实风流绮丽,心里也颇为意动。
  还不待他做什么,一个压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江承泽。”
  声线较低,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嘶哑。
  随后从墙角那边转过一个人来,穿了一身胡服,脚踏一双绣了金线的黑色靴子,头发也不像是其他人一样束起来,而是编了胡人的发辫。
  额头带了一根抹额,正中镶嵌着一枚红宝石,小麦色的皮肤,一双凤眼微微向上挑,带了几分野性。
  有与他相识的少年叫了他一声,“苏恒。”
  此时这苏恒一双乌黑的瞳仁定定地看着江承泽,随后视线往下移,瞥了沈离一眼,声音低沉,“我记得这奴隶是属于我苏家大小姐的。”
  大概是因为在变声期,这苏恒的声音低沉嘶哑,咬字不急不缓,带着一股子奇异的节奏
  “怎地在你这儿?”
  江承泽讪讪收回了手,站起来向苏恒行了一礼,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误会误会,这不是这奴隶不听话嘛,我替大小姐调.教一下。”
  苏恒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江承泽,“我妹妹对这奴隶上心的很,我这做哥哥的当然得替她看着点儿。”
  “那是那是。”,江承泽附和道,连连点头,连刚刚的半分威风都无。
  “那苏公子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江承泽几乎落荒而逃。
  苏恒他确实惹不起。
  苏楣他还能调戏肖想一下是因为苏楣是个女子,就算再怎么受宠到了最后都得要嫁出去的,可是苏恒不一样。
  他是苏家族里最出色的一个郎君,而且苏老对他的态度也很不一样,据说是很久之前就带在身边亲自教着了。
  苏老对他这么上心,很可能就是看中了他,正在培养着,要他接任自己的衣钵,那样的话苏恒就会是苏府下一任主人。
  那样的话,他就会是这整个幽州说一不二的主人。
  哪怕朝廷派一堆州牧来也不管用。
  这幽州已经是姓苏的了。
  ****
  沈离怔怔地看着地面,还在想着刚刚江承泽的话。
  他说,都是因为自己,苏楣才被人如此非议。
  沈离想到这里只觉得心里有些发疼,有什么在细细密密地刺着。
  他太过入神。
  连苏恒走到他面前都没有注意到,苏恒蹲下去,也不在乎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垂到了地面上,染上了脏污。
  苏恒合起手中的扇子,垂下眼睛看着他,轻笑一声,“你就是我妹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呀。”
  这声笑把沈离拉了回来,他略微茫然地抬头看向苏恒。
  苏恒看清他的脸,随即哼了一声,“我就知道,那妮子随了我,就只喜欢好看的。”
  苏恒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行事放肆,因着他母亲的事情,跟他父亲闹翻了,早早就离家出走,跟在苏老身边做事了,讲起来,倒是跟苏楣半斤八两的。
  这遭是想来校场取他之前放在这里的马匹的,没成想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他跟苏楣关系一向不怎么样,两个人也凑不到一块儿去,苏恒不在乎苏楣扶不扶得上墙,更不在乎苏楣怎么放浪,但是却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毕竟那是他以后要效忠的人。
  苏恒漫不经心地冲着地上那人道了一句,“既然是她的东西,就别这么下贱,被人踩在地上都不带吭一声的,平白丢了她的脸。”
  他就只是那么随口一说,起来转身就要走。还未迈开步子,却听得那人开口,声音嘶哑,仿佛带了血气。
  “那……我怎么才能有资格站在她身边呢?”
  苏恒住了脚,回头看了地上那人一眼,“若是想站在她身边,你这样的可不成。”
  “要我说,虽然那妮子是个混不吝的,可这天底下,细细说起来,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那怎么说也得是个帝王之类的吧。”
  不过现在那皇帝可不成,苏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得有实权的那种。”
  “总归是越厉害越好的。”
  苏恒漫不经心地合上扇子,手腕一转,那柄合起了的扇子便在他指间上下翻飞。
  幽州拥兵百万,良田千亩,而青衣城地处要塞,进可攻退可守。
  而他的妹妹,以后将会是这幽州说一不二的主人。
  她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的,有资格在她身边陪着的,可不得是那九五之尊?
  合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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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御街行1
  天边最后一束光也渐渐地开始收敛,黯淡了下去。
  苏楣一个人在学堂里等了沈离很久,期间伴鱼来催过一次,被她搪塞过去,只说今天要在学堂学习,要晚点儿再回去。
  最后她等得实在是不耐烦,就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休息着休息着就睡了过去。
  雨丝被风吹得斜斜从窗里打进屋里,苏楣趴的小几刚好在靠窗的地方,小几上面被一方墨砚压着的一叠宣纸已经半湿。
  空气中带着丝丝的凉,她的头发跟衣衫上也沾染了湿气,熟睡的少女瑟缩着,眉头皱紧,不是很安稳的模样。
  就在此时,门“吱呀”地响了一声,随后是便是一只手抬手关上了窗户,把风跟雨都关在了窗外。
  沈离关上窗户,随后转头看向趴在桌子上的苏楣,他浑身都湿透了,走进来的时候在地上留下了一行水渍。
  少女睡得熟,大概关上了窗,总算是不觉得冷了,眉间的结舒展开来,不知梦到了什么,唇角微翘。
  沈离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楣的睡颜,几近痴迷,他伸出手去,本想触一下她的眉心,一下子想起什么,又缩了回去。
  他身上太冷,怕是会让她不舒服。
  沈离这一路走过来,也没撑伞,被雨淋得浑身湿透,从头到头发丝都凉透了,此时就连指尖都是冰冷的。
  他身上的衣衫还在滴水,沈离低头看了看,起身离苏楣远了些,而后又去后面翻了一条毯子出来给苏楣披上。
  毯子是侍从从天气稍凉了之后便备上的,这个天气忽冷忽热的,因为有些郎君小姐的穿少了,再被风一吹就容易着凉,所以担心郎君跟小姐着凉,一到夏末秋初便都备上几条毯子。
  沈离也不给自己拿一条,仿佛不觉得冷一样,或许是冷到没有知觉了,只给苏楣披上后便坐在了一旁继续看着她。
  忽地出声唤了她一声,“酥酥。”,这两个字在舌尖绕了几绕,而后被他缓慢地念出来,像是什么咒语一样。
  沈离不想叫她苏楣,也不想喊她小姐,只想叫她一声“酥酥”,念出来的一刻,仿佛她被打上了自己的记号。
  从此以后,她便归属于他。
  这个想法一出,沈离心里便泛起了波澜,心跳忽地就快了那么一拍。
  ****
  苏楣醒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沈离了,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她身旁不远处,侧脸的线条好看又柔和。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屋子里也没点起灯来,伴着风雨声,诡异地昏暗又阴森。
  苏楣从小几上直起身来,毯子从她身上滑落下去,她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拿起来,还是温热的。
  “天这么黑了啊。”,少女的声音甜脆,像是秋日新做出的桂花糕一样,清甜不腻人。
  沈离闻声,抬头看向她。
  那个少女拿着毯子走向他,在他面前蹲下来,一双猫样似的眼睛带着灵动活泼。
  此时她有些可怜地抱着毯子,半张脸埋进毯子里面,只露出一双眸子看着他。
  沈离被那眸光打动,心便软了下来,他现在整个人身上都是冰冷的,心却因着那少女开始温热起来。
  真是奇怪的感觉,沈离想,他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了,怕是中了这个少女的蛊了。
  见沈离不说话,苏楣伸出手去想碰一碰他,却被他躲开了。
  “这里这么黑,我有点儿怕呀。”,她慢吞吞地解释,语气越发可怜起来,“你连一只手都不给我牵吗?”
  苏楣见沈离的眸光开始躲闪起来,便知道他动摇了,又催了他一遍,口气越发软和下来,却带着坚定,“就给我一只手吧。”
  沈离定定地看着她向自己伸出的手,半晌才垂下眸子,闷闷地低声说了一个字:“脏。”
  苏楣没听清,却仍没收回手,见沈离还是不动,然后又催了他一遍,“让我牵一牵你的手。”
  她用了命令的语气。
  沈离轻轻叹了口气,没再拒绝,慢慢把手放到她的手上。眼睛却一直定定的看着她,生怕她露出一丝不悦。
  他打定主意,只要她流露出一点儿想放开的意愿就立刻放开她的手。
  少女的手柔软又温软。
  因为靠得近,沈离还能闻到她身上的一股子蔷薇花香,那是她常用的面脂的味道。
  沈离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是冰块一样,把她身上的温度都给带低了,见苏楣皱了皱眉,沈离心里咯噔一下,刚要抽出来,却被那少女反手握住。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她带着些埋怨道,显然是不满了。
  苏楣双手覆上沈离的手,企图给他捂热一些,还凑过去呵了口气,而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衣袖,发现果然是湿透,随即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你过来的时候没有撑伞吗?”,苏楣眨眨眼,而后起身把自己怀里的毯子给沈离披上,她给他披上的那一刻,仿佛在拥抱他一样。
  沈离垂下眼帘,发觉她的裙摆上已经被他染脏了。
  那裙子是嫩嫩的海棠红,不似正红那般艳丽逼人,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海棠红的颜色的确是好看,衬得人气色也好,却极易被染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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