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转头便见自己熟悉的侍卫打头策马过来,马蹄过处激起一片雪。
“来得真巧呢。”苏恒眯起眼睛笑,显然心情不错。
“这下沈州牧可以放心走了,不用落单。”
沈离僵硬地扯扯嘴角,难得地流露出这种情绪来。
真是巧啊。
往常时候都没有这么快的效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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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王城13
夜色厚重起来,风雪仍是没停,一行人收拾停当之后,便继续赶路。
马车里,沈离正半跪在榻下整理药箱,他到底是不放心,说要再送苏楣一程,等天亮之后再走。
她腰间的伤尚未好全,仍要每天换两次药,最近大概是正在恢复的原因,老是觉得痒,忍不住就自己去碰,沈离晚上都得压着她,等她睡着之后自己才睡。
“小姐以后也莫要忘记上药,离已经给小姐分好了。”
“红色瓶子的是祛疤痕的,待伤口好些便要涂了。”他细细碎碎地叮嘱了半天,听得苏楣昏昏欲睡,她耳边根本没过他的话,只得撒娇似地搂住他的脖颈,“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按时涂药的。”
她眨眨眼,趴在榻前的小桌上,睫毛抖了抖,被灯光镀上一层金色的光,“阿离,我困了。”
她今天真的是太高兴了,又兴奋,仿佛这次重新见到那些熟悉的人就像是重新活了一遍。
沈离无奈地轻叹一声,给她披上自己的鹤氅,“到榻上去睡。”
苏楣听话地点点头,随后倒在榻上滚了一圈,缩到一个角落,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她大概是困极,往常在马车上总是被颠簸地根本睡不着,现在倒像是半点儿没受影响一样。
沈离弯腰吹熄了蜡烛,马车里一下子暗下来,只床帘的缝隙那里投进来一丝月光。
他轻轻推开马车门,寒风夹杂着雪吹进去,沈离很快就关上了门,坐到车辕上,苏恒的旁边。
苏恒披着一件大氅在外面驾马,拉上了上面的帽子,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下巴来,见沈离出来便出了声:“怎么出来了?”
也不待沈离回答便哂笑一声,单手拿了自己身边的一小壶酒扔给他。
“喝点酒,暖暖身子。”苏恒斜斜瞥了他一眼,颇为嫌弃,“穿这么点儿出来,你是想冻死自己么?”
此时风雪渐停,加上走的路是宽阔的官道,赶路也没那么艰难了。
沈离也不介意他的态度,打开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烈酒入喉,整个人仿佛要被燃烧起来,他抬起手,擦了擦唇边的酒渍:“不冷。”
苏恒“啧”了一声,“是把披的大氅给里面那丫头了吧。”他转头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件厚厚的披风来,扔给了沈离,“穿上吧,你冻坏了,苏楣那丫头要内疚的。”
“她虽然没心没肺的,但是老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沈离弯了弯眉眼,往后靠了一靠,“小姐长大了。”
“是啊,毕竟都是往生死里走过一遭的人了。”苏恒懒洋洋道,“来北地这躺,我都想带个棺材来了。”
“可惜跟苏楣出来的那些人全都没了,这冰天雪地的,我留下的人找了整整三天都没找出一具尸首。”
客死他乡,魂归不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余马蹄哒哒的声音。
苏恒忽地道了一句:“若是可以,我希望能死在她前头。”
这是身为哥哥的责任,他想,天塌了都该他顶在苏楣前面,便是死,也该他先死。
沈离似是微醺了,又举起酒壶喝了一口,说话的声音飘渺地很,像是梦呓一般,“我希望我能死在她之后。”
“我还以为你恨不得替她去死。”
“的确是,不过我更怕她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
他若是护不住她,那定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时,若是她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死去。
她该有多害怕。
很多时候,活着还不如死去的轻松,沈离想,他得在她之后死,把该报的仇报完,一切该处理的处理完。
然后干干净净地去找她。
****
苏楣醒过来的时候恰好赶上沈离一行人离开。
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撩开车帘,深深吸了一口外面冰冷的空气,脑子稍微清醒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马上的沈离。
他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醒,看到苏楣也没过来,只在原地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后便打马要走,苏楣却叫了他一声,“阿离。”
沈离随即停下来,回头看苏楣。
“我不知道你下一步棋要怎么走,但是我求你一件事情。”
“若是你提前我一步占了王城。”
“你把王城苏家给我留着。”她说话的声音娇娇俏俏的,语气却狠戾,“他们欠我点儿东西。”
“我须得一件件讨回来。”
如今苏楣算来算去,觉得那么多势力除了沈离,哪一方都不能打,都是最后被吞并的命,也就凤栖桐还有点儿看头。
反正王城迟早被人打下来,也就这两年的事情了,不是她就是沈离,大概率就是他们两个了。
见沈离点头应了她,苏楣这才放下心来。
至少王城苏家欠她的是什么东西,该怎么讨回来,两人都心知肚明。
苏楣这是要弑父杀兄。
这个举动放在史书里要被史官口诛笔伐的,无论弑父的理由是什么,这个帽子是肯定要扣在她头上的。
她自己心里清楚后果,但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后果也该她自己承担。
待沈离一行人变成一行小黑点,进而消失不见之后,苏楣才放下了车帘。
快要乱起来了啊,苏楣细细想,随即便想到了凤栖桐,这厮之前被她扣在了青衣城,本想让他就此不再对沈离造成威胁,没成想他偷偷摸摸地逃了。
如今听说是也养了一些兵马,不过现在还不成气候。
况且就算是凤栖桐发展起来了,苏楣也不怵他,他一颗心还在苏婉妙身上呢,而苏婉妙肯定是向着她的。
怎么看都是全方面的碾压。
苏楣颇有些得意地想,这辈子凤栖桐总不会杀死沈离了吧。
她心情好起来,掀了车帘去跟苏恒搭话,“哥哥,伴鱼归鹿她们有没有想我呀?”苏楣许久没见苏恒,如今乍一见便亲得很,总想跟他说说话。
“谁会想你这么个麻烦精,你一走,全府上下都恨不得烧香拜佛呢。”苏恒一向是不想让她得意的,两个人的惯例拌嘴。
“哼,你少骗我,明明就是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苏楣伸出手点点他的背,“我回去要告诉祖父,让他狠狠地骂你。”
“可别。”苏恒撇撇嘴,“大小姐你几岁了啊?有什么事情都找祖父。”
两个人吵吵嚷嚷的,队伍里便热闹起来,不时有几声调笑远远地传出来。
就像是往常的日子一样,平淡又充满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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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乱世将至1
伴鱼早早就把苏楣的房间给收拾好了,苏楣不在的时候她也照旧每天整理房间,床帘什么的也会及时更换,就像她的小姐仍旧在一样。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暖洋洋的,伴鱼早早起来,把房间的窗户打开通风,随后拿了个板凳在门口绣东西。
那是一条苏楣穿过的裙子,她之前最喜欢的一条,现在她不怎么穿裙子了,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身简便的胡服。
伴鱼慢慢在裙角绣上一只振翅的凤尾蝶,她将将绣完半只翅膀,还有大半没有绣。
她将针插进布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呆在那里出神了半天,半晌没动,待看到归鹿进了房间里去时,才叹了口气,担忧道:“也不知道恒郎君有没有接到小姐。”
归鹿在整理苏楣的梳妆台,把苏楣最爱的几只簪子跟步摇细细擦拭了,听闻她这话,手上动作停了一停:“担心这个也没有什么用。”向来沉默寡言的她难得地多讲了一句:“我们只管等着就行了。”
伴鱼不说话了,重又拿了针继续自己的针线活,她问之前便知道得不到想要的那个回答,就是想从归鹿那里得到一点安慰罢了。
她一点点绣,待最后一针落下,伴鱼把那条裙子放下,站起来把它在阳光下抖开来,裙角的蝶映着光,翩然欲飞的模样。
细微的尘土飞扬,画面慢下来。
伴鱼余光瞥到一双战靴——小巧又好看,靴边绣着她精致的暗纹——是她一针一线亲自绣的,给苏楣绣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去看向来人,接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是她的小姐回来了啊。
活着回来了。
苏楣“噔噔噔”地跑过去,用力抱了伴鱼一下,笑嘻嘻地冲她道:“伴鱼,想我了没有?”
她爱撒娇,本来就是被娇着宠着长大的,如今生死里走了几遭,却更爱撒娇了,见到个熟悉的人便觉得恍如隔世,像是隔了好多年没见一样。
归鹿听到了动静,也跑了出来,站在门边看着苏楣跟伴鱼,她素来稳重,此时唇边却不经意地带了几分笑。
苏楣跟伴鱼腻歪了几下,便又投向了归鹿的怀抱,等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可怜兮兮地抬头冲归鹿道:“我饿了。”
她一回府便要去拜见苏老来着,先给老人家报个平安,但是听得管事说苏老有事出府了,苏楣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伴鱼一听就“噗嗤”一声笑了,眼里泪花还没擦去就道:“奴婢这就吩咐小厨房去给小姐做好吃的。”
“小姐先去沐浴。”
等到苏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桌边开始吃饭的时候,苏恒也来了,迈进门槛的第一步就懒洋洋地开口问苏楣:“上过药了?”
紧跟着他进来的是乌黎,沉默着把帘子放下,随后害羞似地冲苏楣笑了一笑。
“伴鱼给我上过了。”苏楣没停筷子,抬头招呼乌黎:“乌黎快来坐下,让伴鱼给你另摆副碗筷。”
苏恒“啧”了一声,转头对乌黎抱怨:“这丫头,对她哥从来就没这么好过。”
“因为乌黎听话。”苏楣眨眨眼,冲着苏恒道:“你先出去一会,我跟乌黎有事要说。”
待苏恒出去之后,苏楣敛了笑,肃起神色,“乌黎,我原先应过你一件事情。”
乌黎原本低着头,此时闻言看向她,仿佛有谁在他眼中点了一把火,目光灼灼,里面情绪燃烧,似是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点燃,全部燃尽。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去鄞州云坞。”
“你也该听说鄞州最近的动作吧?正在招兵买马,想来也应该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沈离的班底不行,能打的将领不多,你若是去了,想来也会受到大用。”
回去他的家乡,重新开始。
“仇恨在哪里开始,便在哪里结束。”苏楣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抖了几下,她一直清楚乌黎的愿望,他生长在南蛮边疆,自小在山野里游走,马背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天生便是拘束不住的。
青衣城的安逸只会让他废掉。
“鄞州如今在沈离的手下,若你去,就要入他帐下。”
“但他是个好的主公,比我要好的多,你也莫要担心他会猜忌于你,他心中有数。”
苏楣细细叮嘱他,事无巨细,“你若跟着他,莫说报仇雪恨,青史留名也是注定的。”
“明天你便出发,现在去准备一下吧。”
乌黎什么话都没说,在她面前重重跪下,额头磕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这个少年将军要走的路,会比现在更远,他的天地会比现在更大,苏楣垂下眼,淡淡地想,她不能困住了他。
毕竟乌黎会是后世传说里未尝一败的将领。
她之前把乌黎带回来其实是有私心的,苏楣多少有些信不过沈离,加上她觉得乌黎实在太苦了,他在自己手下能走得更顺遂一些。
她想得也有些天真,既然前世乌黎是他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剑,剑之所指,皆为王土,那她就把他手中那把剑夺过来。
她也想过自己坐上那王座,那样到时候就不用对沈离低声下气,也不用担心沈离会对她做些什么。
但是貌似不成。
该走的路还是得走,苏楣到底是想清楚了,她成不了事,登不上大宝,不是兵力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性子不成,性别也不成,若是硬坐上,也不长久,而且那位置也不是好坐的,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苏恒比她看清得更早,所以早早就歇了心思。
****
乌黎离开后,苏恒掀了帘子进来,坐到苏楣旁边,展开扇子扇了几下,漫不经心问她:“跟他说了什么?”
“让他走了,去沈离那里。”苏楣简单道,闷闷的,明显是情绪不高。
苏恒沉吟半晌,倒是没反驳什么,难得地表达了赞同:“嗯,跟着沈离应该可以,我信得过他。”
“走了也好,说不准能博个名声出来,往后也是封侯拜相的命。”
苏楣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筷子夹着菜,只觉得饭菜索然无味,她怏怏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而后抬眼看向苏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