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寒舟摸着手背,面上一副讪讪的样子,看着刘宁说道:“公主心情不好?谁惹着你了?”
谁惹着他了?刘宁心说, 这府里谁敢惹他?低头一瞥, 看到了小驸马的手背,上面红了一片,是他刚才打的。
心头莫名虚了一下,刘宁飞快移开视线。不知怎么, 心里像是被人丢进来一只线团,撕巴不开,踢又踢不走, 有些说不出的躁。绷着唇, 一言不发,抬脚走了。
于寒舟不知哪里得罪他了, 挠了挠被打的地方,瞪向周围的下人:“看什么看?我同公主打情骂俏,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都知道驸马好脾气, 嘻嘻一笑, 散开了。
进入腊月后,知味楼对面开了一家火锅店,吃法新奇, 香味浓郁, 引了不少人捧场。
于寒舟知道后,轻轻笑了笑。自从家里摊上事,她许久没想起原剧情了。原剧情中, 阮家是栽在女主身上的,可是现在看看, 女主剧情算什么?她现在都快把天捅破了。
“他们分不走太多客人的。”阮老爷居然还来安慰她,“品类单一,制作简单,很容易就被学去。也就今年冬天赚点银子,等到开春就有许多同样的店面出现,而且天儿一热更没法吃,一年之中只能赚半年的银钱。”
于寒舟点点头:“您不担心的话,我便不担心了。”
阮老爷便大笑一声,说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咱们家招牌菜十几道,别人学也学不走,客人们认准了知味楼,源源不断的银子流进来,何须担心?”
家里有个驸马亲戚,等闲也没人敢惹事,阮老爷这一年比往年多赚了许多银钱。
“若是从前,说不得我还要学一学,”阮老爷说道,见于寒舟看过来,便笑道:“如今我可不稀罕学了,免得落了你的面子,再给你惹祸端。”
知味楼如今经营起口碑来了,火了什么,外头便有人学什么。倘若知味楼学了别人家的,未免给那人长脸,阮老爷才不肯。
再说,阮老爷还怕别人闹事,说知味楼仗着驸马的势,欺压平民百姓。
“对了,火锅店的东家说不定以后是你表嫂。”阮老爷把萧鸿远和那位姑娘的事,同于寒舟说了一说,“你是没见,他多待见那姑娘,时时同你姑母顶嘴,你姑母都被气病过两回。”
于寒舟默然不语。
原著中就有这个剧情,站在女主的角度,便是男主为了她不惜违抗父母之命,彰显真爱,凸显封建大家长的愚昧和自私。
“得亏你机灵,早早看清那人不能嫁。”阮老爷感慨道,眼底有点冷,“我瞧着萧鸿远是疯魔了。”倘若女儿同萧鸿远有了婚约,只怕萧鸿远要干出解除婚约,甚至休妻的事。
他女儿是给人作践的么?!
“得亏我机灵。”于寒舟便笑道,引着阮老爷转移了注意力,别人家的事操心那么多干什么?自己家的还操心不过来呢,“马上就满一年了,殿下答应我的三年,还剩下两年。”
这一年顺顺利利的,一家人都很高兴。
阮老爷还给了她一只铜火锅,让她拿回去:“给你表哥脸,不同她抢生意,但是自家吃一吃无妨。”
综合考虑,阮老爷没做火锅的生意,但是叫人打造了几只铜火锅,自家亲戚用着。给于寒舟的这只最好,另备了炒好的底料,叫她拿回去哄刘宁开心。
于寒舟便拿着铜锅和底料,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刘宁已经习惯了她三五不时捣腾好吃的回来,这回见她拿了自己没见过的东西,也觉得新奇。等到收拾好了,在亭子里摆好,浓郁的香味扑鼻,脸上的表情顿时和缓。
“公主尝尝,涮肉涮菜都好吃。”于寒舟拿了一副筷子,也不要下人动手,自己涮菜夹到刘宁面前的碟子里。
她殷切讨好,刘宁很受用。只不过,前段时间冷落她而淡下去的异样情绪,随着她殷勤夹菜,笑脸恭维,渐渐又有萌发的趋势。
“拿酒来。”他吩咐道。
下人烫了一盅酒,放在他面前。他的手指如玉白皙,比细瓷杯子还好看,于寒舟的目光不由得顿了顿,待见到他仰头饮尽,圆润喉结从高高的衣领中滑出,眸光闪了闪,垂下了视线。
“我自己来。”饮了点酒,刘宁的面颊微红,自己拿了筷子,学着她的样子涮菜。
于寒舟便没有再顾他,自己涮菜吃起来。
“给驸马倒酒。”刘宁随口吩咐道。
于是,于寒舟的面前也多了一杯酒。她笑了笑,拿起酒杯,饮尽。
两人有吃有喝,有说有笑,一餐甚美。
刘宁喝得有点多,脸颊微红,眼角都泛起一点薄红,眸光比往日多了几分水润,看得于寒舟口干舌燥,心口砰砰地跳,苦笑一声,不敢再看。
往日里的公主便美得不像话,如今饮了酒,多了几分醉态,简直要人命。
从前她以为他是女的,看他时只有欣赏。如今知晓他的真实性别,便不太敢贪他的美色。
“今日你我不醉不休!”刘宁的手劲很大,握着于寒舟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房里拽。
于寒舟心里吃惊,面上还不敢露,只道:“公主,公主,吃了这些酒,差不多了,不能再吃了,否则醒来要头痛的。”
“只管叫下人煮醒酒汤来。”刘宁道。
他自从上回见了小驸马雌雄莫辨的一面,心里便生出看不见、摸不着、挥不去的烦恼,将她冷落了两个月。如今酒意上头,那些克制便飞出天外。他心里想着,再雌雄莫辨,他的驸马也是男子,两人都是男子,有什么好避讳的?
他喜欢的是女子,他的驸马喜欢的也是女子,一同吃吃酒,除了君臣主仆之外,偶尔做一时的好兄弟又何妨?
他手劲极大,于寒舟挣不开,又不好死命地挣,一下子被他拽进了房里。
下人们都不以为意。
驸马和公主是夫妻呢,有什么的?全都没往心里去。大不了,驸马喝醉了,宿在公主房里就是了。
为着演戏逼真,每隔几日,于寒舟都会在公主房里待上半晚再回自己房间。而她离去后,公主便要水,洗浴一番。如此,他们在不知情的眼中便是真夫妻,唯独不同的是,普通夫妻睡一张床,驸马和公主分房睡。
这也没什么,驸马到底出身平民,可能睡相不好,遭公主嫌弃呢?但两人夫妻恩爱,分房睡便分房睡吧。
于寒舟被刘宁拉进房里后,下人们便又端了酒菜进来,摆在床上,让两位主子脱了鞋子,坐在床上随意吃喝。
于寒舟看着喝了酒后,颇有些放浪形骸的刘宁,眉头突突地跳。
刘宁此刻在她对面,坐姿很是随意,一头首饰早被他抓掉,胡乱扔了。衣裳也扯开了,觉得拘束,腰带都扯下来丢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一脸醉态):好兄弟,一被子!
第201章 表妹22
贴身伺候的下人, 都是刘宁的心腹,知晓他底细的。因此,进了屋里, 他便不那么端着, 还劝于寒舟道:“不必这般拘谨,尽可随意些。”
他吃了火锅,饮了酒,此时正高兴着, 活了十五年来,鲜少有这样轻松快活的时刻,小驸马纵然没读过许多书, 却机灵伶俐, 嘴巴又会哄人,刘宁同他吃酒说笑很是舒适。
于寒舟规规矩矩盘起腿, 发髻衣衫皆工工整整,笑道:“不敢在殿下面前失了仪态。”
刘宁见她这般守规矩,好看的眉头拧了拧:“我允你失仪。”
“咳, 不太好。”于寒舟抹了一把脸, 说道:“我本身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再在殿下面前失仪,今后还怎么面对殿下?”
说完, 不等刘宁再劝, 便耍无赖道:“殿下再说什么,我也不肯的。”
她同刘宁相处时,该守规矩的时候都守, 偶尔不守规矩也无妨的时候,便会耍赖使个小性子。刘宁一般不挑剔她, 反而同她有些亲近,偶尔在她面前也不怎么端着,会随意些。
这时也没有嫌她不听话,摇了摇头说道:“随你就是。”
方才吃过一轮,肚子已经饱了,但是酒喝得没有尽兴,刘宁自斟自饮,于寒舟当然要陪着。只不过,刘宁喝三杯,她才喝一杯。
刘宁即便有些醉意,也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撇了撇嘴,知道她是怕醉酒后失仪,便没强求,自己喝得痛快。
“今年,我做了许多事情。”他的声音带着点醉意,狭长的眸中带着轻狂,“刘承完了!他马上要完了!”
刘承是大皇子的名字。刘宁今年做了许多事,都是在针对他。
“殿下英明睿智!”于寒舟恭维道。
刘宁便哈哈大笑,他实在是高兴,当女人的憋屈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刘治藏得深又如何?待我收拾完刘承,就轮到他了!”刘宁斟了一杯,仰头饮尽。
刘治是二皇子的名字,和大皇子一样,是刘宁登基路上的拦路虎。
不过,刘宁不认为是拦路虎,只认为两人是拦路石,是父皇留给他磨刀用的。
于寒舟不过是个驸马而已,还是个假驸马,这时不好说什么,只认真听着,一味恭维。
刘宁说得高兴了,便问她:“想过以后的日子吗?”
他从前想着,等他的身份曝光,小驸马便没用了,给点银子和女人,叫他远远离去。现在却想,小驸马很会哄人开心,倒也不必丢很远,放在眼底下,偶尔看看也好。心情不好了,就找小驸马喝顿酒,叫他哄哄自己。
于寒舟道:“想过。殿下承诺给我一笔银子,美娇娘便不必了,我眼光挑剔些,打算慢慢找,找个合心意的。”
刘宁挑了挑眉:“你认为我给你的不合心意?”
于寒舟便叹了口气,把杯子放下,两手撑着膝盖,颇苦恼道:“我日日见着殿下,眼光早被养刁了,殿下给我什么样的美人,我恐怕都难看入眼中。需得过几年,我在外面走一走,跑一跑,看些俗人,慢慢把眼光养回来,才能成亲。”
刘宁听了,哈哈大笑。
若是旁人提他容貌,他多半要恼的,但这是他挑的驸马,被他坑了的少年,刘宁觉得亏欠他,便不太计较。
“那好,你先到处跑一跑。过上几年,你回来京中,我给你找份好差事。”刘宁说道。
于寒舟立即举杯:“多谢殿下!”
有一个处处顺着自己说话,会奉承的人在身边,很难不愉快。
刘宁的心情很好,拉着于寒舟吃吃喝喝良久,还探讨起日后娶妻的问题。
刘宁要娶的自然是太子妃。容貌就不论了,天底下鲜少有比他好看的,便道:“她的德行,一定是极好的。要温柔,要贤惠,我同她说什么,她都赞同我。”
就像皇后一样,从来不跟皇上为难,贤惠大方。
于寒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宁本来在笑着,听到这里,心里无端端浮上一点异样。笑意微微敛起,他看向她,问道:“你也喜欢温柔贤惠的?”
“是的。”于寒舟点点头,笑着道:“谁会不喜欢温柔贤惠的啊?”
她是要招赘的。畅想着招个温柔贤惠的小郎君,和和美美过日子的情景,脸上就有点美。
刘宁坐在她对面,看得真真切切,脑中蓦地浮现出那日绿屏给她捏脑袋的画面。
一想到小驸马日后娶了妻,搂着温柔貌美的小娇娘,亲密耳语,柔情画眉,心中不知怎么,仿佛掉入了异物,很不舒服。
于寒舟见他的情绪蓦地沉下来,便关切道:“殿下怎么了?可是喝多了,不舒服?”
刘宁觉得,可能是吧?要不然,怎么一点喝酒的兴致都没有了?
“不喝了。”他道,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快,扬声道:“来人,撤掉!”
下人很快进来撤掉席面。
又端上醒酒汤。
刘宁用了一些,于寒舟也用了一些。
因着刘宁心情不快,加上喝了些酒,就想歇息了。他也没为难于寒舟,直接叫她回房了。
于寒舟松了口气,退下。
吃了顿火锅,一身的火锅味儿,还有酒气。于寒舟洗漱了一番,才上了床。
她喝得不算多,加上过了这么久,酒意褪去不少,只有些微醺,却是正好入眠。
她睡着了,隔壁的刘宁也睡着了。
刘宁睡之前,心情不大好。睡醒后,心情却轻飘飘的。他半坐起,回味着刚才的美梦,脸色古怪。
他梦见自己同驸马喝醉了酒,驸马醉得站不住,他便大手一挥,允他留下。两人一直喝,一直喝,直到喝得醉倒。不知怎么,两人便拥在一起。
梦中的小驸马脸颊泛红,醉眼朦胧,又变成了那副雌雄莫辨的模样,他便……
腿间的冰凉,令他有些懊恼,还有些羞耻。他怎么能,怎么能……刘宁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决定忘掉这件事。
时间平缓地流逝着。一转眼,到了年底。
这一年,刘宁的变化很大。从视觉上,他的身量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才成亲时,两人的身量相差无几,现如今,于寒舟需得穿着十公分高的鞋子,才勉强跟他相差无几。
要进宫同皇上和皇后拜年,于寒舟穿上了特制的鞋子,她已经穿着练习了几日,稳稳当当地走着不成问题。
但是前天下了雪,如今积雪不化,地面冰冷湿滑,刘宁看了她两眼,就有点不放心。
“穿你从前的鞋子吧。”刘宁说道。
上次进宫,于寒舟穿着特制的鞋,被顾尔推了一把,差点扭了脚。如今地面易存冰,宫里又是满肚子心机的人,刘宁便有些担心她崴脚。
“那怎么行?殿下岂不是要惹人怀疑?”于寒舟道。
刘宁勾了勾唇,眼底有讥讽,有狂傲:“怀疑又怎样?他们也只敢怀疑而已!”
况且,他如今不很怕暴露身份。这一年中,他做了很多事,还收了不少信任的人。如今于寒舟再邀请人来府中做客,却不是谁都能来的了。只有他信重的,打算用的人,才会请来。
那些人,都是聪明人。他的身份如何,恐怕他们心里有了点数。再说,这府里不全是他的心腹,被人套出去话,并不稀奇。只怕,如今不少人都怀疑他了。